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過了多久,躺在牀踏上的蘇梅忽然皺了皺眉頭,接着手指也輕輕地動了動,再接着便見她緩緩地睜開了那清亮的眸子。
入眼之處,全然陌生,陌生的龍鳳魚紋雕花踏板牀,陌生的冷色真絲棉被,甚至就連那帷縵也是冷色系的,蘇梅看到這些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突然,在她頭頂的右前方,一個清冷而有帶着些許溫和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醒了。”
蘇梅只覺那聲音甚爲熟悉,而那個呼之欲出的熟悉的名字也到了她的嘴邊,果不其然,在她轉過頭去的時候,果然見到了那個本應該躺在病牀上的人兒。
看着那人臉上那擔憂的神色,還有那殷切的關注,都讓蘇梅覺得好似看花了眼似的,她不禁擡起手臂揉了揉眼睛,然後再次朝着商俊遠看去,這次她真真切切地看了那關心擔憂的神色,怎麼會這樣呢?他不是很霸道清冷的人嗎?怎麼也會有如此表情?
看着蘇梅那皺在一起的眉頭,他心中一驚,再次關切地問道:“怎麼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商俊遠這突如其來的溫柔確實讓她有些吃驚,她沒想到他竟然也會有如此一面,這着實讓她的小心臟狂跳了幾下。俗話說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所以她扯出一絲微笑來說道:“沒,沒有。”
商俊遠似乎是想起剛纔蘇梅剛剛醒過來的時候打了一個寒顫,是以商俊遠動作很是溫柔地替她裹了裹棉被。
蘇梅驚訝地看着他,他雖然精神看上去不錯,可是臉色依舊是蒼白的,而且剛纔他在替她蓋棉被的時候,無意中碰了她一下,是以她明顯地感覺到,他的手指也是冰涼的。奇怪,他不是昏迷不醒了嗎?怎麼會出現在她的牀邊?還有就是她不是明明在東郊別院的嗎?怎麼會在這樣一個陌生的房間裡?這裡很明顯不是在她別院的閨房裡,而且這房間的風格很明顯是一個男子的房間,裝修很是簡單,四處飄揚着清冷的氣息,倒是跟眼前這個人的性格有些相似,難道?難道這是他的房間?
想到這裡,蘇梅眼中不由得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商俊遠看着蘇梅雖然醒過來,但是神情卻是有些呆滯,莫非是撞到了頭部,纔會這般的癡癡傻傻?
尤其是看到蘇梅眼中的疑惑神色之後,商俊遠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接着說道:“你確定你真的沒事?你頭不疼?”
蘇梅奇怪地看向商俊遠,他不明白爲什麼他認爲她一定要有事呢?爲何她要頭疼呢?
就在此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咚咚咚。
商俊遠皺起眉頭,冷聲問道:“誰?”
蘇梅聞言,心中竟然呼了一口氣,忽然覺得這纔是她認識的商俊遠,剛纔他那般樣子,她還真有些不適應。
“主子,是屬下。”暗風道。
“進來。”
“是。”
當暗風走進來的時候,看到商俊遠那有些鐵青的臉色,不由得一怔,心中不禁問道:主子這是怎麼了?怎麼看上去不太高興呢?而且語氣聽上去也像是吃了槍藥似得。
“主子,您該換藥了。”暗風小聲地提醒道。
商俊遠聞言,冷眼看向暗風,暗風自從走進房間一直都是低着頭的,可是他能明顯地感覺到他主子那雙犀利的眸子正冷冷地看向他,突然他有種想要逃離的感
覺,怪不得其他幾人不肯進來,原來是破壞了主子與蘇姑娘單獨相處的機會啊,天啊,我暗明怎麼時運這般不濟啊!暗明心中懊惱地想到。
而這時,躺在牀上的蘇梅也才發現,屋子裡竟是不知何時燃起了蠟燭,而門外也竟是漆黑一片了,那皎潔的月光正透過半開着的房門照射了進來,將這有些昏暗的屋子照的透明通亮。
原來已經這麼晚了,我竟然睡了這麼久,她記得自己忽感身體有些不舒服,緊接着便失去了知覺,而等她醒過來的時候,竟是如此晚了。我這是怎麼了?怎麼會晝夜不分呢?什麼時候感官系統如此不靈敏了?
蘇梅轉頭看向商俊遠,不曾想正對上了他那關心的眸子。
“你沒事吧?”商俊遠再次問道。
蘇梅搖了搖頭,對着他說道:“我沒事,時間也不早了,你身體也身受重傷,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
剛纔如果她沒有聽錯的話,暗風說他該換藥了。
商俊遠眉頭一皺,緊緊地盯着蘇梅的眸子,可是她那清亮的眸子裡卻是什麼也都沒有。
然而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爭執聲。
“讓開,讓我進去。”羽側妃推開那守門的小廝,眼神狠厲地說道。
上午,在馬車上,她一個不小心撞到了車頂,接着便感覺耳側好像被什麼東西給撞到了似的,緊接着她便眼睛一閉,暈倒了過去。
而當她醒過來的時候,她整個人已經身在齊王府了。
更爲讓她難以接受的是,她的貼身婢女煙寒竟然告訴她,說齊王爲救一女子,而與那女子雙雙掉落懸崖。
羽側妃知道,那個女子說的不是別人,而是上午一起外出郊遊的蘇梅,而齊王商俊遠竟是不顧性命地去救她,這個認知,讓羽側妃震驚極了,她只覺自己胸腔裡那顆跳動的心臟,好像一下子停跳了似得,而她的腦中也是滿腦子漿糊一片,完全不能思考,緊接着,當她得知派出去尋找的人還沒有任何的消息,說來人生死未卜之時,羽側妃心中一着急,竟是兩眼一翻,便再次暈倒了過去,只不過這次她暈倒,是實實在在被嚇暈的。
等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而這時她的貼身婢女煙寒,再次來到房中,並端來了一碗銀耳蓮子羹。
羽側妃看都沒看桌子上的銀耳蓮子羹,竟是猛地從牀上跳下來,並跑到煙寒的身邊,緊緊地攥住煙寒的胳膊,瞪大着眼睛,着急地問道:“可有王爺的消息了?”
煙寒完全被她的表情嚇到,一時間竟是說不出話來了。
“你快說啊,可有王爺的消息?王爺回來了嗎?”羽側妃帶着哭腔焦急的問道。
“回,王,王妃,王爺,王爺回來了。”煙寒結結巴巴地說道,她生怕自己一個說錯話,便會挨她一個結實的巴掌。
誰知羽側妃竟是什麼也沒有說,更沒有揮手打她耳光,而是猛地推開煙寒,徑直向門外跑去。
可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當她來到主院的時候,竟是被守在院門口的小廝給擋住了去路,而她只要一想起齊王商俊遠那身手重傷的樣子,心中便覺好似被什麼東西緊緊地抓住了似的,竟是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是以她不禁怒聲呵斥道:“讓開!”
“側妃請息怒,王爺還沒甦醒,不能見客,還請側妃回去。”
“你還知道
我是側妃,滾開!本妃是王爺目前唯一的妃子,如今王爺受傷回府,理應由本妃照顧,你們竟敢將本妃擋在門外,不讓本妃去照顧王爺,你們安的是什麼心?若是王爺有個三長兩短,看本妃如何收拾你們,滾開!”
羽側妃臉漲得通紅,渾身氣得顫抖起來。
然而任憑羽側妃如何打罵,守在院門口的小廝依舊是雷打不動,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
是以,羽側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真的是愛慘了齊王商俊遠,只是,她卻是愛錯了人,愛上了一個永遠都不會愛她的男子。而那男子卻也是冷酷無情,這於她來說何其殘忍!
只見羽側妃趁着那小廝不注意的時候,用盡全身氣力,猛地將那小廝一推,那小廝顯然沒有想到她會有這麼一招,況且無論如何,她都是側妃,作爲奴才也是絕對不能對主子動手,是以那小廝就看着她那玲瓏小巧的身段閃進了院中,朝着房門口那邊奔去。
然而就在羽側妃快要奔跑到房間門口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打開了,只見齊王商俊遠從裡面走了出來,面色鐵青,看上去好像生了多大的氣似的。
在看到齊王商俊遠的那一瞬間,羽側妃愣住了,就這樣直愣愣地看着齊王商俊遠,眼睛裡閃耀着激動的淚花,尤其是在看到他那蒼白的面色之後,眼淚竟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她的心頓時便碎了下來,儘管他面色鐵青,可是在這朦朧的夜色映襯下,什麼都看不出來,她看到的只是商俊遠那深陷的眼窩,還有那毫無血色的雙脣,那一刻,她多麼希望受傷的是她自己。
是以,羽側妃顧不得其他,在商俊遠開口之前,飛奔到她的身前。
商俊遠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儘管他不喜歡眼前的這位女子,可是在看到她眼睛裡的淚水之後,他的心竟也是有了那麼一絲一毫的顫動,那時那刻,他多麼希望流露出如此神情的是她啊!可惜不是她,他清楚地看到朝着自己飛奔過來的人不是她,而是她!
“王爺,您怎麼樣?傷的嚴重嗎?”羽側妃淚眼婆娑地看向商俊遠,眼睛裡滿滿地都是愛和擔憂。
“你怎麼來了?”商俊遠皺着眉頭,冷聲說道。
剎那間,羽側妃面上一僵,顯然她沒有想到商俊遠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是這個,而這話,也像是一盆涼水,從頭澆到了腳底,她只覺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是涼的。
“王,王爺?”羽側妃不可置信地說道。
“夜深了,有什麼話明日再說。”
說着商俊遠不等她反應過來,便自顧自地走下臺階,而一直跟在他身後的暗風,回身將房門關了過去,接着也跟了上去。
羽側妃滿眼驚訝地看着商俊遠的背影,她火急火燎地奔過來,不就是爲了見他一眼嗎?不就是爲了照顧他嗎?可是爲什麼他要如此對待她?
蘇梅,又是你!羽側妃想着緊緊地攥起了拳頭,眼神狠厲無比。其實就在剛纔,當暗風回身將房門關上的時候,羽側妃不經意回頭間,看到了屋子裡的情況,也清楚地看到了有位女子躺在牀榻之上,她深知,那女子不是別人,就是蘇梅!
聽着門外的聲音消失,躺在牀榻之上的蘇梅輕輕地舒了口氣,她雖然沒有見到門外的情景,可是猜也可以猜得出來,羽側妃肯定是氣急敗壞了的,而以羽側妃的性格,肯定是恨死了她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