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剛纔還被他溫暖着,現在瞬間變成了對他無比的恨。樊妮一個翻身從牀上起來,兩步衝過去,奪過鎖匠手裡的工具撂倒一邊:“寧飛,我的身體不要你操心,我一刻也不想在這呆了,下鎖下門隨便你!”
她大聲憤恨着,扭頭瞪了寧飛一眼,轉身衝出了臥室。不一會,就聽見客廳裡傳來沉重的關門聲。
鎖匠被樊妮一罵,心思有些茫然,又見寧飛沒對他吩咐,以爲這趟業務泡湯,神情沮喪地彎腰收拾東西,就聽見身後傳來寧飛氣壯如牛的大吼:“不準停!繼續幹!”
“哦。”小心謹慎地輕應完,回頭瞅了眼寧飛搓到太平洋的臉,鎖匠拾起地上的工具忙碌起來。
還好樓下就是孃家,受了委屈可以躲回去,樊妮一出來,徑直沿着樓梯回了家。敲門進去,在方景芝怪異的眼神中,直接衝進了臥室。
方景芝本來還在家裡氣她的不聽話,哪知見她敲門進來的時候,臉上好像有淚,難道寧飛又欺負她了?
思量幾秒,她突然擡腳緊跟她而去:“妮,怎麼了?寧飛那王八蛋又欺負你了?”她的話音剛完,重重合上的房門就把她的關心拒絕在外。
樊妮一衝進房間,立刻撲倒在牀,哭了個天昏地暗。不管被風吹拂的窗簾如何飄蕩,不管牀單被奔涌的淚水浸潤得溼漉漉,反正,她就是要把這幾天心裡所受的委屈通通哭出來。
不知不覺中,奔涌的淚水淹沒了時間的指針。等她哭得筋疲力盡,淚水裹着眼眶睜不開的時候,習慣性地把手摸進枕頭,這才發現手機落在寧飛家裡了。
翻了個身,擡手抹掉臉上的淚花,她撅起嘴,大聲道:“反正這幾天不上班,手機在他那也好,免得他一天到晚打電話找我。”
她說完,馬上聽見肚子呱呱叫。儘管手腳痠軟的要命,她還是下牀關好窗戶,轉身出了臥室。
方景芝一直在門外守着,她的哭聲揪得她心口疼,她在心裡把寧飛罵了個狗血淋頭:“寧飛,自從認識了你,我女兒就一直受罪。不是爲你墮胎昏迷,就是被你欺負得回家大哭。我現在真後悔,當初讓她和你相親,如果你們不認識,她一定比現在快樂十倍!”
樊妮不知她在門外侯着,推門出來的時候,差點把她晃盪在地,還好她眼疾手快地撐住牆:“妮,現在好受點沒?”
短短一句話,讓樊妮乾涸的眼淚又冒了出來,她猛然撲進她懷裡,大聲抽泣:“媽,你從來都爲我好,我卻從來不把你的話當真。”
方景芝伸手輕撫着她飄逸的黑髮,輕柔地回了她:“就算你從來不當真,我依舊會在你耳邊不停念,誰叫我是你媽?”
在她懷裡哭了一會,樊妮從她懷裡抽離出來,擠出一絲笑意:“媽,我餓了。”
“想吃什麼?我現在給你弄。”方景芝擡手輕擼着她耳根飄着的幾絲秀髮,臉上泛起慈祥的笑容。
“媽,我現在想吃雞蛋麪。”樊妮掛着淚花的嬌顏上矯情一片。
“好,你等着,我現在就去給你弄。”
十分鐘後,狼吞虎嚥的樊妮瞅着坐在周圍凝望她的父母,嘴裡大聲含糊道:“爸,媽,好久沒吃雞蛋麪,好香啊!”
方景芝和樊進人聽完她的話,扭頭相視一笑,接着把目光重聚在她身上:“妮,好吃就多吃點。”
沒了她的家,到處都沒暖意,連屁股下的方寸之地,都寒徹入骨。寧飛送走鎖匠,癱倒在客廳沙發上四處瞅着。
眼神茫然中,他輕顫着薄脣嘀咕:“我怎麼了?看見她使性子沒喝的雞湯就對她兇,她爲我受累的身體有多虛弱,我比誰都清楚。”
嘀咕完,他從沙發上起身,緩緩上了樓。下了鎖的房門看起來好醜,空洞處還直灌風,坐月子的她肯定會受涼。迷糊地想着,他突然轉身下樓找來透明膠。裡外蒙好之後,他瞬間回過神來,她已經回了樓下的孃家。
鬆手讓透明膠掉落在地,腳步鬆軟着朝牀邊走去。一頭倒在牀上,即刻瞅見枕頭邊上的日記。
拽過來打開,隨手翻了翻,他的目光立刻停在這樣一段話上:“希望將來的某天,她可以把外公外婆當成家人,我也可以成爲她父母離不了的半個兒……”
樊妮一回孃家,寧飛做什麼事都不上心,婚假還有一星期才結束,悶得發慌的他就去了醫院上班。
面對同事們居心叵測的各種調侃,他一律以樊妮出差去了國外敷衍,連何婷芳都不例外。雖然地震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但重症病人的救治還是醫院的重點工作。
重壓過後的傷員,胸部的問題不少。他一上班,就接連做了好幾個手術。做手術本來就累人,再加上晚上他睡眠又不好,幾天下來,他憔悴了不少。
這樣的忙碌一晃就是一星期,不知道她現在怎樣了?想着一星期了,她心裡的氣也該消了,寧飛今天一下班,直奔樊妮家而去。
在門口敲門的時候,就聽見裡面的歡笑聲。“她肯定消了氣。”他心裡暗喜着,卻看見打開的房門中,一個男人動作輕柔地拽住她的手:“樊妮,只要你願意,我每天下班都來陪你。”
呵呵,他的女人回孃家沒幾天,就有男人來撬牆角了。這一景,讓他心裡瞬間冒起無名火。大力推開開門的方景芝,兩步走到他們面前,架開那男人的手,拽起樊妮就往門外走:“好哇!樊妮,幾天就想給我戴綠帽子了?”
易峰作爲朋友來看她,拽着她的手說兩句話怎麼了?樊妮被他拖着走了幾步,突然大力摔開他的手,橫眉冷對他陰沉的面龐:“寧飛,你可以用軍婚套牢我,但我也可以用朋友的關心來化解這段不開心的婚姻。”
寧飛聽完她的話,扭頭斜睨一眼她旁邊的易峰,回頭緊緊揪住她衣領,眼神如撒旦般冰冷:“和我不開心,和他就開心得不得了,是不
是?樊妮,現役軍人的婚姻受法律保護,信不信,我告他破壞軍婚!”
他動不動就拿軍婚威脅,好像我離了他就沒人要。他一說完,樊妮伸手就掀他的手,無奈他加力鞏固,她無法得逞。
易峰見樊妮被寧飛揪住衣領,想要伸手幫忙,就聽見寧飛大喝一聲:“滾開!我和我老婆說話,旁人沒插嘴的份!”
他囂張的氣焰如火上澆油,讓樊妮心裡燃起了熊熊烈火,她咬牙切齒地朝他大聲嚎叫:“這樁名存實亡的婚姻,本來就破敗不堪!寧飛,我也告訴你,你如果告他破壞軍婚,我永遠不會回到你身邊,你就守着一副軍婚的空囊過下半輩子吧!”
她現在底氣充足,難道這兩天她媽暗中把她和易峰撮合起來了?她對男人的感情一向很遲鈍,不可能一星期就就倒戈了?
寧飛瞅着她清澈眼底的逼人氣勢幾秒,瞬間鬆手放開她,嘴角似笑非笑:“軍婚是副空囊也好,我們的婚姻破敗不堪也罷,你這輩子能擺脫嗎?”
他逼她,她也可以拿他的年齡說事。樊妮輕撇開易峰伸來保護的手,仰望他的眼底泛起輕蔑:“寧飛,你都三十五了,還能當幾年兵,自己心裡清楚。只要你轉業,我馬上可以和你離婚。”
管它有沒有的事,在她面前不能輸了氣勢。寧飛伸手擡起她近在咫尺的下巴,深邃的黑瞳剎那間盈滿詭秘的笑意:“忘了告訴你,樊妮,我幾年前就轉成了志願兵。”
“寧飛,你……”
看着他眼底詭秘的笑意,樊妮突然覺得自己對他的瞭解有多膚淺。怪不得,他一直理直氣壯地對她說,她一輩子都是他的人。
看着他倆因他大吵大鬧,易峰心裡過意不去,擡手架開寧飛的手,把樊妮擁在身邊,溫軟地勸解道:“算了,樊妮,我現在就走。”
她竟然被他擁在懷,寧飛還沒等他說完,就一手推開他,挽過樊妮,大聲警告:“要走就趕快,別在這裡假惺惺誘拐我老婆。”
易峰見他挽着樊妮,神情悵然地扭頭回望一眼方景芝和樊進人:“叔叔,阿姨,我走了。”
寧飛剛纔的話,他們聽得一清二楚,樊妮這輩子都被他套牢,這個事實看來無法改變了。易峰一說完,他們齊聲朝他歉意道:“對不起!易峰,我們不知道,他,他……”
“別自責!其實我早就知道,樊妮是我生命中的過客,只是,我一直存着貪戀。現在好了,我終於徹底解脫了,豪蕾,也許是我最好的選擇。樊妮,你也這樣認爲是不是?”
朋友可以做,但沒感覺的交心,她永遠不會做,也許,沉默是此時最好的回答。
她的沉默,代表她的回答,他終究被她拋棄在了過去的時光裡了。易峰扭頭看着被寧飛挽着的樊妮幾秒,突然轉身大步走出了她家。
他一走,寧飛立刻拽着樊妮往門口走,卻被方景芝伸手攔住:“放開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