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倫城外,到處都是一片黑壓壓的人羣,數以萬計的牧民聽說一衆大喇嘛慘死之後,全都主動聚集過來,要求給這些人報仇,短短几天時間,就聚集了三萬多人,爲了應付人潮,奉軍不得不親自劃定了專門的營地,提供給這些虔誠的信徒使用。
“火透波穿不計春,根如頭面幹如身。偶然題作木居士,便有無窮求福人。”楊宇霆看着城外一望無際的人羣,也忍不住感慨:“漢人歷來對神鬼都是敬而遠之,眼前這些蒙古人卻是極爲篤信喇嘛教,如果處理不好,的確是一個大麻煩啊!”
張廷蘭也點點頭:“沒錯,所謂的宗教信仰,本就是虛妄的東西,從春秋乃至更早的時候,中國人就拋棄了對神靈的信仰,轉而崇信道德,正是這種轉變,決定了中國歷史上從來沒有過宗教戰爭,也決定了中華民族能夠長時間保持興旺發達。日後治理蒙古也要同樣淡化宗教,發展文教,讓蒙古同中原地區真正的融爲一體。”
“拙言,雖然說要淡化,可是咱們現在卻要給這些大喇嘛招魂啊,不然可沒法收拾這麼牧民的心!”
張廷蘭也笑道:“權宜之計而已,不得不耍些小人手段。”
說話之間,賽罕跑了過來,恭恭敬敬的說道:“大帥,庫倫附近的牧民幾乎都到了,大家迫切的希望斬殺俄國軍隊,爲死去的大師們報仇。”
“沒問題,楊參謀長,你現在就去準備一下,將抓捕的四千七百名俘虜都押到城外的空地,在牧民的面前,全部槍決。”
“是,我現在就去安排。”楊宇霆轉身離開。
張廷蘭看了看賽罕,笑着說道:“議長先生,我想聽聽下一步。你對如何治理蒙古的看法,不知道你有什麼高招沒有?”
“蘭帥,喇嘛集團貪得無厭,蠱惑人心,他們想要做的就是建立政教合一的國家。現在幾乎所有的領頭的都死掉了,但是他們還有轉世之說,按照規定。還要尋找靈童,我擔心他們還有捲土重來的機會。”
“你說的沒錯,不過想要捲土重來,至少還要二三十年吧,總不能一幫奶娃娃,就攪得天下大亂吧!在這段時間之中。政府要進行徹徹底底的改革,打造出一個全新的蒙古,不知道議長願不願意支持啊?”
賽罕聽到這裡,撲通就跪倒在了地上,對張廷蘭連連磕頭,腦門上面都出現了血痕。
“大帥,卑職早就認定了跟着奉軍走下去。您有什麼分配,我都絕對服從,二話沒有!”
“很好!”張廷蘭笑着說道:“議長,我準備籌建一個外蒙開發總公司,主要是開發外蒙的各種礦場資源,按照估計,一年至少會有幾千萬的收入吧。其中三成留給外蒙的王公貴族,這個分配權力就交給你。一定要公平合理,只有真正忠於政府的王公,才能得到,你明白麼?”
賽罕一聽,頓時眼前一亮,如果一年有幾千萬的收入,三成差不多也是一千萬。這可是不折不扣的一筆鉅款。就算在前清的時候,滿清給蒙古王公的賞賜每年多的時候不過一百萬,少的時候只有幾十萬,他們還要進貢。
如今張廷蘭一出手就拋出這麼大的一個餡餅。實在是太大方了,而且手握着分配大權之後,他就是所有王公當之無愧的領袖,錢和權是幾乎所有人都邁步過去的檻,賽罕也是如此。
“大帥,卑職從此之後,死心塌地,上刀山下火海,萬死不辭!”
“不必如此,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張廷蘭道:“利益從來都是需要交換的,我希望你們從此之後,能放棄所有的牧場,放棄對牧民的控制,讓他們成爲自由的勞動者。”
“這……”聽到了張廷蘭的話,賽罕的腦門不由得浸出了一層汗水,餡餅從來不是好吃的,所有的牧場都要交出去,對部族的控制權也消失了,這等於是摧毀了他們控制蒙古的根基。
一邊是巨大的利益吸引,一邊是傳統的特權,這是最難的抉擇了,賽罕的腦子快速的轉動,不斷的權衡。就在他想不出所以然的時候,突然看到了張廷蘭臉上淡淡的笑容,他頓時腦子就清醒過來。
他根本就沒有選擇的權力,既然眼前這位大帥提出了意見,那就意味着必須遵守,不然說不定就會步那些喇嘛和貢桑等人的後塵,什麼時候都不能忘了,這傢伙可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和他作對,絕對沒有好下場!
“一切都按照大帥所說的辦,卑職不敢有任何的意見。”
“哈哈哈,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容易,開發外蒙的資源必然帶來巨大的收益。你還可以籌建一個投資公司,在外蒙,乃至東北,我都可以提供便利,還可以派出專業團隊協助,你只管享受利潤就可以了,生活絕對比現在要舒服百倍。”
“多謝大帥,卑職一定盡心竭力,效忠大帥。只是卑職還有一個疑問,外蒙最大的地主並不是我們,而是那些寺院和喇嘛,他們的牧場該怎麼辦呢?”
“自然是全部收回,出家人六根清淨,四大皆空,還要錢幹什麼!”張廷蘭冷冷的說道:“這世上指佛穿衣,賴佛吃飯的人太多了,佛祖要是知道了,都會震怒的,政府被牧場收回,重新分派給牧民,是替他們消除罪孽。”
賽罕聽到這裡,也明白了張廷蘭的打算,這是要徹底顛覆外蒙多少年的傳統,徹底進行一次大洗牌!
雖然最大的阻力大喇嘛們已經死得差不多了,但是阻力依舊十分驚人,要想執行下去,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掉腦袋呢!不過賽罕轉念一想,反正和自己沒有什麼關係,有了開發公司的股份,他就是外蒙最富有的人物,根本至於其他人的死活,根本不用擔心!
張廷蘭簡單的向賽罕交代了幾句,然後轉身就走下了城牆,在其他人的陪同之下,來到了城外。此時城外已經做好了屠殺的準備,四千多名俄國戰俘都押了出來,排成了密集的隊伍,周圍都是荷槍實彈的士兵,嚴陣以待。
那些牧民看到這些俄國人之後,瘋狂的喊叫,有的情緒激動的直接撲了上去,扭打撕咬,用牛糞馬糞塗抹,有的乾脆拿出了隨身的匕首,要扎死他們。
看到了這些瘋狂的牧民,張廷蘭的心裡頭也是一陣發涼,雖然他說宗教信仰是虛妄的,但是人類也並不是什麼時候都理智。也幸虧將殺死大喇嘛的罪名推到了俄國人身上,不然一旦知道了奉軍動的手,只怕外蒙就徹底亂了。
當然奉軍有精良的裝備,十幾萬的士兵,不會害怕這些牧民鬧事。不過大開殺戒,血流成河是不可避免的,就會造成永遠的傷痕,甚至沒法癒合。
有些人或許會認爲可以殺乾淨這樣就沒有麻煩了,就像美國人對待印第安人一樣,可是這也只是一廂情願,殺光了一族,還會有其他的族羣,總不能所有人都屠殺乾淨吧,殺戮總有界限,一旦國力衰退,無法維持強勢,累計的惡果就會爆發,歷史上多少帝國都這樣崩潰了。
所有古國之中,唯有中華能夠倖存下來,和中國治國的韜略密不可分,天朝上國從來不幹胡虜那種沒品的事情,想要平等邊疆,關鍵還是要收拾人心,互惠互利。
張廷蘭一面看着這些牧民,一面心裡頭不斷勾勒着治理外蒙的策略,他縱馬來到人羣的中央,場上的聲音也逐漸平息了。
“衆位外蒙的牧民弟兄們,你們來到了這裡,心裡頭想必都有怨氣,我和你們也是一樣。俄國人侵入中國的土地,他們就是生死的仇敵,處死這些俄國士兵,爲死者報仇,震懾各方的宵小,誰還想要侵略中國大地,誰就要留下他的生命!”
張廷蘭說完之後,奉軍士兵就把一排一排的俄國人押了出來,每一排一百人,齊刷刷的站在了空地上,後面奉軍士兵從容不迫的開槍射擊,一面人牆瞬間就倒了下去,緊接着就換成了第二排。
每一次的開槍射擊,都讓在場的這些牧民興奮不已,他們忍不住發出一陣陣的歡呼,甚至有人跪倒在地上,嘴裡不住的祈禱,念着經文。
整個處決行動持續了一個多小時,俄國人的屍體堆積成山,腥臭的血氣籠罩在庫倫城外,經久不散,刺激着人的神經,這些牧民把嗓子都喊啞了,把手都拍腫,一個個亢奮異常。顯然在這一刻,他們和漢人軍隊的隔閡也消失了不少,他們能夠幫自己報仇雪恨,他們不是敵人,真正的敵人是這些可惡的俄國人,這個念頭已經悄然進入了每個牧民的心中。
“衆位牧民弟兄,仇已經報了,可是生活還要繼續,天氣越來越冷,很快大雪就要降臨。我想問問大家,家裡頭有禦寒的衣物麼?有足夠的糧食麼?有牛羊的草料麼?大家準備如何度過這個冬天呢?”
張廷蘭的話正好戳中了所有牧民的心思,他們都不自覺的低下了頭,每個冬天都是一道關,餓死凍死是常有的事情,大家的確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政府也考慮到了大家的難處,準備推出新政,讓大家擁有自己的牧場,擁有充足的物資,吃飽穿暖,有書讀,有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