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明飛燕爲了這場慶生宴,着實下了不少功夫。從編排的歌舞到桌上的食物糕點,每一樣都費盡心思。
雖然不如葉棠梨的慶生宴排場那般宏大,但花費上卻不比那一次少,而且若說起所用的心思,自然要屬這次舒格若爾的慶生宴更爲別開生面,足以令人永生難忘。
除去開場那些繁文縟節和及笄之禮外,緊接着上來的焉耆歌舞,可謂讓在場的衆人耳目一新。
這些後宮中養尊處優的娘娘公主們,論出身都不錯,但並沒有人去過焉耆。因此,對於焉耆的歌舞,自然覺得新鮮。
西南邊上的焉耆,在他們眼中,向來都是個十分神秘的地方。他們以銀器打造成收拾,穿戴在身上,看起來銀光閃閃。走起路來,也都帶着清脆悅耳的響聲。
此外,據說苗疆的男男女女們,還很開朗活潑,心直口快。若僅是如此,倒也算一方寶地。可他們擅長飼養蠱蟲,卻令人望而生畏。
苗疆的蠱蟲,足以令人聞風喪膽。即便是像萬花那樣,傳聞中江湖上排名第一的醫術奇門,對蠱蟲都感到十分棘手。
此次跟隨卓明飛燕一道前來的焉耆使者,皆爲妙齡少女。她們爲舒格若爾年滿十五歲,特意編了一支舞,給土司大小姐慶賀。
棠梨坐在座位上,一邊驚奇地打量桌上擺放着的奇形怪狀的糕點,一邊往大殿中央的舞女們掃去。
“哎,七妹,我聽說,那個棲霞郡主,在他們焉耆,可是很有名氣的。”旁邊的六公主倒是閒不住,興致勃勃地觀舞,目光卻有意無意朝着對面的舒格若爾掃去,還與棠梨閒聊。
棠梨捏着一塊五角星狀像年糕一樣的東西,小心塞進嘴裡,入口即化,甜而不膩,滿意點頭。
“嗯,大土司的女兒嘛,當然有名了。”她的心思,大部分都在桌上精緻又奇怪少見的糕點上了,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着六公主的話。
葉晴媛側頭望了她一眼,撇了撇嘴,忍不住伸手拽了拽她的胳膊:“七妹,吃這麼多,小心長成個大胖子!”
“沒事,不吃我就覺得虛弱。”棠梨不停往嘴裡塞着糕點,從嘴裡冒出一句含含糊糊的話,心想,這些東西,要是給小松兒帶點回去,他一定會給樂壞了。
這麼想着,她便對着身後的秋水招了招手。
“公主,怎麼了?是不舒服嗎?”秋水上前彎着腰,低聲問道。
棠梨連連擺手,仔細道:“今日有好戲看,我怎麼能缺席呢?沒有不舒服,只不過是想讓你把這些糕點都包起來。哦,不,你最好溜去宜和宮的小廚房裡,就說本公主喜歡他們焉耆的糕點,打包每樣帶上一份。”
秋水瞪大眼望着她,嚥了咽口水:“公主,你,你不會是吃傻了吧?”
“你這丫頭,怎麼說話呢。”棠梨努了努嘴,“看,多好吃。帶一打回去,給小松兒吃。順便還可以留一點兒給你的無霜哥哥,風師兄說,很快就能找到他了,你也別擔心。”
聽到她突然提起無霜,兩人瞬間都沒了打趣的心思。秋水輕輕嘆口氣,低着頭退後。
棠梨也沒了心思再吃東西,有氣無力地伸手撐着下巴,百無聊賴地盯着殿上的歌舞打哈欠。
待宴席正酣,周圍的人都沒怎麼注意,秋水便悄悄退了出去,按照棠梨的吩咐,尋着宜和宮的小廚房去了
。
旁邊的六公主耐不住寂寞,見自家七妹如此無聊,又上前搭訕:“嘿,七妹,你看那棲霞郡主,今日穿着我們中原服飾,看起來卻不似往日那般可愛乖巧了。”
“嗯,好像是。”棠梨揉了揉眼,心不在焉。
葉晴媛轉動眼珠,搜腸刮肚地想尋找些話題。
“哎,七妹,你見多識廣,又跟君神醫和曲太師父學習過醫術,對蠱毒可有什麼瞭解?”
這麼一說,果然見棠梨臉色變了,瞬間有了精神,她心裡生出幾分喜悅來。其實,她也不怎麼喜歡宮裡這種大型的宴會。可惜她的母親不過是個不得寵的嬪妃,她也不怎麼逃葉蕭遠喜歡,凡事只能隨大流,從大衆。
從小桂嬪就教育她,做什麼事都要低調,一定不能張揚。槍打出頭鳥,誰張狂誰惹事。
不過小女孩的心思,卻不是像桂嬪這樣長久泡在後宮,見慣了明爭暗鬥的人能夠完全理解的。
葉晴媛從小就很羨慕棠梨,因着她是皇后嫡出,又是族中最小的公主,從小深得父皇喜愛,被寵上天了。可這七公主做事,又經常不按常理出牌,不隨大流,不從大衆。
每每看到她能這麼傲然出塵,有自己一番獨到的見解,而且敢愛敢恨,敢作敢當,葉晴媛都十分羨慕,甚至有些嫉妒。可她心裡雖然羨慕,做起事來還是畏首畏尾,不如棠梨膽子大。
她可不敢當着擅闖上陽宮,更不敢當着衆多秀女的面指責當今皇上,也不可能去大鬧凌霄閣的。若是換個處境,恐怕當日聖旨下來,她也只能忍氣吞聲,隨着卓明飛燕入住鸞鳳宮靈韻殿了。
所以對這個比自己稍微年幼的七妹,她打心眼裡很佩服。可惜,她覺得,她跟棠梨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因此永遠只能遠遠望着對方,根本猜不透她在想什麼。
如今見她這般無聊,出於好心,想要給她解悶兒,卻不知她對什麼話題感興趣。突然見她對蠱毒來了精神,心裡不禁有幾分歡喜。
“蠱毒啊,見過一些,有厲害的,也有不厲害的。他們苗疆人,喜歡養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似乎恨不能將所有動物,都當做蠱蟲來養。”棠梨撇了撇嘴,有幾分不快,說了一句。
她不由得想起了種在自己和葉裴風體內的生死情花蠱,也不知過去這麼長時間了,高爺爺和舒格大叔他們,到了焉耆沒有,情況怎麼樣了。
忽而想起舒格泰,她又皺起眉頭來。
這舒格泰乃舒格祿的親弟弟,舒格若爾又是舒格祿的親女兒,如此一來,舒格若爾豈不就是舒格大叔的侄女兒?可是,她怎麼覺得,兩人一點兒都不像呢?
舒格泰爲人謙和,雖然有執念,但心底善良。不像這個舒格若爾,整個一刁蠻任性的大小姐,還跟卓明飛燕串通一氣,故意跟她過不去。
“七妹?七妹?你在想什麼呢?”葉晴媛看自己連連說了好幾句話,對方卻渾然沒有任何反應,忍不住喚她。
棠梨這才從自己的沉思中甦醒過來,愣愣望着她,搖頭道:“沒,沒什麼。六姐姐不如嚐嚐這糕點,味道比御膳房的還好。”
見她笑着與自己說糕點,顯然對剛剛的蠱蟲言論沒有聽進去,葉晴媛臉上難免流露幾許失落。
“罷了,我看你心不在焉的,莫非有什麼心事?”葉晴媛思來想去,終於放棄了迂
回戰術,打算開門見山。
棠梨正在心裡糾結着,要如何委婉避免告訴她真相的時候,卻突然聽得大殿前方坐着的幾人只見,略微有爭吵聲。
“咦?”葉晴媛也聽到了,雖然夾雜在管絃絲竹聲內,但還是能夠分辨出來,“那不是賢妃娘娘的聲音嗎?”
“是啊,她們怎麼了?”棠梨忍不住微微站起身來,朝着右前方張望。
正殿上座,葉蕭遠眉頭緊鎖,似在思考什麼重要的事情。
他左手方的惠妃,帶着幾分憂慮望着左邊有幾分面紅耳赤的賢妃。棠梨和葉晴媛,座位都設在賢妃這一列靠外的位置。雖然七公主得皇帝寵愛,但她畢竟是晚輩。
而另一邊,枚淑妃仍舊保持着面無表情的模樣,似乎殿內所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她的右手邊,坐着的明妃,臉上帶着幾許怒意。
舒格若爾的位子本來在棠梨和葉晴媛對面,因爲她是今日的主角,便被卓明飛燕拉到了自己身邊陪坐。
棠梨好奇地瞪大眼望着他們,之前幾人還有說有笑,怎麼她稍微走個神,回醒過來,幾人就翻臉了?
“賢妃這說的是什麼話!”突然,卓明飛燕拍案而起,桌上的酒杯瞬間落地,摔了個粉碎。卻不知是那酒杯的材質不同,還是因爲她拍桌力度太大,整個聲音瞬間響徹宜和宮。
中央的舞女,突然驚住了,愣在原地。演奏的樂師也停了下來,四下突然十分安靜。
氣氛一時間陡然陷入尷尬,葉蕭遠皺着眉,吩咐道:“沒事都退下吧。”
那些個舞女便紛紛退了出去,不少妃嬪和新入宮的秀女,也都陸陸續續往外撤。
葉晴媛拉了棠梨的衣袖,連連催促:“七妹,還看,快走了。這陣勢,她們怕是要打起來不可。”
“走?去哪兒?”棠梨撇撇嘴,“好戲纔剛剛開場,還沒看到精彩的地方,走了多可惜。”
“唉,你呀,就是平時被寵壞了。都什麼時候了,還看!”葉晴媛卻是下了決心,非要將她拉出去。
棠梨拗不過她,加上其他人都出去了,剩下她們兩和舒格若爾在,那四個妃子卻都不說話。
“好吧,咱們出去。”棠梨只得起身,與她一起退了出去。
只不過,剛走到門口,她突然眨了眨眼:“哎,咱們可以換一個地方看。”
“換一個地方?”葉晴媛卻是不大明白她的意思。
棠梨拉着她一路小跑繞到大殿背後,一下子跳到旁邊的圍欄上,瞅着房頂左看右看。
“七妹,你要幹嘛?”葉晴媛擔憂地望着她,搞不清楚這個古靈精怪的妹妹,又要出什麼鬼點子。
“六姐姐快上來。”棠梨朝她招手。
葉晴媛不放心她一個人,怕她又闖禍,便爬了上去,站在她旁邊。
棠梨一手拉住她,按照書上所說的方法,盡力回憶着葉裴風所教授的內容。深呼吸,提氣,運氣,然後打通經脈,縱身往上,飛了起來!
“啊!”葉晴媛被嚇了一跳,心驚膽戰,閉着雙眼,兩手抱着棠梨絲毫不敢鬆。
待她再次感到雙腳落地,睜眼一看,已然到了房頂上。
“噓!別說話。”棠梨立刻對她叮囑一句。
葉晴媛眉頭擰成一團,快速掃了眼四周,只得聽話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