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聲聲淒厲的叫喊,在那山清水秀的地方響起。一個女人捂着肚子大聲地喊疼,臉上那醜陋的黑痂因爲疼痛而扭曲着,一個男人在旁邊不停地用毛巾擦去她的汗水:“霧娘,忍着點,我現在就去找大夫。”霧娘咬着牙,點點頭,今日突然胎動不正常,下腹一陣疼痛,這孩子似乎是要提前出生了。
一個身影匆匆地闖入了都鳩王宮,裘無止說明來意之後,公玉賦立刻派了最優秀的大夫跟着他前去爲霧娘接生。一個武臣在旁道:“大王,這人能幫麼?”再怎麼說,裘無止也曾是焰國的大王,雖然全天下的人都以爲他死了,可是他現在畢竟還活得好好的,如果和這個人的關係處理不好,將來會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公玉賦摸了摸脖子,冷聲道。只要是常相思恨的人,都會是他的朋友。幫一幫朋友,又何樂而不爲?在他腦海裡閃過常相思這個詞時,他的眉頭一皺,該死的,若不是脖子隨時會被那佔有慾強烈的白端秀扭斷,他纔不會讓常相思成功去除冰花。他捏了捏拳頭,陰霾從那嘴角蔓延到瞳眸,她想逃出他的手掌心,做夢!
“啊!疼!啊!”霧孃的脖子青筋暴起,一滴滴的汗水流着,貝齒咬得下脣都滲出了血珠,淡淡的腥味讓她更加地恐懼,她拼盡全力,在大夫的指導下,使勁兒地用力。
“堅持!快了!加油!”裘無止的手,都被她捏得出現了淤痕。大夫在一邊敬業地助產,頭卻不敢擡起來看霧娘一眼,她真是自己見過的最醜的產婦了。
“哇!”一聲小孩兒的啼哭,脆生生地響了起來。裘無止一愣,霧娘有氣無力地道:“快,快讓我看看我的孩子。”
大夫傻了眼,他捧着不停哭鬧的新生兒,小心翼翼地給霧娘看了一眼。她的臉因爲極度驚嚇而變得扭曲:“啊!怪物!”只來得及尖叫一聲,她便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草叢中的一個身影,趁他們發呆的間隙,偷偷地溜了出去。呆坐在地上的裘無止,一點兒也沒有發覺。
“報!”第四國聯盟,焰國軍營處,響起了一聲喜悅的通報。
常相思聽了彙報,輕輕一揮手,便讓報信人下去了。原本正午睡的裘君諾,還是被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問:“壞人要來了?”哪怕是在夢中,他都想着如何打壞人,不讓壞人欺負媽咪,哼哼。
“小君諾,恭喜喔,你有一個弟弟了。”常相思似笑非笑,說開心她也開心,說不開心她也不開心。日後這個孩子長大後,說是裘君諾的弟弟,豈不是丟了裘家的臉?不過開心的是,這一男一女總算是嚐到惡果了。
“哇噢!”裘君諾立刻清醒了過來,從牀上蹦了起來,跑過來輕輕摸了摸常相思的肚子:“媽咪,你和大魚爸爸這麼快就可以給我生一個弟弟了?那明年給我生一個妹妹吧,不,兩個,我喜歡妹妹。”那小手興奮地在媽咪的肚子摸個不停,兩眼都在放光,還喃喃自語地讓弟弟快長大,快長大。
常相思哭笑不得:“傻孩子,這弟弟不在媽咪肚子這裡。”
“那是在哪裡,大魚爸爸的肚子裡?哇,好神奇。”小奶娃的思維又開始沒有節
制地跳躍,跳來跳去依然沒有跳在點子上。
“是你父王和你姨郡主的孩子。”常相思的話一出口,小娃娃的眼睛就立刻黯淡了下來。
“哼,那不是我弟弟。”那小腦袋傲嬌地一扭頭,方纔的高興樣子一下子飛到九天之外。如此愛恨分明的性格,倒是和常相思一模一樣,她慶幸着這個可愛至極的孩子愛的是她。見他一臉不屑的樣子,她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肉嘟嘟的,可又不顯胖,可愛極了。
“爲什麼就不是你弟弟了?”常相思往他臉上親一口,似笑非笑。
“媽咪生的寶寶纔是君諾的弟弟妹妹,他不是媽咪生的,跟我可沒有關係。”那小腦袋又傲嬌地一搖,小嘴脣嘟了起來,他纔不要這個弟弟。
本是同根生,同人不同命,一切在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已經悄然註定。同是裘家王室的人,長兄爲尊貴至上的王,而次子卻成爲了一個殺人狂魔。
“相思。”剛剛收到消息的公玉華,急匆匆地軍營外走來。常相思支開了小奶娃,撲進他懷裡,不安分地扭動着,臉蹭得他癢癢的,整得他想要說的話差點都忘記說了。
她嫵媚一笑,紅脣皓齒甚是喜人。那青蔥十指,在他身上游移着,道:“你也聽說了?”
公玉華點點頭,線人來報,今日裘無止和霧孃的兒子已經出生了,雖說是早產兒,不過身體還算過關。唯獨不同的是,這個新生兒只有一隻眼睛和半邊鼻子以及一隻耳朵,五官除了嘴脣,其餘全都殘缺。常相思冷眼一眯,近親結婚的下場就是如此,沒有腦癱或者斷手斷腳,已經很是幸運了。
“你真是有先見之明,這就是你以前說的什麼DNA?”公玉華的眸裡都是驚歎,常相思來自另外一個世界,而那裡的知識是他從未聽過的。在今天,他對她以前所在的那個世界充滿了好奇。那細嫩光滑的手,摟着他的脖子,得意的模樣俏皮得不行。
“你現在開始崇拜我了?”常相思笑意盈盈,能被她的男人崇拜,這感覺有一點小小的得意。
公玉華的眉眼裡都是笑意,這丫頭真是太容易滿足了。他捏了捏她細膩白皙的鼻子,道:“是了,我的娘子可是最厲害的了。那你現在跟我說說,你那個世界還有什麼。”
常相思的興致一下子就起來了,來到這裡憋屈了那麼久,終於能有她可以拿出來炫耀的東西了。可是二十一世紀的東西那麼多,又該從何說起?她想了想,道:“跟你講,在我們那裡,也有像龍鱗這樣的龐大飛行物,從這裡去焰國的話,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這叫飛機。不過,還是比千麟要慢,沒意思。對了,我們那裡有白人黑人黃人,這樣分,你是黃種人了。”
一個下午的時間,常相思興致勃勃地講着二十一世紀的一切,公玉華在一旁支着腦袋,認真的聆聽,她眉飛色舞的俏皮模樣真是令他的心柔軟成一片。她的眼眸裡,有着前所未有的亮光,她說喜歡上網,看微博,還喜歡去逛街,和好朋友一起逃課去旅行。這個時候的她,沒有一點妃子和太后有的拘謹和矜持,像極了一個小女孩。
桌子上的茶水,慢慢地少了。常相思喝完最後一口,眯着眼睛感受着脣齒留
香,能夠暢所欲言的感覺就是好,雖然有點口乾舌燥,把一大壺茶都喝光了,可這感覺,倍兒爽!她左右晃着頭,得意地道:“怎麼樣?有意思吧。我們那裡從來不打仗,哪像這裡,忙來忙去都是你打我,我打你,真是沒意思。”
“想家嗎?”公玉華輕輕一笑,她越說,他就越心疼。她來自一個遙遠的國度從未感受過戰爭的她,卻在這硝煙瀰漫的大陸上屢屢得勝,也在失敗中飽受千刀萬剮的煎熬,真是太令人心疼了。
常相思沒有察覺他臉上的苦澀,只是低着頭擺弄着茶杯道:“想是想,可沒有辦法回去。現在爸爸媽媽肯定是哭死了,他們就我一個女兒。不過我若是回去,你和君諾怎麼辦。真爲難……”
“說得你好像可以隨時回去一樣。”他壞壞地一笑。
“公玉華!還會損人了?哼,哪天我回去了,你哭都來不及。別裝了,你最捨不得我走了。”常相思氣完又笑,歪倒在他的懷裡。說實話,如果現在來了一個上帝告訴她可以回去,她還真是捨不得這一個亂世,捨不得亂世裡的公玉華和裘君諾,她的兩個男人。
綠蔭下,說了一個下午的常相思,在他的懷抱裡深深地睡了過去。那眉清目朗的男子,望着滿目的翠綠不說話,手輕輕地撫摸着懷裡人兒柔順的長髮,讓每一縷頭髮都輕柔地穿過他的指間。讓她回家,應該是有辦法的吧,他怎麼捨得看着她在十年後香消玉殞。一個吻輕輕地落在她的額頭上,溫柔深情。
都鳩國大殿中,一個新生的嬰兒被抱了進來。公玉賦一笑,爽朗地道:“無止兄,今日前來所爲何事?”
“想必公玉大王已經聽聞小兒一事,我愛妻霧娘承受不了此番打擊,如今已是精神渙散,無力照顧這嬰兒。”裘無止黯然地道。
“懂了,那就將他留在我這裡吧。”公玉賦一揮手,一個宮女便上前將嬰兒抱了過來。裘無止的目光依依不捨地追隨着兒子,可想着霧娘又哭又笑的瘋狂,他只能忍痛割愛。
“還請大王不要告知他的生父生母,我們無顏面對他。”
“無止兄放心,我一定會讓他成才的。只要你能和我保持合作,你想來看他,隨時都可以。”公玉賦低頭看了看嬰兒,除了缺了一半的臉,其餘倒是不差,細皮嫩肉,經脈也不錯。虎父無犬子,他滿意地摸了摸這張平靜的小臉蛋,那嬰兒咧嘴一笑,對他這個陌生人全無恐懼。
小小的嬰兒被留在了偌大的宮殿之中,被一雙陌生的大手抱着,他那親生父親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公玉賦滿意地點點頭,這個親愛的小寶貝,將會被他打造成一個完美的殺人機器,完美到無人能及……
軍營處,夕陽西下,常相思依然在公玉華懷裡沉睡着,卻突然眉頭緊鎖,頭也在緩緩地搖動。
“君諾!”她一聲驚呼,猛地從睡夢中驚醒,臉色發青,嘴脣發白。
公玉華立刻抱住她輕言安慰道:“沒事,沒事。”
“我夢見君諾,被一個怪物殺死了。”常相思喃喃自語道,太真實了,那場景太真實了,真實到她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她緊緊地握着他的手:“答應我,不要離開君諾好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