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脣角邊還盪漾着笑容的時候,眼睛全無意識地與她的雙眸準確無誤地碰撞到了一起。他的笑容開始凝滯,揚起的嘴角慢慢收攏。
她的眼珠烏黑閃亮,有着天然黑珍珠般的光澤。兩人的眼光交織在一起,彷彿爭鬥起來,互不退讓。鍾彥霖探究地審視她眼神裡的古怪複雜。他不得不承認她很不可思議,是一個獨特的女人,恍如遙遠星球上那朵驕傲背後隱藏着脆弱的玫瑰花,像是永遠在等待着一些什麼。
卓瀾突然低頭粲然一笑,打斷了鍾彥霖對她探究的思緒。她突然的笑容讓他雲裡霧裡有點摸不着頭腦。
“好了,言歸正傳。”劉煜輝開口,“有誰能告訴我,我們過來之前是不是錯過了什麼精彩的東西?”
“關於精彩的東西,應該由黎凱來說。”白薇莞爾一笑,眼睛彎彎。
“我們是-----”黎凱拖沓着聲音,慢騰騰地說:“今天早上。。。才認識的。”
“地點呢?”劉煜輝喝了口啤酒,饒有興致地追問。
“老年福利中心。我去參加義工活動,就這樣遇上了。”
鍾彥霖原本望着卓瀾面前的那杯呈現藍色濃淡層次的FANTASTIC LEMAN,聽到黎凱的話,他眼帶疑問與驚奇望向卓瀾,他實在難以把她與義工這種特殊的羣體連繫在一起。卓瀾迎着他的目光挑起一邊眉尾,臉微側點了一下頭。
“義工?”劉煜輝斜靠着沙發,大拇指撐着下巴顎,食指中指貼着臉頰。“沒了?就這麼簡單吶?”
“那你想要多複雜。”黎凱定定打量了劉煜輝片刻,說:“喂,雖然我們這些年未見,但也時常會電話聊聊,我怎麼沒發現,你大學時期的強烈好奇心。。。居然能夠保持得這麼完好,真是厲害。”
劉煜輝眼睛望着黎凱,身子傾向鍾彥霖,用胳膊推了推眼簾微垂似乎在跑神的他,“喂,”你說這傢伙是不是還像以前一樣受女性同胞歡迎?”
鍾彥霖雙眉一擡,循聲望向劉煜輝,嘴脣微張吐出個輕輕的“啊?”接着又‘噢’了一聲說:“黎凱向來善長和異性溝通,女人都喜歡他不奇怪啊。”
“喂,”劉煜輝靠近他,眼睛微眯着仔細打量他。“你有點不對勁。”
鍾彥霖把他的臉撥開轉向黎凱。“你今天應該關心的是他。”
黎凱輕咳幾下,微笑說:“我看彥霖也是一點沒變,還是那麼善於控制情緒。”
“我看我們三個都沒有什麼可能再變了,因爲都發育完全了。”鍾彥霖鼻子哼笑一聲,微微仰頭看着頭頂的水晶燈飾。
當他們用哼哈的笑聲與咳嗽的聲音相互逗趣時,卓瀾和白薇側低頭也在那親密地低聲聊着。她們時不時舉起手擋住口中的喁喁細語,併發出悅耳的笑聲。
“欸,白薇,事無不可對人言,”劉煜輝舉起手學着她倆遮口的樣子,“你們不覺得像這樣聊天非常辛苦嗎?”
白薇露出甜甜的笑容,眉毛微擡,似挑釁又似調侃地說:“打聽女人的心事很危險的。”
劉煜輝拖着長長的‘喔’睨注着抿嘴角偷笑的黎凱,陰陽怪氣地嘖嘖說:“你完蛋了,剛纔你和她們聊得如此投機,肯定知道了很多關於女人的心事,所以從那一刻開始你已經有危險了。”
白薇不露痕跡地瞟了一下黎凱,只見他擡起手在劉煜輝的眼前一揮,做了一個打臉的假動作,劉煜輝很配合地‘啊’一聲把臉側轉過一邊。“彥霖哥,快救我。”
“閉嘴吧,小心咬到舌頭。”鍾彥霖悠閒地靠着椅背,翹着長腿。
劉煜輝喝了口啤酒,嚥下後努着嘴巴環望一圈,然後嘖一聲放鬆嘴脣說:“喂,不如聊聊你們工作以外的時間都喜歡做什麼。”
“我想你對我的業餘生活不會感興趣的。”鍾彥霖含笑說。
“去,你的我沒什麼興趣,等到最後再發言。”劉煜輝望向卓瀾,“要不,卓瀾先說吧。”
“我的生活其實很簡單的。”卓瀾淡淡一笑地說,“沒有你們想像中的精彩。”
“呃。。。你們週末有時間去做義工,不會是感情生活一片空白吧。”
“做義工只是想爲社會出點力,盡一份公民的責任和義務,和感情生活精彩還是空白沒有關係。”卓瀾緩緩說着,一隻手握着水晶雞尾酒杯,一隻手玩弄着裝飾玻璃酒杯的那顆紅豔豔的櫻桃。她擡眼看向鍾彥霖,瞳仁裡跳動着一絲特殊的情感,“我的感情生活即使是空白的,但並不代表感情世界不豐富。”
鍾彥霖迎着她的目光,面部幾乎沒有任何表情,等她話音一落,他若無其事地站起來說:“對不起,我去下洗手間。”
其實鍾彥霖是想借着上洗手間去透透氣。卓瀾別有深意的眼神讓他全身不自在,他說不清那種感覺總之是極爲彆扭,老感到有口氣在胸膛裡堵得慌。
鍾彥霖從洗手間裡出來,長舒了口氣覺得渾身輕鬆多了。他沒有即刻回去,而且靠在洗手間外面的走廊牆壁,拿出手機悠閒地玩起遊戲來。他在心裡暗暗搖頭自嘲:從來都不碰這些的,想不到現在有機會做一次以前認爲很無聊的事。
正玩着的時候,鍾彥霖感到有人向他走來,帶着某種即熟悉又陌生的氣息,這使他剛纔堵着的那口氣又回來了。
“你倒是很奇怪啊,站在洗手間門口玩手機。”
鍾彥霖擡起頭,她清似秋水的眸光正對着他。他微張嘴想着說些什麼,可是卻啞口無言。
卓瀾忽然噗嗤笑起來。鍾彥霖楞一下,輕聲說:“我發現你經常無緣無故的笑。”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事情。”
“那你笑什麼?”
“笑不需要理由啊,開心就會笑。”卓瀾微聳下肩,柔聲說,“你知道嗎?我最討厭下雨天,但是偏偏今天下了差不多一整天的雨。我的情緒從早上出門開始就很糟糕。”卓瀾邊說邊向他湊過去,“不過要是一早料到晚上能碰巧遇上你,那我早上出門時的心情應該會像現在一樣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