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頭,作爲這次叛亂的最先發起人,要說這司馬德戡氣量也是真大。
眼看着頭湯都被宇文兄弟吞了不說,明明是找他來做吉祥物的,如今卻是攬下了大權,還把隊伍帶偏了,結果人家一點都沒生氣,還任勞任怨的帶着後軍維持軍隊的穩定。
對於宇文福及所說這司馬德戡已有反意的事情,黃小剛當真是不信的,因爲按照他自己的說法,之前好幾潑人都是要殺他們兄弟,可全是司馬德戡帶兵平的亂,真要有什麼反意直接袖手旁觀也就是了,何必故作姿態。
至於說司馬德戡故意控制糧草,估計也是看着糧草當真不多了,害怕宇文兄弟可勁的給造沒了,不得不搞總量控制,結果這麼一來卻是把他們給得罪了,如今竟是公然的要賣隊友,還要把爛攤子甩給天鳳軍。
卻也說黃小剛耐着性子,嗯嗯啊啊的聽着宇文福及編排司馬德戡,並順帶聽他當初起事的那一夥人挨個都數落了一遍,對這幫人來龍去脈也算有了一些瞭解。
只是說話間大半個時辰也過去了,不久便也聽到帳外有人通報說是人帶到了,當即黃小剛便也起身親自來帳前迎接,便也瞧見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婦和一個年輕少婦牽着八九個幼童在軍士的驅趕下,正步履艱難的徒步而來,再看那些幼童雖然身上的衣物看上去質地也算不錯,但一個個都是蓬頭垢面的模樣,一個個睜着無辜的大眼滿臉淒涼。
待得老婦走到近前,黃小剛仔細一瞧,便見這婦人的面容其實瞧上還是蠻年輕的,也就是後世剛四十齣頭的模樣,只是頭上隨意盤扎的長髮已是半數花白,加上愁容滿面,倒也沒有什麼豔色可言。
至於那少婦的穿着看上去粗布荊釵,應該是蕭太后身邊的婢女,黃小剛隨意掃了一眼便不再留意,便又來看跟在蕭太后身邊的幼童,仔細一數卻是足足九個都是幼女,最大的估計不到十歲,最小的也就四五歲的模樣。
隨後跟出來的宇文福及此時倒是大模大樣的指着老婦道:“賢弟瞧好了,此便是前朝皇后蕭氏。”
只是宇文福及說完,卻是雙眼突然一瞪,瞧着蕭太后身邊的婢女面上露出了怪異之色,在一旁正好將之看在眼裡的黃小剛頓時察覺,忙也開口道:“不是說庶出之女僅六人麼?多出來這幾個又是誰人?”
宇文福及被問得一愣,似乎他不認識這些幼童到底是誰是誰來,倒是慢慢行至近前的蕭太后聽得了黃小剛所問,驚詫至於便見她將幼童攔至身後,沉聲道:“本宮蕭氏,乃先帝遺婦,爾等究竟意欲何爲?”
蕭太后這般一喝,頓時令宇文福及有些尷尬,忙也轉移話題道:“該……該也是帝女遺孤,罷了!罷了!且一併贈與賢弟便是了!”
“好說!”黃小剛忙也與宇文福及點頭道謝,然後急忙上前兩步,正正經經的叉手爲禮道:“某乃天鳳軍監軍黃剛,見過蕭太后!”
蕭太后聽來神色未變,卻也稍稍欠身也算還了一禮,便自問道:“監軍尋予等遺婦孤女來此,不知意欲何爲?”
黃小剛苦笑一聲,便也道:“說來怕汙了太后耳目,不提也罷!來人,送太后回營好生安頓!”
當即自有天鳳軍女兵上前請了蕭太后一行蹬上一早便備好的軺車,待得黃小剛在帳前眼瞧着軺車遠去歸還了天鳳軍大營後,也才轉身叉手對宇文福及道:“福及兄,借道之事非同小可,且容我三日思量,如何?”
“可!”宇文福及忙也叉手還禮,卻是笑道:“愚兄還要多謝賢弟解了我軍燃眉之急!”
黃小剛卻是搖頭道:“昔日賢侄以至誠待我,今日我不過一報還一報罷了!”
這話裡意思,說的是當年宇文承瑞雖是給幽幽穀送來了第一桶金,不過當時他可是打了欠條,但後來他果真如約派人送上欠金不說,還幫着天鳳軍尋來了不少急需的船匠,按道理講在這個事情上面黃小剛的確是欠了人情的,如今拿八千石糧食換來蕭太后和幾位公主,表面上看來是各取所需,但宇文福及也明白黃小剛這是尋了個由頭給他送糧,好暫時緩解一下軍中的糧荒。
當即兩人便也散了,各自回營自不細說。
黃小剛回營後,自然召集營中軍官在中軍大帳聚將議事,商量起了針對此事的對策來。
大帳之中,黃小剛安坐偏首之位,向坐在主帥位上的呂星北問道:“星北,你如何看?”
這二人的關係,細論起來黃小剛既是呂星北的妹夫(呂星北是二十九孃的族堂姐)又是她的師舅公,不過在軍中一個是監軍,一個是南路軍主帥,所以如今黃小剛只能坐在主帥堂下右首位置,把主次分清楚。
呂星北是黃娜手下學習成績最好的學霸,雖然把什麼“黃娜現編版三十六計”、“黃娜現編版孫子兵法”都學透了,可面對這種情況她還是真沒什麼處置的經驗,聞言便也蹙眉道:“宇文部已成困獸,放之只怕遺禍無窮,滅之……亦恐不能全功,以星北愚見,驅之向西也非成策。”
黃小剛聽了左右一看,發現列席的陳奉、竇建德、孫宣雅還有各營的營長都是一臉贊同的表情,他當即瞪眼吐槽道:“嘿!好的不學,倒學會了把話說得模稜兩可,我們家娜姐就是這麼教的?”
吐完了槽,黃小剛只能起身命人拿來了地圖,與衆人解釋道:“今天這個事兒,我們要看三個方面,第一個方面就是打好還是不打好?如果開打,我們的勝算有多大,損失又會有多大,打贏之後獲得的好處能不能彌補上我們的損失?如果不打,把他們當成個屁一樣放了,對我們來說是不是更有利,這咱們先得好好研究!”
“至於第二個方面!”黃小剛拿起教鞭在地圖上一畫,先是把彭城、下邳一圈,再把鞭頭狠狠點在了江都的位置上,然後道:“就是我們要考慮好,以現在我們的實力能不能支援我們南下,把託管區轉變爲實控區,甚至順着通濟渠南下把江都也一併吞下,然後直接就要跟江南的各路義軍正面衝突!”
說到此處,黃小剛稍微停頓了一下,才把教鞭往手中一拍道:“至於最後一個方面,就是我們得考慮好,萬一我們既不放宇文化及走,又沒能一口氣把它吞掉或者是擊潰,萬一讓他盤踞在了彭城或者下邳,甚至是泗州、宿州一線,我們又該如何應對,是應該跟他死磕,還是應該後撤穩固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