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黃小剛忙着忽悠日本使者和商人的同時,黃娜主導的“秋季攻勢”也終於在天鳳二年(大業十四年)春節來到的時候告一段落。
最終,北路軍止步於聊城,南路軍則駐軍於任城之前,算是基本上完成了此次攻勢所設定的最低戰略目標。
沒辦法,雖然趕上了暖冬氣候,可十一月中旬落雪以後天氣還是進入到了零下二三十度的寒冷區間,在這麼一個氣候環境之下,還要驅使着士兵搞大機動作戰自然是很不人道的,所以黃娜只能下令全軍就地過冬,對於討伐清河崔氏的戰役自然要等到天氣回暖再說了。
當然,這期間在聊城的天鳳北路軍也沒閒着,除了在聊城北面建成了一座半永久性的軍營之外,還把沿途收編的各地前隋府兵和衙役、民壯做了篩選,新編成了八十個標準排和一百六十個預備役排。
而標準排和預備役排的區別也是蠻大的:標準排需要完成天鳳軍標準的三個月新兵集訓,並且會進行火器訓練,而預備役排只用進行一個月的隊列集訓,並且完全不進行火器訓練。
二者的區別還有就是標準排在完成火器訓練後會編入現役並且發給火器,而預備役則會派駐地方作爲駐軍,作爲地方守衛部隊來使用。
此外,在黃娜忙着練兵的同時,房玄齡和王嶽也在清河與聊城之間來回跑了幾趟,黃娜之前讓王嶽帶去的最後通牒是放人和投降,崔叔重雖然客客氣氣把房玄齡和王嶽禮送出了清河,但他死活都不肯鬆口投降,反倒是積極的往北方各地派人搞起了串聯,大有想要聯合河東五姓人家共同跟天鳳軍對抗的意思。
你還別說,河東五姓搞了幾百年的內部通婚,如今可以說家家都有崔姓女,戶戶娶得鄭氏娘,他真要搞起串聯來難度其實也不算大,畢竟天鳳軍要行的廢奴和公田法都觸及到了五姓人家的共同利益。
甚至,崔叔重也已經隱隱的意識到,天鳳軍要奪鼎建政站穩腳跟,就必須殺雞儆猴立下規矩,而他崔氏則正好成爲了這隻被用來儆猴的雞!
不過這崔老先生也是硬氣,絲毫不爲房玄齡的苦苦勸說所動,也不看房玄齡搞的火器展示,愣是擺出了一副看看是你的刀利還是我的脖子硬的造型出來,湊着天寒地凍的時間居然發動了崔氏全族和數萬家奴、佃戶,把清河城裡裡外外的加固了一遍,就算如此還嫌不夠,竟然又在清河城的護城外又挖了一條寬度超過五丈的超大壕溝,準備等開春以後就引水注入,使之變成外護城河。
對此,房玄齡趕在正月初八第三次又跑了一趟清河無果而回後,也就只能對黃娜表示了無能爲力。
“元帥,今次臣趕赴清河,見得城中聚集百姓怕不下十數萬人,青壯至少過半,皆是崔叔重以崔氏之名徵召而來,對外號稱大軍二十萬有餘!”
聊城軍營帥帳之中,房玄齡一臉苦澀笑意,拱手與黃娜道:“只是,據臣所見,城中聚集之人,皆是衣衫襤褸、食不果腹之饑民,當真遇戰,恐無提舉刀兵之力!”
一旁的王嶽也幫腔道:“房參軍所言不差,恐城中百姓皆爲崔氏裹挾,我軍若是舉兵摧城,崔氏必定脅迫百姓衝陣,陷我軍於不義也!”
黃娜聽來好笑,便也反問:“要他降,不降!打他又打不得?卻要本帥如何是好?莫非讓我等去跪着求他?”
“啊呀!這這……這當然使不得!”房玄齡聽來嚇了一跳,忙也瞪了王嶽一眼,忙道:“我軍傳檄剿逆,平定四方,舉兵摧城乃是大義所在,崔氏如使百姓陷陣,不義的只能是崔氏,與我軍何干?”
王嶽也知道自己剛剛說錯了話,忙也幫腔道:“不錯!不錯!崔氏若脅迫百姓,必定遺臭,天下人共唾之!”
黃娜聽着,呵呵一笑,便也與房玄齡道:“房參軍與王參事所慮之事,本帥自然也有考量過,只不過崔氏冥頑不靈,不肯改土歸流,非要站在我等的對立面,也就由不得我等心慈手軟,要把這顆毒瘤拔除!”
“嗯?改土歸流是何意?”哪知道聽得黃娜話中蹦出的新詞,房玄齡與王嶽都是一愣,黃娜倒也瞬間醒悟,這“改土歸流”是明朝以後纔有的詞彙,意指改土司製爲流官制,在隋末時代尚無流官制度,房、王二人自然是聽不懂的。
當即,黃娜便也腦筋一動,解釋道:“改土,也即是改私田爲公田,歸流,也即是派遣流動的官員,崔氏與五姓盤踞河東數百年,佔地怕要以百萬頃計,若是從我,容他也可;若是逆我,滅他亦可!如今非我不仁,實乃爾等自尋死路,徒呼奈何?”
聽得黃娜話中之意,房玄齡與王嶽頓時無言,的確如今就是崔氏自尋死路,要與天鳳軍看是刀利還是脖子硬,非要玩一把雞蛋碰石頭,誰人又能幫得着他?
而且,黃娜話中的意思他們也聽得明白,崔氏另外一個該死的原因就是崔氏佔有的大量土地,聽得黃娜輕描淡寫般的一句“若是從我,容他也可;若是逆我,滅他亦可”,兩人不由都是不寒而慄。
想想看,這房氏和歷城王氏自然也有不少土地,只是如今二人投了天鳳軍便是自己人了,想來自家的土地應該是穩了吧?
一時間,兩人略有些尷尬,還是房玄齡腦子夠快,忙也道:“聽得元帥所言,這改土歸流似乎大有深意,不知詳解如何?”
這房玄齡也算會聊天的人,一句話倒也勾起了黃娜興趣,於是黃娜便也將她當初因爲準備“國考”而死記硬背得到的知識拿了出來:“隋之官制,可謂‘以鄉官治鄉民,以土官治土民’,朝廷選官,重鄉賢縉紳,城胥縣吏,謂之坐官!而往往此等人家又會世代爲官,慢慢獨霸一方,專橫不法,朝廷往往難以覺察和拔除,以致禍亂民間。”
“不錯!坐官之害,前朝亦有之!”房玄齡點頭稱是,不由對黃娜的後話更有興趣了,便問:“元帥可有解法?”
黃娜便也笑道:“若是……以甲地之人,遷其至乙地任官,以三年或五年爲一任,到期遣使監察評議,優良者擢升再遷異地任職,拙劣者罷黜官爵乃至入罪,謂之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