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他用不用吃點什麼東西?”
“不用,他才輸了葡萄糖,只是有一點脫水。現在燒也退得差不多……”
許其遠斷斷續續聽到兩個人低低地在說話,艱難地睜開眼睛,房間裡已經只剩一個人影在忙碌了。
許其遠剛醒過來,意識仍有些模糊,可卻準確地叫出那人的名字。
“宋嘉寧。”
宋嘉寧背對着許其遠的身體先是一僵,然後慢慢轉過來,眼圈紅紅的,聲音也啞啞的:“你醒了。”
兩人對視了一小會兒,許其遠把頭撇過去,不再看着宋嘉寧。
宋嘉寧卻不在意,她倒了水放在牀邊的小櫃上,看着許其遠:“你要不要喝點水?”
許其遠不出聲。
宋嘉寧又問:“現在感覺怎麼樣?頭還暈嗎?”
許其遠還是不做聲。
宋嘉寧繼續好脾氣的說:“已經七點多了,醫生說你八點之後不能吃東西,明天要做檢查……”
“宋嘉寧,你就沒有其他的話想說嗎?”許其遠還是沒有把頭轉過來,聲音卻比剛纔的一聲清晰了不少。
宋嘉寧一愣,微微低了頭去端牀邊的水:“你先喝點水吧,把身體養好了再說……”
許其遠忽然激動起來,猛的咳嗽起來。
這下宋嘉寧也再顧不得許其遠的小脾氣,緊張兮兮地蹲在許其遠牀邊問:“許其遠你不要嚇我,怎麼……啊!”
宋嘉寧忽的被許其遠的胳膊圈住脖頸,又嚇了一跳。
許其遠眼裡有狡黠的小得意:“宋嘉寧,聽說發燒會傳染,怎麼辦?”
宋嘉寧一點都不敢動,只是惶恐又不解地望着許其遠。
許其遠又把宋嘉寧往下拉了一點,宋嘉寧能感受到許其遠的氣息柔柔地落在她的臉上,臉不由騰的一紅,低聲嘟囔:“你還在生病,不要捉弄……”
“對啊我在生病。”許其遠貼着宋嘉寧的臉輕笑,“不如我們一起生病怎麼樣。”
“啊?”宋嘉寧幾乎不能呼吸,迷迷瞪瞪的反應了一聲,剩下的就盡數被許其遠吞進口中。就算在病中,許其遠也強勢的很,針對宋嘉寧的掙扎,許其遠緊緊按住宋嘉寧的脖子,然後用舌頭撬開她的牙關,追逐着宋嘉寧的舌。
許其遠纏繞上宋嘉寧舌頭的時候,宋嘉寧放棄抵抗,低低嗚咽一聲,許其遠還是幼稚的很,他發燒,也不會放過她……
許久,許其遠才低喘着離開宋嘉寧的口腔,輕輕地在宋嘉寧的鼻子上咬了一口:“這下我們同病相憐了。”
宋嘉寧臉又燒紅了。
許其遠用大拇指摩挲着宋嘉寧的耳根,臉上似乎也染了一絲紅暈,沒有初醒時的蒼白。氣氛緊繃着,宋嘉寧不知該怎麼說。
“宋嘉寧,你害我生病住院。”許其遠似是抱怨一般,手指靈活地纏繞着宋嘉寧散落在耳邊的頭髮。
宋嘉寧睜大美目,弱弱地辯駁道:“你不要胡說八道……”眼神滴溜溜的亂轉,卻不敢落在離他最近的男人身上。
許其遠纏繞着宋嘉寧頭髮的手指微微一頓,然後斬釘截鐵的說:“就是你,你還誘惑我。”那不容置疑的語氣,宋嘉寧太熟悉了。
可是——“許其遠你不要得寸進尺!明明就是你自己不注意愛惜身體!”宋嘉寧微怒,一巴掌
拍掉許其遠的手。
許其遠不怒反而呵呵笑出聲來,果然宋嘉寧也想起舊事了。
那是兩人第一次接吻。
明明是兩個人都淋了雨,到了家卻偏偏只有他一個人感冒發燒,許其遠認爲,宋嘉寧出於良心不安,纔去他房間看他的。
雖然宋嘉寧小心翼翼的模樣看起來是比平常乖巧了不少,可是許其遠實在看不得她戰戰兢兢好像欠了他多大債似的。
“宋嘉寧,不如你也感冒發燒,我們就扯平。”
在宋嘉寧還沒意識到許其遠的話是什麼意思的時候,許其遠就果斷採取行動了。宋嘉寧嚇得把手裡端的水杯都給扔了,然後……就讓許其遠一傷未愈又添一傷了。
還把兩家父母都招來了。
許媽媽看宋嘉寧的臉紅的跟煮熟的蝦似的,邊摸宋嘉寧的額頭邊關切的問她是不是也發燒了。
宋嘉寧連連搖頭,逃也似的離開了。
許媽媽疑惑不已。
“兒子,嘉寧那丫頭怎麼了?”
許其遠悠然地躺在牀上:“沒怎麼,就是聽說您還缺個兒媳婦,毛遂自薦了。”
“……”許媽媽反應了好大一會兒,才明白許其遠的意思:“你們倆談對象了啊!”不等許其遠回答,就極其興奮地下樓傳播消息去了。
許其遠失笑,食指輕輕摸了一下嘴脣,感覺……還不賴。
那之後,他們倆好像就正式確定戀愛關係了。
早戀。
但是兩家人都很樂觀其成。
如果沒有宋嘉寧爸爸過世,大概他們也會是很幸福的一個大家庭。
想到這裡,許其遠微微有些悵然。他和宋嘉寧走到今天這個地步,能怪誰呢?怪他意氣行事?怪害宋嘉寧爸爸犧牲的那些人?還是怪沒有攔着宋嘉寧離開的爸媽?或者……還是怪連個再見都沒跟他說,扭頭就走的宋嘉寧?
想起舊事,宋嘉寧低着頭,方纔的惱羞成怒也蕩然無存。
許其遠默默在心裡說,不管怪誰,他都不會讓同樣的事重演。
“宋嘉寧……”
“許其遠……”
兩人同時叫對方的名字,又同時停下來望着對方。
“我們不要再糾結在一起了。”宋嘉寧微微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我們都有各自的生活,就讓過去……都留在腦海裡成爲回憶吧。”
許其遠握緊了拳頭,卻對着宋嘉寧微笑:“好啊,就當是老朋友吧。”
宋嘉寧微愣,她以爲許其遠又會發怒。
還好他放開,可是爲什麼心裡邊會有一點點難過。
老朋友?
聽起來……似乎不錯。
“我渴了。”許其遠淡淡地打破寧靜。
宋嘉寧“哦”了一聲,看了看時間,還不到八點。於是連忙起身,打算去給許其遠端水,瞥見他已經拆了繃帶的胳膊,有些驚訝:“你的繃帶……”
“宋嘉寧,我說我渴了,你或者水。”
宋嘉寧剛恢復正常的臉色,瞬間又燒了起來,什麼也不敢問了,急急拿了水塞給許其遠。
許其遠哼哼一聲:“你要我這個病患,自己墊枕頭坐起來?”
宋嘉寧擺個苦瓜臉,趕緊把水又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扶起許其遠,避開許其遠原本骨折
的胳膊。
本來很容易的動作,許其遠偏有意無意的不配合,等到許其遠坐好,宋嘉寧已經摺騰的滿頭大汗。
“喏,喝水。”宋嘉寧面無表情的把水遞到許其遠面前。
許其遠挑眉,懶洋洋的說:“我渾身沒勁。”
“你!”宋嘉寧狠狠瞪着許其遠,剛纔是誰拽着她不鬆來着,現在說他沒勁?!
“我怎樣?”許其遠無辜的看着宋嘉寧,還眨了一下眼睛。
宋嘉寧一愣,許其遠這是……在賣萌?
不對不對,他這是在耍無賴!
宋嘉寧微微眯眼笑:“許其遠,信不信我把水不小心灑你身上。”
許其遠淡定的很:“好啊,反正我已經傷痕累累了,不差這一丁點燙傷,只是……”
“只是什麼?”宋嘉寧沒好氣的問,她沒注意到,她對許其遠,已經不是剛纔的不冷不熱了。
許其遠微笑:“只是這以前倒水的時候,有個附加動作,R大的高材生,你應該記得清清楚楚吧?”
宋嘉寧腦袋轟一聲,臉又熟了:“許其遠你夠了沒有!”
喲,這麼輕易就惹怒了啊。許其遠的成就感不是一點兩點,不過也決定暫時放過宋嘉寧。這丫頭,只會往裡縮,偶爾激的她對他甩甩臉看,是好事。
“唉喲……我頭暈……”許其遠微微往後靠了靠,一隻手托住臉,裝模作樣的嚎叫起來。
宋嘉寧已經上過當,學着許其遠的樣子冷哼一聲:“這動作是牙疼。”
“對對,是牙疼。”許其遠順口就來了一句,“估計是剛纔撞着了……”
宋嘉寧忍無可忍,咬牙切齒的喊:“許其遠!”
許其遠見好就收:“喝水喝水喝水……”
宋嘉寧積攢好的氣沒地發,生生給吞進肚子裡去,許其遠眉開眼笑。
“我手疼,端不起來。”許其遠看起來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可憐巴巴的對遞過來水杯的宋嘉寧說。
宋嘉寧將信將疑,許其遠連忙又說:“我那胳膊骨折你在場吧!人家軍醫怎麼會胡說八道對吧,這繃帶拆了,不代表它就好了啊!”
“誰信你……你不還有另一隻胳膊嗎?”宋嘉寧衝着許其遠的另一隻胳膊努努嘴。
許其遠很是配合地擡擡手:“太重了……我這擡不起來啊。”
“……”宋嘉寧無語地瞪着許其遠,只能端着水杯坐在牀邊喂這位祖宗。
許其遠就着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兩口,示意宋嘉寧好了。
宋嘉寧嘻嘻一笑,又往許其遠嘴裡倒了一口。
許其遠猝不及防,被嗆得激烈地咳嗽起來。
宋嘉寧得意地笑,讓你嘴上佔便宜,還從你嘴上討回來!
許其遠好不容易平復了呼吸,卻看見宋嘉寧得逞的笑,於是他也笑:“宋嘉寧,不就想佔我嘴上便宜嘛,幹嘛這麼麻煩,喏,讓你親一個。”
宋嘉寧噎住。
這人真是厚顏無恥!
宋嘉寧狠狠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許其遠!”
“吧唧”一口,許其遠又迅速靠在牆上,衝着宋嘉寧擠眉弄眼地說:“賞你的,不算你佔的便宜。”
宋嘉寧無語。
許其遠變得……也太不像那個曾經的面癱少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