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彥霖走出電梯經過前臺時，林美分正低着頭在啃麪包，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眉心擰在一起，估計那個麪包乾澀得讓人難以下嚥。他嘴脣微彎出一個弧度，悠然地舉起手輕敲了一下臺面，手指揚起朝她晃了晃打了個招呼。進到事務所，只見一個高壯的背影杵在劉煜輝辦公室門口，“文昊。”鍾彥霖不緊不慢地走近，邊打招呼邊拍了一下人影的肩膀。與劉煜輝聊得起勁的李文昊轉過臉正想開口，卻見鍾彥霖已經走進隔壁的辦公室。
鍾彥霖坐下翻動着江伶一大早擺放在案頭上的材料，那樁離婚官司下午就要開庭了。雖然這些材料他已經爛熟於心，但是仍然要再過目一遍。即便是經過無數風浪的律師，在上庭前也要再三準備，力求不讓任何一個魔鬼細節溜走。他邊翻閱着邊擡手摸索着探向右邊連着的電腦檯想開啓電腦。啪，他不小心碰翻擺於顯示屏旁的照片。按亮主機開關後，他隨手拿起反扣在桌上的相框舉至眼前。照片裡尹映雪擁着他，眉眼間寫着幸福，笑容甜蜜滿足。
“我們可以進來嗎？”
辦公室的沉寂被敲門聲打斷，鍾彥霖擡眼望去眼見劉煜輝和李文昊笑嘻嘻地立在門口。
“你們都已經進來還問。”鍾彥霖放下相框。
“別冤枉我們，剛纔你的門是開着的。”李文昊手扶着辦公桌前的椅子隨意地站着。
“想聊心事呢可以找我們，相框它聽不懂你說什麼的。”劉煜輝一進門就歪在沙發上嘻嘻哈哈奚落他。
鍾彥霖微偏臉用眼角斜瞟劉煜輝一下，鼻子嗤一聲拖着懶洋洋的語調說：“多謝你這麼注意我。”
“我們也是關心你。”李文昊歪着頭半認真半調侃說。
“是嗎？那不知道這是走運還是倒黴。”鍾彥霖從抽屜裡拿出一份卷宗來，“對了，知道你今天回來上班，昨天幫你接了單案子。”
李文昊接過卷宗打開看了看，表情嚴肅低聲說：“醉酒駕駛。”他擡起頭望着鍾彥霖，暗沉着臉略帶激動又說：“真不知道爲什麼要幫這種人沒有公德心的人辯護。”
“這種人也有他的權利，我們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其他的交由法律來裁決。”鍾彥霖平靜地說，不帶任何個人感情色彩。
“好，我知道該怎麼做。”李文昊點點頭收起案宗。“我先去工作了。”
李文昊離開後，劉煜輝站起身走到桌前，坐在桌沿上。
鍾彥霖擡眼看他，輕咳一聲，清清喉嚨說：“你還不走？去工作吧。”
“工作之前聊兩句，關心關心你總可以吧？”
“我沒事啊。”鍾彥霖低頭繼續翻閱桌上的材料。
“有的，你有很多煩惱的。”劉煜輝沒正經地拖着長長的音調說，“一個人抱着照片發呆你說是不是有問題想不明白？小朋友，說出來研究一下，獨自苦思冥想很辛苦的。”
鍾彥霖聽他說完，低垂的眼簾略微擡起，又無奈地隨着一聲輕微的嘆息眨了眨，隨即眼珠劃過一道弧線向上斜睨着劉煜輝。幾秒後眼簾又垂下，“有時候真不琢磨不透女人的想法。”他緩緩說。
“女人？”劉煜輝探眼看看桌上的照片，“你是說不知道映雪的心思？”
“她昨天不知道爲什麼鬧情緒，好像對我有很多的埋怨老想和我吵架似的。”
“你有沒有做過一些讓人家生氣的事啊。”
“就是因爲沒有才讓人云裡霧裡的。”鍾彥霖停頓了一下，“不過，今天早上她好像又沒事了，竟然做了早餐還向我道歉。”
“有沒有這麼峰迴路轉吶？”劉煜輝身子稍稍往後傾斜，吃驚地挑起眉毛。“這些一向來都是你乾的事，映雪居然搶來做？”
“所以說女人的心事很難猜。”鍾彥霖身子往椅子上一靠。
“你有沒有想過你和映雪之間有沒有問題呢？從沒爭吵過並不代表矛盾不存在。”劉煜輝摸着下巴說。
鍾彥霖低頭沉思。事務所每個月都會接到不少離婚官司。這些離婚的夫妻都有各自不同的問題存在。鍾彥霖以前一直認爲他和尹映雪之間沒有問題。“有嗎？”他自言自語反問。
“還是你根本沒想過？”劉煜輝又問。
鍾彥霖沉默了一會說：“我一向來覺得我的婚姻很正常。”關於他們的婚姻是否和諧，他確實是從未深層次地思考過。
“你可以接受就正常，接受不了就不正常，這個標準在於個人的感覺。如果映雪和你的標準不一致，那麼你敢說你們之間不存在矛盾嗎？也許這個矛盾今天還不太明顯，等將來曝露出來的時候不一定可以補救。”劉煜輝頓了頓，俯身湊近他神秘兮兮地說：“你別讓我有機會幫你草擬離婚協議書。”
“神經病。”鍾彥霖微仰起臉，擺出不耐的表情揮揮手：“去忙你的吧。”
快中午的時候，鍾彥霖收到尹映雪的短訊：老公，晚上早點回家，我做飯。
下午五點多鐘彥霖從法院回到家，剛進門就接到尹映雪的電話，說晚上公司有個聚會不能回家做飯了，讓他別生氣。他掛上電話的時候尋思，尹映雪不論怎樣他似乎都沒有太強烈的情緒反應。沒多久劉煜輝發來短訊：你煩惱嗎？如果煩惱可以找我和黎凱促膝長談。他無聲啞笑回了一條：老時間老地點見。
鍾彥霖準時步入酒吧。他視線遊走了一圈看到黎凱已經到了，坐在角落的一桌，旁邊還有卓瀾和白薇。他遲疑地朝他們走過去，心裡嘀咕着怎麼又碰上她。
“兄弟，來得正好，我剛想打電話給你。”
“什麼情況？”鍾彥霖在黎凱旁邊坐下，疑惑地看着癱靠在單人沙發上的卓瀾。
“我來的時候，她們就已經喝成。。。。。。”黎凱還沒說完就被靠在他肩上迷迷糊糊的白薇拍了一下胸口，“不。。。不許。。。說話。”只聽白薇說話舌頭都捋不直了。
“好，好，不說話。”黎凱連忙哄着。
這時，卓瀾煩躁地動了動身子，悠緩地睜開醉迷迷的眼睛望向鍾彥霖。“喂，你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