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後世研究,在楊廣接他老子的班之前,所謂的“開皇盛世”可是一個真的盛世。
據說當時天下的八大糧倉不但全部爆倉,就連皇家的庫房裡也因爲堆積的錢物太多,連穿錢用的麻索都不夠用了,以至於隋文帝非常苦惱這些錢財和糧食存積太多了,不知道如何花銷。
而隋煬帝即便是胡搞瞎搞了整整十五年,也沒把這筆他老子留給他的遺產糟蹋掉多少,據史書記載李唐得天下後,一直取用隋朝庫存的糧秣,直至貞觀年間依舊不曾耗盡。
以至於唐貞觀十一年時,當時的監察御史馬周對唐太宗李世民彙報:“隋家儲洛口,而李密因之;西京府庫,亦爲國家之用,至今未盡。”
其時隋朝已滅亡了二十年,而隋文帝已經崩了三十三年,可即便到了那時,如洛口、西京府庫的糧食布帛卻還未用完。
可即便當時的隋朝如此的富有,這天下卻還是叫楊廣給玩壞了,叫後人在徒呼奈何之餘,應該要好好反思一下其中的緣由纔是。
“不錯!苛政猛於虎!”
黃娜說着將冰鑑中的最後一塊冰添加進銀壺,又給炭爐添了火,又將最後一塊茶餅碾碎填入茶壺,做好煮茶問對的準備。
而後才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張仲堅道:“我天鳳軍尋得的解決之道,便是均田免賦,重工興商!”
聽聞黃娜一再提到這句,張仲堅也不是愚笨之人,結合之前的一番話,他稍加思索便也問道:“元帥之意,莫非是從此不徵農稅,卻改徵工商稅?”
黃娜點點頭,繼續道:“目前我天鳳軍正在東華四郡施行公田法,此法規定凡四口之家既可申請立戶,許佃租國家公田百二十畝,只要種植主糧,便可予以免稅。此外,私人所有的田地,不論大小、多少,若也種植主糧,亦可免稅。”
張仲堅聽了便自皺眉,不解道:“免稅是好,可兵卒、官吏需用的糧秣何來?莫非是用錢財與農人購買麼?”
黃娜淡淡一笑,繼續道:“公田法將規定,百姓所佃的公田產出之主糧,若自用有餘,餘糧需優先出售於各地官府設立的國儲糧庫,當然也可自行售賣與民間糧商,不過百姓售糧免稅,糧商收糧需承受十稅一的資源稅。”
“國儲糧庫?資源稅?好計策!”張仲堅將幾個關鍵詞摘出來細細一想,頓時明白了不少。
想想這一家四口便可佃租一百二十畝的公田,若無天災人禍且風調雨順的話,一年的產出至少百石以上,要是年景好些兩百石也可能,可人不能光吃糧食不吃點別的對吧?
那麼,設立國儲糧庫收購百姓手裡的餘糧,不也就保證了朝廷的用糧需求,而且也還不怕民間糧商競爭,這十稅一的資源稅便是一道天塹了。
黃娜接着道:“此外,公田法也將規定,對私有產權的私田,雖然也可以予以免稅,但條件是必須種植主糧,若是種植非主糧作物或其他經濟作物,那麼將會根據作物的經濟價值予以徵收輕重不等的土地使用稅。此外,對於種糧大戶、產糧大戶,官府將會根據其產出給予一定的農業補助和獎勵,但對於那些惡意拋荒,勞作不勤致減產、歉收的也將予以重罰!”
說到這裡,黃娜還刻意停頓了一下,等着張仲堅稍作消化之後,也才笑道:“對了!虯髯兄可明白什麼叫做‘土地兼併’?”
張仲堅聞言點了點頭,他家裡可是揚州首富,豈能不明白什麼叫做“土地兼併”,然後就瞧着黃娜淡笑着道:“我天鳳軍非但不會限制土地兼併,還鼓勵土地兼併,對於擁有大量田地的土地大戶,不但承認他們的產權,還會給予一定的政策和資金支持!”
張仲堅聽了,一雙鳳眼頓時瞪得比牛眼還大,忙也問道:“大戶非但免稅,還要支持?”
黃娜點點頭道:“對!只要肯種糧食,就免稅!”
張仲堅頓時樂了,他倒是想得通這地主搞土地兼併的目的,是把土地佃租給佃戶種植,然後通過收租獲得收益。可沒有那家地主也是光吃糧食不穿衣、不用度的,肯定要把收租得來的糧食換成錢財,結果那套在糧商頭上的十稅一則早早就在前面等着了。
想到這裡,張仲堅卻是問道:“若是大戶將糧食拿去釀了酒、做了糕餅,又如何?”
黃娜答道:“酒坊、糕餅坊屬於商業作坊,開設此類工坊需要官府覈定資質,經營時需要交納工商稅,酒水和糕餅屬於商業食品,銷售時自然也需要交納增值稅。”
張仲堅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又問:“難道農婦在家織出的布,也還要徵稅?”
黃娜道:“自用免稅,布商收布則徵布商的交易稅,布莊將布製成衣物販售時則徵經營稅。”
“這……這這……”張仲堅頓時被這新穎大膽的構想給驚得說不出話來,因爲以他的智商,是能想明白其中隱藏的意思,可偏偏他無法用自己掌握的詞彙將其中的道理簡單扼要的概述出來。
對此,黃娜倒是不介意幫他總結一下:“此法簡單來說,也就是免徵農稅,改徵工商稅,以工商業滋養反哺農業。”
張仲堅聽這了半天,直待聽完黃娜的解說,也才一拍手掌,喝道:“這……此法甚好!”
只是這到底好在什麼地方,他一時半會卻是怎麼也說不上來。
此時,就聽銀壺之中有水沸之聲響起,黃娜提壺倒水,將這第三道茶浸出後,笑道:“兄之三問,予已盡答之,兄可有所得?”
哪知道張仲堅卻是皺着眉,一臉的苦相道:“這公田法,看來甚好,卻不知當真能否行開!”
黃娜自顧分茶道:“兄不妨試看之!”
張仲堅一想也對,聽黃娜說這公田法已經在東華四郡施行,成與不成,豈不是去了東華就可看到了。
想到這裡,正好見黃娜分茶結束,他便大咧咧取了一杯痛飲而盡,擱下杯子便也起身抱拳道:“方纔聽君一席話,勝某讀十年之書,仲堅今夜甚幸焉!元帥氣度,張某拜服!”
黃娜也自起身,笑道:“兄於江湖之中風評甚佳,予亦仰慕已久,今日得見,便知江湖傳言非虛。不過,正所謂俠之大者,爲國爲民,以兄一身本事,若就此埋沒於市井之間,豈非是暴殄天物,不若……”
卻說,也就在黃娜正開口招攬張仲堅的關鍵時刻,卻聽得帳門方向突然暴起幾聲狂喝,隨之而來便是兵器碰擊之聲和敵襲的呼喊。
跟着便見的張仲堅聞聲神色一變,急忙轉身作勢便攔在黃娜身前,伸手一拍腰間便抽出一把三尺長的軟劍,當即全神戒備的直盯着帳門處,口中道:“元帥莫慌,某定然可護得元帥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