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北來!
就在羅虎奇對席立陽和匡威兩人說有人從山腳下向這邊衝來時,一把長劍帶着嘯聲劃過夜的深寂,像是一道閃電射向了席立陽三人所待的統帥帳篷。
看着那道在夜空裡劃過閃過一絲亮光的劍光,羅虎奇只來得及驚呼一聲,還未等他做出什麼動作,那把不知從何而來要到什麼地方去的長劍就此從羅虎奇的視線裡消失。
長劍並未消失,只是角度詭異的帶着一道亮光穿過統帥帳篷的前的一個木樁,仿若手掌劃過水面,仿若有風吹過蘆葦,木樁下面像小臂一樣粗的木樁應光而斷,切口平整如鏡。
木樁上面是高三丈的旗幟,旗幟高高掛起,因爲做旗幟的布料是上好的絲綢所做,雖然輕,但是很大,所以山腳下的微風只是輕輕掀起旗幟的一腳。
隨着風的吹動,旗幟一直在不停的拍打着旗杆。
可是隨着逍字旗的旗杆被長劍齊根而斷——沒了樹幹支撐的旗幟快速的落下時,那面在芒國有着很大威名的旗幟終於飄揚了起來,只是時間很短,不過三四個呼吸間就砸向了席立陽三人所在的帳篷。
帳篷未塌,只是抖動了一下,緊跟着旗幟隨着旗杆跌落在地上,沾滿了灰塵。
這只是開始。
就在旗幟落在地上的剎那,那道本已消失了的劍光像是長了眼睛一般圍着統帥帳篷轉了一圈。
緊跟着帳篷像是被一把剪刀輕輕的劃過薄布一樣,帳篷上面的圓頂突然失去了支撐落了下來,本來堅固無比的統帥帳篷頃刻間下陷,傘形的帳篷圓頂伴隨着一些竹竿之類的支撐物跌落下來。
蠟燭熄滅,帳篷圓頂之上露出無盡的黑暗,黑暗的遠處有一個明月正被烏雲遮掩着,仿若不忍心看接下來發生的一幕。
長劍在空中盤旋着,像是尋找獵物的蒼鷹。
就在這個時候,郭世豪已經來到的帳篷外的空地上,看着已經斷了的旗幟,郭世豪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一個人身居千軍萬馬中,笑傲天地。
這是何等的豪邁。
郭世豪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旗幟是一支軍隊的靈魂,更是軍人們的信仰。
有很多人希冀把帶着自己名字的旗幟插滿到大陸的沒個角落。
現在莫逍所帶領的這支軍隊的旗幟已經跌落。
因爲郭世豪像把這支軍隊除名。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與芒**隊交鋒了。
身爲一個統帥,如果沒有了戰場,無疑是寂寥的。
就像那些戰馬,只有縱橫在血與火的時候或許纔能有馬踏天下的感覺。
目光從旗幟上移開,郭世豪扭頭看了一眼四周。
旗杆砸在帳篷上到滾落在地上,聲音雖然不大,卻在安靜的軍營裡傳出很遠。
可是整個芒國鐵騎軍營裡依舊是安靜的。
安靜的有點可怕。
郭世豪輕皺了一下眉頭。
接着他擡頭看向了前方。
一把刀向郭世豪擲了過來——就在長劍出現的時候,率先警覺的羅虎奇已經拔出了刀,長劍的速度太快,羅虎奇在說了一聲小心之後,就發現旗幟被斷帳篷被破,掀開落在身上的帳篷,直起腰的羅虎奇看着站在帳篷外的中年人,毫不猶豫的擲出了手裡的彎刀。
郭世豪身上穿着軟甲,頭上並未帶頭盔,長髮束在他的腦後,兩道劍眉下的眼睛在黑夜裡愈發明亮。
他雖然只是靜靜的站立着,並未做出什麼動作,但是羅虎奇還是一眼就認出這個人就是郭世豪,雖然他沒見過郭世豪,但是羅虎奇知道自己的感覺錯不了。
不是因爲穿着,不是因爲面孔,而是因爲眼前這個男人身上所散發的某種氣勢——那是一種驕傲與自信衍生出的強大孤傲,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
看着彎刀在空中轉着圈射向自己,郭世豪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擡起手的他在自己胸前輕輕的畫了一個圈,然後伸出食指對着羅虎奇一指。
受到召喚的長劍如魅擋在了郭世豪的面前,接着像離弦之箭一樣射向了彎刀。
就在長劍與彎刀相觸的剎那,彎刀襲來的勁氣爲之一頓,然後緩緩的落下,如一枝花一樣迅速的枯萎了下來。
而長劍卻氣勢不減的射向了羅虎奇。
劍氣如虹,血灑夜空。
夜色蔓延,篝火漸小。
羅虎奇的身子微微晃了晃,低着頭看着胸前一個空洞的他眼神裡滿是驚訝與不甘,這些情緒很快變成了一聲苦笑。
“好劍。”擡頭看着郭世豪的羅虎奇苦笑着說了一句。
“好走。”出於對軍人的某種敬重,直視着羅虎奇的郭世豪微微點頭示意道,像是熟人之間分別時的對話,沒有保重,只有好走。
至此陰陽相隔。
郭世豪的身影在羅虎奇的眼裡被拉得很長很長,直到模糊。
就在羅虎奇仰面重重率先地面的時候,兩道人影出現在郭世豪的面前。
席立陽手裡有劍,匡威手裡有刀。
兩人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羅虎奇,接着對視了一眼,然後同時望向了郭世豪。
沒有廢話。
一劍一刀向郭世豪撲了過去。
看着向自己撲來的兩個人,郭世豪心念一轉,身影一閃,長劍回到他的手裡。
那是一把尋常不過的青鋼長劍。
只是握劍的人勢力很強。
所以哪怕是兩個常年征戰的將軍,在面對一個五重境的氣宗高手時,依舊是有些乏力的,畢竟對於修道者而言,這些世俗之人不過是螻蟻罷了。
何爲螻蟻?
能被人隨意左右生命的人就是螻蟻。
所以席立陽到死的時候才知道自己錯了。
而且錯的很離譜。
這就是人生,在很多芒國鐵騎的武士眼裡,席立陽或許很強很厲害,可是面對郭世豪,他不過是一隻待宰的羔羊。
因爲他們所處的環境不一樣,這直接導致了結果。
所以纔會有那麼多人想成爲修道者。
可是對於很多人而言,因爲體質,悟性或者機緣等等原因,人上人都成了一種奢望。
奢望和夢想一樣,都是遙遙無期的,很多人在未實現之前可能已經永遠閉上了眼。
一滴雨落在了席立陽的臉上。
有些微涼,感覺身體的能量正在慢慢消失的席立陽聞着刺鼻的血腥味,保持着最後一絲驚醒的他知道落在自己臉上的或許並不是雨,而是血。
溫熱的鮮血在絕望時會讓人愈發的覺得冰冷。
到死席立陽都死死的握着手裡的劍,儘管他手裡原本長三尺的寶劍只剩下了一個劍柄。
看着身子慢慢僵硬的席立陽,匡威眼裡出現了一絲困惑,不過這絲困惑很快被疼痛取代——他握刀的手此刻正血淋淋的躺在他面前。
有豆大的汗從匡威的額頭上冒了出來,身子顫抖的匡威看着向自己走來的郭世豪眼裡滿是恐懼——不是對死亡的懼怕,而是對未知命運的恐懼。
在芒國鐵騎的軍營裡一直流傳着這個世上強者的故事,比如像靈秀山裡那些神龍不見頭尾的高人,那些高人的故事或者傳說被人津津樂道的同時,並未改變他們內心的觀念,因爲他們總覺得這些事很遙遠,遙遠到或許一輩子只能聽着故事看着傳記遐想着某種片段。
所以當傳說中的劍氣在眼前出現的時候,匡威知道,一切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嚴重,不是沒有聽說過那些修道者的強悍,比如一劍西來天外飛仙之類的描述,而匡威這些年跟着莫離以來,接觸的都是尋常的武士,拼的是血是肉,是箭是槍,他一直認爲那些修道者是不屑或者說不會對尋常武士下手的。
而現在郭世豪不但出了手,還是趕盡殺絕的陣勢。
最重要的是莫離還沒有回來。
這一刻的匡威想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整個戰局。
“爲什麼不殺我?”左手捂住右臂傷口的匡威搖晃着起身,看着來到自己面前的郭世豪,他有些遲疑的問了一句,匡威知道,要殺自己,不過是郭世豪擡手之間的事,可是郭世豪並未這麼做。
“因爲他們。”看着沒有哀嚎沒有後退的匡威,郭世豪扭頭看向了一處。
在統帥帳篷的四周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些人影,這些人影越聚越多,而且手裡都拿着武器整裝待發的樣子。
“用我來威脅他們?然後讓他們坐以待斃?”看着那些臉上出現悲痛的芒國武士,匡威再看郭世豪的時候臉上就露出了一絲微笑。
郭世豪沉默,未置可否。
驀地,郭世豪腳下的土地傳來了一絲輕微的震動,緊跟着這股震動感變的猛烈起來。
“你的軍隊到了。”看着郭世豪,匡威說完這話扭頭看向了南方,那裡出現了很多火把,似乎要把整個蒼穹照亮。
“是的,鳳凰軍到了。”郭世豪重複了一遍匡威的話,然後側過身子望向了南方,透過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羣,郭世豪彷彿看到了那些親切的面孔。
就在這個時候,匡威忽然彎下了腰。
左手撿起地上彎刀的匡威向郭世豪衝了過去。
在匡威看來唯有熱血濺他鄉纔是他最終的歸宿。
天際深處這個時候傳來了一聲炸雷,有風起。
在芒**營裡有一道黑影靜靜的看着這一切,長髮隨風輕舞。
“要下雨了。”看着被芒國鐵騎包圍的郭世豪,剛剛來到這裡的人影仰起頭看着已經沒有月亮的夜空有些傷感的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