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歌坐在躺椅上,沐浴着溫暖的陽光。他側過頭望着寧九兒一臉頹廢消極的模樣,不由的發笑。這才哪到哪,這麼快就受不住了。
他輕笑着,爲寧九兒排憂解難道:“我做擔保,今日他們二人定然讓我們出京都。”
“出京都?!當真!”寧九兒從躺椅上坐起,一臉的認真道。從走廊而來的簡亦繁,站在寧九兒的身後,他低頭望着寧九兒道:“懷姑娘與顏兄在大廳內等我們。”
剛躺下的洛歌與何姍從椅上坐起,他們方纔也未曾看到大廳有來人。不過既然來了,那就證明他們今日便可離開京都。用不了多久,京都的天就要換了。早早離開,也是好的。
寧九兒也急忙起身,跟着幾人朝着大廳走去。留在庭院的幾個躺椅,被太陽暖的發燙。空蕩蕩的,輕微的搖晃個不停。地上殘存的陰影,跟着搖晃個不停。
大廳內的顏憶來回走動,似是有急事。陸續趕來的幾人,瞧着兩人一臉嚴肅,也不敢調笑紛紛入了座。顏懷二人一身戎裝,還未來得及褪去,便急忙來找他們。
顏憶見人都差不多到齊,眉頭微蹙道:“聽朝中來報,我爹已到了樂至,馬上就要來京都。現下我與念夢還離不開京都,特意來此找幾位朋友商榷一二。”
“如此說來,你馬上便要與你爹爲敵了?”寧九兒滿腦子都是父子相殘的局面,實在太過血腥。她頗爲同情的望着臉色凝重的顏憶,但景顏兩家,不是親如一家嗎?
再者顏自章無論如何也是他爹啊,自己兒子的勸說還能不聽?
懷念夢站在顏憶身側,默嘆一聲道:“當年姨夫將我送入邊關時,顏叔叔才知曉景家滅門一事。當時直接氣暈了過去,胸口一時被淤血所堵。如今顏叔叔的身子,更是遠不如從前。若是讓他知道事情的原貌,指不定氣成何種模樣。”
“顏家軍在百姓中的威望也不弱,既然已到了樂至,自會有百姓相告。即便我們再想法子,也堵不住悠悠衆口。”簡亦繁理解懷念夢的擔心,但此事誰也無可避免。
只是可憐老爺子在邊關對京都一無所知,景家滅門不知,天下換主也不知。指不定還以爲現在的天下,還是當年那副模樣。
顏憶捏着茶杯,思索片刻道:“想來我爹一定會先進京,向皇帝覆命。希望各位就在城門口候着他,等見了我爹將此事婉言說明。不知幾位,意下如何?”
“我們不一定能勸說成功,但自然會竭盡全力。顏兄自己還是留個後手的好。”洛歌覺得此事行不通,不敢保證道。
“如今也只能這般了,今夜我便送你們出京。京都外還有一營駐守,到時你們先住營中。待到我爹來京時,就有勞各位了。”顏憶衝着幾人抱拳道。
此事先前他與仲序研商過,起義軍會自動避讓顏將軍。到時若是能打進京都,便改擁夏堇爲帝。若是晚了一步,便全身而退,保全兵力。現在全看爹的意思,他實在不願景顏兩家兵戎相見。
何姍揪着洛歌的衣袖,聽着幾人議論之聲。
懷念夢望着庭院的日頭,計算着時辰起身道:“我不能離開太久,你們詳談吧。”
“京都中的顏家軍就全權交付與你了。”顏憶望着站在桌前的懷念夢,眸中透着堅信道。懷念夢眉頭一挑,回了一記放心眼神便也不多言。
寧九兒不禁搖了搖頭,被他們的戀愛的酸臭味薰到。她用手肘戳着簡亦繁,撇嘴示意兩人。
簡亦繁舉起茶杯爲寧九兒倒了杯熱茶,塞在寧九兒手裡低聲道:“出了京都後,你也可去靈山看看。”
“差點忘了這一茬!”寧九兒一拍腦子,忽然想起先前要去靈山的。她本來就打算瞧眼靈山之後,直接打道回鳳陽。
這一耽誤,就是這數日。還害她差點忘了正事!當初老爹讓她帶着懷念夢迴家,她也不能自個回啊!不過懷念夢這丫頭倔的很,說動估計很難。但她在京都逗留這般久,回到家中難免又是一頓揍。
寧九兒撇着嘴角,暗想着帶不帶懷念夢都是一頓揍。她又何必費此功夫,暗暗決定等起義軍完事,直接拉着簡亦繁回鳳陽。免得再此地留的時日太長,生出感情來。
顏憶站在庭院中望着灰濛濛的天色,等待着夜幕的降臨。
洛歌算着時日,也不知江湖中人是否趕到靈山了?
靈山手下高手如雲,即便是全部聚集怕也是奈何不了。不過這些人都掛念着靈山至寶,竟不將生死放在眼中。到時各大門派匯聚一堂,對戰靈山高手。嘖!這種場面要是錯過了,得後悔死。等出了京都,攔了老爺子就可去靈山瞧上一瞧。
顏憶望着夜色已至,轉身對着四人道:“時辰差不多了,我們動身。”
“好。”寧九兒起身站在簡亦繁的身後,兩兩坐入轎內出了府門。
街上比往日安靜許多,連吵鬧聲都不復存在。只有來來回回走動的腳步聲,像是一座死城一般,沒有任何的氣息。風呼呼的作響着,應和了幾分哀嘆。
簡亦繁靠着轎子,閉着雙眼聽着腳步聲與轎子回來擦肩而過。寧九兒眼皮輕跳,心中萬分的不安。總覺得要出什麼事情,揪着心等着它發生。
轎子時而停,時而走。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原來出城竟是這般的麻煩,幸好顏憶再前引着路,不然他們還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出京。這京都越來越讓人恐慌了。
何姍揪着洛歌的衣袖,也不敢開口言明,只能對着袖中的冰蠱訴說苦味。洛歌輕握着何姍的手,對着何姍泛着笑意,也未曾開口言明。也不知是過了多久,轎子終是停了下來。
大概是到了京都外了,四人聽着顏憶說着此地安全之類的話,紛紛從轎子內走下。
多久了,他們都沒有好好看過這片天了。
寧九兒伸着懶腰,望着駐紮的兵營輕笑道:“我們在此處等着你老爹嗎?”
“對,這位吳將軍,先前你們也是見過。”顏憶帶着吳江對着幾人介紹道。
幾人紛紛抱拳,算是互相打個招呼。顏憶低着頭向吳江交代着此地的重要性,以及自家老爹來時一定要阻攔住的話。
寧九兒揉了揉肩膀,四處瞎轉悠着。許久都未曾出來透透氣,連着大樹雜草看着都親切了幾分。
簡亦繁站在一側,目光一直都未從她的身上收回過,耳畔卻聽顏憶的話。直到顏憶的聲音消失殆盡,簡亦繁纔將目光轉移到吳江的身上道:“這幾日就勞煩吳將軍。”
“客氣,諸位請隨我來。”他們的本事,吳江在京都看的明白,自然不敢小瞧。
洛歌拖着何姍跟着吳江的身後,聽着他將幾人的分好營帳。寧九兒與何姍一個,簡亦繁與洛歌一個。兩個營帳挨在一起,方便的很。
寧九兒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洛歌,不懷好意的笑道:“若是當初小哥未進京都,怕現在定是樂瘋了。能與你的簡姑娘同牀共枕,估摸着做夢都能笑醒吧。”
洛歌想起先前之事,心中頓時覺得堵。他別過臉,不敢妄想簡亦繁。更別提,他還吻過簡亦繁額頭的一幕。回回想起,都像扇自己兩巴掌。自己眼神不好,能怪誰。
簡亦繁推着寧九兒進了營帳內,眉間微蹙道:“照顧好何姑娘。”
“簡亦繁,你害羞啦。”寧九兒從營帳中露出一個頭,調笑道。說完,嗖的躲進帳內不敢出來。
簡亦繁頭也未回,無奈的進入營帳之中。害羞之類的詞,九兒用的實在不妥。帳內的燭火搖曳着,映着心虛的洛歌。他躺在榻上,不敢看簡亦繁一眼。
尤記當時,一巴掌的痛。
簡亦繁倒沒任何的小心思,趕路久了也有些睏意。躺在榻上,緩緩進入了夢中。
洛歌轉過身望着入睡的簡亦繁,不禁的感嘆着。這小子男扮女裝也不早說,害的本少主白費感情。現在想想,真是奇恥大辱。九兒說一次,想自殘一次。可他轉過身一想,當時的簡亦繁溫柔,體貼,博學還出落的大方得體。
換了哪個男人,也會喜歡的吧!
如此一想,不算他的算。要怪,就怪臭不要臉的老天。百般的安慰自己,他也不至於覺得羞愧。整理完萬千情緒中,洛歌才緩緩進入的夢鄉。
簡亦繁聽着身旁的人,呼吸漸漸平穩將被子往上提了提。生怕洛歌再如那日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若是今夜膽敢逾越半分,定然將洛歌打出營帳之內。他細細聽着隔壁營帳內傳來的笑聲細語,似乎在說着他的名字。
那聲音,該是從九兒口中傳來的。他轉過身,細細的聽着。
隔壁營帳內的寧九兒趴在榻上,忍不住樂道:“我一想到洛歌摟着簡亦繁的模樣,就忍不住發笑。哈哈。小不點,你說你要是被一個男人搶走了你喜歡的男人,該是一種什麼心情。”
“九兒姐姐,你放心好了。大哥哥不會搶你喜歡的男人。”何姍幫着寧九兒提着身上的被子,一副保證的模樣道。
大哥哥之前做過的糗事,冰蠱在潛入洛歌身體後也告知過她。
寧九兒輾轉反側,笑聲傳到隔壁簡亦繁的耳中。簡亦繁的臉色一會青一會白,煞是好看。好在簡亦繁的耐性與修復力不差,不過片刻便穩定心緒。
灰濛濛的天,將夜色逐個收攏。太陽悠悠晃晃的從地平線上升起,爲天空點綴着淺淡的黃暈。幾人被軍營的操練聲吵醒,迷迷糊糊的都從營帳中走出。
寧九兒席地而坐,望着太陽緩緩升起哀嚎道:“小爺的美夢就這麼泡湯了,多少銀兩也補不回來。”
“誰說不是。”洛歌坐在寧九兒的身側,深有同感。
兩人一同望着還未露圓的太陽,唏噓着這悲慘的清晨。站在兩人身後的簡亦繁,望着操練的軍隊仍然在繼續。他轉過身回了營帳之中,不在帳外多做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