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憲章笑道:“漢城李熙朝廷,是日本人刺刀下的朝廷,他們其實並不是真心和日本人合作。李熙懦弱,也就罷了,閔茲瑛一向強勢,豈能甘心做日本人的傀儡!而且,日本人發動戰爭之前,原本就是想除掉她,只是後來大院君死了,日本人找不到合適的人,這才逼着她出面組織一個親.日的朝廷。閔茲瑛心裡肯定恨透了日本人。”
吳佩孚恍然大悟:“大哥說得沒錯,我要是她,就暗地裡拉一支自家的隊伍,媽的,槍桿子裡面出政權,沒有隊伍,是當不皇帝成的!”
盛大年插言:“可是,我明明看見安州的官軍和日本人並肩作戰。”
吳佩孚笑道:“你他媽的是個商人,不懂政治。現在日本人在朝鮮作威作福,閔茲瑛哪裡敢跟日本人公開翻臉?日本人要捉拿李東術,朝鮮官軍怎麼着也得做點樣子出來,象徵性地和李東術的人打一仗。。”
周憲章點頭:“這是原因之一,但不是主要原因。漢城朝廷與日本人貌合神離,但是,以盧文俊爲首的安州當局絕對是真心與日本人合作,那個盧文俊日本人的鐵桿。”
吳佩孚說道:“大哥說的不錯,我聽樸永烈說,當初攻安州的時候,朝鮮官軍一鬨而散,只有這個盧文俊帶着他的親信,跑上了觀海樓,和他的日本主子死在了一起。”
“他很可能沒死。”周憲章搖頭:“我們沒在觀海樓上沒找到他的屍體,當然,也就可能他的屍體被燒成灰了。不說盧文俊了,反正他也成不了什麼氣候。對於李東術,我還是有一個疑問。閔茲瑛不甘心做傀儡,我聽說,她暗地裡在和俄國人,俄國人似乎也願意幫助她。如果李東術是閔茲瑛的人,怎麼又會和咱們大清國的恭親王搞到一起去了?”
“她腳踏兩隻船唄!”吳佩孚說道。
周憲章搖頭:“這個可能性不大。俄國人和咱們大清國都不是傻瓜,雙方願意幫助閔茲瑛,都是想把朝鮮變成自己的勢力範圍,雙方絕不允許閔茲瑛腳踏兩隻船。俄國人如果知道閔茲瑛與大清國有聯繫,必然會另找代言人,反之,我大清也一樣。”
“如果李東術不是閔茲瑛的人,那他又會是誰的人?”吳佩孚叫道:“大哥,不管他們是什麼人,只要他們和日本人幹,就是咱們的朋友,多個朋友多條路,咱們章軍在朝鮮不孤單!”
周憲章心懷憂慮:“就目前而言,這些人的存在,對我章軍而言是有利的。不過,從長遠看,一旦日本人退出了朝鮮,他們弄不好會與我章軍爲敵。如果處理不好與他們的關係,我們在朝鮮的日子,恐怕不太好過。”
“大哥,打跑了日本人,咱們就該回國了,管他們什麼事?”姚喜在一旁插言。
周憲章看了看姚喜,這幾天,這小子想媳婦想瘋了,整天唸叨着回老家。章軍經過一番苦戰,好不容易過上了幾天太平日子,人一過上太平日子就想家。
周憲章嘆道:“姚喜,你頭上沒有辮子,這在朝鮮倒也沒事,可要是回國,恐怕就有些麻煩了。”
“皇上不是恩准我們剪辮子嗎?”姚喜問道。
吳佩孚搖頭嘆道:“姚喜,你也太天真了。皇上指着我們給他守朝鮮,你把辮子剪了,皇上嘴上不說什麼,心裡一萬個不樂意。要是不打仗,咱們就沒用了。皇上怎麼會容忍咱們剪辮子?就算皇上能容忍,太后、王爺、貝勒他們肯定容不下咱們。你想想,要是章軍這幾千沒辮子的人馬回到了大清國,百姓要是都跟着咱們剪辮子,這大清國就垮了!”吳佩孚是秀才出身,懂得鳥盡弓藏的道理。
“大哥,吳團長說的是真的?”姚喜眼淚快下來了。
周憲章嘆道:“吳佩孚說的沒錯,仗打完了,太后皇上也不會允許我們回國。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咱們要是在朝鮮幹得好,又何必要回國呢?”
吳佩孚叫道:“大哥說得多,咱們有槍有人有地盤,樂得逍遙自在,何必回去受太后老佛爺的窩囊氣。等打跑了日本人,咱們進漢城,大哥當國王,咱們這些兄弟當王爺宰相,姚喜,你小子是大哥的副官,少說也能當個總理大臣……”
“可我媳婦還在老家……”姚喜眼淚汪汪。
“我靠!”吳佩孚大叫:“老子真服了你了!你當上了總理大臣,朝鮮的美女隨你挑,只要你小子身體好,娶上一百個姨太太也隨你。你要是捨不得你媳婦,派人娶把你媳婦接了來不就結了,這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嘛!”
姚喜頓時破涕爲笑:“吳佩孚,怪不得大哥最看重你,你小子果然有些見識。等我當了總理大臣,一定把媳婦接來,讓她瞧瞧咱姚喜的出息,媽的,在家的時候,這狗日的婆娘老是罵老子沒本事……”
“打住打住!”周憲章喝道:“進漢城的事還早着呢!咱們現在能守住平壤就不錯了!李東術死了,那幫神秘人物的線索也斷了,這事先放下。大家今後留個心眼,一旦有線索,在繼續查找。現在,你們組織黑社會,老百姓都告上門來了,這件事,你們怎麼給老百姓交待?”
吳佩孚一挺胸膛:“大哥,你把我拉到外面,當着老百姓的面,砍了我的頭,小弟絕不皺一下眉頭!”
周憲章斥道:“吳佩孚,你小子要是不想活了,自己端着槍去漢城,和日本人拼刺刀!”
“那大哥你說該怎麼罰?”吳佩孚問道。
“第一,把從老百姓那裡騙來的銀子,全都還回去……”
“這不行!”吳佩孚大叫:“銀子都花了,大哥,你要我從哪裡整三兩銀子?你還是殺了我吧。”
周憲章說道:“你去軍需部,借三百兩銀子出來,立個字據,限期一個月歸還。第二,組織黑社會的事,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馬上到牡丹臺下,領四十軍棍,還有這個盛大年……”
吳佩孚急忙插言:“大哥,這個盛大年哪裡經得起四十軍棍,乾脆,打我八十軍棍,我替他挨。”
周憲章喝道:“吳佩孚,你狗日的出息了,老子說一句你他媽的說十句!給老子老老實實聽着!盛大年,你小子教唆我兄弟當黑社會保護傘,犯有教唆罪!按律當斬!不過,本大人看在盛宣懷先生的面子上,這死罪就免了,軍棍也不打了……”
“多謝總理大臣,小人今後一定洗心革面,爲百姓提供熱情周到的服務。”盛大年惶恐說道。
周憲章喝道:“你先別忙着感謝我,你得替我做兩件差事,差事辦好了,你就在第一團當副團長,差事辦不好,數罪併罰!”
“總理大臣請說,小民必定鞠躬盡瘁!”
“第一,你要幫着吳佩孚做些正當買賣,把那三百兩銀子,合理合法地賺回來!”
“總理大臣放心,剛纔您的一番教導,小民茅塞頓開,我已經有了一個計劃,馬上進行經濟轉型,大力開辦服務行業,爲百姓提供優質服務,讓百姓心甘情願掏錢!”
周憲章滿意地點點頭:“第二,你想辦法從漢陽兵工廠給我搞一批軍火來,88式步槍五千支,手槍兩百支,機關槍五十挺,子彈十萬發,野炮三十門,炮彈兩千發。不過,你應該知道,章軍現在窮得叮噹響,沒錢。”
盛大年面有難色:“總理大臣,這沒錢怎麼買軍火?”
周憲章說道:“漢陽兵工廠的總經理是你堂叔,你自己看着辦,坑蒙拐騙幹什麼都行,哪怕是幹黑社會,我只要結果。這事要是辦成了,我給朝廷寫奏章,保薦你一個記名知府的頭銜,要是辦不成……哦,對了,最近上海《申報》有記者要來平壤,採訪朝鮮戰場,我想,盛宣懷的子侄走私軍火,應該是個不錯的新聞。”
“別別別!”盛大年大驚:“總理大臣千萬別這樣,小民這就去想辦法,不過,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好的,請總理大臣給我點時間。”
盛宣懷是大清國第一實業家,《申報》是大清國影響力最大的報刊,影響力甚至遠達西方,盛宣懷的子侄走私軍火要是上了《申報》,不管盛宣懷是否參與,朝廷都饒不了他,至於盛大年,更是要被國人的塗抹淹死。
“這沒問題,兩個月,行嗎?”
盛大年一咬牙:“行!”
早上五點,總理大臣坐堂的時候到了,周憲章穿着三品官袍,帶上頂戴花翎,穿戴齊整,下了牡丹臺。
臺下,打官司百姓馬上簇擁過來,周憲章在太師爺上做好,一招手,兩個士兵押着五花大綁的吳佩孚,走了過來。
周憲章隨即宣佈,吳佩孚組織黃牛黨,倒賣.官司號,巧取豪奪百姓三百兩銀子,痛責四十軍棍,以儆效尤。同時,退還百姓的銀兩。
士兵得令,把吳佩孚按到在雪地裡,掄起軍棍一頓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