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其遠是漠然的。
許明治設想中的當頭棒喝,並沒有發生在許其遠身上。
反而,許其遠似乎更倦怠了。
這種倦怠,沒有憤世嫉俗的悲憤,也沒有此生不再的絕望,只是一種淡淡的倦怠。他對什麼都不上心。
每天也只是在他自己房間呆着,從不出去。
許明治和許媽媽這才感到不對勁。
“他不會……想不開吧?”許媽媽太陽穴突突地跳着,一邊卻又在心裡安慰自己,不會的不會的,她的兒子不會脆弱到那種地步。
許其遠究竟會做出什麼事情,許明治也不敢掉以輕心。
在他看來,自己兒子二十年來都優秀拔尖,雖說平日淡漠卻從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可六年前奪槍、威脅領導,這樣的事情發生之後,許明治就不敢保證了。
半晌。
許明治啞着聲音安慰妻子:“沒事沒事,那孩子他有分寸。”
許其遠是有分寸。
他想去看看宋嘉寧,她是不是真的過得安心幸福了。
許媽媽非常想以不能商量的口氣拒絕,卻被許明治攔住了。他對許其遠說:“你還有傷,讓警衛員送你去。”
許其遠沒有拒絕。
許媽媽不贊同,她質疑丈夫的做法。許明治嘆氣:“只有讓他自己看清楚了,他才知道怎麼做纔是對兩人都是好的。”
解鈴還許繫鈴人。
宋嘉寧抱着一本厚厚的詞典走出校門,聞策微笑着站在她跟前,戎裝
在身更顯男兒風采。縱然這男兒是學文的。
只可惜,宋嘉寧直直跨過聞策身邊,無視了他。
聞策也不惱,嬉笑跟上:“難得請個假出來,一起吃飯?”
難得請個假?宋嘉寧冷哼一聲。
這幾天,這難得也太多了一點吧。
“來來來,大才女,這字典多沉吶,我幫你拿。”聞策不顧宋嘉寧反對,直接就從她手裡奪了去。
宋嘉寧微微蹙眉,卻並沒有爆發出來。
聞策學着宋嘉寧的模樣擰眉,做苦瓜臉:“你這擰巴眉毛的動作,都和許其遠如出一轍,怎麼就是想不明白呢?”
宋嘉寧沒有料到聞策直截了當的就提到了許其遠,一時怔愣住。
聞策這兩天什麼都不提,她就自欺欺人,好像別人不提她就能忘記一樣。
“宋嘉寧,你到底是傻是傻還是傻呢?”聞策嘆氣,簡直是傻到家的姑娘。
“你以爲躲開了他就會好好的了?”聞策追問。
宋嘉寧的淚滴,就這麼猝不及防地墜落。
許其遠怎麼能不好好的呢。
她離開,就是爲了讓他能好好的。
聞策也不安慰,也不阻止宋嘉寧的情緒宣泄。
似是良久。
宋嘉寧抹了把淚說:“時間是良藥,他會慢慢忘了一切的。”
聞策嗤笑,這姑娘怎麼就是執迷不悟呢?這類似於心靈雞湯的話對於一般人來說可能還真有點用。
但是對許其遠,對不起咯。
這位君,早已經用六年時間證明,時間是個屁良藥。
時間對許其遠來說,只會產生更深的執念。
旁觀者清。
聞策不由得說,還好他及時抽身。不過話說回來,聞策目光復雜地看着宋嘉寧,就算不抽身,恐怕他也插不進去這兩人之間。因爲這倆人,有縫隙,但是絕對容不下除了對方以外的任何人。
於是聞策悲哀的想,大概老天爺讓他和宋嘉寧重逢,就是來做這和事佬的。
“你好好想想,許其遠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又是個什麼樣的人,宋嘉寧,別再折磨他和你自己了。”聞策語重心長的說着,擡起手輕輕拍拍宋嘉寧的肩膀。
宋嘉寧下意識搖頭拒絕聽進去聞策的苦勸。
她還是堅持,和許其遠分手。
“嗨我說你……”聞策急眼,轉念一想,對付宋嘉寧這種死心眼的,還真是不能來硬的,於是嗖的立刻換話題:“你餓不?咱們吃飯去?”
只要不是勸她和許其遠繼續好下去的,宋嘉寧都沒有意見。
聞策屁顛屁顛地帶着宋嘉寧吃飯去了。
兩人誰也沒有注意到,街邊大梧桐樹下不起眼的軍綠色吉普車。
警衛員小心翼翼的等着,許其遠不說話,他也不敢出聲。
不知過了多久。
他才聽到許其遠一聲淡淡的命令:“回去吧。”
那怏怏的語氣,不會有人相信是許其遠發出的聲音。
宋嘉寧,你過得好像還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