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那血色火焰一般的軍隊,猶如一頭憤怒地血獅,腳踏大地,在一陣轟隆聲中,緩緩地開進了天山谷。
在天山谷,此時三萬聯軍早已枕戈待旦,靜候多時,左右兩翼,中軍當立,呈一個品字陣型。在品字陣型的最前沿,兩千血狼軍爲先鋒,身穿黑色戰甲,手持長矛,雙目中燃燒着熊熊戰意,即便面對聲名赫赫的鐵獅軍,也毫無懼意,不後退一步。
在血狼先鋒軍的前方,一位跨着白馬身披銀色戰甲頭戴銀盔,繡有雄鷹展翅的銀披風,在草原疾風下獵獵作響,他手持一杆紅纓銀槍,槍上篆刻着密密麻麻的紋路,頗爲玄妙,此人正是聯軍的先鋒官——林逍,這時有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那華麗的將帳內,走出一名身披血色戰甲的將軍,身材高大,虎背熊腰,雙目凌厲,釋放出一股殺氣,只有經歷過血與火生與死的人,方纔擁有這種無形的氣質。
此人,正是這支鐵獅軍的最高將領,拓跋四公子,拓跋克山,他主張一鼓作氣勢如虎,將這所謂的聯軍,土雞瓦狗,以雷霆手段破之。尼榖王心中擔憂,提出了異議,鐵獅軍連夜趕路,已是疲憊之師,怕此刻開戰,對鐵獅軍的局面不利。
只是,鐵獅軍太過於狂傲,拓跋克山常年行兵打仗,從未遭過一敗,自信心有些盲目,認爲鐵獅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所向無敵。
“哈哈,諸位將軍,誰願意出戰,將地方的先鋒軍給本將擒過來。”拓跋克山高呼一聲,頓時又數名將軍請纓出戰。
“主將,哈勒齊願出戰,爲將軍立這一首功。”一位身高足有兩米的高大將領,跪伏在地,請求道。
“哈勒將軍,你一手戰刀出神入化,有劈山之力,萬夫不當之勇。好,傳本將令,擂鼓,出戰。”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戰鼓響起,號角齊鳴,低沉而傳徹,含有肅殺之氣。
兩軍對壘之間,有一千丈大小的空地,便是兩軍將領麓戰之地,勝者一方,鼓舞士氣,從而一鼓作氣,吃下地方。
“爾等烏合之衆,敢擅自聯合,對抗無上的拓跋,簡直該死。敵方先鋒,還不速速出來受死。”哈勒齊單手提刀,叫囂連連。
噠噠噠!
林逍提馬上前,與哈勒齊遙遙相對,目光冷冽,面無神色,他並沒有多餘的話語,猛地夾下馬腹,白色戰馬長鳴一聲,猶如雷動,單手提着銀色長槍,衝了過去,要斬敵軍將領的首級,鼓舞聯軍氣勢。
“殺!”
鐵獅軍名聲在外,自有其不凡之處,見到林逍一言不發,直接衝了上來,哈勒齊神色立馬嚴肅下來,渾身散發着殺氣,也猛踢了下馬腹,戰馬奔騰,掄起手中戰刀,衝了過來。哈勒齊的戰刀,狀如青龍偃月刀,卻不它小上一號,刀刃出閃爍着寒芒,像是飲了諸多敵人的熱血。
“嗷嗚!”
林逍先發制人,白色戰馬猛地竄起,銀色長槍高高舉起,朝着哈勒齊猛劈而下,這一劈,他用了五層的力量,力能扛鼎。哈勒齊卻是一聲冷笑,他那口戰刀,乃是用沉鐵之精打造,重三百六十斤,他從小便是力大無比,在部族中無人可敵,有個綽號,叫草原力王。這樣貌清秀的小子,卻要和他比拼力量,簡直是找死。
“國師,這所謂的聯軍,居然派出了一名乳臭未乾的小將作爲先鋒,真是不懂行軍打仗的要領啊。”鐵獅軍,拓跋克山注視着戰場,冷笑一聲。
尼榖王皺眉不語,目光緊緊鎖定銀甲小將,眼眸深處閃爍着異樣的神光,這道身影,似乎在哪見過?
聯軍中軍帳,呼啦特雷山卻是一臉笑容,注視着雙方的交戰,絲毫不緊張,在出戰前,他便囑咐過林逍,要以雷霆手段,戰而勝之。
七八名部族領袖對林逍的信心不足,一臉的擔憂,卻看到主帥呼啦特雷山與軍師程東沒有一絲的緊張,不由發問:“主帥,軍師,爲何發笑?”|
軍師程東搖頭不語。
呼啦特雷山卻是掃過領袖,神秘地笑了笑,出聲道:“一招之內,這哈勒齊必敗無疑。”
哈勒齊冷笑一聲,連忙勒住戰馬,雙臂一揮,舉起戰刀,便是格擋上去。
鏗!
一道刺耳的震天巨響,在空地上傳遞了出來。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驚訝地合不攏嘴,一片片倒吸涼氣的聲音,在雙方陣營中,此起披伏。
只見,那杆銀色長槍劃破天際,一下子砸在了戰刀之上,一股滔天的巨力,猶如一座山嶽重壓下來,勢不可擋。
哈勒齊臉色猛地一變,雙臂忍不住顫抖,虎口崩裂,戰刀脫手而出,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胯下戰馬,嘶鳴一聲,前蹄猛地一曲,居然跪倒在地,哈勒齊雙臂被巨力震斷,從戰馬上滾落而下,躺在地上,掙扎扭曲起來。
林逍長槍一挑,哈勒齊落入幾名血狼軍手中,俘虜了鐵獅軍的一名將領。擂鼓,號角齊鳴,聯軍內部爆發出驚天的呼聲,一時間,氣勢如虹,大有摧枯拉朽之勢。
“這......這這怎麼可能?”鐵獅軍,拓跋庫敨瞳孔驟然一縮,刀削斧鑿的面孔上,浮現一抹濃烈的驚訝,忍不住呼出聲來。
哈勒齊有個諢號,草原力王,力大無比,千斤扛鼎,在比拼力氣上,從來沒輸過誰,一口戰刀,揮舞的出神入化,招式狠辣,刀刀必殺,卻讓人一槍給挑下馬,這如何不讓拓跋克山吃驚?
尼榖王虛閉上眸子,在心頭暗歎一聲,看來,真的是他了。這次,真是有些棘手了。
“邊承吾,你去給本將宰了那銀甲小將,替哈勒將軍雪恥。這銀甲小將力大無比,你身法靈活,狡詐多變,對付他應該不成問題。”拓跋克山點將。
“末將領命。”一名身材瘦小的身披輕甲長相有些猥瑣的將軍躬身領命,徒步出戰。
“銀甲小將,老子邊承吾,人稱鐵侯子,自小習得一套猿猴身法,也算得上矯健靈動,你可敢於老子比試一下身法?”邊承吾在一旁叫囂。
“有何不敢?”林逍從馬上一躍而下,銀色長槍深入地下,紅纓隨風而動。他身懷太清遊雲步,又習得小挪移法門,敢說是天下身法無雙,鮮有人能夠媲美。
邊承吾見林逍下馬,不由心中一喜,從背後抽出一柄短刀,通體青黑色,刀芒凌厲,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他動了,猶如猿猴般上竄下跳,左蹦右閃,難以捉摸他的方位所在。
咻!
一道黑影劃過,顯現出了邊承吾的身形,一柄鋒利的短刀,從林逍身體中一穿而過,耳邊響起邊承吾尖銳的嗓音:“桀桀,小子,去死吧。”旋即,他臉色猛地一變,這一刀刺下去,仿若刺到了空氣中,他猛地意識到,他刺中的只不過是一道殘影,心中升起一種危機感,連忙要掉轉身形,背後卻出現一隻大手,猛地鎖住他要害,一股巨力迸發而出,他身體不受控制地跌飛出去,彷彿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只好眼睜睜地看着幾名血狼軍,將其五花大綁而去。
拓跋庫敨再次吃驚了。
“將軍,屬下請命,取下地方首級。”
“老將軍上陣對敵,一定要小心。”拓跋克山出聲道。
“賊將,本將軍出戰,還不速速下馬投降。”出戰的是一名老將,頭髮花白,肌膚黝黑,手持一根狼牙棒,長滿尖刺,看起來極爲的猙獰。
“哈哈,看來鐵獅軍也不過是浪得虛名,難道軍中無人,派你一個老匹夫前來受死。”林逍長槍遙指,冷笑連連。
“老夫田木禾,人稱狼牙將,死在老夫這支狼牙棒下的將軍,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狼牙將田木禾冷聲道。
“唉,老匹夫,我勸你還是回家抱孫子去吧。這是戰場,不是您這種老人家來的地方?”此言一出,聯軍內傳出一陣震天大笑。這位先鋒官大人,真是太幽默了。
狼牙將田木禾卻是勃然大怒,氣的吹鬍子瞪眼,狠踢下馬腹,提起狼牙棒衝殺而來,劈,砍,挑,刺,倫,砸,劃......狼牙棒在他手中揮舞抖動,猶如活過來一般,林逍並未出手,只是格擋防禦,密不透風,猶如鐵桶一般,任憑田木禾的狼牙棒如何揮動,都無法破開林逍的防禦,從而近身。
“小將,爲何不還手?”狼牙將田木禾憤然收手,瞪着雙目,惡狠狠地道。
“我怕一動手就傷了你,萬一傷筋動骨啥的,一不小心丟了老命,那就是罪過了。”林逍笑道。
這在狼牙將田木禾眼中,林逍的變現,簡直是對他的蔑視,無視,嚴重刺激了他的自尊,嗡!一股強橫的氣勢,瀰漫而出,靈臺境初期的修爲,滔天的黃光,沖天而起,他沐浴在黃光之中,狼牙棒沾染一絲光澤,熠熠生輝,猶如雷霆舞動,碾碎山河。
“小將,接我一招,狼牙吞山。”狼牙將田木禾從馬上一躍而起,足有十數丈,狼牙棒從天而降,氣勢洶洶,要把林逍一下子砸碎。
“毒龍鑽。”
林逍低喝一聲,從戰馬上躍下,而後腳下猛地一踏,身子劇烈地旋轉起來,越來越快,化爲一股暗金風暴,隱有電弧閃爍,沖天而起。
嘭!
一聲巨響,黃光散落,傳遞出一道悽慘的叫聲,那根狼牙棒被一下子擊飛,散落在遠方的草原上。
暗金風暴散去,顯現出一道身披銀色戰甲的身影,他手中提着一人,從天而降,落在地上,大手一扔,那幾名血狼軍極有默契地竄了出來,早已準備好繩索,將鐵獅軍中聲名赫赫的狼牙將捆縛,押入了後方。
“連田禾老將軍,都不是對手?”拓跋克山皺眉,“此人到底是什麼來歷?以前從未聽說過有這個人物的存在。”
“四公子,我若沒猜錯的話,此人正是在龍蛇谷斬殺了大長老他們,擄走黑龍龍黑昀,在延圖府,一招擊敗延圖凰山,奪走翸胤先生青冥劍的銀麪人。”尼榖王目光看向空地上那身姿卓越的身影,淡淡地開口。
“什麼?是他?他怎麼會在這裡?”拓跋庫敨驚呼出聲,對那銀麪人,他可是心存陰影的,一招擊敗了延圖凰山,奪走了翸胤的青冥劍,更是發出了一記紫光小圓球,讓鼎鼎大名的國師,都吃了不小的虧,要知道,這三人皆不是一般的人物,都是北荒大草原上數得上的高手。
“這可有點難辦了。如此高手,誰可戰勝?”拓跋克山眉頭緊鎖,他沒有料想到,此戰居然如此棘手,一時間連他都有些束手無策了。
然而,就在這時,尼榖王走了出來,對拓跋克山說道:“四公子不必擔心,就讓我去會會他。”
“國師小心。”拓跋克山道。
尼榖王點了點頭,邁步走出陣營,出現在空地上,他一身黑色長袍,手中沒有任何兵器,不像是兩軍對峙,更像一個謀士,來做說客的?林逍見到尼榖王步入空地,眉頭皺了起來,從尼榖王身上,他覺察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黑瞳驟然一縮,內心深處有些吃驚,來人居然是宗師境界的絕頂高手?
他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人?正是呼啦特雷山口中極爲忌憚的拓跋部族的國師,那個名叫尼榖王的人。
林逍目視着尼榖王,沒有出聲。
尼榖王同樣看着他,也不說話。
這一狀況足足持續了半盞茶的功夫,就在雙方高層都心存疑惑,軍中傳出一絲騷亂之時,尼榖王率先開口了,他說道:“閣下好定力。”
“你也不錯。”林逍冷漠地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草原四老中的三位,銀蛇佘白奇,皆是死於你手中,黑龍龍黑昀,也是你擄走,與孫無疆交換的黑玉斷續膏吧。”尼榖王淡淡地道。二人不像是對陣廝殺,像是許久不見的好友,再述說着舊事。
“沒錯,正是我。他們要動我兄弟,都該死。”林逍一點也不吃驚地說道。
“那在延圖府中,一招擊敗了延圖凰山,奪走青冥劍的銀麪人,也是閣下吧。”尼榖王如數家珍地道。
“原來那青黑色的長劍叫青冥劍啊。”林逍輕語一聲。
“閣下是何人?爲何會出現在北荒大草原?”尼榖王似乎有問不完的問題。
“與你何關?我說是來遊歷的,你相信麼?”林逍笑道。
“相信。再請問一句,閣下與叛賊拓跋特有何關係?”
“兄弟,生死相交的兄弟。”林逍的臉色猛地變得嚴肅起來,拓跋特乃是他的兄弟,患難與共,生死相交,而眼前之人,卻是拓跋特的生死對頭,殺父仇人的爪牙。
尼榖王臉色變幻不定,沉默不語。
林逍亦是不語。
一時間,氣氛有些沉悶,說不出來的壓抑。
“說真的,我不想與你爲敵。”尼榖王嘆息一聲,彷彿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道:“卻又不得不與你爲敵。”
“是的,有些人一出生就註定是敵人,不可改變的。”林逍嘆息一聲。
“看來,今日勢必有一戰了。”尼榖王雙目中爆發出無窮的戰意。
“依我看,這一戰,怕是打不成了。”林逍卻是神秘一笑,故作深沉地道。
“爲何?”尼榖王道。
林逍神秘一笑,仰頭指了指不遠處的天山,沒有多餘的話語。
“天山?”尼榖王皺眉,一種不妙的情緒,在心間滋生而出。驀然間,他瞳孔猛烈收縮,臉上顯現出了一絲驚駭之色,聲音中有些顫抖,“你要引動天山上的積雪冰層,造成雪崩,滾落而下,來對付鐵獅軍?”
可怕,太可怕了。
“它能引動雪崩麼?”林逍冷笑一聲,手中平白多出一枚閃爍着雷光的珠子,一股可怕的毀滅性的力量,瀰漫而出,讓身爲宗師高手的尼榖王,都忍不住顫抖,心中不安。
雷靈珠,這邊是從神秘的雷澤谷中得到的天地靈物,其中蘊含的毀滅力量,足可炸平半邊天山的。林逍並未有藉此毀滅鐵獅軍的打算,他不想多做殺戮,屠殺凡人,會遭到因果報應的。
鐵獅軍的強大,並非浪得虛名,聯軍雖然人數居多,可與鐵獅軍相比起來,即便是能夠贏得這場戰爭,怕是慘勝,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幾日在呼啦特部族,見到牧民無憂無慮的過日子,戰端一起,必定生靈塗炭,禍及家人,家破人亡,出現一場場人間慘劇。
爲了避免這一切的發生,他以天山雪崩爲威脅,逼鐵獅軍退兵,避免了這場戰端。待東延軍,荒山衛一來,即便鐵獅軍有心作戰,也怕是沒有任何作爲了。
“難道尼榖王不信在下能夠引動雪崩?要不要試試?”林逍冷喝一聲,便要丟擲出雷靈珠,引動雪崩。
“閣下,且慢。”尼榖王臉色猛地一變,喝止了林逍。
“只有一個條件,鐵獅軍立刻退出呼啦特部。否則,休怪我不客氣,將此物丟在拓跋部族的中心,下場你很清楚的。”林逍的聲音透着冰冷的殺意。
尼榖王臉色變得極爲難看,陰晴不定。
“我答應你。”最後,尼榖王無力地嘆了一口氣,妥協了。他回到軍中,對四公子拓跋克山低聲說了一陣,鐵獅軍鳴金收兵,消失在天山谷中。
聯軍陣營,傳出了一陣陣歡呼聲。
那個銀甲將領的身影,成爲了三萬聯軍將士中的戰神,一傳十,十傳百,流傳在牧民之中,形象被神化了。
他是天神派下來的神靈,以一人之力,敗退了一萬鐵獅軍。
他是天神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