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九日,武昌起義。”
“八月二十日,起義軍光復漢陽、漢口,黎元洪就任軍政府都督。”
“八月二十一日,漢口新軍起義。”
“二十三日,起義軍擴軍一倍。”
“二十四日,黃州反正。”
“二十六日,王佔元部抵達灄口。”
“二十七日,起義軍進攻劉家廟。守備清軍欲藉助鐵路逃竄,卻被當地羣衆拆毀鐵路十餘丈,致使火車傾覆。後又遭起義軍乘勢猛擊,清兵大敗。”
“同日,宜昌府反正。”
“二十八日,起義軍佔領劉家廟車站,清軍潰逃灄口。”
林風刻意扣下幾天未說,因爲在這個信息交流不暢的時代,很難做到當天發生的事情當天就能知曉。
但即便如此,也已經把知縣唬得驚疑不定。
一方面,林風言之鑿鑿不似作僞;另一方面,知縣也納悶對方怎麼能蹲在大牢裡,瞭解的比官府消息渠道都要精準迅捷。
要知道知縣可是通過官方和私下好幾條渠道,才隱約打聽到武昌漢軍似乎出了大事,這種大事據他推斷一般都是暴動,因爲自1895年起全國就四處暴動不斷。
1895年至1911年(即宣統三年),全國規模不小的革命黨起義,興中會、光復會、華興會、嶽王會以及之後形成的同盟會,前前後後就組織了不下20次,僅孫先生自己便發動了十餘起。
這些人從廣州起義到黃花崗起義,雖然經常有腹背受敵彈藥不濟而被迫將義軍自行解散的情況,但此類活動卻越挫越勇。
並且他們對起義的規模與成功率從不計較,幾千人的暴動有之,十幾人的恐怖襲擊也歡迎,甚至一個人的暗殺行動孫先生也會豎起拇指讚美對方爲“東南一名士”,很有些水磨石穿的韌性。
而另一邊,自19世紀列強的軍艦轟開華夏大門以來,華夏子孫飽受欺凌,清廷連續喪權辱國卻又毫無悔改之心,最近爆出的皇族內閣僞立憲實質,甚至是個人就能一眼看穿。
到了1911年,只要稍有點學識的人都與清廷離心離德,就連立憲派也紛紛被迫親近起革命陣營。民間更是一直怨聲載道,大清江山的最後十年可謂是搖搖欲墜,據統計浙江發生民變178次,更富裕但是兩級分化也更嚴重的江蘇高達275次。
這時的官府裡雖然沒多少人會相信幾個月後清廷就會頒佈退位詔書,但實則也早已沒什麼真正忠君的蠢貨。
各懷心思的聰明人們爲了利益,要麼認爲可以走一條板蕩識忠臣的進階之路,所以殺反賊殺得更加血腥兇殘;要麼本着不求反賊將來坐不坐江山,只求在沒坐江山之前別把自己給做了的態度,早早與反賊取得默契。
知縣突然意識到,夏瑜居然能在大牢裡精準地知道外界消息,很可能是衙門裡早已有第二種類型的聰明人私通光復會。甚至,這人乾脆加入了光復會或者其周邊比如越社之類的可疑組織,如此才能把漢口的消息傳到夏瑜耳朵裡去。
想到身邊可能就潛伏着光復會的殺手,知縣腦門冷汗直冒。
因爲光復會、同盟會之類的革命黨,不是後來的那個地下工作原則上不允許採取收買、色誘和暗殺行動的北大教授黨,而是一個立根於江湖綠林的好漢組織。
這個組織裡的首領多爲江湖中人,比如致公堂的紅棍孫先生,哥老會的龍頭黃先生,三合會的白扇秋女俠,以及後來青幫的陳先生與常先生等等。
這些江湖會黨通常擁有一腔豪氣,所以極易煽動起義;但組織性很差,所以起義成功率近乎爲零。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們對官府中人構成了極大的威脅,因爲他們除了搞暴力襲警之外,還非常熱衷於當刺客。
例如秋女俠就義後,有一個傳言是鄉紳胡道南出賣的她,於是被出身綠林的光復會成員王金髮記了兩年。兩年後,他終於尋得一絲機會闖進胡家宅子,三槍打斷了已經是紹城清查公產事務所總理胡道南的脊樑骨。
這件事就發生在去年,事發後影響極其惡劣。常言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又言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所以幾乎全紹城的鄉紳,皆不敢在街巷裡行走,逼不得已出門也只肯坐遮蓋嚴實的快轎。
看到知縣一言不發,只是不停地用袖口擦拭自己的腦門,林風忍不住喚道:“大人?”
“啊!”知縣回過神來,猛然想起現在還在刑場,自己是官對方是賊,那王金髮聽說也早就逃出縣城重新落草不太可能來找自己,方纔用袖口擦拭了一番額頭,又長吁一口氣問道,“老實交代,你這些消息從哪得來的?”
“我說過,別忘了我的身份。”
啪!
知縣驚堂木一拍:“大膽,還不說實話!來人,給我——”
“給什麼?”
“你!”
“你會給程大人找麻煩的,大人。”不知不覺間在兩人的對話中林風靠近了對等的地位,他略帶嘲諷地打斷了知縣的話,順便指指腳邊的筆墨,頗有玄虛地說道,“如果今天是程大人坐在這裡,絕不會像您這樣問得那麼清楚。”
“你怎麼知道是程大人讓我——”知縣欲言又止地驅散了圍上來的衙役。
知縣的表現果然印證了林風的幾個猜測。
一是,阿q正傳裡沒介紹的背景部分,使用的還是真實歷史;二是,真正希望夏瑜在供狀上畫押的,是幕後人紹城程知府,並非面前這位知縣。
於是,林風終於可以放心露出笑容:“這不是顯而易見的麼?”
“顯而易見?”
“那是當然。”林風心中委婉地對知縣的智商有些擔憂,“如果沒猜錯的話,知府大人還囑咐過您,只要我夏某人寫下自白書後便不得輕慢。”
“卻有此話,但你又如何得知?”
再次驗證心中的猜測後,林風刻意不急着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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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勾起了對方的好奇心,行動便可以放肆一點,跪是絕對不會跪的,但是字還是可以留的。
他示意書生男彎腰,將宣紙直接鋪在其背上,然後果斷拾起毛筆往墨汁裡一滾,捋順筆鋒,行雲流水般寫下了兩個大字。
夏瑜。
“叮——”
衆輪迴者耳邊同時響起系統提示。
“已完成支線任務一:呸,哪會有什麼革命者,都是些貪生怕死的小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