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婉茵自小在王宮長大,身爲雪族之王高振北的愛女,又深的衆人寵愛。這些個被諸人視爲皇家禁地的範圍對她來說,如視無物,去與不去、過與不過,也只是取決於她個人一時的興致罷。
就連神武宮那等被人看作絕等嚴密的禁地,照樣被她當做戲耍的場所。霸王尊者不知是出於對她的喜愛或者是因爲什麼的?也沒有在這方面上出手干擾,而高振北更是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祈望她不要給自己惹下什麼禍端便好了。
雪族王宮,左方一條琉璃小道,那便是通往神武宮唯一的道路了。只見寰宇飛檐、玉攔朱壁,猶如童話裡的世界,盡顯皇族貴派氣息。
剛剛從神武宮出來,心中回想起邢淨羽對着自己的時候,那種傻愣傻愣、不知所措的樣子,她的心裡就不知怎的?莫名的升起一種竊喜的感覺。可以說,從小雖然頑劣不堪,以闖禍來供自己的取笑的她,卻是在這等芝麻小事上得到了從所未有的快感。
想着想着,竟是咧嘴笑了起來,白皙玉潔的臉上騰起一抹緋紅,頓時衍生出那種驚豔的美,是一個專屬於女子羞怯的美,無法比擬。
一陣得意,令她忍不住的哼起了小曲,連走帶蹦,一條一條的,哪裡還有什麼王族公主的風範,活脫脫就是一個三歲小娃,天真而快樂。
當她轉過那道拐角的時候,好像聽到了“哧哧哧”的竊笑。心生多疑的她立時停住腳步,然後轉過身來,果然見得兩個一左一右把守路道的衛兵正掩嘴而笑。
在她轉身過來的時候,那兩個膽大的衛兵立即像見到了什麼可怖的事物,急忙停下了自己的輕聲笑語並同時站直的身軀,哪裡還見得、聽得什麼竊笑的東西?
但這等低級的小動作又怎麼瞞得過她,只見她憤怒的走過去,擡起自己的玉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啪”的一聲,直直敲在了那個士兵的頭盔上。
“哎喲,”高婉茵尖叫一聲,立即捂住自己行兇的手掌哀嚎不已。而那個受害的士兵同樣低着頭,單手舉起防在自己的帽子上,看那副驚恐的神色,平時候怕也沒有少吃這個公主的啞巴虧。
“你們剛剛笑什麼?要死啦”高婉茵緩過來,立時大聲咒罵道。
兩個士兵立時跪倒在地,顫聲道:“沒有沒有...,公主饒命啊。”只見兩個威武高大的士兵跪伏在地上,全身瑟瑟發抖,已然恐懼到極點。
“沒有,那我剛剛聽到什麼?鬼叫啊?”高婉茵更加惱火,羞怯與憤怒立時佔據了她的心靈。
只見她擡起自己的纖細的玉腿,踹得兩個士兵滿地打滾,模樣滑稽而搞笑。
發泄了一番,又想到了邢淨羽,高婉茵便忍不住的“咯咯咯”連聲嬌小。板着紅撲撲的臉頰,邊踹邊罵道:“我踹死你們兩個狗東西,我叫你們偷笑本公主,叫你們偷笑。”
兩個士兵被雨點般密集的拳腳直踹的滿地翻騰,當真如受重創,翻滾的同時還連聲的求饒着,“公主饒命啊,我們不敢了...,”聲音淒厲,和殺豬一般無二。
“叫你們偷笑,叫你們偷笑...,”高婉茵還在不住的踹着、踢着,彷彿無休止般咒罵着。
“住手,反了你們?”正當高婉茵興致大好的時候,一個恍如擎天霹靂般的聲音猝然響起,將她拉回了現實。
高婉茵從百忙中抽出時間回頭一看,只見高振北和霸王尊二人恰好走了過來。立時嚇得連連後退,打罵聲聲也在瞬間停止。兩個士兵亦是嚇得半死,連忙狼狽的從地上爬起,整了整衣衫,然後又似想了什麼,急忙跪倒在地,齊聲大呼:“王吉祥...”
高婉茵回過神來,也急忙彎腰問安,嬌聲道:“父王。”
“看看你們這是在幹什麼?成何體統啊?”高振北大發雷霆,聲如猛虎,咆哮於周圍。
這時,站在高振北身後的霸王尊咳嗽一聲,道:“王,算了吧。”
高振北冷哼一聲,而後,對着高婉茵厲聲道:“你給我回去,哼。”
“哦,”高婉茵沒了威風,蜷縮着脖頸,準備離了開去。
“站住,”高振北再次厲喝道。
高婉茵立時低下了頭,可能知道了什麼?
“你把東越國送來的聘禮砸了是不是?”只見高振北一副正氣稟然的樣子,顯然不是開玩笑的。
“啊...”高婉茵失聲驚呼,再也不敢擡起自己一向高傲的頭顱,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剛剛去了哪裡了?”雙手負背而立,高振北大顯威嚴,此刻的他不再只是一族之王,更多的卻像是一個嚴厲的父親。
“沒有...,”高婉茵本來微微擡起的頭,忽地又是在瞬間低了下去,撅着自己的小嘴,臉上紅一片白一片,五彩斑斕,煞是好看。
“是不是去了神武宮找那小子了,”高振北怒喝道。
高婉茵深埋頭顱,道“沒有...,”
“還說沒有,看你這個樣子成什麼體統,真是反了你了。”高振北邊說,邊用手指着高婉茵,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儼然惱怒到了極限。
“王,那老臣先退下,”這時,高振北身後的霸王尊見狀,頓時生了去意。
“嗯...”高振北輕聲道,大手一揮,算是應允了。
“父王...,”趁着霸王尊離去的間隙,高婉茵似要有所作爲,肯定是見勢不對,想要使用自己那謅情獻媚的殺手鐗。以前,每次她都是這般見風靠牆,而且次次見效。而這次,高振北似乎不想給她那個機會,喝道:
“你給我站住,”
高婉茵見狀,立時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尤其在見得高振北那憤怒的兇狠目光時,便忍不住的後退了兩步,沒有再行前進半點,好像她終於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看看你自己這副樣子,像什麼話,”高振北指責着高婉茵。頓了頓,冷哼一聲,道“三個月後,我就將你嫁到東越國去聯姻。”
高婉茵聞言,身子一震,好像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出來,嬌喝道:“我不...,”頓時,隨着嬌聲的喝叫,兩行燭淚順着白皙的臉頰,悄聲滾落出來,連帶着的,還有連聲‘嗚嗚’的哭泣,動人心絃。
只見她哭了兩聲,又道:“要去你自己去。”
本來見到高婉茵的哭泣,高振北心中便有了幾分不忍,但又聽得她後來說的話,頓時也爆發出來,道:“不去...不去也得去,我看你能怎麼樣?”
“我...,”高婉茵也蠢蠢動了兩下,似要撲將上去一般。高振北毫不避諱,挺身迎着,倒要看看她今天能做出個什麼事情。
“我...,”高婉茵看着高振北的樣子,今天怕是難以善終了,四下張望一下。然後美目中閃過一道精光,赫然衝了過去。
“哧”的一聲,在衆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高婉茵已經將那把自士兵刀鞘裡拔出的鋒利的刀刃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兩個士兵立即嚇得瑟瑟發抖,而反觀高振北卻絲毫不爲其所動,彷彿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冷哼一聲,道:“你自殺呀,你殺呀”沒有出言勸阻,更是連聲鼓動,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忽地,“怎麼了這是?”隨着,幾道身影趕了過來,正是雪族四龍奔幾人。
“啊...怎麼又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了,不要啊!”當先的是炎姬,聽她的口氣,彷彿這樣的現象已經不止一次了。
“快快把刀放下,孩子,聽話啊,”炎姬連聲的呼喚,卻也沒趕強行上前,就怕她真的做出什麼傻事。或許在別人看來,這只是極爲普通平常的事情,但對於炎姬來說,卻不盡相同。
“炎姨...,”高婉茵嬌聲嗔道,投着求助的眼神。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你們,你們?唉...”炎姨嘆息一聲,心中頗感無賴,實是有着自己難以言表的痛楚。
“別管她,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給自己殺下去,哼,”高振北出聲喝止,看來已是鐵了心了。
看着父親那一本正經的神情,身後的火山、炎姬等人又無人敢上來勸阻自己,心中那無名的疼痛,不知起源於哪裡,似乎在責怪着父親的嚴厲,在她看來自己一直都是沒有錯的。
從小到大的記憶裡,她的感覺是沒有母親的,她沒有見過她的樣子。有的,只是在無數次的夢魘裡,醒來的時候,無不是淚溼枕巾。她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縱然是陪伴她長大的炎姨,她於也沒有告訴,告訴她,她在夢裡,夢到了她的母親。
懷抱着她,可以給她溫暖,可以給她無盡的關懷,以及堪比天高海深的疼愛,那種感覺,很舒服,經常令她在半夜醒來。然後在四處哭尋的時候,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面前那張嚴峻的臉依舊嚴峻,絲毫沒有鬆懈的跡象,這就是她的父親麼?
風吹過,溫暖而和熙,帶着些許憂傷,那是發自心靈的空虛,來自愛的呼喚。終於,在這一刻,她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空虛,從未有過的孤立,或許她也會認爲是來自王族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