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元子的話,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是七公主故意設計,以說書爲由,將顏美人引出紫月宮的。
棠梨卻微微搖頭,完全不明白,爲何他要突然反咬自己一口?
“爲什麼!你爲什麼要說謊!”她突然上前,雙手抓住小元子的衣領,呵斥道,“爲什麼不說實話!”
“奴才,奴才說的都是實話。”小元子面露痛苦之色,又朝葉蕭遠求救,“皇上,皇上饒命啊。奴才也是,迫不得已的。”
葉蕭遠眉頭擰成一團,大約是聽出了些意思。
“皇上,奴才是鸞鳳宮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自然不敢違抗公主的命令。奴才在靈韻殿當差也有些時日了,若非公主執意要讓奴才攬這什麼說書的簍子,奴才一定老老實實呆在靈韻殿。”小元子滿臉虔誠後悔地說道。
“胡說!你胡說!”棠梨抓着他的衣領不肯鬆手,不停地搖晃着他的身子,“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何要這般陷害於我!”
此人分明就是故意的,今日陷害之事不說,還故意將靈韻殿搬出來,讓人聯想到凌霄閣的事情,這不是故意想把棠梨置於死地麼?
“公主,您就饒了奴才吧。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做多了會折壽的。奴才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看着你錯下去啊。”
小元子說得情真意切,頭頭是道。
“皇上,淑妃娘娘來了。”門口,郭公公突然急急跑來傳話,站在那裡等着葉蕭遠發話。這個節骨眼兒上,紫宸殿這位主子突然來,他可應付不了。
“讓她進來。”葉蕭遠蹙了蹙眉。
郭公公得令,便立刻去傳話了。不多時,枚淑妃扶着蘭馨的手,優雅地走了進來。她身後,跟着葉裴風。
“本宮聽說,你們在御花園捅了簍子,將顏美人給弄傷了?”枚淑妃走到葉蕭遠旁邊的入座,冷冷審視衆人。
如今,鳳印在她手中,這後宮的家務事,按理來說也應該由她審問處理。因此,葉蕭遠也沒有阻攔。
“回淑妃娘娘的話,今日之事可能是個意外。”卓明飛燕額頭冒着細汗,擰着眉頭認真說道。她沒想到,賢妃會看穿舒格若爾的青蛇蠱鞭,若是再這麼鬧下去,舒格若爾一定會受到牽連。因此,她便想着息事寧人。
可惜,她雖然有這樣的想法,賢妃卻不肯鬆手。
“妹妹這話不對吧。”賢妃冷冷開口,“就算這小太監所說不假,顏美人的確是由七公主請去御花園聽書的。可出手的人,畢竟是棲霞郡主,妹妹這是想要偏袒嗎?”
“顏美人雖然分位不高,但肚子裡懷的,可是龍嗣。棲霞郡主雖然年幼,又從小在焉耆長大,不懂中原禮儀,但好歹已經在書院裡學習了這麼一段時間了,又整日跟在妹妹身邊。顏美人怎麼說,也算是她的長輩,她如此大膽地對長輩動手,莫非,妹妹沒有教過她最基本的禮貌麼?”
賢妃字字珠璣,句句切中要害,直接把舒格若爾推上了刀口上。
“你怎麼知道我有青蛇蠱鞭?”舒格若爾滿臉不服氣,這件事情,的確是她做的手腳,但她只是想教訓一下伏鬆和顏美人罷了,並沒想到,顏美人這麼一摔,居然滑胎了。
她在焉耆的時候,也見過不少孕婦,就算是大着肚子,也還照樣幹活做事,摔倒了爬起來便好。卻不想,這顏美人如此不禁摔,居然把孩子給摔掉了。
“棲霞郡主,本宮雖然不曾去過焉耆,可聽家父說起過。若爾小姐在焉耆,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天才。繼承了焉耆主母的優良品質,在飼養蠱蟲配置蠱
毒方面,有超乎常人的天分。”賢妃不冷不熱地說道,“可惜啊,這喜歡擺弄蠱毒的女人,往往心狠手辣。比如你娘,當年的焉耆主母,本宮可是聽聞,她爲了用至親的鮮血試毒,害死了自己的妹妹。”
聽到她這些話,衆人臉色均不好看。
卓明飛燕立刻反駁她:“賢妃娘娘,就事論事!請不要拿過去的事情說話!”
舒格若爾雙手攥拳,指甲幾乎要嵌進手心裡了,兩眼通紅,惡狠狠道:“不准你說我娘!”
話音剛落,一把將賢妃推倒在地。長鞭陡然出手,對着賢妃劈頭蓋臉地打了過去。
“啊!”賢妃頓覺渾身疼痛難耐,狼狽地蜷縮着身子想要躲開她的鞭子,可哪裡逃得了。
衆人此刻看得真切,她手中的長鞭,從空中陡然落下,在最高處突然閃現成一隻青蛇的模樣。
小元子努力搖了搖頭,想要確認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只是舒格若爾再度揮動長鞭,他依舊看到空中一隻吐着紅杏子的青蛇,不禁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住手!”葉裴風瞬間移動到她面前,一手捏住了舒格若爾的手腕,制止了她對賢妃的鞭打,眉頭緊皺,“不得胡來!”
舒格若爾看清楚是他,臉上的憤怒更甚一分:“又是你!上次在畫舫園裡,我還沒跟你算賬,今日,我們新賬舊賬一起算!”
說着,她又要朝葉裴風動手。
“胡鬧!”葉蕭遠一拍桌子,震怒不已,“來人,將棲霞郡主給朕拿下!”
命令一出,周圍立刻有上十名侍衛衝了進來,把葉裴風和舒格若爾兩人圍在中間。
“你們暫且不要靠近,這長鞭很厲害。”葉裴風對衆人吩咐一句,默唸口訣,掌心聚力,凝視着對面的舒格若爾。
“哼,崇瑞王,你爲什麼總是跟我過不去?”舒格若爾冷笑,手中的長鞭瞬間收回,像蛇一樣蜷縮成一團,擋在兩人中央。
“是你在胡鬧,束手就擒!”葉裴風眉頭也不皺一下,冷冷說了一句,無鋒劍出鞘,劍訣起,劍身頓時綻放出藍色光芒。
衆侍衛見狀,紛紛後退一步,不敢輕舉妄動。
舒格若爾絲毫不怕,催動咒語,地上蜷縮的長鞭瞬間恢復了青蛇的樣子,陡然變大,整個偏殿瞬間顯得狹窄擁擠起來。
“啊!”賢妃一見到那巨大的青蛇,驚叫一聲,暈了過去。
棠梨咬牙,這正是當初青竹縣內的那隻。她記得清楚,當時加上無霜和秦琴一起幫忙,他們都沒能打過這青蛇。如今只有葉裴風一人在,情況不妙。
可玉禧宮那邊,也不知怎麼樣,曲清遠和莫弘軒,一直不見人影,就連莫漣辭,也很少出宮。此時此刻,若再派人去請,怕是有些來不及。
青蛇兩眼放光,對着葉裴風,猛然咬下去。修長的身子盤在旁邊的柱子上,吐着猩紅的杏子,鋒利的牙齒讓人望而生寒。
舒格若爾捏着手中的哨子,放在嘴邊,幽幽吹着奇怪的調子。衆人聽了,不禁覺得有些眩暈,趕緊騰出雙手捂住耳朵。那青蛇聽到,卻越發興奮起來,對着葉裴風,又是一陣猛烈的進攻。
葉裴風處於被動防守的地位,極力躲避青蛇的襲擊,將它一步步引出到殿外,以確保殿內人的安全。那青蛇絲毫不肯放鬆,一路追着他出了偏殿,來到了紫月宮的小閣樓外。
棠梨緊跟着跑出去,滿心焦急。不行,再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葉蕭遠也意識到這點,對衆侍衛下令:“全部給朕上,將這妖物拿下!”
衆侍衛雖然心中有些害怕,但還是不敢違抗命令,齊齊上前與葉裴風並肩作戰。
卓明飛燕絞着手絹,站在葉蕭遠身後焦急地張望。忽而聽到舒格若爾的口哨變動,心裡更是不安。
“快閃開!當心有毒!”她不顧一切地對着戰鬥的侍衛提醒一句,又對舒格若爾道,“若爾,別鬧了,快停下來!”
舒格若爾再這樣鬧下去,她還未正式開始的計劃,恐怕就要胎死腹中了。
舒格若爾本是舒格祿最寵愛的女兒,嬌生慣養,難免任性,又天資聰穎,在蠱術方面有極高的天資,向來驕傲。自幼雖然與卓明飛燕交好,但並不乖巧得事事聽從她的安排。尤其是她入宮嫁給晉軒皇上這事兒,舒格若爾心裡其實不太高興。
此刻,一半是賭氣,一半是想找葉裴風報仇,她哪裡還會聽卓明飛燕的話?聽得她的口哨命令改變,青蛇身子突然抖了抖,渾身的靈片縫隙中,慢慢溢出粘稠的汁液來。
然後,那青蛇凌空躍起,對準衆人所在的位置,不斷地翻滾抖動身上的汁液。
“啊!”有侍衛一不留神,被那汁液襲中,一聲慘叫,瞬間滿臉變成黑色,暈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
“有毒!”衆人立刻意識到了那汁液的厲害性,對着焉耆的蠱物,又增加了幾分恐懼。
棠梨見狀,實在沒有辦法坐視不管,在衆人對面,尋了處稍微開闊的位置,咬破自己的左手食指,擠出滴滴鮮血,蘸着血水在地上畫出古老奇怪的圖騰來。
她一邊默唸着口訣,一邊凌空比劃着奇怪的圖案。地面忽而有幾分微微顫動,像有什麼東西要從地下爬上來一般。
衆人又是一驚。
那青蛇和舒格若爾,也微微有些吃驚,一時間沒了動作,望着地面。
只是這顫動持續片刻,棠梨忽覺渾身乏力,體內被什麼東西反噬了一般,嘴角沁出鮮血。她趕緊壓制住喉頭腥甜,強迫自己繼續法陣。
突然從偏殿外的大路上,急匆匆本來一個少女,左手一掌拍在棠梨後背,將體內真氣渡給她。棠梨這才稍微覺得好受一些,回頭望了一眼,卻驚訝萬分。
那少女倒沒有什麼反應,急急道:“先收了這青蛇再說。”
話音剛落,那少女也跟着咬破自己的右手食指,將鮮血滴入棠梨的血液中,與她一起施展陰陽冥術。
原本平靜的地面,又開始微微顫抖起來。地下突然莫名爬出來一些奇形怪狀的暗影,黑漆漆一團,看輪廓,有的像人,有的像巨大的動物,但都看不真切,像個影子,只有輪廓,沒有容貌。
青蛇似乎從未見過這些奇怪的黑黢黢的東西,偏了偏頭,照樣用身體的汁液去襲擊他們。可那些東西,卻絲毫沒有任何反應,似乎不會中毒。那青蛇攻擊過去,他們卻能從青蛇的身體內傳過去,又像空氣一般透明。
“這是什麼東西!”舒格若爾有些生氣,一時間不知要如何打敗那些黑影。
葉裴風趁着青蛇與黑影糾纏的空檔兒,無鋒劍準確地對準青蛇脖勁處,帶着凌厲的劍氣飛了過去。
嗙的一聲巨響,那青蛇陡然倒地,瞬間縮小,又變成了長鞭的模樣。
舒格若爾受了重擊,感覺胸口一窒,連連退了數十步,方纔面前穩住身子。一口血噴出來,雙腿不由自主地跪到地上。
旁邊的侍衛見狀,趕緊上前將她擒住。
“打入冷宮,先關起來!”葉蕭遠毫不留情地吩咐一句,那些侍衛便將舒格若爾抓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