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雲裳看到了鬱夢離的目光,她就在他的懷裡,可是他卻沒有半點異常,她的心輕輕一鬆,整個人也沒了一分力氣。
若是能這樣一直抱着到老該多好!
若是就此遠離人間的煩擾該多好!
只是這些都是不能的,明雲裳心裡清楚的知道。
只是這個世上有一個人這樣的愛她,不計較她的模樣,不計較她的身份,甚至不計較在這個世上男人最爲在意的事情。她想說,老天爺對她也不算太壞,只是爲何給了她這樣一個深愛她的男人,卻又讓她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他越是愛她,她的心裡便越是愧疚。
她不算那種太過迂腐的女子,但是對於這件事情在自己的至愛面前,還是有一些無措。
她有多愛鬱夢離就有多恨容景遇!
明雲裳的眼睛微微合了起來,這段日子的陰謀陽謀,百般算計,讓她也覺得累了,他的懷抱有些涼,她知道這是他寒毒發作過後的正常現象,所以她的心裡很溫暖。
她的鼻子裡聞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幽幽迷迭香,她以前覺得這個男子就如同迷迭香一樣讓人捉摸不透,可是如今這般靠在他的懷裡,她只覺得他的人是那麼的實在,那麼的讓她感到安心。
因爲這一分安心,她的心裡卻又動了其它的念頭,以前她覺得不管什麼時候殺了容景遇都可以,只要能殺了他,而今日卻真切的覺得他不能再留了。
殺機一動,她的身體裡有了一抹異樣的感覺,鬱夢離輕咳了一聲,她陡然驚醒,見他面色更加蒼白了些,她頓時想起如今的她只要一動殺念那門極爲邪惡的功夫就會被觸發,會禍及她身邊最爲親近的人。
她的心裡滿是苦意,往後她就是連自己的情緒也得好好管控了,她輕聲問道:“阿離,你沒事吧?”
鬱夢離輕聲道:“裳裳,心裡不要生恨,生了恨不痛快的是自己。”
明雲裳輕輕點了點頭,鬱夢離又道:“你一定要信我。”
明雲裳聽得出來他這一句信他包含了太多的意思,信他愛她,信他會保護她,信他能給她幸福,信他能殺了容景遇,也信他不會在乎昨夜的事情。
她的眸光柔柔的看着他道:“嗯,我信你。”
鬱夢離的嘴角微微上揚,伸手輕輕拂開了落在她眉梢的一屢發,他的動作輕柔無比,透着無邊的溫暖,她的嘴角微微一揚,伸手攬着他的腰,將他抱的更緊了些。
她從來沒有覺得她如此脆弱過,卻也從來沒有覺得她如此幸運過。
她不說話,鬱夢離也不說話,兩人靠在牀上一躺便是大半日。
大年初一,朝中不少的官員前來拜年,明雲裳雖然沒有吩咐,但是秦解語把那些人全部都擋在了外面,別人問及緣由,秦解語只說:“謹相感染風寒,臥牀不起。”
簡短的幾個字把事情說的極爲清楚,紅依將那些前來拜年的人的禮物盡數收下,極爲溫和的道:“待謹相身子大好,必定會一一去拜見諸位大人。”
她雖然不知道昨夜裡發生什麼事情,方纔進屋給明雲裳送水的時候看到明雲裳和鬱夢離相擁在一起,她默認爲兩人需要趁這個機會加深感情,便也不打擾,將面上有事情爲明雲裳做妥當。
明雲裳對於她這樣的安排,也不多說什麼,更不會去思量那些朝堂上的事情。
只是紅依的出現,卻讓那些朝臣們有了更多的猜測,衆人只道她極得明雲裳的寵愛,所以將會讓她來處理一應事情,便都笑着問兩人的婚期。
紅依微笑着答道:“等相爺身子大好之後便會定下婚期,到時候還請各位大人賞臉纔是。”
“一定,一定!”前來的大臣們都極爲爽快的應了下來。
明雲裳沒有用大石頭再壓住地道口,連着三日,鬱夢離也沒有來,她將房門緊鎖,不讓任何人進來,就連紅依來送飯菜,她也只是讓紅依送進來便出去。
這件事情她得好好想想,不管怎麼樣,有些事情總得想清楚,否則日後必成禍事。
期間戰天南也到謹府裡來找她,卻被秦解語給轟了出去,她不知道固執的戰天南是如何被秦解語擺平的,她也不關心這件事情,如今的她只想一個人呆呆。
紅依看到她這副樣子,雖然不明就理,卻擔心的很,發消息問鬱夢離,鬱夢離也不理她。
紅依想了想,親自下廚做了明雲裳最愛吃的幾道菜,初三的中午再次送了進去,一進去便明雲裳一個人坐在牀上發呆,她的眸光有些渙散,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不濟。
紅依見慣了她意氣風發的樣子,像這樣沒精打彩的樣子卻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忍不住輕聲問道:“相爺,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呢?”
明雲裳擡眸看了她一眼後問道:“紅依,你覺得男子真的會不介意女子失了最重要的東西嗎?”
紅依愣了一下,沒料到她會這麼問,當下便道:“女子最重要的東西怕是名節吧,這世上的男子又有哪個不在意女子的名節的,咦,相爺,你問這個做什麼?你該不會是?”
明雲裳瞪了她一眼,她識趣的把肚子裡其它的話全給嚥了下去,她訕訕一笑後輕聲道:“相爺英明神武,名節之事自也不放在心上,雖然在宜城裡鬧的事情有些大,但是那些事情也都不是什麼大事,相爺寬心便是,世子也不是小氣的,若真是在意的話,又豈會同意娶你?”
明雲裳見她答的也有些不着邊際,心裡倒有些急了,當下咬着脣道:“紅依,我問你,如果你有了心上人,然後你的貞節失在一個你非常討厭的人手裡,你又該如何?”
紅依想都不想的答道:“以死明志。”
明雲裳從牀上坐起來道:“什麼?”
“以死明志啊!”紅依瞪大一雙眼睛道:“女子當從一而終,既然身子給了最討厭的那個人,那麼必不能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了,若是活着,也只餘痛苦,還不如死了妥當。”
明雲裳對這個丫環的回答表示無語,當下白了她一眼後道:“難道除了這個法子就再也沒有合適的法子嗎?只是失了貞節而已,用得着拼死拼活嗎?”
紅依瞪大眼睛道:“我早知道相爺是個極爲開明的人,但是卻少了一分女子的心思,雖然本朝民風開放,但是也不至於開放到那種地步!被自己最討厭的人奪了女子最寶貴的東西,還真不如一死了之。這事若是攤在我的頭上,我必定先殺了那個渾蛋,然後再自盡,否則我日後如何面對自己最愛的人?”
明雲裳聞言想哭,她原本以爲紅依跟在她的身邊已久,平日裡也沒幾分女子的乖巧溫順,以爲她和自己是同道中人,此次聽到紅依的這一副話,她才知道原來在這個世上女子的名節竟是如此重要,她縱然再不在乎也得在乎了。
她忍不住又問道:“若是她的心上人不在乎呢?”
“怎麼可能不在乎?”紅依聽到她這一句話聲音也拔高出了幾分道:“這個世上的男子,就沒有這樣的男子!”
明雲裳咬了咬脣,紅依看她的神色更加不好了,忍不住問道:“相爺,你今日怎麼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我高興問就問了,你管得着?”明雲裳沒好氣的道。
紅依想到她今早回來不太開心的樣子,心裡也有了幾分猜測出,她的眼珠子轉了一圈後問道:“相爺,你說的那個女子該不會就是你自己吧?”
“放屁!”明雲裳瞪了她一眼道:“本相是那種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女子嗎?再說了,本相現在是男人!”
紅依伸了伸舌頭道:“相爺說的是,是我胡說八道。”
明雲裳扭過頭不再理她,紅依卻又嘻嘻笑道:“方纔相爺問我的最後那個問題,我倒覺得如果這事真發生在相爺身上,世子必定不會在乎。”
明雲裳的眼皮子跳了跳了,眉毛擡了擡看着紅依道:“何以見得?”
紅依似想起了什麼,緩緩的道:“世子是那種最爲聰明的男子,他若是愛一個人的話,怕是真不會在乎那女子的那些事情,因爲他也曾吃過苦頭,只是這個世上世子只有一個。”
明雲裳雙手抱着腿坐在牀上怔了怔,一時間心裡又安定了幾分,紅依微笑道:“相爺平日也不是個爲別人人事情而煩惱的人,今日裡又何必爲這種事情而想不開呢?依我看,相爺還是藉着這個過年的機會好好和世子處處,你們兩人平日裡都極忙,鮮少有時間能呆在一起,等過了十五,朝堂上的事情怕又有得世子和相爺忙了。”
“世子平日裡不問朝中事,他要忙什麼?”明雲裳有些不解的問道。
紅依撇了撇嘴道:“相爺平日裡是個心細的,只是那些細緻的心思爲世子考量的甚少,更是關心他關心的太少了。”
明雲裳聞言想要反駁幾句,可是細細思量她和鬱夢離相處的點點滴滴,兩人之間,終究是他爲她想的多,他爲她做的多。而她自到京城之後,一直被容景遇折騰頭暈眼花,滿心滿眼都放在朝堂的算計之上,更一直在尋機對付容景遇。
相反,對鬱夢離的關心也就少了。
她再一想,才發現,她幾乎就沒有爲鬱夢離做過什麼事情,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都是他在爲她付出,而她幾乎就沒有爲他做過一件事情。
昨夜的事情發生之後,她想的更多的是如何面對他,他是否會在乎,卻沒有去想這件事對他而言是不是也是一個傷害!
她習慣了鬱夢離的付出,一直覺得理所當然,可是如今細細想來,在這樣的理所當然下,他又得承受些什麼?
她輕輕咬了咬脣,眸子裡有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東西,心情一時間也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她以前認爲自己也是很懂得情調的,也懂得如何與人相處,可是如今看來,她做的事情實在是有太多的不妥,對他而言也太公平。
她知道他必定是愛她的,而且也愛的極深,可是她的心裡卻因爲自己的那個結而根本沒有顧及到他的感受。
她突然覺得在情愛上,她也是個極度自私的。
這個發現讓她有些汗顏,覺得她實在是對不起鬱夢離,她雖然對他再無猜疑,可是對他也終是太過份了些。他的寒毒纔剛發作完畢,就得面對她的事情,這對他而言怕也是極度殘忍的事情。
她的心裡一想通,對鬱夢離倒有了更多的愧疚。
她看着紅依道:“是啊,我對世子的關心的確不夠,說說看,他那邊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也不算太大的事情。”紅依輕聲道:“只是王爺一直都不待見世子,如今世子雖然娶了妻,皇上也給了世子妃的位置,可是世子在王府裡終究是個極爲特殊的存在,若是一直都那樣呆在那裡,怕是就算是王爺百年去了之後,世子也難繼承王爺的爵位。”
“然後呢?”明雲裳輕聲問道。
“然後世子也覺得他不能再這樣處處處於被動的狀態,他要出擊了。”紅依輕聲答道。
明雲裳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紅依又道:“相爺平日裡極忙也許並不知曉,這一次世子陪相爺南下立了大功,皇上也有賞賜的。”
“什麼賞賜?”明雲裳輕聲問道。
“讓他去做官。”紅依輕聲道:“皇上的詣意原意是不管世子看上哪個官位,只要他一句,立馬就給他。”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明雲裳微驚道。
紅依輕聲道:“昨夜裡的詣意。”
“世子不是一直都身子不好嗎?皇上怎麼會突然下如此奇怪的詣意?難道是看着他的身體不好,故意說出來想害他吧?”明雲裳輕近咬牙切齒的道。
紅依想了想後道:“具體事情我也不知曉,只是聽說這一次世子進宮見太皇太后的時候,說到他的病情已好了許多,太皇太后見他在王府裡的身份實在是太過尷尬了,所以求皇上下的詣。而皇上又覺得縱然世子的身子比以前好了,卻也終究是難當大任,而且那病說不定說發就發,給個虛名一則可以讓太皇太后寬心,再則也可以讓蘭陵王知道,皇上是不會同意蘭陵王廢了世子的事情。”
明雲裳輕嘆了一口氣道:“當真是個個都是人精,這事做的如此漂亮,卻又件件另有深意。那你知道世子的意思嗎?”
“世子昨日裡接詣的時候沒有戴鬥蓬,也沒有讓仲來扶着。”紅依輕聲答道。
明雲裳的眸子微微一合,鬱夢離病弱的事情可以說是人盡皆知,以往他不管去哪裡都坐戴着鬥蓬,因爲雙目失明,更需要人扶,如今他是想告訴天順帝,他的身子真的已經大好,能做一些事情了吧!
她不知道他這樣做和她有多大的關係,卻終究覺得他也過的實在是太難,與其一直那樣隱忍下去,倒不如主動出擊。
明雲裳這些事情也是看得通透的,當下輕嘆了一口氣道:“世子這樣做又是何苦?”
“相爺一人在朝中終究會心有餘力不足,需要人幫忙。”紅依輕聲道。
明雲裳吸了吸鼻子,然後緩緩的道:“我知道了。”
紅依不知道她爲何會反應如此之大,忍不住又問道:“相爺,你沒事吧?”
明雲裳輕聲道:“我沒事,你給世子一個消息,就說是我想見他。”
紅依聞言歡喜的退了下去。
明雲裳原本是想躲着他不見的,可是卻終是覺得這事錯也不在她,她不能因爲容景遇那個王八蛋而失去愛人的能力,不就是一層膜嘛,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他不在乎,她又有什麼好在乎的?紅依說的也極對,她往後還要面對更多的事情,一年之中,也就定個空檔,她又豈能浪費?
第二日便是約好相見的日子,明雲裳問紅依:“我臉上的這張人皮面具是否能提前取下來?”
紅依明白她的意思,當下抿着脣笑道:“這事相爺去問世子便好,說到易容之術,他還是我的老師。”
明雲裳愣了一下,沒料到事情竟是這樣,鬱夢離會易容術?她的嘴角微勾,終於明白之前鬱夢離送給她的那張人皮面具是從何而來了。
她揚了揚眉毛,換了一身極爲小廝的裝扮,讓秦解語先將莫揚調開,她自己大搖大擺的走出了謹府。
秦解語對於她的安排並不滿意,但是卻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一切只得由得她去,他是懶得支走莫揚,直接給莫揚灑了一把粉末,讓莫揚在府裡呼呼大睡。
明雲裳一出謹府,便見得一輛極爲普通的馬車停在那裡,她也不問,直接就上了馬車,一上去,果然見鬱夢離坐在馬車裡。
她衝他咧嘴一笑,他也朝她笑了笑,看到她又好了過來,他心裡也安了幾分。
“想去哪裡?”鬱夢離含着笑問道。
明雲裳輕聲道:“隨便去哪裡,只有我們兩人便好。”
鬱夢離的嘴角微微一勾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了一個好的去處。”他說罷叫來車伕,輕聲吩咐了幾句,車伕便一揮馬鞭馬便飛快的朝前奔去。
明雲裳問道:“你今天來的似乎晚了些。”
“昨日向皇奶奶告了病沒去皇宮,今日一早總歸得補上。”鬱夢離輕聲道:“那些禮數上的東西終究是不能少。”
明雲裳嘻嘻一笑道:“不用解釋的那麼詳細吧!”
“怕你久等。”鬱夢離輕聲道。
明雲裳微笑道:“其實我根本就沒有等。”
鬱夢離笑而不語,他當然知道她並沒有等,因爲他一早就在相府的門口等着她。
兩人沒有留意的是,馬車才一開走,謹府對面的酒樓裡便探出一個腦袋來,他看仔細之後道:“二少爺,明雲裳和鬱夢離一起走了。”
“跟上。”容景遇輕聲吩咐道。
寒燼應了一聲,容景遇也下了樓,兩人極快的跳上了馬車,緊緊的尾隨在明雲裳和鬱夢離的馬車後。
明雲裳輕聲問道:“阿離,我們要去哪裡?”
“我最喜歡的一個地方。”鬱夢離輕聲道:“我閒下來的時候都會去那裡,原本早就打算帶你去,只是要見你一面又沒有其它的人跟着,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明雲裳笑了笑道:“阿離,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也問過你幾次了,可是今日裡還是想問你,你爲何會愛上我?”
鬱夢離的嘴角微微一揚後道:“緣份這件事情或許是上天註定了的,我記得很清楚,第一次在妓院裡脫掉你的鞋襪時便愛上了你的腳。”
明雲裳皺眉,鬱夢離輕笑道:“時下女子都喜歡纏腳,那些腳都被纏的變了形,要多醜有多醜,只有你的腳沒有纏過,真美。”
若是尋常男子說這樣的話,多少有些輕浮的感覺,可是鬱夢離此時這般說着,卻讓明雲裳覺得極爲溫暖,而且也信他說的是真話。
而這件事情以前戰天南也對她提起過,她輕聲問道:“我聽說你娘也是天足?”
“她是公主出身,原本是天之嬌女,再加之我外公又極爲寵她,她也曾纏過足,只是覺得太痛了便不願意再纏,我外公也不爲難她,所以她也有一雙天足。”鬱夢離輕聲道:“只是她的命途多變,一夕國破,部族被毀,她饒幸活了下來,卻由公主變成了妓女。因爲有那一段經歷,縱然她有傾城傾國之貌,有一顆玲瓏之心,也得不到父王的真愛。而她原本是這世上最聰明的女子了,也看不透情字,就算我父王待她極不好,她也能接受,且在死前對我說,不要恨我的父王。”
明雲裳愣了一下,縱然她之前對這件事情有怕聽聞,可是此時從鬱夢離的嘴裡說出來,卻有太多傷感。
鬱夢離輕輕拉着她的手道:“我昨日裡對你說的那一番話,你怕是昨夜裡還會在想,我是不是說來哄你開心的,是不是口是心非,可是裳裳,我想告訴你,我親眼見到了我母親的經歷,親眼看到了她的苦難,你真覺得我會在乎嗎?”
明雲裳沒料到他會把話說的如此直白,鬱夢離又輕聲道:“我曾聽說,我母親生前因爲做地妓女,跟我父王的時候並非處子。我父王因爲這一點一直耿耿於懷,從而只記得她的美貌,她的溫順,卻看不到她的聰明和深情。”
明雲裳輕輕咬了咬脣,鬱夢離將她擁在懷裡道:“我要的只是你的心,你心裡有我便足夠,其它的那些我是真的不在乎。而且我也信那件事情你是受害者,我愛你,又豈能再去你的傷口上抹鹽?我原本以爲你會避開我十天半個月的,今晨收到紅依傳來的消息,你可知我的心裡有多開心?”
明雲裳的眼睛陡然便紅了,卻瞪大了眼睛不讓淚水滑落,他又輕聲道:“所以裳裳,我此刻能這般擁着你我真的覺得很幸福。”
明雲裳輕聲道:“你這般想,我很開心,但是你日後可不可以不要動不動就把你母親搬出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有戀母情節了!”
鬱夢離笑道:“日後我會把你當成是母親一樣尊重,女兒一般疼愛,再如火一般愛着你。”
明雲裳皺眉道:“呸呸呸,我纔不要做你娘!”
鬱夢離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些,也將她摟得更緊了些,卻在她的耳畔道:“有人跟着我們。”
明雲裳其實也早有所察,頓時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鬱夢離卻笑道:“我猜是容景遇。”
“爲什麼是他?”明雲裳有些吃驚的問道。
鬱夢離不緊不慢的道:“只有他纔有這種特殊愛好。”
明雲裳的嘴角微微一揚,鬱夢離又輕聲道:“不過我也早就料到了,這渾蛋想來湊這個熱鬧,門也沒有!”
明雲裳看着他道:“你料到他今日會跟來?這也太神了些?”
“他自然會跟來。”鬱夢離淺淺的道:“同是男子,我知道他的心思。”容景遇對明雲裳也算是手下留情的,這些他自然是看得出來,容景遇那天晚上那樣對明雲裳,依着容景遇以往行事的方式,是無論如何也會過來查看明雲裳的反應。
不管明雲裳對容景遇愛是恨,在這一場情事與政事的交手中,誰動了心誰就註定是輸家。
而容景遇之前百般算計他和明雲裳,今日裡有這樣一個好機會,他自不能放過。
明雲裳看了他一眼,面色有些不太自在,鬱夢離輕聲道:“這世間的事情,大多都是計中計,局中局,容景遇以爲他能參透人間所有的局,那麼今日裡我就要讓他再次嚐嚐什麼被算計的滋味。”
明雲裳扭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的眉眼淡淡,看起來還有十二分的溫和,找不到一絲殺機,那張比女子還要美上幾分的臉上也滿是淡淡的溫和,她的嘴角微微一彎,輕聲的道:“阿離,其實你生氣的樣子也很好看。”
鬱夢離聞言失笑道:“日後不許再用好看這種詞語來形容我,你應該說帥氣。”
這一次明雲裳也笑了,卻又問道:“容景遇這般跟來,你要帶我去的地方還去得成嗎?”
“當然要去。”鬱夢離微笑道:“局是爲他布的,自會讓他喝上一壺。而我們又豈能因爲這個毫不相干的人而失去這樣難得在一起的機會?”
明雲裳的嘴角微微一勾,笑道:“這些日子我也有些累了,今日的局也是你佈下的,我就不再操這些閒心了。”她知道他之所以這樣說是爲了她,她恨透了容景遇,在他的心裡,怕是更恨容景遇,她以前覺得容景遇就算是死,也應該由她來動手,而此時卻又覺得,也許由鬱夢離來動手更加妥當。
鬱夢離笑了笑,馬車衝進了一間院子,院子不算太大,有四扇門,四扇門一開,便有八輛一模一樣的馬車駛了出來,就連駕車的車伕穿的衣服也完全一樣,而八輛馬車駛出來之後,又往八個完全不同的方向駛去。
寒燼看着容景遇道:“二少爺,我們如今該怎麼辦?”
容景遇的眸子微微一眯道:“真沒料到鬱夢離還會玩這種把戲,那我也陪他玩玩。”他說罷輕輕吹了一聲口哨,一隻黑色的鳥飛到他的面前,他從懷裡取出一些東西放在鳥的鼻子上,小鳥便朝東南方向飛去了。
“這是什麼?”寒燼問道。
容景遇輕聲道:“我在她的發上灑了極爲特殊的粉末,一個月內粉末不管怎麼洗,味道都會在,這是靈鳥,最能辨別味道,我方纔給靈鳥聞了塗在她身上的味道。”
寒燼會意道:“還是二少爺有法子,我們這便跟在鳥飛的方向追便好。”
“哇!白雪溫泉啊!”明雲裳看着冒着熱氣的池塘以及周圍的鎧鎧白雪道。
馬車一直是緩緩而行,她也不過管鬱夢離到底是如何安排的,兩人下了馬車之後就轉步行了,一直向南走了約莫大半個時辰,翻過一座山,再爬過一處山谷,便來到了鬱夢離所說的地方。
京城屬於北方,這裡的天氣極度寒冷,到處都是厚厚的冰雪,可是這裡的雪明顯比其它的方薄,那裡蓋着幾間屋舍,上面是用茅草封的頂,被白雪一裹,再加之溫泉裡冒出來的騰騰熱氣倒另一番感覺。
前世的明雲裳就一直想要去冬天去泡溫泉,那樣便可以看到雪花落下而又沒有半分寒意,只是她前世實在是太忙,一直沒有時間去。
今日裡看到這個溫泉池,倒又勾起了她的心思。而這裡顯然鬱夢離是打點過的,溫泉畔竟還種着一些一花草樹木,那些不知名的花還開了花,紅豔豔的分外漂亮。
明雲裳歡喜的拉着鬱夢離道:“阿離,這裡可真漂亮!”
鬱夢離微笑道:“你喜歡就好。”
明雲裳嘻嘻一笑,湊到他的身邊道:“要不要一起泡泡溫泉?”
“否則你認爲我帶你來這裡是做什麼的?”鬱夢離睜着一雙明亮的眼睛反問道。
明雲裳笑意濃濃的湊到他的面前道:“上次你說你洗乾淨了在牀上等我,這一次不如我們一起洗乾淨的好。”
鬱夢離的嘴角微微上揚,卻一本正經的道:“是個不錯的主意。”
明雲裳的嘻嘻一笑,只是又想到了什麼,心裡一時間又有些猶豫,鬱夢離卻並不給她機會,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引得她尖叫連連,扭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的眼裡有一抹異樣的光華在跳動,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卻已反手一扔,便將她扔進了溫泉裡。
溫泉的水約有四十一二度,正是泡澡的最佳溫度,只是這般下水實在是太過突然,她原本以爲依着鬱夢離的性子,怎麼着也是抱起她和她一起慢慢下水,沒料到他竟如此粗獷。
她險些便嗆了一口水,忍不住想要開罵,只是嘴才一張開,便見得那個姿容絕世的男子一個縱身也跳了下來,將溫泉的水濺了她一臉,還有幾滴濺進了她的嘴裡。
她一把將臉上的水給抹盡,大聲道:“喂,你懂不懂憐香惜玉?”
鬱夢離從水裡將頭探出來道:“你方纔說什麼?”
他的容貌原本就是絕美的,此時墨發一溼,倒將臉上的輪廓印的更加清楚的了些,水珠從他的發間滾落,端端有了無限的風華,更憑添了一分妖嬈的味道,他的眼睛黑如墨玉,灼灼生華,外袍不知他是何時除下來的,因着這一番從水底鑽出來,肩竟露了半邊出來,竟是一片瑩白,卻又因爲被溫泉泡了一下,微微透着粉色。
縱然明雲裳覺得自己不是色女,心裡卻還是涌起了一股衝動,他實在是太美!這副樣子是真正的美男出浴圖,最重要的是,這個美男如今也存了一分誘惑她所心思,那眉那眼那鼻那脣,哪一處都充滿了誘惑的氣息。
她在驚歎他的絕色美貌的同時,他卻微微皺起了眉頭,緩緩的朝她再走近了些。
明雲裳嚥了咽口水,然後很沒有出息的往後退了一步,只是腳才一邁出去,她就覺察到了,覺得她這種作法也未免太沒有面子了些,於是乎把那條後退的腿又朝前邁近了一步。
鬱夢離看到她的樣子,嘴角彎的更厲害了,眼裡的笑意也更濃了些,只是這一番轉變,明雲裳恍惚間似聞到了陣陣花香。
他的手輕輕擡了起來,微笑道:“在想什麼呢?”
明雲裳傻傻的咧嘴一笑,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的氣息就在她的面前,在這一刻,她終於知道什麼叫做吐氣如蘭,她的心跳不由得劇烈了些,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心裡有些期待卻又莫名的有了一分懼意。
那天晚上的事情她自己並沒有太多的感覺,算來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還並未享受過男歡女愛,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竟似又看到了容景遇的那張臉,心下一冷,倒又大退了一步。
鬱夢離朝前走了一步,她又退了一步,他不願再逼她,站在那裡不動,只是睜着一雙明亮而又溫柔的眼睛看着她。
她終是輕聲道:“阿離,我……”
鬱夢離只是微笑着看着她,她又說不出話來了,他淺笑道:“傻子,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你今日做回你自己罷了。”
明雲裳愣了一下,他卻又朝她走近了幾步,這一次她沒有退,他伸手輕輕撫上了她的人皮面具,也不知他的手上用了什麼,只輕輕一揭,人皮面具便被揭了下來。
明雲裳伸手輕輕摸了摸臉,他的手也輕輕的撫上了她的臉,她的臉因爲戴了這麼長時間的面具,而顯得更加的白淨,他取過溫泉水輕輕有洗淨她臉上的異物,頓時便透出一分粉嫩的紅色。
鬱夢離上次見她真容的時候她的身子還未完全養好,還有一分黃色,經過這一段日子的調養,她比之前已經豐盈了不少,那張臉粉粉嫩嫩滿是屬於女子的嬌美,彎眉翹鼻,粉腮明眸,端端是無比美麗的風景。
他早知道她是個美人,卻沒有料到她竟可以美成這般,他輕附在她的耳畔道:“裳裳,你真美!”
他的氣息溫熱中帶着淡淡的迷迭香,輕輕的撫過她纖細白嫩的脖頸,再拂過她敏感的耳垂,引得她的心裡一陣悸動。
她擡眸看他,他的俊顏就在她的面前,美的令人心折,他眸子裡的深情觸過了她心底之弦,她忍不住輕輕抖了一下,他脣就在她的脣畔,泛着粉嫩的紅色,透着無限的誘惑。
兩人之前擁吻過多次,卻沒有一次是她以真面目對他的,他曾說過他從不在乎她的長相,這是真話,第一次見她她是男裝,再見她時是她是一個低眉黃臉的的瘦弱女子,而後的相處時間,他時常看到是她的男裝扮相。
只是他此時見她這副模樣時心裡的悸動又更深了些,他自認不是那種好色的男子,可是此時在她的面前他也覺得他有些俗了,果真是食色人之性也!
他的脣輕輕掠過她的脣,初時只如蜻蜓點水,蝴蝶吻花,只是就算是那麼輕柔的觸碰,卻讓兩人都如觸電一般顫了顫。
明雲裳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他的大手輕輕拔下她束髮的發環,大手插一進了她的秀髮,固定着她的頭不讓她動。
她的眼睛睜的更大了一分,他的嘴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睛微微合了起來,脣再次印上了她的脣。
這一次不比之前的輕吻,他重重吻下,柔軟的脣揉過她的脣,脣畔間透着淡淡的溫暖,他身上的寒毒這一次發作的甚是兇猛,此時入了溫泉倒顯得好了不少,寒氣也褪了,他如今倒成如玉一般的人了。
明雲裳自和他相識以來,極少能有時間和他單獨相處,兩人每每親密時總會被人打斷,如今日這般親密接觸倒是極少數,他的吻初時還帶着一絲溫柔,情動之後,便不受控制的粗野了幾分。
明雲裳初時還有幾分顧忌,卻在聞到他的氣息之後,心底的擔憂也去了不少,若他都不介意,她又有什麼好介意的?難道她要因爲容景遇那個渾蛋而舍卻一生的幸福嗎?難道要因爲那一件事情而賠上她一生的擔憂嗎?
若是真愛,又豈會在乎那些事情?
這一刻,她陡然完全想通,手輕輕攀上他的肩,眼睛微微合起,熱烈的迴應他的吻。
情動時,衣物也漸漸褪下,肌膚如雪,蕩一池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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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貌似是雅晴說偶寫的肉肉像大蒜,偶想說,其實偶寫的肉肉是暖冬白雪,不過癮的話明天繼續,繼續求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