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士成見到端郡王,正要行跪拜禮,載漪一把拉住聶士成,笑道:“聶老將軍消滅日軍整整一個旅團,功高蓋世,如今又是甲冑在身,這跪拜禮就免了。”載漪說着,看了一眼跟在聶士成身後的周憲章,笑道:“而且,我聽說,章軍的規矩,是不行跪拜禮,這樣吧,咱們都與時俱進,今天大家都行一個西式軍禮,如何?”
聶士成大笑,舉起右手,行了一個西式軍禮,載漪還以西式軍禮,兩人的動作都不太到位,不過,現場的氣氛頓時融洽了許多。
載漪來到周憲章面前,笑道:“周總兵,咱們是老朋友了。”
周憲章報以冷笑:“多謝王爺還記得在下。不過,王爺可否還記得在下的兩個兄弟,那哈五和羅鳴芳,在平壤的時候,我這個領個兄弟可沒有得罪王爺,我聽說,他們被關進了刑部大牢?”
載漪大笑:“周總兵果然義氣,到哪裡都忘不了自家兄弟。請周總兵放心。前段日子,皇上龍體欠安,做事有些糊塗,原本是命葉志超率軍前往朝鮮增援章軍,可中途出了差錯,兩方發生了誤會,結果,讓那哈五和羅鳴芳受了委屈。現在,一切都搞清楚了。兩人已獲無罪釋放,而且,皇上在紫禁城親自接見了那皇叔和羅鳴芳,還有你的恩師那晉,授予那皇叔爲正三品護軍參領,驍騎營統領,羅鳴芳從三品佐領,任天津武備學堂會辦,周總兵,皇上非常器重他們二人啊!”
周憲章心中一動,慈禧太后放過了那哈五和羅鳴芳,皇上卻沒有把他們放回朝鮮,而是留在了自己身邊,這裡面大有名堂。
顯然,光緒皇帝認定了那哈五這個來歷不明的皇叔,不僅把那哈五一舉提到到正三品的高位上,而且,把駐守在天津的驍騎營,交給了那哈五。驍騎營也是御林軍之一,任務就是拱衛京師。光緒皇帝是要通過那哈五,掌控一支屬於自己的軍隊。
而任命羅鳴芳爲天津武備學堂會辦,更是對羅鳴芳格外看重。天津武備學堂大清國最高的軍事學府,現代化程度也最高,以往,天津武備學堂是李鴻章的後院,任誰也不能染指,現在,皇帝把羅鳴芳安排到了這裡,就是要通過羅鳴芳掌握這所大清國最先進的軍事學府。
看來,皇上是把章軍兄弟看成是自家人,他要依仗章軍的勢力,鞏固自己的皇權。
周憲章的判斷基本正確。不過,周憲章不知道的是,朝廷對於那哈五和羅鳴芳的任命,有兩個人發揮了關鍵作用。
第一個人就是珍妃。珍妃離開冷宮,算是死裡逃生。經過這一場劫難,珍妃深深意識到,皇帝手裡沒有掌握軍隊,永遠都將是慈禧太后手裡的玩偶,慈禧太后這一次放過了她和皇帝,總有一天,還會把他們拉下馬來。如今,那哈五和羅鳴芳就在京師,依靠這兩個人掌握軍權,哪怕僅僅是一支小部隊,也能起到牽制慈禧太后的作用。周憲章統軍在外,那哈五和羅鳴芳近在京畿之地,兩下呼應,如有危難,那哈五和羅鳴芳馬上就能入京勤王,周憲章隨即率大軍前來,慈禧太后豈敢輕舉妄動!所以,珍妃向光緒皇帝建言,啓用那哈五和羅鳴芳。
而第二個人是皇帝的師傅翁同龢。翁同龢向皇帝舉薦了那哈五和羅鳴芳。而給翁同龢提出建議的,是兩位在野的舉人——康有爲和梁啓超。
廣東舉子康有爲和他的弟子梁啓超,此番來到京城,名義上是來趕考,實際上,是來宣傳他們的維新變法的主張。
康有爲號稱康聖人,此人博古通今,不僅精通儒家經典,更爲難得的是,對當今世界大勢,頗有研究。在他看來,現在的大清國積弱積貧,受盡列強欺辱,究其原因,就是閉關鎖國不知變通。已經進入了十九世紀了,西洋各國科學發展日新月異,而大清國還在靠着幾本兩千年前的聖賢書治理國家,這是中國被動挨打的根本原因。
康有爲研究了日本明治維新,得出結論,要想富國強兵與列強抗衡,就得徹底變法,改變大清國沿用數百年的政治體制、教育體制、軍事體制、經濟體制。但是,改革又不能脫離現有國體。
於是,康有爲提出了在強化皇權的基礎上進行全面改革的方案,這就是維新變法的核心所在。
康有爲認爲,在大清國實施變法,必然會引起守舊勢力的強烈反對,要將變法維新付諸實施,唯一的辦法是,加強中央集權,強化皇權,在皇帝的推動下,以摧枯拉朽之勢,摧毀阻擋變法的守舊勢力,從而發動一場自上而下的徹底變革。
按照康有爲的這種思路,改革的第一步,就是要強化光緒皇帝的權威,賦予光緒皇帝“乾坤獨斷”的至高無上的權力,徹底消除慈禧太后的幕後操縱。
清日兩國簽訂停戰協議後,大清國割地賠款,消息傳來,北京城裡民怨沸騰,剛巧,慈禧太后又囚禁了那晉,抓了抗日有功的那哈五和羅鳴芳,百姓議論紛紛。康有爲和梁啓超覺得這是一個宣傳維新變法的大好時機,召集進京趕考的舉子們,到都察院請願,要求朝廷釋放那哈五和羅鳴芳,同時向朝廷上了一道萬言書,提出維新變法的主張,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公車上書”。
康有爲和梁啓超的公車上書,聲勢浩大,加上章軍和各路清軍的戰績,迫使太后老佛爺不得不做出讓步,把光緒皇帝放了出來,這也算是幫了光緒皇帝一把。所以,光緒皇帝臨朝後,對康有爲很是感興趣,派翁同龢在中南海西花廳接見康有爲,聽聽康有爲有些什麼主張。
康有爲見到翁同龢,立即提出了強化君權、聖心獨斷的主張,建議光緒皇帝把那哈五和羅鳴芳這兩位抗日英雄留在身邊,掌握軍隊實權,成爲皇帝的堅強後盾,同時,讓章軍統帥周憲章召集章軍,在外地駐守,與京畿之地的那哈五遙相呼應,對皇帝形成拱衛之勢。
這與翁同龢的想法完全一致,更是深得光緒皇帝之心。
內有珍妃,外有翁同龢的保薦,光緒皇帝自己又吃夠了太后老佛爺的苦頭,差點還讓慈禧太后搞成個“被駕崩”,至今想起來都是後怕,光緒皇帝龍顏大悅,立即付諸實施。
自此,那哈五和羅鳴芳脫離了章軍,留在天津,一個掌握驍騎營,一個掌握天津武備學堂,皇帝和珍妃暗中支持,要錢給錢,要人給人,兩人成了地方實力派。
且說衆人寒暄已畢,簇擁着端郡王載漪,離開碼頭,來到旅順港水師營中,那水師營原本是北洋水師在旅順軍港的指揮部,旅順失陷後,成了日軍的指揮部,後來經過一場大戰,被打了個面目全非,爲了迎接端郡王,聶士成命人匆匆整理出來,還是像模像樣。
端郡王站在點將臺上,面向衆將士,宣讀了光緒皇帝表彰有功之事的詔書,詔書中免不了撫慰激勵之詞,就不細表,單說說朝廷對章軍將士的封賞:
師長周憲章,授一等伯,湖廣提督,賞一品頂戴,賜黃馬褂,任總理衙門大臣,內廷辦事。夫人趙巧兒賞二品誥命。朝廷在北京賜府。
參謀長漢納根,賞一品頂戴,賜黃馬褂,授御前行走,回京隨時聽候皇帝召見。光緒皇帝已經決心維新變法,授予漢納根御前行走,實際上就是皇帝的私家顧問。從此,漢納根留在了北京。
副師長兼第二團團長那哈五,護軍參領,任驍騎營統領。
副師長羅鳴芳,護軍佐領,任天津武備學堂會辦。
第一團團長吳佩孚,授福州總兵,率部駐守福州。
第三團團長張勳,授臨汾總兵,率部駐守山西臨汾。
第四團團長樸永烈,授安州總兵,率部駐守朝鮮安州。
師直屬營營長馮國璋,授護軍參將,任協辦新軍大臣,協助袁世凱訓練新軍。
201營營長賴傳武,授副將,任豐臺大營統領。副營長林耀祖,授遊擊,在豐臺大營效命。
401營營長韓令準,授守備,隨樸永烈效命。
周憲章的副官姚喜,授參將,任營口知府。
警衛連連長郭二杆,授旅順守備,在旅順效命。
直屬營2連連長張作霖,授守備,任新民府知府。
此外,盛大年授記名知府,前往湖廣總督張之洞處效命。錢有貴授給事中,調往戶部辦事。趙正倫授候補知縣,在安州效命。
此外,武毅軍統領聶士成加封太子少保,直隸提督,加兵部尚書銜。革字營統領李國革,授參將,隨營效命。和字軍副將段祺瑞,授副將,調小站協助袁世凱訓練新軍。劉步蟾以身殉國,追封世襲一等公。蔡廷幹授總兵銜,任威遠號巡洋艦管帶。
參加旅順戰役的各路官兵全有封賞,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