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韓瑾的男子軍稍漸還是有了起色。雖然大家的拳腳功夫不怎麼樣,但至少,已經脫離了烏合之衆之嫌。
到午時三刻的時候,韓瑾用完午飯就親自前往營場督察,同時還讓子慶與黑羽帶了不少紅花油去給男將們治療跌打與扭傷的地方。
由於子慶和黑羽二人是第一次去面見韓瑾的男子軍團,一路上皆顯得激動無比。時不時的詢問韓瑾軍營的情況。
韓瑾沉穩有力的回答讓二人欽佩不已,想到一羣男兒也能征戰沙場,爲國效力,簡直就有一種說出來的自豪與欣慰感。尤其是黑羽,自幼在山寨成長,從小見識各種山寨土匪,性子也因母親的關係,變得比一般男兒義薄雲天以及豪邁乾爽,很小的時候他就有着男兒不輸女的念頭。只因世俗的不認可,導致他,深深的壓抑着這份想法。
直到,韓瑾現在所做出的一切,才他覺得,自己曾經的觀念,並沒有錯。如今想到,若是不是因他匪賊之子的身份不光彩,他還真想投到韓瑾麾下,與她一起精忠報國出生入死。
當三人興沖沖的趕到營場時,看見的卻並不是一支雄武壯大的兵隊,而是一羣軟弱無力的小爺們,正垂頭喪氣的打着一套毫無殺傷力可言的花拳繡腳。
黑羽和子慶二人同時怔了一下,感覺這羣男將與自己想像中的霸氣將士相差太遠,臉上在失望的同時,也不由自主的朝韓瑾瞧了過去。
卻見三少君清絕的臉上瞬間劃過一抹不容察覺的凌厲之色,黝黑的瞳眸,似有隱忍的怒意需要爆發。那櫻花般潤澤美麗的紅脣,輕輕一顫,無形之間,其蘊含的威儀,明朗可見。
領頭操練的隊長姜成,似乎遠遠的就察覺到了韓瑾身上所傳來的不尋常氣氛。當下停止了手頭工作轉過頭來,果然見韓瑾正從不遠的營場側門走來。從對方那雙凜然且深不見底的黑瞳可以看出,女君大人恐怕心情不佳。
姜成擰了擰眉,最終猶豫了一下還是朝韓瑾的方向走了過去。
“姜成參見女君大人。”
陽光下,一身鎧甲的姜成已經脫離了男兒的粉俗之氣,多日來的操練讓他變得健壯且成熟。原本清秀的容顏,也越發粗獷了些,整個人比初來時,多了許多讓韓瑾所中意的男人味。
不過這一刻,韓瑾也沒想細看,只是沉悶的朝營場中心一指道:“怎麼回事?才什麼時候,一個個就士氣不振?”
姜成爲難的看了一眼營場一眼,又誠摯而無奈的朝韓瑾施禮道:“方纔大女君和二女君帶着一羣女將過來,然後……”
見姜成有些難以啓齒的樣子,韓瑾面色一冷,似猜到了什麼道:“說吧。”
“本來一開始兄弟們是有意想在二位女君面前表現的,可是她們帶着人不分青紅皁白的就把大家羞辱和貶低了一番。後來,男將們在那些嘲諷和捉弄的眼神之光,漸漸的就沒了自信,所以纔會變成三少君眼下所看到的樣子。”
“原來又是這兩個人!”
韓瑾不動聲色的握了握袖口下
的玉手,神色依舊不變道:“姜成以後你就排幾個人輪值在營口各處大門,除了與我走得親近的人以外,旁人一概不讓進來。如果韓藝和韓瑄要硬闖,你就故意讓男將們露出一副懈怠懶散的樣子。估訂,她們要看的就是這個結果。”
“是三少君,姜成明白了。但眼下,他們……”
“讓我來。”
說到這裡,韓瑾的脣角勾起一抹弧度,那是一種不容退縮,不容失敗的自信。
正埋頭無力操練的男將們,陡然感受到了營口驀地灌進一陣大風,韓瑾一掀錦服,陡然躍上萬人矚目的
將臺之中。
只見她衣角凌亂紛飛,不帶一絲絢麗的色彩,宛如一片搖搖欲落的枯葉。
就在衆人吃驚的看着她時,女子卻輕微的閉上了那雙極有神采的黑瞳。逆風下,她如瀑的黑髮恣意飛舞,眉目緊鎖,蕭瑟淒涼,帶着一股濃濃的滄桑感,讓人有種她即將羽化歸仙的錯覺,更讓衆人難以遏制地伸出了手,想去抱緊她,抓住她,卻又悲哀地發現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根本沒有這樣的資格。
她到底……在幹什麼?爲什麼現在的她,和曾經那個冷酷孤傲的人兒,是如此的大不相同?
衆人無不疑惑之際,那女子卻幽幽的開口了。
“你們將來的重任可是要調去邊界平匪,可如今在我看來,你們的舉動怕是連雞都殺不了。”
此話一出,衆人失神,片刻後,又緊緊凝視她,望着那雙像是一對黑曜石的眼睛,彷彿能輕易猜透他們所有人的想法。
良久,人羣中,終於響起了一名男子的迴應。
“是的,女君大人正如你所說,我們這羣男人也許真的連雞都殺不了,根本不可能平匪。”
“不錯,從一出生,我們就不可能與女人對抗,況且還是那羣窮兇惡極的女匪。”
“剛剛的那些女兵們也說了,我們生來就低賤,如今參軍也只是迫於生計,我們完全就不是上戰殺敵的料。”
“對對,反正現在我們也看不到希望,又何苦過於爲難自己?”
這滿是自己暴自棄的話語,聽得子慶和黑羽皆是一陣心涼。看來,三少君的征途之路,比他們想像中,要堅難許多。
“你們是我徵來的男將,我相信你們,爲什麼你們就不肯相信我?而那羣和你們毫無瓜葛的女兵就用三言兩語,便把你們擊得潰不成軍,你們這樣做對得起你們家中的父母,對得起自己嗎?”她一字一句的說着,眼神卻帶着一絲冷狂與桑涼。
姜成這時也走過來道:“是啊,我們不要被外人的言語中傷,只要自己爭氣,我就不信,我們不能做到。”
“你說得真輕巧。哪有男人打得過女子的?”
“就是,什麼時候,你打過一個女人再說。”
臺下不屑一顧的言語,再次響起。
姜成卻漠然了,他抿着脣,無力的看着韓瑾,似乎也在示意對方,他的無能爲力。
韓瑾卻冷笑道:“你們能說
出這樣的話,那是你們已經迷失了自己。你們憑什麼打不過一個女人?論身高,你們皆比一般女子高出半個頭顱,論力氣,你們幾乎大過女人的一半。爲什麼你們打不過一個女人?那是因爲在你們心裡,從沒想過要戰爭一個女人,你們總是不停的輕視自己,強化敵人。所以,你們不是輸給別人,而是輸給了自己。”
“我們輸給了自己?”
“我們力氣比女人大嗎?”
“不可能啊,若是我們能打過女人,爲何羽剎國一直受女子掌控?”
“那時因爲,世俗已經讓你們忘了自己的強大,將你們變得渺小。”說罷,韓瑾的脣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道:“你還記得操練的第一天,你們只堅持了四個多時辰,便累得筋疲力盡。而如今,我已經把你們的操練時間增加到了六個時辰,也就是說,已經比第一日多加了兩個時辰。而你們卻依舊可以挺過來。這說明一個問題,你們的潛力是很大的,只是沒有拓展出來。同時,你們沒有發現,多日的操練已經讓你們身體結實,且孔武有力了嗎?”
“這個……好像是的!”
“的確比以往強壯有力了許多。”
“不錯,就你們現在這身子骨,完全可以擊倒一位普通女子不成問題。”
“真的嗎?”
“不會吧,我們能擊倒女人了?”
“這……這不可能吧?”
面對大家的再次質疑,以及那充滿驚喜或驚嚇的語氣,韓瑾只是用深邃且肯定的眼神注視着他們道:“當然可以,而且三個月以後,必定還有更驚人的實力。前題是,你們別再放棄自己。無論是爲了家人,還是迫於生計,你們已經選擇了參軍的這條道路,那麼要走就要走好。男人和女人一樣,都是人,都會生病,都會老死。她們做的一切,你們也一樣可以。每一條路上,或多或少都有些荊棘與坎坷。要想達到目的,我們能做的並不是退讓,而是披荊斬棘勇往直前。”
“女君大人說得好,是我們太輕視自己了。”
“不錯,沒有人可以立馬成功,他們也是經過磨礪和堅險,才能達到終點。”
“對,既然女君大人都不看輕我們這羣男將,那我們以後也不能輕易氣餒。”
“就是就是,終有一天,女人能做到的事情,我們男人也可以做到。”
“是的,我們要脫離卑賤和被人嘲笑的身份。
不錯。”聽到這裡,韓瑾沒有意外,脣邊漾起了一抹微笑,也淡淡道:“那些輕易踐踏你們的人,他們根本就不配你們多看一眼!同時,你也要謝謝她們的看輕,因爲就是這樣,才讓你們學會了變強。”
遠處的子慶和黑羽,目不轉眼的盯着臺上清雅出塵的女子,一席話語落下,更是震憾。
韓瑾朦朧的目光凝固在天邊很遠很遠的地方,聲音飄忽得如同來自天外,她說:“放心吧,只要有我韓瑾在的一天,我就不會讓你們有被人看輕的一天。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像個男人那樣,有尊嚴的活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