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酸酸的澀澀的感覺油然而生, 在這酸澀裡面，有一絲妒忌有一絲悵惘有一絲不甘，從卓瀾的胸口到喉頭之間霎時形成一段猝不及防的真空地帶, 空蕩蕩的, 還有點涼涼的, 從一丁點兒發端, 猶如細胞分裂般快速擴散, 逐漸盈滿了這一小塊空間。
卓瀾仰起脖子猛地了含了一口紅酒，然後混合着喉嚨處那些複雜的滋味一塊強嚥到肚子裡。
她眉眼一挑，嘴角帶着譏諷：“你們認爲戒指除了能套住手指, 還能套住其他什麼？”
鍾彥霖把玩着酒杯的手一滯。
劉煜輝他們都微微一愣，除了盯着紅酒發呆彷彿沒聽到的佟思菲和低頭不知道在思付什麼的鐘彥霖, 其他幾個都把目光凝聚在卓瀾臉上不動。
黎凱緩緩地點一下頭, 點頭的時候他似在思考。
劉煜輝眼珠子轉向上盯着某處彷彿也在思索。
接下來是一會兒靜默。每個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緒中。
片刻後劉煜輝眨了眨眼睛說：“這個問題真是。。。。。。”
“太深了。。。”黎凱隨即拖着長音接着話茬感慨道。
“我可以答你。”似乎一直處於跑神狀態的佟思菲突然開口。除了鍾彥霖, 所有的眼睛齊刷刷地看向她，每個人臉上都帶有些許錯愕。卓瀾沒預想過有人會回她的問題, 因爲這本就是她發泄醋意的一句氣話，是故意和鍾彥霖唱對臺戲想看他生氣發急的樣子。她偷偷看鐘彥霖一眼，他緘口不言，恍若未聞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一副充耳不聞視若無睹事不關己的模樣。他越是表現得雲淡風輕, 卓瀾越是慍怒難消。
佟思菲哼笑一聲說：“還能套住那些自以爲幸福自欺欺人的男人。。。”她停頓一下, 高舉起酒杯接着說, “當然還有自以爲擁有幸福傻乎乎的。。。女人。”
大家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相對無言。
“你這個答案都。。。”劉煜輝表情怪異的笑笑, “很玄。。。啊。。。哈。。。”
“什麼是幸福的定義？”鍾彥霖終於開口，說到這他停下來擡起頭, 目光在每個人臉上逗留幾秒。大家都沒作聲，看着他，等待他繼續。他突然瞟了一眼卓瀾，接着說：“每個人對它的定義都不一樣，有些人餓了能夠吃累了能夠睡就覺得很幸福。這是一種自我感覺，看不見摸不着，我認爲自以爲幸福並沒有什麼問題，自己幸福與否不是別人能說了算的。”
“我們是來這裡消遣的，就別盡說些讓人費神的事。”鍾彥霖話音剛落，劉煜輝隨即插話進來，跟着又把目光轉向佟思菲。“對了，思菲，還沒向你作介紹，這位是黎凱，檢察官。”
“嗨，很高興認識你。”黎凱首先溫文爾雅地打招呼。
“你好。”佟思菲仔細打量他，俊秀的濃眉，眼睛不大不小極具神彩，鼻樑高挺直貫印堂，脣瓣性感輪廓分明剛毅。整個人既漂亮又有男子氣，模樣絕不輸給鍾彥霖。不過佟思菲並未因他的相貌而在心裡讚歎，以她現在的心情，漂亮的男人等同負心漢。
“我們以後有機會在法庭上和黎檢察官脣槍舌戰的。”劉煜輝頓了頓，又用調侃地語氣對佟思菲說：“怎麼樣？我這兄弟比起你那位律師。。。”
“我對法庭上坐在我上面和打刑事案時坐在我對面的都沒什麼好感。”佟思菲拔高音量沒好氣地說。她聽到劉煜輝提起之前被自己颳了一巴掌的衰男人，就氣不打一處來。
“小妹妹，不要這麼憤世嫉俗。”劉煜輝盯着氣得鼻子冒煙的佟思菲慢悠悠地說，“你好像還是不明白我們在玩的這個遊戲的規則。”
“給她一點消化時間吧，這種遊戲規則她一時還無法接受。”鍾彥霖插話說，聲音不高不低，語調不疾不徐。
“不是一時無法接受，而是永遠不敢苟同這種所謂的遊戲規則。”佟思菲冷哼，不屑一顧。
“想不到我們事務所還有這樣的一泓遺世清泉。”劉煜輝對鍾彥霖眨眨眼。“不知道應不應該恭喜你。”
鍾彥霖鼻子輕哼一下，說：“我也不知道該不該恭喜你。”
“你要是抱着這種情緒，很難在我們這麼有特色的地方混下去。”黎凱搖搖頭說。他心裡輕嘆，美麗的女孩，美好的理想。他思付着側過臉，眼睛和白薇的眼睛相遇了。“理想與現實的差距我已經接受了，雖然很無奈，很矛盾。”白薇聳聳肩輕聲說。“誰都曾爲理想執著過。”
“河對面。。。”劉煜輝望着鍾彥霖誇張地一拍手耍笑說，“河對面比較適合她。”
“對面的正義女神偶爾也會休假的。英美法系的司法制度已經算是較完善了，但當多數人熟悉這一套制度的運作方式後，會百計千方利用它存在的破綻逃脫制裁，這樣約束力必然會大幅減弱。”鍾彥霖的聲音低沉有力。“中國司法制度的現狀是我們必須面對的現實。客觀點說，正如人無完人，司法制度作爲維護秩序的工具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其實這世上哪有完美的東西。”
“大家出來閒聊增進友誼而已，別把氣氛弄得這麼凝重。”劉煜輝嬉笑說。佟思菲突然站起要轉身。劉煜輝迅速捉住她手腕，笑眯眯仰頭看她。“怎麼，要走？看到帥哥了？”
“是啊，男廁裡有很多，我現在就去抓一個。”佟思菲彎下腰直瞪着他。
佟思菲這一句嗆話，其他人先怔了怔，一秒鐘後，上上下下都不自禁一齊發笑起來。鍾彥霖失笑間不自主地偏頭向卓瀾，恰好碰上她對過來的雙眸，他們順其自然對視了幾秒後徐緩移開。
“終於有人治理你了。”鍾彥霖嘴角下沉又上挑，眼睛嘴巴都在捉弄劉煜輝。
鍾彥霖說完，劉煜輝一刻沒耽誤又開口問：“她今天晚上好像很躁，不會出什麼事了吧？”他詢問的目光先投向白薇而後轉向卓瀾。
白薇和卓瀾都低垂着眼簾沒有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