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作霖問了一句,場上衆多的士兵卻沒有人敢說話,老張的眉頭就擰到了一起:“媽了巴子的,你們有本事鬧事,就沒有本事承認麼?難道連一個會喘氣的都沒有麼,出來一個帶把兒的把事情給我說清楚,你們究竟想幹什麼?”
別看張作霖身材不高,但是嗓音洪亮,他這麼一喊,全場的士兵幾乎都能聽到,黑壓壓的上千人竟然全被張作霖一個人給壓住了,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這時候一個排長站了出來,先衝着張作霖敬了一個軍禮,滿臉漲的通紅,然後大聲說道:“報告師長,弟兄們在鬧餉!”
張作霖衝着這個排長點了點頭,“二十七師還有敢作敢當的大丈夫,我問你爲什麼要鬧餉!”
“因爲,因爲……”這個排長憋了半天才說道:“報告師長,家裡頭沒有米下鍋了,婆娘逼着俺弄錢養家!”
張作霖突然站了起來,拍了拍這個排長的肩頭,“能說實話很好,吃糧當兵,天經地義的事情。拖欠了幾個月的軍餉是俺老張的不對,我在這裡給弟兄們賠禮了!”
說話間張作霖將頭上的帽子摘了下來,露出大光頭,朝着在場的士兵深深的鞠了一躬。張作霖的這個舉動頓時就讓不少士兵有些手足無措,捫心自問,這些年二十七師的待遇真不算差了,北洋很多軍官都吃空餉,喝兵血。而張作霖不只不吃空餉,還拼命的擴大軍隊,軍餉上面也就今年纔出現了拖欠。
張作霖這麼當衆道歉,讓很多士兵反倒不好意思了,人就是這樣越是對着來,就越容易逆反,越是壓制就越容易爆發,現在這些鬧事的士兵反倒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張作霖鞠躬之後,一招手把張廷蘭叫了過來,讓他將銀行票拿了出來。
“弟兄們,這是十萬元的銀行票,見票即兌,俺老張現在就給大家發軍餉。”
說話之間,張作霖就讓張廷蘭帶領人去兌換大洋,他就校場前面等着,而場下的士兵全都傻眼了,他們也看出了老張不是說謊,一想到十萬大洋,這些人就忍不住的歡呼雀躍。
這可不是一筆小錢,一個普通的大頭兵一個月軍餉大約是一塊二左右,而且軍官還會剋扣,再扣除伙食費用,剩下的錢其實十分有限。五十三旅的這些士兵加上軍官所有餉銀加起來也就一萬五千左右,五萬元就足以結清二十七師的所有拖欠,還能夠把養馬的費用,訓練的經費全部補齊。
軍餉有了着落,所有人都把心放了下來,都在眼巴巴的等着張廷蘭把錢運回來,他們現在最怕的就是這只是一個美夢。
正在此時,湯玉麟晃着高大的身軀纔出現在軍營,一看到張作霖等人都在裡面,他緊走幾步,來到了張作霖面前。
“雨亭,我來晚了,沒想到這幫孫子竟敢鬧餉,我現在就處理他們。”
“四哥,不必了,弟兄們過不下去了,這是我這個師長的責任,和弟兄們沒關係!”
湯玉麟沒想到張作霖會這麼說,頓時顯得十分尷尬,他原本還想多表演一下,現在一看張作霖根本不配合,他只好說道:“雨亭,弟兄們的確是困難了,我看你也就別硬撐着了,伸手就能拿到的錢,你何必和自己過不去呢!”
張作霖此時眉頭已經立了起來,湯玉麟的話他聽了來分外的刺耳,這不就是在幫着日本人逼宮麼!
“四哥,二十七師的家不用你來當,我自有主張!”
湯玉麟也是脾氣也十分火爆,他一聽張作霖如此不客氣,頓時臉也就黑了下來。
他冷笑道:“七爺,當着這麼多我的部下,一點面子都留,是不是不太好!”
“同爲弟兄,有人幫着我分憂解難,有人卻在這裡拆臺,到底是誰的不是。”張作霖身爲一方豪強,最忌諱的就是部下公然忤逆,不聽指揮,況且湯玉麟話裡話外還把五十三旅當成自己私人的東西,更是戳了張作霖的肺管子。
老張也絲毫不給湯玉麟面子,兩個人頓時就要吵起來,這個時候孫烈臣和張景惠都急忙過來勸解,好不容易讓兩個人壓住了火氣。
正在校場之上亂哄哄的時候,張廷蘭已經帶着幾位警衛將大洋都壓了過來,十萬大洋裝載了五輛大馬車之中,從營門快速到了裡面。
張廷蘭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來到張作霖的面前,大聲的說道:“報告張師長,軍餉解送到位,請您指示!”
老張一看到張廷蘭頓時臉上就顯出了笑意,拍了怕他的肩頭:“廷蘭,你去給大家發軍餉吧,每個弟兄先發兩塊大洋,剩下的一個月之內再發放!”
老張這麼做也是有用意的,那就是對這些鬧餉的士兵小士懲罰,讓他們嚐到厲害,免得再隨意鬧騰。
張廷蘭急忙點頭,這時候湯玉麟才注意到張廷蘭,他的鼻子微微哼了一聲:“你是老八家的小崽子吧,這裡都是你的叔叔大爺,你有什麼資格,還不給我滾一邊去!”
“湯二虎!你給我住嘴!”現在張廷蘭可是老張眼裡的寶貝,況且又是子侄小輩,愛護都來不過來呢,怎麼能讓湯玉麟欺負他。
“四哥,我實話告訴你,這些大洋都是廷蘭幫我弄來的,孩子比咱們有出息,有辦法,不用跪着求日本人,也能弄到銀子,連個孩子都不如,你自己反思吧!”
老張點破了這層窗戶紙,在場的孫烈臣和張景惠都把眼睛睜得大大的,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是張廷蘭幫着弄到了銀子,這簡直是天方夜譚一般,在他們的眼裡,張廷蘭還是那個不聲不響的後輩小子而已,哪來的這種本事啊!
張廷蘭此時也不管別人怎麼看,他招呼着警衛人員將白花花的大洋擺在了當場,然後清了清嗓子說道:“在場衆位多數都是跟着我七大爺闖下這份家業的老兄弟,按理說都是我的長輩,有些事情不該我多嘴。但是我還想說幾句,張師長的心裡裝着大傢伙,不會讓大家吃虧,以後大家不只能夠領到軍餉,還能夠拿到種種福利。你們千萬別受一些人的挑唆,一時頭腦發熱,做出什麼錯事!”
張廷蘭說完之後,就開始給五十三旅的士兵發放餉銀,湯玉麟清清楚楚的聽到了張廷蘭的話,他的拳頭頓時就攥緊了,骨節全都發白了。張廷蘭分明是指責自己在挑唆是非,被一個小輩當衆打臉,湯玉麟分外的憋悶。不過他一個人勢單力薄,也鬧不起來,只能氣昂昂的甩袖子離開。
有了錢就好辦事,二十七師所有拖欠的餉銀全都發放下去,其中五十三旅因爲鬧餉,少發了一個月,以示懲戒。其他的部隊全都足額發放,當然老張也保證只要五十三旅表現好,下個月就全部補齊。這一次發放軍餉由張作霖親自監督,沒有任何的剋扣,所有士兵都沒有了怨言。同時張廷蘭這個名字也第一次被二十七師的士兵記住了。
解決了鬧餉的事情還不到三天,弗雷德那邊就傳來了消息,說有一批軍糧要通過奉天,讓張廷蘭做好準備。
張廷蘭急忙報告了張作霖,老張也沒想到第一筆買賣會這麼快就到了,爲了慎重起見,他讓孫烈臣和張作相一同處理此事。孫烈臣在結拜的弟兄之中,爲人厚道,處事公平,平時張作霖都敬着他幾分。
孫烈臣也因爲向日本貸款的問題十分頭疼,沒想到這麼大的難題就讓被張廷蘭解決了,他從心底感到高興。現在又得到了弗雷德的消息,孫烈臣更是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