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重與黑胖子九牙死裡逃生,挺到府邸之時,體力幾乎透支,再加上滿身的傷,一路上流血不止,差點兒昏倒過去,鬼門關走了一遭,好在有驚無險。
洛雲秀眸微紅,顯然是哭過了,那哀悽嬌美模樣讓人看了心疼,她親自爲仇重清洗包紮傷口,渾身裹滿了布帶,顯然是傷的很重。
當她觸摸到仇重背上那陳舊的刀疤,她秀眸一紅,又忍不住落下淚珠,那一道傷疤,是四年前她在仇重身上留下的,雖被人用魂術控制,可她還是無法原諒自己,仇重見她落淚,故意痛呼一聲,裝作渾身抽搐,以此轉移她的注意力,這一招果然有用,洛雲像一個不知所措的小孩子,慌得手忙腳亂,爲他療傷。
“哎呦,小胖子,你下手能輕點兒嗎?”
“死胖子,你這是故意報復的對不對?”
“啊啊,真疼死老子了......老子福大命大,沒死在那老鬼的手中,卻要被你這死胖子給折騰死了!”
黑胖子就沒那麼好的待遇,鐵石撕開獸皮長袍,用骨針將傷口縫合,藥草搗碎後敷在傷口上,用布帶包紮上,他下手沒有輕重,疼的黑胖子在牀榻上直打滾,殺豬般嚎叫,聽起來撕心裂肺,無比瘮人,口中不停地咆哮着。
“嘿嘿,九哥,不是咱手黑,只是你這傷口皮肉外翻,要不把它們縫合在一起,塗上藥草也無法癒合,長痛不如短痛,你先忍一時,還有一個傷口,就是地方太過於隱秘,不太好動手啊。”
鐵石嘿嘿一笑,大手伸過去,嗤啦一聲,撕開髒兮兮的獸皮長褲......隨即便是一道悽慘的嚎叫,黑胖子九牙乖乖地趴在牀榻上,眼中噙着屈辱的淚水,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老子還沒睡過婆娘,卻被死胖子給看了個精光,奇恥大辱啊!
......
時光如梭,半個月彈指而過,炎州大地上,草木青翠,微風輕撫,盪漾着一股勃勃之氣,春光無限。
不得不說,這煉體之道,雖沒有煉氣之道的盛名,卻自有其強大可取之處。僅僅半個月,仇重的傷勢已經痊癒,傷疤脫落,顯現古銅色的肌膚,沒有一絲疤痕,這驚人的體魄恢復能力,令黑胖子九牙咂舌,大跌眼鏡地呼喊,老子咯嘞,這簡直沒天理了。
黑胖子九牙走的是煉氣流,體魄自然不如仇重,足足躺了一個月,傷勢才近乎痊癒,大傷初愈,他心情極好,興沖沖地拉着仇重、鐵石和洛雲去了東嶽樓,又是一頓饕餮大餐,直到肚子撐的滾圓,幾乎一打唳就要溢出來,才滿足地罷口。
這一個月來,炎州大地上,幾乎所有的獵頭者,甚至一些極爲厲害的殺手組織,瘋狂地尋找獵頭者“極”的蹤跡。
自從虎牢天山發佈獵殺任務,足足過了近兩個月的時間,卻沒有任何蛛絲馬跡,這讓虎牢十三惡幾近發狂,老七翻天惡被斬殺,對他們而言,這是一種恥辱,赤裸裸地挑釁虎牢天山,只有用獵頭者“極”的鮮血,才能洗刷這種恥辱。
不殺獵頭者“極”,誓不罷休。
虎牢十三惡不惜提升獵殺賞金,足足有十萬元石取獵頭者“極”的頭顱。十萬元石,幾乎是一個小家族百年的積蓄,足以讓任何人眼紅,連一些神秘的殺手組織也動心了,發瘋似地尋找獵頭者“極”的蹤跡。
東極城中卻是一片寧靜,春色無邊,鳥鳴清脆,春風煦煦,守城的年邁老兵脫下了獸皮大氅,換上一身粗麻單衣,肩扛着矛熒脫落的長矛,酒葫蘆懸於其上,在風中搖曳,他春意闌珊,倚在城門前不時地打盹兒。
仇重傷勢痊癒後,便在東極山上修煉,與笑中鬼權食一戰,領教了先天修士出神入化的手段,有一個更爲清醒的認知。
他曾獵殺過一名剛踏入先天境界的修士,與笑中鬼權食相比實力上有着天壤之別,不可同日而語。
虎牢十三惡一再提升賞金,勢要殺獵頭者“極”,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神秘人,他絞盡腦汁卻沒有任何有關神秘人的蹤跡,像是憑空出現一般,很是詭異。這二者的威脅讓他猶如芒刺在背,有一種迫切提升實力的念頭,在東極山上苦修。
......
在距東極城十數裡外的道路上,一行人騎着馬浩浩蕩蕩而來。爲首的是一名騎着一頭渾身環繞着火焰的妖獸的俊逸男子,身軀凜凜,相貌堂堂,穿着一襲繡火紋的青色長袍,烏黑的頭髮在頭頂梳着整齊的髮髻,套在一個精緻的白玉發冠之中,從玉冠兩邊垂下火紅色絲質冠帶,隨風飄動。
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出鞘劍,胸脯橫闊,有萬夫不當之風,話語軒昂,吐千丈凌雲之氣,心雄膽大,似撼天獅子下雲端,一看便知來歷非凡。
與青袍男子並駕齊驅的是一名風度翩翩的白衣少年,身材頎長,俊朗非凡,眉宇間有一種傲氣,卻在青袍男子面前表現的十分謙遜,笑道:“辰河兄,此來炎州,多虧了辰河兄鼎力相助,這才順利完成家族的試煉任務,遠山在此謝過。”
“哈哈,區區小事,不過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仇辰河擺了擺手,笑道,“遠山兄太見外了。”
“哈哈,辰河兄真乃豪傑也。”
荒遠山也大笑,朝他一抱拳,“辰河兄,日後若有用得着遠山的地方,請儘管開口,遠山必當全力以赴。”
“此行結交到遠山兄這般的朋友,乃辰河之幸。”
仇辰河目光深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陰險,臉上卻是笑着,話鋒一轉,“遠山兄,此來東極山是爲探查一處遺址,不知遠山兄可有興趣同往?”
“遺址?”荒遠山動容,所謂遺址,皆是一些古老宗門覆滅後遺留下來的舊址,其中藏有古老的神通法門,稀珍的丹藥秘術,一些身秉大氣運的人,得到古老宗門的傳承,定會成爲一尊耀眼的新銳。
“辰河兄誠意邀請,那遠山就恭敬不如從命,陪辰河兄一起闖一下這龍潭虎穴。”荒遠山笑道。
仇辰河臉上的鄙夷一閃而逝,讓人無法察覺,“哈哈,如此甚好,你我二人聯手,必是手到擒來,所向披靡,無往而不利。”
東極城,一處府邸內。
“重兒,主人傳回來消息,火王府已派人來到了東極城,目的不明。”
一身黑衣搖動着黑毛羽扇的黑叔神情嚴肅,“主人夜觀星象,演算天機,推測到東極山近日將會有大變故,各路人物,邪魔外道,盡匯聚於此,龍蛇混雜,乃一亂局。”
黑叔頓了一下,目光掃過仇重四人,說道:“近日你等四人皆安心在府邸修煉,萬不可惹是生非,暴露了身份。待風雲齊動,羣魔亂舞,你們可去東極山闖蕩一番,或許能夠得到一個天大的機遇,這就要看個人的機緣了。
仇重、鐵石和洛雲三人臉色一變,眼中閃爍着怒火,對火王府三人心有敵意,當初火王府四長老摧毀了千蟄毒的解藥,險些葬送了仇重的性命,雖僥倖保住一命,卻導致他無法修習煉氣之道。
仇天霄不知千蟄毒爲何出現如此怪異的變化,擔憂毒素蟄伏在體內,一旦爆發,仇重就沒有一絲生機,他沒在東極城安定下來,走向炎州大地,訪遍奇人異事,希望能尋找到千蟄毒的破解之法,迫使他父子二人聚少離多,甚至一年未能見得一面,這一切盡拜火王府所賜,對其有好感才叫怪了。
“黑叔,這東極山會有什麼變故?”仇重皺眉問道,他在東極山上修煉四年,山上的一草一木,都無比的熟悉,從某種意義上講,東極山相當於他在東極城的後院,現在後院起火,讓他有種牴觸的情緒。
“天機難窺,大道至上,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洞悉的?”一身黑衣搖着黑毛羽扇的黑叔長嘆一聲,搖頭而去。
接下來的幾日,仇重失去了往日的冷靜,面對仇辰河,他始終無法保持心靜如水,便索性放棄了修煉,每日閱覽一些古書典卷,偶爾拎上兩罈佳釀,捎一隻東嶽樓的醉仙鴨,跑到東極城門下與年邁老兵喝酒吃肉,開懷暢談,聽他講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相傳南海之上有一島嶼,島嶼上世居一個奇怪的種族,黑齒族,他們天生黑齒,堅硬無比,以精鐵爲食......
古老有傳,在炎州西域,有一種神奇的神草,象形不定,變化無窮,難以辨識,能飛天遁地,但遇水則亡......仇重當時眉頭緊皺,向年邁老兵詢問,神草一旦離開了水,何以能存活下來?
年邁老兵卻是笑而不語,只是仰頭灌了一口酒,嘆息一聲,透着一種古老的滄桑,有一絲悲涼,彷彿閱盡了世俗中的悲歡離合,看透了一切。
“天地間的萬物,存在便有道理,又何必執着於此呢?”
“存在與滅亡,並不是如世人所想,二者相互對立,它們看似相對,實則相依,存在即在,滅亡亦不可逆!”
“世間一切,大抵如此,有一心足矣,又何必太執着呢?”
他的話太過於高深,仇重一頭霧水,只聽出了一點兒皮毛,又看了一眼緬懷其中的年邁老兵,他沒有打破氣氛,默默地起身離開,那蒼老的聲音,卻一直在他腦海中迴盪。
“天地萬物,存在便有道理,又何必執着呢?”
瀛河之上,有一葉扁舟像是無根的浮萍,順水飄蕩。
他躺在小舟上,雙臂交疊枕於頭下,虛合着眼像是熟睡了般,嘴角掛着一絲淡淡的笑容,一副很滿足的模樣。
春風柔和,掠面而過,嘩啦的流水聲,像是跳動的音符,兩岸高山密林深處,不時地傳出幾聲鳥鳴。
山勢陡峭,河流湍急,一葉輕舟任飄零!
清風和暢,流水嘩啦,鳥鳴清脆。
他覺得自己融入了一幅畫卷之中,畫卷中一切似乎都靜止下來,又像是陷入了沉睡,唯有他一人獨醒,在他眼中畫卷中的一切都清晰無比,即便是相隔甚遠的山峰,也彷彿近在眼前,輕易辨出山峰複雜的紋路......似乎這畫卷中一切,他都瞭然於胸!
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虛合的眼眸,漆黑而深邃,猶如一方星辰綻放出璀璨的芒澤,負手立於船頭,頎長的身軀,瀟灑而飄逸,一股無形的力量瀰漫開,水流湍急,卻造不成一絲阻礙,輕舟逆流而上,越來越快,像是飄在水流上,沒有濺起一朵浪花,神奇無比。
“刁老,多謝了。授業之恩,仇重會銘記在心......”
轉眼間又是十日,越來越多的人,龍蛇混雜,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東極城徹底失去了過往的平靜,其人氣火爆程度,正以一個極爲可怕的速度猛烈飆升。
他們盤踞在東極山上,各自劃分地盤,守在原地。
當然,有人的地方就難免有爭鬥,卻沒有人使出拼命的手段,都是一些小打小鬧。他們都知道,在遺址之門未開啓之前,相互火併,只會削弱自身的實力,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便宜了他人。
他們絕非蠢笨之人,斷不會做出這般微末之舉。
羣雄匯聚,風起雲涌。
東極山上的氣氛沉悶,衆人內心深處卻是火熱無比,十分的激動,幻想着進入遺址之門,得到傳承,從此一飛沖天,鯉魚躍龍門,成爲一代新秀。
仇重卻心如止水,沒有一絲波瀾,彷彿這一切都與他無關,泛舟於瀛河之上,坐於船頭,手持一釣竿,順水漂流,河水太過於湍急,從未有過任何的斬獲,盡是空手而歸......他卻不在意,一連十日,盡皆如此,泛舟垂釣,踏月而歸。
黑胖子九牙、鐵石和洛雲都覺得奇怪,東極城風起雲涌,諸多豪傑蜂擁而至,盤踞在東極山上。三人皆在府中苦修,竭力提升修爲,待“大變故”來臨之時,東極山上勢必有一番慘烈廝殺,只有擁有足夠的實力,方能在這混亂局面中保全自身,若有機緣造化,或許能夠得到一些好處。
又一日,他依舊泛舟垂釣,順水漂流,飲酒作樂,整個人徜徉於山水之間,陽光煦暖,清風徐徐,水聲叮咚,婉轉而悠揚,這一切彷彿是一副靜謐的畫卷。
瀛河上空,一隻渾身繚繞着赤炎的妖獸火鸞,渾身上下佈滿赤金色翎羽,足有十數丈大小,看似極爲威武,雙翅一展動,猶如遮天蔽日,扶搖直上,瞬息之間便掠過千丈,比火王府的風雕不知迅疾了多少,可謂有着雲泥之別。
妖獸火鸞背上,有三男一女,長相俊逸,氣質卓越,眉心皆有一道赤炎徽記,顯然是來自同一個地方。
風呼嘯,髮絲飄舞,衣袍飛動,獵獵作響,灑脫不羈,一看便知三人來歷不凡,屬於一代翹楚的青年才俊。
“火蓮小姐,過了這瀛河便是東極山。”有一穿青衣的俊逸男子俯瞰下方,討好似地說道。
“東極宗遺址現世,勢必會有一番慘烈的廝殺。”一名肌膚黝黑揹負一口巨刀的高大壯碩青年笑道,“不過有我赤炎噵這個先鋒在,定爲火蓮小姐披荊斬棘,掃平一切障礙。”
“哈哈,赤炎噵,你好狂的語氣,就不怕風大閃了舌頭。要知道此乃火郡,火王府的地盤,並非我赤炎郡,一切還是小心謹慎爲妙。”白衣男子輕搖摺扇,溫潤儒雅,透着一股書生的氣質。
......
紅瞳女子秀眉微蹙,卻沒有制止三人,似乎不願多說一句話,慵懶的目光不經意一掃,落在一名正泛舟垂釣的麻衣少年身上,微微掠過一抹驚詫,輕聲自語:“天人合一?”
四人以紅瞳女子爲首,紅瞳女子生得極美,暗紅的眸清澈見底又不失明媚,卻透着神秘,讓人無法琢磨,如柳般的秀眉,小巧精緻的鼻子,如櫻桃般輕薄如翼的小嘴,盪漾在精緻無暇的臉上的笑顏,嫵媚動人,集萬千風情與一身,誘惑着人心,白皙的皮膚有兩團淡淡的紅暈,嬰兒般的皮膚吹彈及破,水靈得能捏出水來,煞是可愛。
絲綢般墨色的秀髮隨意的飄散在腰間,身材纖細,蠻腰贏弱,顯得楚楚動人,三千青絲撩了些許盤成髮髻,其餘垂在頸邊,更襯那白皙修長的勃子。
一張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風華絕代,疑是從天而來的仙女清麗出塵,不施粉黛便天姿國色,豔冠羣妍。整個人秀美如畫,清麗如仙。一襲赤火色的束衣,外面披着一層粉紗,寬大的衣襬上鏽着金絲,頭上插着紅玉珊瑚簪,蓮步搖微微顫動,襯得別有一番風情。
青衣俊逸男子訕訕一笑,對紅瞳女子的冷漠態度,他早習以爲常,紅瞳女子乃赤炎族的天之驕女,容貌不用說,猶如仙女下凡,爲赤炎族第一美女,傳聞她沐浴着火蓮花出世,天賦凜然,在同輩之中罕無敵手,爲赤炎族年青一代的第一人,再加上她身份不凡,赤炎族長之女,引得無數青年俊傑爲之發狂,紛紛展開了追求攻勢,卻都是鎩羽而歸,卻抹不去那狂熱的愛慕之情。
青衣俊逸男子似乎覺察到紅瞳女子的變化,朝下看去,臉色微微一變,目光陰沉下來,妒火中燒,可惡啊,火蓮小姐平日都懶得多看我一眼?你這土著有何資格,能讓火蓮小姐看你一眼?死,此人該死啊。
單是紅瞳女子看了仇重一眼,這青衣俊逸男子竟生出了一絲殺機,要處之而後快,心胸之狹隘,實屬罕見。
“哼,一個卑賤的土著,居然也能初窺‘天人合一’的奧秘。只可惜若無道機,怕一生都難以跨入天人合一之境。”赤炎噵也看過去,撇了撇嘴,語氣有些不屑一顧。
“赤炎噵,你給我閉嘴。”
紅瞳女子冷喝一聲,“赤炎一族的先祖曾爲一代凡人,隱忍苦修,逐漸強大,南征北戰,立下了撼世功勳,封爲赤炎王,統領赤炎郡,纔有我赤炎族盛隆之局面。若赤炎一族都如你一般夜郎自大,目中無人,怕早已面臨毀滅的命運。”
赤炎噵悶哼一聲,卻不敢出言反駁,訕訕一笑,心中卻是不屑,一個卑賤的土著而已,怎麼能和偉大的赤炎先祖相提並論?
轟隆!
驀然間,東極山傳出一道震天巨響,剎那間地動山搖,刺眼的七彩神光,沖天而起,直入雲霄,一時間狂風大作,雲涌四起。
一道古老而強大的氣息瀰漫開來,無數人爲之膽顫,盡皆運轉神力,來抵禦這可怕的威壓,卻異常的吃力,不少修爲不濟的,面對這恐怖的威壓,直接口吐鮮血,身受重創。
山中的飛鳥走獸惶恐不安,四處奔走,發瘋似地逃竄。
足足持續了半盞茶的功夫,七彩神光斂去,那可怕的威壓消失,東極山出現一座千丈高直峰,一座巨大的洞門,閃爍着微弱的神光,出現在直峰腰處。
盤踞在東極山下的人皆爲之瘋狂起來,盡皆祭出了法寶,朝着直峰涌了過去,卻都止步於直峰下,千丈高的直峰,山勢陡峭,即便擁有極爲高明的身法,沒有任何着力點,如何登峰?
“遺址之門?”半空中,火鸞背上的四人皆是一驚,目光朝向東極山遠眺,不再遲疑,火鸞翅膀一動,便消失不見。
“東極山的‘大變故’,終於降臨了麼?”仇重擡起了目光,望向千丈直峰上的洞門,輕聲自語。
小舟飄在水面上,不再順水而動,他手中的釣竿一提,一條尺許長的金色鱸魚飛出,取下後又放入了河流。
一股無形的力量散開,小舟逆流而上,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瀛河之上。
“黑叔,我回來了。”仇重回到府邸。
黑叔點頭,寵辱不驚,看不出一絲波瀾,目光掃過仇重四人,沉聲道:“東極山之變,乃是東極宗遺址現世?”
仇重、鐵石四人皆是一驚,有關東極宗的記載,要追溯到古老的年代,存留的已不多,只知東極宗盛極一時,曾爲一方世界的主宰。
“黑叔,這無緣無故的,東極宗遺址爲何要現世?”仇重皺眉問道。
“東極宗遺址現世,自有其道理,卻不是我等所能洞悉的?”
黑叔搖曳着黑毛羽扇,威壓地出聲:“這是一個大機遇,無數人都爲之眼饞,派出了年青一代的翹楚,來此尋求機緣。只是機緣可遇而不可求,對你們而言,卻也不失爲一次試煉,見識一下炎州大地上的一代天驕。”
仇重四人點頭,眼中皆是涌現一股火熱,天驕雲集,的確該去見識一下。
“此乃主人煉製的四枚火雲珠法寶,注入元力激發,即便先天境界的修士,也不敢攖其鋒芒,作爲保命的手段。”黑叔手一翻,出現四枚鵝卵石大小的火雲珠。
“老子......嘿嘿,黑叔,這就是火雲珠?真是太好了。”
黑胖子九牙在一向威嚴的黑叔面前不敢放肆,連忙改口,訕訕一笑,連忙拿過來一枚,在手中把玩,激動得不行。他親眼見識了仇重用火雲珠摧毀了笑中鬼權食的赤金衣,心中一直惦記着弄幾枚防身。
火雲珠乃仇天霄僅遺的物品之一,仇重自然不會輕易送人,任憑黑胖子九牙百般纏磨,他都不予理會,直接選擇了無視。黑胖子九牙恨得牙癢癢的,大呼仇重不講義氣,狼心狗肺,沒人性......
“此刻東極山上龍蛇混雜,虎牢十三惡也來到了東極山,你們四人勿要小心行事,斷不可大意魯莽。”
黑叔轉身而去,威嚴的話語迴盪在廳堂,“不經磨礪難成長,雛鷹要經歷風雨,方能展翅搏空,翱翔天地......言盡於此,爾等各自尋求機緣去吧。”
仇重四人點頭,眼中涌現火熱的光芒,古往今來,但凡叱吒風雲的大人物,無一不經受重重的磨難,歷經血與火的洗禮,羽翼下的雛鷹,是無法搏擊長空的!
四人離開了府邸,輕車駕熟,來到了東極山。
千丈直峰下,簇擁着密密麻麻的人影,卻是涇渭分明,秩序不亂,激動火熱的目光,盡皆投向直峰腰處的洞門,神光微微閃爍,猶如風中將息的燭火,卻沒有一個人敢妄動,衝入那神秘的洞門。
之前,有不少魯莽之輩仗着有飛行妖獸,躍入高空,衝向神秘的洞門,卻被一層七彩神光陡然大放,重重地彈飛出去,有妖獸的羽翼折斷,直接從高空跌落如懸崖,屍骨無存。有此前車之鑑,再沒有人敢動。
要穿過神秘的洞門,進入東極宗故地遺址,必須面臨兩個難關。
第一個難關是千丈高的直峰,洞門位於直峰腰處,足有七八百丈的距離,有妖獸能騰空飛行的人,這個考驗自然不在話下,但大多數人不具備這種條件,八百丈直峰,成爲了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不知要阻攔多少人的腳步。
第二個難關爲神*門中的七彩神光,只有打破了這層神光禁法,才能穿過神秘的洞門,進入東極宗的故地遺址。
“諸位,在下仇辰河,來自火王府,來此爲的正是進入東極宗故地遺址探險,尋求機緣。”
仇辰河身着一襲火紋青袍,身軀凜凜,相貌堂堂,話語軒昂,吐千丈凌雲之氣,朗聲道:“諸位此行的目的應與在下無異,盡是爲了東極宗故地遺址,只不過眼前有一個考驗,便是那層神光禁法。我等只有暫時聯手,同心協力打破了這層禁法,才能進入故地遺址。”
仇辰河環顧四周,有一種領袖羣雄的感覺,意氣風發地道:“至於進入故地遺址後,就各憑手段,冒險闖蕩,尋求機緣,諸位意下如何?”
“仇少所言極是。”
一名長相彪悍氣息強橫的高大胖子站出來,振臂一呼,力挺仇辰河,“這層神光禁法不除,大家都無法進入故地遺址,眼睜睜地看着這塊肥肉,卻吃不到嘴,與其失之交臂,實乃人生一大憾事。”
“我贊成......”
“我看此法可行。”
“當下也只有如此,別無他法。”
......
接下來,在仇辰河的帶領下,或乘坐飛行妖獸,或御劍飛行,盡皆祭出法寶,刀槍劍戟,斧鉞長鞭,巨錘利爪......數不勝數。一時間,芒澤閃爍,五彩繽紛,對那層神光禁法發起一輪輪猛烈的攻勢,狂轟亂砸,密集的轟擊聲,此起披伏,不絕於耳。
神光禁法一陣顫抖,芒澤越來越弱,隨時都會破滅消失。
......
正當衆人破除禁法之時,在距千丈直峰百丈外的懸崖上,出現了四人,爲首的正是穿着麻衣的仇重。
“少爺,這與直峰之間足有百餘丈,如何才能掠過這麼遠的距離呢?”洛雲身着一襲淡紫色長裙及地,身披藍色薄紗,顯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
纖腰間一條白色織錦腰帶,顯得清新素雅。秀眉如柳彎,眼眸如湖水,鼻子小巧,高高的挺着,櫻脣不點即紅。肌膚似雪般白嫩,舉手投足間散發着一種高雅的氣勢。頭上三尺青絲黑得發亮,斜插一支木釵,木釵精緻而不華貴,與這身素裝顯得相得益彰。
“老子咯嘞,這麼遠老子這身肥肉可飛不過去。”黑胖子九牙一臉賤相,誇張地拍着隆起的肚子後退兩步,怪叫兩聲。
“本少爺自有妙計。”仇重高深一笑,對鐵石一揮手,他心領神會,從背後抽下大刀,取出一團近乎透明的絲線,緊緊纏繞在大刀上,丟給了仇重。
“老子咯嘞,兩峰之間足有百丈,要將刀投擲過去,並刺入山峰,這簡直是癡人說夢。”黑胖子九牙看出了仇重的意圖,忍不住驚呼一聲。
“抱月推山!”
仇重笑了笑,也不多做解釋,體內神力瘋狂運轉,匯聚在手掌之上,左手拋出刀,右手閃電般探出,一掌之力,盡數落在刀之上。
嗖!
刀,破空而去,掀起一陣尖銳的破風聲,繼而化爲一道流光,疾如烈風,十息的功夫,掠過百丈,伴隨着一道低沉的聲響,刀刺入了山峰。
仇重見刀已入峰,暗自鬆了一口氣,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所幸兩峰間的距離,並不是不可遙及。
四人沒有飛行妖獸,他或許能憑一身神力,登上山峰。可九牙、鐵石和洛雲三人根本無法攀山,只有另闢門徑,尋找登峰之法。
“老子咯嘞,好大的蠻力,簡直比一些妖獸還要可怕,這還是人麼?”黑胖子九牙一下子驚呆了,瞠目結舌,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鐵石不屑撇了撇嘴,朝黑胖子九牙豎起了中指,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躺在山石上假寐起來。
“待山下衆人攻破那層神光禁法之後,咱們便可腳踏天蠶絲橫渡過去,然後進入東極宗故地遺址。”仇重盤坐在懸崖上,注視着山下的一舉一動。
......
“這神光禁法歷經無數歲月的侵蝕,威能大大削弱,又經過之前的損耗,怕是支撐不了多久。”
仇辰河低喝一聲,“諸位一起出手,同時攻向一個地方,以點破面,勢必能一舉破滅這神光禁法。”
“說得對,一起出手,滅了他丫的。”
“動手。”
一時間,破風聲陣陣,芒澤四起,鋪天蓋地的攻擊,席捲而出,接踵而至,化爲一根鋒利的長矛,刺向神光禁法的中心處。
噗!噗!噗!噗!噗!噗!
低沉而密集的悶響不斷地傳遞出來。
神光禁法劇烈顫抖,似乎抵不住這接連不斷的攻勢,轟的一聲,一道震天巨響傳徹天地,神光禁法崩碎破滅,七彩神光也消失不見,千丈直峰上出現一個黑幽幽的洞門,如同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讓人渾身汗毛倒豎,不寒而慄。
只不過,眼下諸人內心滿是火熱,無比的激動,神光禁法一破,便可進入故地遺址,尋求機緣了。
“哈哈,禁法已破,洞門敞開,再無阻礙,只待我輩前去闖蕩,尋求機緣了。”
“此刻不動,更待何時?”
“快則有,慢則無,動手!”
......
嗖嗖嗖!
見到禁法消失,一些人便等待不及,或乘坐妖獸,抑或御劍飛行,直接破空而去,一入洞門便消失不見。
當然,劍仙、擁有飛行妖獸的只是一小部分,絕大多數人見狀,也顧不了那麼多,連忙運轉身形,盡皆祭出法寶,猶如蝗蟲般地涌向千丈直峰,衝到將近二百丈的高度,直峰越來越陡峭,幾乎沒有任何傾斜角度,失去了借力點,不少人發出一聲慘叫,滑落山峰,跌落在地上,身受重傷。
一些持雙兵的人佔了便宜,兵器交替刺入山石,還有煉體的修士,雙手堅韌猶如刀劍,直接刺入山石,猶如壁虎般向上攀爬。
“殺!”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你去死吧。”
不少心狠毒辣之輩,見到此舉奏效,頓時殺意橫生,出其不意,痛下殺手,奪取兵刃,而後依葫蘆畫瓢,徐徐向上攀登。
一時間,東極山出現了一場大亂鬥,慘烈的廝殺隨處可見,悲慘的哀嚎,法寶的碰撞聲,利刃穿透骨肉的悶響.....多種聲響交織在一起,此起披伏,不絕於耳。
直峰下橫屍遍地,鮮血橫流,濃烈的血腥氣味兒瀰漫開,儼如一處人間煉獄,其狀簡直慘不忍睹。
“弱肉強食,殘酷的叢林法則......這些人一心要闖蕩探險,尋求機緣,卻從未想過,尚未踏足故地遺址,便已喪命於此,所有的一切成空,真是可悲可嘆啊。”
仇重以獵頭者“極”的身份獵殺一些窮兇極惡的該死之人,卻從未見過這般慘烈的廝殺,遍地橫屍,慘不忍睹。他心生感觸,沒有足夠強大的保命手段,還是莫要以身犯險,否則不單一無所獲,反而搭上了小命。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古來如此。這些人不甘一生平庸,碌碌無爲,以‘富貴險中求’的心態,來此一搏,卻技不如人,又能怪得了誰?”黑胖子九牙破天荒斂去了荒誕的處世態度,一本正經地道。
“九牙兄所言極是。修仙路無比艱難,危機四伏,隨時都有可能隕落,卻還有那麼多人前仆後繼,正是因爲不甘碌碌一生,做一世凡人。”仇重明白了這一點,僅存的一絲負面情緒,剎那間一掃而空,本心通明,目光深處閃爍着濃烈的戰意,猶如一把出鞘的劍,氣息銳利,鋒芒畢露。
“弱肉強食之下,弱者只能任人魚肉,任人宰割,百般欺凌,痛不欲生......與其這般碌碌無爲度過一生,倒不如富貴險中求,轟轟烈烈的放手一搏,即便隕落在修仙路上,此生亦無憾!”
“此生亦無憾!”
“因爲,我搏過!”
仇重本心通明,身心如一,他的氣息似乎發生了一種用語言難以形容的變化,就如一條阻塞的河道,剔除了阻礙,使之豁然通達,上下貫通,順暢無阻,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境界。
“哈哈,人生能有幾回搏?走,去故地遺址。”
仇重放聲大笑,如靈猿般躍起,落在天蠶絲上,如履平地,出現在千丈直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