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髮回想着幾天前的事情:“喝酒的時候有人跟我提起過他身手不錯,於是我便趁着酒興跟他試了試。”
想到這裡,他豎起了大拇指讚道:“一試之下我才曉得山野之中果然有臥虎藏龍的高人,原本我以爲自己苦練的祖傳功夫和槍法就算不錯的了,誰知你這侍衛的功夫和槍法更是高我一籌。”
王金髮留學東洋時就以大森體育學校第一名的成績畢業,加入陳英士麾下之後,更是成爲了革命黨手中的金牌殺手。
即便這位殺手幾乎全是以槍法聞名,論手上的功夫肯定不如霍元甲、孫祿堂之類國術宗師,但野史中也曾有他可以一拳將菜園圍牆打穿的記錄。
王金髮是有真功夫的,老刀居然得到他的肯定,這不得不讓林風生出幾分驚訝,但他並沒有深究。
因爲對於林風來說,以老刀目前的能力還沒有引起他重視的資格。
而且三天前,他已經通過某個輪迴者根本意料不到的渠道,知道了副本的主線任務,從此輪迴者集團的命運也已經完全落入他的掌控之中。
在林風看來,讓輪迴者能完成兩個任務已經是特殊照顧,接下來若還讓他們完成主線,他就不配成爲一名系統體驗破壞師。
不過在培育出赤色種子之前,他還不能徹底摧毀輪迴者集團,因爲那樣會致使副本提前結束,林風現在最不能浪費的就是時間。
但是也不能隨便着輪迴者自由活動,那樣說不定會造成不可預知的後果。
所以林風只能略帶遺憾地看了眼不遠處鬥志昂揚的老刀,嘆道:“其實這次末莊之行要做的事情也不少。”
林風在心中粗略盤算一下,此次末莊之行要達到三個目的。
第一個是改寫《阿Q正傳》這部小說中一些人物的命運,等到副本結束後,毀三觀系統一定會對這些魔改做出自己的應對,那就是窺探系統秘密的最好時機。
第二個是不停地利用好阿貴去麻醉輪迴者,讓整個輪迴者集團高高興興的以爲自己在努力完成任務。他們雖然已經輸定了,但未必不會給自己添些麻煩,只有牢牢將輪迴者集團的思維和行動軌跡控制於手心之中才能安心。
第三件是爲種子尋找一片可耕種的土壤,他已經把一些知識像填鴨一樣灌進了自己二十多個學生的腦袋裡,剩下的是需要他們自己殺掉從前的自己,自己去實踐腦子中的理想裡。
這條道路極爲坎坷,會有人掉隊,會有人背叛,也會有人中途犧牲,但路歸根結底還是需要他們自己去走。
不過第一批去末莊探底的人,林風沒帶太多。
他只叫上了輪迴者集團、幾個比較親近一點的侍衛、範愛農、以及《阿Q正傳》的主角阿貴,一行十二人。
爲了趕路不惹麻煩,林風換上一身布袍,手中提着一根竹杖,扮作一副教書先生的模樣。他的一衆手下也都學着將軍裝換成了便服,然後包了三條烏篷船。
準備趁着雨後清新的空氣,沿着河流駛去末莊。
十二人中,輪迴者坐一條船,親衛隊坐另一條,而林風坐的船則在前面領路。
他的船上共有四人,除了他自己之外還有範愛農、老刀和阿貴。
以範愛農和老刀的身份坐在林風的船內,其他人皆認爲理所當然,但輪到阿貴上船的時候,另一船上的年輕侍衛們忍不住飄來一陣白眼。
阿貴雖然也是林風親衛隊裡的士兵,但其實在親衛隊裡他的地位非常低下,甚至於等同於僕人或者貓狗。
當然,這也和阿貴與身俱來的一些惡劣行爲讓人瞧不起有關。
例如他雖然加入了親衛隊也改掉了逢人磕頭的毛病,但也僅僅是由磕頭升級成了新禮“鞠躬”,而且無論如何也改不了見人便喊人家“老爺”的習慣。
例如他嘴裡經常不乾不淨,令人聽之生厭。而親衛隊裡又偏偏多是讀過書、留過洋的知識分子,從小親近的都是禮貌的文明人,最瞧不上的就是阿貴這種癟三。
例如他有時會自大的莫名其妙,罵街從來都不會認輸;有時又會自卑到逆來順受,打架只會夾着尾巴抱頭深蹲。
例如他每次被揍或者被嘲笑後,從不當場辯解,總會在人家背後偷偷的嚼舌根。什麼今天是老子打兒子啦,什麼老子祖上比你闊氣多啦,什麼論輩分我比你還要長三輩之類的話,讓人聽到後忍不住再揍他一頓。
例如他還有偷雞摸狗的跡象,每當親衛隊的宿舍裡丟了東西,懷疑目光總會不由而同的鎖定在他的身上。不過無論怎麼搜查都沒有結果,而他也咬死不承認,到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再例如他還很髒,熄燈前所有人都會洗完腳後睡覺;但他卻喜歡扣完腳丫子後再抓幾隻蝨子,最後趴在牀上打嗝、放屁、吧唧嘴、呼嚕震天。
這一點其實最讓一衆青年鬱悶得想發狂。
因爲在宿舍裡大家睡得是通鋪。
總之阿貴的種種惡劣行徑除了刻意討好他的輪迴者之外,其它年輕侍衛很難與其交往,甚至到最後,乾脆主動排擠阿貴起來。
老刀曾抱怨過林風沒和阿貴說過一句話,但其實十幾天來,林風根本就瞧不見阿貴這個人。
上午親衛隊的任務是去紹城田頭地間調研,大家一出城便三三兩兩的結成同伴,一會兒便消失地無影無蹤。
至於阿貴自然是沒有人會和他結成同伴,所以他要麼只能揣着餉銀去城裡耍錢,要麼被老刀等輪迴者叫去喝酒。
下午輪到了林風講課,這門課在阿貴看來就和假洋鬼子胸上掛着的銀桃子一樣,是個儀式。
要加入革命黨只是投降革命不夠,盤上辮子也不夠,哪怕剪掉辮子仍然不夠。必須要經歷一個儀式,得到人家的認可,才能算是真正的革命黨,纔有資格造反。
所以阿貴其實想去聽課,只可惜每每一踏進門檻就被同事們攆去掃茅廁,一連十幾天竟是一次課都沒聽成。
至於晚間的課後討論,阿貴倒是坐在一旁很想積極發言,但每次發言都只會引起衆人的鬨堂大笑,把他驅趕到圈子外面,像對待小丑一樣對他指指點點。
假洋鬼子不許阿貴革命,同伴們也同樣不覺得他有資格坐在他們導師的身邊。
青年們的船劃到了林風旁邊,船上有人大聲問道:“專員,我們去金陵就能見到孫先生嗎?”
林風側目望去,見說話的那人坐在船頭,便直接回道:“見孫先生還不用太急,他沒那麼快抵達金陵,我們先去末莊小住兩天靜候消息,順便讓大家下到鄉里做些實踐課程。”
“啊,真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去金陵。”那人擡了擡頭瞧見阿貴蹲在篾篷裡只探出一個腦袋,不由眼神裡增添了一些嫉妒的味道,“我們去見孫先生還用帶上他麼?”
林風不悅地皺了皺眉頭,並沒有答覆。一旁的老刀要維護阿貴卻又不想惹事,不得不替林風解釋道:“阿貴是末莊人,這次去末莊正需要他這個本地人幫忙。”
棚子裡的範愛農將對話聽在耳朵裡,也探出腦袋大聲斥責:“你們說的什麼混賬話,難道專員要帶誰去金陵還需要你來批准嗎?”
他倆的理由已經足以解釋林風爲什麼帶上阿貴,阿貴爲什麼坐在前船領路,更有範愛農的斥責讓旁邊的船隻不再多話。
只有那說話的人瞧阿貴的眼神愈發怨毒起來,果然沒過多久他終於忍不住對阿貴喊道:
“你這傢伙從船上跳過來,讓出位置給我。昨日看《九天義務教育》有幾處不懂,正想請教專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