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會騎馬?”
就這麼問過一句之後的隔日清晨,徐娘子就踏上了歸途。從昨日到今日,她覺得自己彷彿處於一種夢境之中。
在這個長長的夢裡,她先是入了宮,見了離國皇帝。見識到了這位帝王的另一面,而在讓她完全沒有想象到的交談過後的第二日早上,她就離開了皇宮,返回臨江城。
這一刻,她慶幸少時學會的馬術派上了用場。此時,她與一錦衣公子雙騎並行着。而這位錦衣公子卻是離國的皇帝君無情。
他做出了讓徐娘子雖在心中期望,卻又想不到他真的會做的事情,那就是出宮尋妻。
她以爲尋妻心切的君無情一定會快馬加鞭晝夜趕路的。可是他卻沒有,似乎頗爲照顧她,騎得着實算是慢的了。
徐娘子仍是沒有說出林星影的下落,可是看着一旁緩慢騎行的男子。她知道,說還是不說已經不重要了。
“和我說說她吧!”
徐娘子不知道是第幾次提醒自己了,身邊這男子是高高在上的尊下,不是這世間尋常男子。可是此時此刻,當他輕輕問出這樣一句時,徐娘子還是恍了神。
“呃,尊下,民婦……”
“稱我公子吧。已經出了宮,就要有屬於民間的稱呼。稱我大公子吧。不過我比較好奇星影她是如何和你相處的。”
“林姑娘她人雖然話不多,但是對她關心之人之事則會善談。”
聽徐娘子這樣評價林星影,君無情若有所思,沒有插話卻是止不住的點頭。徐娘子見君無情不說話,想是還想聽她繼續說些什麼,於是想了想又接着說。
“與其說是民婦救了林姑娘,不如說是林姑娘救了民婦纔是。”
“哦?此話怎講?呵,她讓你稱她爲林姑娘,看來,我讓你稱我爲大公子,倒是與她相配呢!”
徐娘子陪着笑了笑。尊下實在是有趣的緊,看來知道林姑娘未死對於他來說是天大的好消息,以至於就連關於稱呼上的事,他都能牽到一起來說。想想他們,明明一個是離國的尊下,一個是林妃娘娘。可是卻偏偏讓她稱他們爲公子與姑娘,也真是有趣了。
“民婦本是在滄江上靠船吃飯的,在船上開了間酒坊,聊以度日。實在是因不太會做生意,以至於日漸慘淡,眼看就要入不敷出,維持不下去了。卻偏偏自江中救起了林姑娘,反而讓民婦的酒坊有了大變樣。”
“你是說星影傷好之後,就在幫你經營酒坊賣酒爲生了?”君無情忽然來了興趣。因爲他很難想像記憶中那個似乎喝點酒就會醉的她,又怎麼會去替人經營酒坊。
君無情這樣問似是再正常不過。但是卻是把徐娘子問的答不上話來了。
君無情本來還在等着徐娘子說下文的,等了半天也沒見有什麼動靜,一擡頭看到徐娘子的表情,立刻就明白了,笑着搖頭。
“從你把劍送來給我,我便知道星影在你處,而且送劍回來也一定是她的主意。所以,也就不要再說什麼她已經離開的話了。更何況,你剛纔已經說漏嘴了。”
徐娘子聽了羞赧的低下了頭。面前的是尊下啊,自己這年紀了怎麼也可以因爲看到他的笑容就心中亂跳。真是萬分的不該!收斂心神,徐娘子也只好長嘆口氣,說起老實話來。
“什麼都瞞不過大公子!只是再見林姑娘,民婦就要羞愧死了。林姑娘交待辦的事情,民婦沒有辦好。”
“這話從何說起?你將劍送還給我,就已經是完成她之交託了。至於信還是不信你說,則是在我了。又與你何干?只是,她是不是太小看我了。這樣明顯的破綻我再看不出,可就真的配不上她的一番心意了。”
看到徐娘子不解的神情,君無情接着說。
“民間只知林妃薨斃,我因此而病重,多日不朝。除此之外,關於那把劍的事情卻是沒有幾人知曉的。可是你一個賣酒婦人,卻知道將劍送還給我,不是由她屬意,還能是何故?”
聽了君無情說的,徐娘子恍然大悟。
“其實我也希望是她刻意讓你送劍給我,用以試我真心。”
徐娘子聽完這句,立刻就明白了。可不是這樣!當初看到那柄劍的時候,還不是至多認定此劍很是重要,也就再無其他了。任她想破頭,也不可能知道這劍乃是尊下之物。要不是林星影屬意她去送劍,可就真奇怪了。
想到這裡,看着君無情有些黯然的表情,徐娘子心中不忍,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決定多上一句嘴。
“其實,林姑娘只和民婦船上衆人提起過真姓名,只是對外卻是自稱吳名情兒。”相信不需要再多說什麼了,以尊下的心一定能明白了。
果然,才說完這句,就看到了君無情猛地擡起頭,臉上再無半點黯然,反而是滿臉的驚喜。
“你再說一次,星影對旁人說她叫什麼?”
“吳情兒,臨江城之人都稱她情兒姑娘。”徐娘子決定隱下盧友亮的事情。雖然她到現在還對盧友亮不十分的信任,但林姑娘說他可信,她徐娘子便信了林姑娘說的。不提盧友亮,也是不想給林姑娘多添枝節。
聽到徐娘子又一次強調的話,君無情是真的開心了。眼前浮現起林星影倔強的表情。
“星影,我叫林星影,不是什麼定國公之女朝雲郡主。”
哈哈,這樣的她竟然在人前自認叫做吳情兒。他是不是可以那樣去想,她其實心中已經認下了一些事情。
君無情越想越開心,心像是飛起來一樣,恨不得一時三刻就趕到臨江城去。去看看她,看看自己失而復得的心中所愛。
這一次,他要讓她知道。他信她,信她所有的一切。只要她說,他便信。然後告訴她,他心中所想的,那曾經一度糾結於心中的執念。因爲當真正的朝雲出現在面前時,君無情的心忽然一下子有如明鏡一般。
原來,過去的一切,對於朝雲的執念只不過是源於不甘心。所以纔會在見到她時,一下子便將林星影這個名字記在了心上。因爲那在他心裡就是一道分水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