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瀾掙開他的手, “別傻了,現在不流行玩長情,況且我又沒要求你負責, 把它當成一場夢忘掉不就算啦。”她裝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有很多事不可以當沒發生過的, 抱歉, 我辦不到。”鍾彥霖微眯起眼端詳她, “有時候我很疑惑, 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卓瀾有種快要被他看穿假裝的強烈感覺,不露痕跡地轉過身說:“我當然是個正常人,一個有正常智商的正常女人, 所以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不需要別人操心。”
“我想你已經很清晰地給我傳遞了你心裡的訊息。”卓瀾冷淡的態度讓鍾彥霖感到失落, 但他還是維持着應有的風度。“我知道我應該怎麼做, 謝謝你, 再見。”他平心靜氣說完默默轉身離開,走出幾步後他回過一次頭, 看到卓瀾依然背對着他站在原地,失望沮喪之下加快了離開的步伐。
她站了一會開始後悔,回過頭目送那漸行漸遠的背影。他似乎沒有一點留戀,直到完全在她視線裡消失,她都沒有盼來他的一次回望。像泄了氣皮球似的, 她一下靠在路邊的一棵樹下, 緩緩地閉上眼在心裡抱怨:笨蛋鍾彥霖, 死人鍾彥霖, 竟然這樣對我, 頭都不回一下。陪我多站一會,多說兩句好聽的話會死嗎?我不也是還沒弄清自己到底想怎樣啊。再說女人是這樣口是心非的啦, 嘴上說不用不行,心裡就指望你哄到行嘛。女人的這點心思都不懂,你個木頭疙瘩,活該尹映雪要離開你。卓瀾心裡的埋怨在這裡打住,她琢磨着如果他不是如此這般不解風情,尹映雪就不會這麼輕易地選擇陳澈,那他不瞭解女人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卓瀾和衣躺在牀上,肚子咕嚕咕嚕在唱空城計,這才意識到沒吃晚餐。他應該也沒吃,她的心裡全是他的影子,拿起電話擺弄了一會又長嘆口氣放下。
聽到敲門聲,她懶洋洋擡起眼看到白薇倚在門口。“不是說回來吃飯嗎?打你電話也不接。”
卓瀾當時正跟某人鬧着莫名其妙的彆扭,全部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哪裡還會留意到手袋裡的電話響沒響。她抱歉地朝白薇笑笑。“我肚子好餓,還有沒有吃的?”
卓瀾走進餐廳,感到頭有點暈,從中午那餐捱到現在早就飢腸轆轆了。餐桌上那鍋冒着熱氣的核桃銀耳海蔘湯散發出暖洋洋的香味,惹得她胃部一陣痙攣,她迫不及待地坐下大快朵頤以安慰自己的胃。
白薇坐在餐桌的另一頭,手託着下巴靜靜地看着她風捲殘雲。“你打算躲他到什麼時候?”
卓瀾聽到這句話,嚼着美食的薄脣頓時一滯。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呢?答案她自己都不清楚。“原來有的人你想躲都躲不掉,我剛纔碰到他了。”她擡頭用茫然的眼光瞪着白薇,將剛纔硬着頭皮面對鍾彥霖的情景說了一遍。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是不是有點過分?”
“那是肯定的。”
“可是我很快又後悔了。我也困惑,明明想見他,可見到了又想避開。”卓瀾迷惑的眼神直瞪着前方。“難道我的恐男症又犯了?不對啊,爲什麼他戲弄我那次我沒有想逃的感覺?”
“你兩年前已經克服這個心理毛病了。”白薇慢條斯理地分析說,“你跟他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怎麼可能還有恐懼感。我看完全是因爲你有你父母的事情作樣板,對愛情失去了信心,既想接受又怕接受後再失去。你這叫感情患得患失症。”
“真是這樣嗎?”卓瀾將信將疑問。
“你說呢?”白薇嘆氣搖搖頭。“戀愛中的女人。”
不管昨天發生了什麼,令人開心的或是令人煩悶的,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即便接下來的日子重複單調又枯燥無味。
週五下午的案件討論會開始前幾分鐘,大家都低頭專注地翻閱要討論的案件資料。白薇腦中思考着有關案子的細節,無意中擡頭瞟到鍾彥霖盯着面前的筆記本電腦似乎在走神。八成是想到卓瀾了吧,她暗自估計,隨即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瞭然笑容。
鍾彥霖確實是想到卓瀾跑神了,這些天時不時會這樣。他琢磨不透卓瀾心裡在想什麼,怎麼態度說變就變。難道女人的心情都是如此瞬息萬變?真是比棘手的官司還要麻煩費神。等劉煜輝進來後討論會開始。鍾彥霖忙收回神,今天的會議由他主持。內容是討論前兩天接的一起青少年犯罪的刑事案。那天當事人母親來到事務所是鍾彥霖接待的,她坐在他的辦公室裡哭了很久,哀求鍾彥霖一定要救救她兒子。子女是父母心頭上的肉,很多時候做父母的無原則地嬌寵袒護孩子,以至於教育失衡,所以少年犯罪也與父母的失職有一定的關係。
下午六點多,白薇從一摞文件堆中擡起頭,伸着懶腰向四周看了看,辦公區裡已經沒有其他人了只剩下她,鍾彥霖的辦公室敞開着門。她收拾好桌子走過去。“原來不知時日過的不止我一個。”她敲敲門說。
鍾彥霖無奈苦笑一下,“反正我現在是一人快樂全家幸福,赤條條來去無牽掛。”他自嘲說。
“當真是心中無任何牽掛嗎?”白薇半開玩笑半認真看着他。
“你剛來的時候,習慣這座城市的生活嗎?”鍾彥沒有正面回答她。
“不是很習慣,但很快就適應了,你呢?”白薇反問。
“跟你一樣,剛來的時候有點。”他停了停又問,“你怎麼理解特區?”
“一個很特別的地方。”
“回答得真好,”鍾彥霖望着窗外出神。“是很特別,而且習慣了之後感覺很難離得開。”
白薇淡淡一笑,對他想表達的意思心中明白了七八分。她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我發現,當你在這樣一個特別的地方,和一個特別的人共處久了,習慣了。”鍾彥霖說話時掌心裡握着卓瀾的那顆鈕釦。“在這之後,習慣了那份依存感,如果那個人不再停留你身旁,那種孤寂的感覺會令人非常不舒服。”
“你現在所說的好像是關於愛情的感覺。”
鍾彥霖暗自嘆口氣,無法否認。
“那個讓你習慣了的人不一定同樣習慣你。”白薇細細觀察他的表情,發現他聽到這話眉頭擰了起來。
他語氣沉悶地說:“你說的對,正是這樣才讓人無奈和不安。”白薇感覺到了他有些低落的心情。
“也不用失望。我告訴你,口不對心,口是心非,言不由衷這些詞可以說是專爲女人造的。”白薇說着,停下來望着他。“你習慣的那個人這兩天都會去一個地方減壓,你應該知道是哪裡吧?”
鍾彥霖低垂的眼簾倏地揚起,眼睛閃閃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