蘇諾語微微一笑,雲淡風輕地回答:“冰雁,身爲默賢閣公子的心腹,這些話不該是你說的。你同樣貌美,我又有何立場嘲諷?至於旁的,我從來不對未發生的事情做保證!”
類似於承諾、保證的話,是蘇諾語現在避之不及的。她不信任世上所謂的保證和承諾,那不過是人在某種特定情況下的騙術而已,誰當真誰就輸了!所以,她也不會給人保證!
冰雁被她說得有幾分語塞,怔怔之後,轉身離去。冷靜向來是她的專長,然而每次因爲夜離公子,在蘇諾語面前,她都會變得急躁!如今冷靜下來一想,她的確過於急切,找錯了方向。其實事情的最終結果根本不取決於蘇諾語,問題的關鍵始終都是在夜離公子的手中握着。
冰雁離去後,蘇諾語的心情也多少受了些影響,不如方纔那般愜意自在。只不過,她不願庸人自擾,如今她心中想着的全是即將南下的事!
冰雁走出來不遠就看見石海的背影,想起方纔在離月居的窘迫,她揚聲喚道:“石海!”
石海聽見冰雁的聲音,停下腳步,回過身來:“冰雁,你怎麼會從那個方向過來?是去找公子嗎?公子這會兒不在離月居,在鬆園的書房!”他主動告知公子的去向,本想着冰雁必定對他的這一行爲滿懷感激,誰料——
“石海,我問你,你爲何聯合外人來哄騙我?”冰雁氣不打一處來,“我被耍的團團轉,你們很高興,是不是?”
石海被她這番沒頭沒腦的話問得有些懵,詫異地問:“你在說什麼呢?”
“還跟我裝糊塗!”冰雁怒道,“那個蘇諾語分明是易了容的,你爲何不早早告訴我?讓我在她面前如此丟人!”
石海恍然大悟,原來冰雁是見過蘇小姐的真容了,難怪呢,這麼生氣。可問題是,這個事情上他也是冤枉的啊!石海解釋道:“這個事我只比你早知道一日而已!”
“不可能!”冰雁武斷地說。
石海笑着看她:“真的,不僅是我,公子也是昨日才見到蘇小姐真容的。別說你了,我昨日也被震驚到!正所謂是‘真人不露相’說的大概就是蘇小姐了!”
聽見石海誇讚蘇諾語,冰雁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怒火,不再理會他,拂袖而去。石海站在原地,被冰雁這一系列反常的舉動弄得有些摸不着頭腦。
只是,石海不是那愛鑽牛角尖的人,想不明白且並不重要的事,他便索性拋在腦後。
時間過得快,明日便要同夜離南下,這一夜蘇諾語不忘對心雲諸多囑咐:“心雲,我們大概十餘日就回來,我若不在,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若是真有什麼事,便去找冰雁吧!”
“找她?”心雲連連搖頭,“她對小姐百般欺負,小姐要我有事求她?我纔不去呢!”
蘇諾語認真地說:“夜離和石海都不在,另一位公子也不在,逍遙谷中主事之人就是冰雁。素日裡她對我雖有些誤會,但是你要相信,能做到那個位置上的人,一定是個秉公之人。所以,你若有事,找她幫忙,她不會坐視不理的!”這還是第一次要和心雲分別那麼久,她着實有些不放心這個丫頭。
心云爲了叫蘇諾語安心,只得點頭:“好,我聽小姐的。小姐,您既然有重要的事要處理,就放心去吧。心雲又不是小孩子,不會有事的。”
蘇諾語笑着看她:“好!”
同心雲吩咐幾句後,蘇諾語找來紙筆,埋頭奮筆疾書。心雲見燭火昏黃,上前勸:“小姐,這光線晃眼,等我給您再點兩盞燈,您再寫吧!”
“不必,幾個字而已。”蘇諾語頭也不擡,只顧筆下。
心雲好奇地站着旁邊看,待蘇諾語放下筆,她才發問:“小姐,您這寫的是什麼?”
蘇諾語將寫好的紙條遞給心雲,交代:“明日本該出谷給狗子鍼灸,但是要隨着公子南下,這個事只得耽擱下來。我這一去十餘日,大概還得耽擱一週。狗子的病已經快要痊癒,若是因我的緣故耽擱,豈非是我的失職?”
“小姐,您這也是不得已的事。何嫂他們會理解您的。再說您給狗子看病這麼多日,從未收取過一絲報酬,他們不會怪您的。”心雲說這話寬慰她的心。現如今到哪裡去***這樣好的大夫?
蘇諾語知道心雲說得不假,何嫂的確是不會怪她,但是身爲醫者,不能對自己的病人盡責,對自己的內心也無法交代。若是旁的事,她一定不會去,可這次事關爹孃的大仇,她不能不去!“心雲,這上面關於鍼灸的穴位以及用藥我已經交代得很詳細,你明日和我們一起出谷,將這個交給何嫂,讓她另尋一個大夫。”這是蘇諾語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心雲點點頭:“好,小姐交給我,放心就是。”
翌日,蘇諾語特意將這事告知夜離,夜離喜歡她這樣信守承諾的性子,對心雲說:“我專門給你安排一個人,護送你的進出。你若有要事需要出谷,找他就行。”說話間,夜離看一眼石海,石海心領神會,轉身離去。
不一會兒功夫,石海回來,身邊跟了一個男子,介紹給心雲:“他叫虎子。你家小姐不在的時候,你若需要出谷,就找虎子。他會負責你的安全。
“謝公子。”心雲連忙行禮道謝。
即便還有諸多放心不下,蘇諾語還是得和心雲告辭,於是一行三人上了路。既然是外出遠門,即便有夜離和石海在,蘇諾語依舊是易了容,以求穩妥。這也正合夜離的心意,只是除了穩妥以外,他另有私心:諾語絕色容顏,豈能隨意叫不相關的人瞧了去?
對於夜離和石海這種經常長途跋涉的人來說,日夜兼程不在話下,但是考慮到諾語身子嬌弱,他們刻意放緩了速度。然而,蘇諾語並不願領這份情,於她而言,更是心切,恨不能立刻到江南找到那個天鷹幫!
上路前,夜離就已經將身上的令牌給了蘇諾語,以備不時之需。在北方,他們所到城鎮凡有停留,基本都有自家經營的客棧可以歇腳。蘇諾語聽石海介紹起來,不禁詫異。她知道默賢閣的龐大支系,卻沒有想過會有這麼大!不由得,也對夜離更加得刮目相看!
馬背上,石海小聲提及這個,邀功似的說:“公子,您有沒有發現,自從聽了我的介紹之後,蘇小姐看您的眼神都和原來不一樣?”
夜離斜他一眼,的確不一樣,較之以往多了些許的崇拜。可問題在於,諾語是他心儀之人,他想要的從來不是什麼虛無的崇拜,而是喜歡!
夜離那冷冷的表情令石海的一腔熱情瞬間被熄滅,他小聲嘀咕着:“早知道您不領情,我方纔便閉嘴了!幹嘛要那麼賣力地推薦您!”
他的小聲嘀咕分明是爲了讓夜離聽見,夜離失笑,揚起馬鞭,抽了一下在石海的馬背上,之間那棗紅色的馬嘶鳴一聲,撒開四蹄,飛快奔向遠方。石海一時不備,下意識地哀嚎一聲。
聽見動靜,蘇諾語從馬車上探出頭來,問:“夜離,石頭怎麼了?”
夜離指了指遠方,笑着說:“他在表演騎術呢!”
蘇諾語原先在家時,也是會騎馬的,如今見他們騎馬熱鬧,也有些心動:“夜離,我也想騎馬!”
關於她的騎術,夜離並不擔心,既然她有要求,他哪有不應允的?點頭道:“好!等我們到了客棧,我便叫人給你挑選一匹上好的馬!”
“多謝!”蘇諾語溫柔地說。
就這功夫,石海已經回來,目光含怨地看着夜離,見蘇諾語正巧也看着外面,便說:“小姐,您瞧瞧公子,二話不說便這樣折騰我!若不是我反應快,必定從馬上跌下來!”
蘇諾語抿嘴笑一下,一般而言,有石頭在,便少不了趣事。
夜離冷哼道:“那點出息!這影子跟了你多少年了?你若是從它背上摔下來,別說我,就是影子,也會瞧不起你!”石海的坐騎名叫影子,當初取這個名字,是因爲石頭說,這馬對他就像是他對夜離一樣,如影隨形。
彷彿是爲了應證夜離的話,影子再度嘶鳴一聲,石海拍一下它的腦袋,斥責道:“影子,雖說公子纔是老大,但是你好歹是一直跟着我的,怎麼可以背叛我!”如此一來,逗得蘇諾語笑出聲來。
夜離回首,正巧看見蘇諾語笑得開懷,不禁沉迷在她脣邊的笑靨中……
到了客棧,夜離即刻吩咐人牽了一匹稍微矮小些、性子溫順些的馬兒。那是一匹通體雪白的母馬,長得極漂亮!蘇諾語一眼便喜歡上,她小聲在馬的耳邊嘰嘰咕咕一陣,然後看着夜離說:“我們已經商量好了。以後它就跟着我了,它叫月兒!”
“月兒?”夜離有瞬間的怔忪。
蘇諾語笑着解釋:“對啊,你看它通體雪白,可不就如月光皎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