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雲裳半坐在牀前,她將茶盞拿起又放下,明雲彩站在她的身邊,頭微微低着,看起來似乎有些擔心,她輕聲道:“如今你也見着了,夫人是個悍婦,我也懼她。”
明雲彩看了她一眼道:“風哥哥想對我說什麼直說便好。”
明雲裳暗贊明雲彩果然比以前聰明多了,以前她遇到這種事情,只怕早就高傲的離去。只是如今早已不同往日,這裡也是京城不是宜城。
她輕輕執起明雲彩的手道:“我的心思想來你是知曉的。”
“不敢暗猜風哥哥的意思。”明雲彩輕聲道:“畢竟如今的風哥哥早已不同於往日。”
明雲裳伸手輕輕勾起她的下巴道:“你變了。”
明雲彩低低地道:“是變好還是變壞?”
明雲裳卻笑了笑道:“好和壞對我沒有影響,但是我更喜歡現在的你。”
“風哥哥喜歡就好。”明雲彩低聲道:“早前在宜城的時候我便已看出了風哥哥非池中之物,我數次勸母親不要撒散五姐和風哥哥,可是母親她看不到。風哥哥收拾母親一番原也是她活該,只是還懇請風哥哥看在她如今孤身一人在京城的份上,還請風哥哥不要難爲她。”
“爲何不說看在你的份上?”明雲裳反問道。
明雲彩幽幽地道:“這句話是斷斷不敢說的,因爲我知道自己不配。”
“我若說你配呢?”明雲裳含笑反問道。
明雲彩的眸子亮了幾分又問道:“那風哥哥如今可放得下五姐呢?”
明雲裳緩緩地道:“對我而言,她過得好便好。”
明雲彩輕輕咬了咬脣後道:“五姐真是好命,你風哥哥和世子那樣的男人愛着她,她這一生想來也是極幸福的。可惜的是她已恨我入骨,怕是永遠都不會來見我了。”
“你和你母親欺負她也欺負的夠狠的,又如何能指望她記你們的好。我倒覺得你們這一次來京城,他沒有用蘭陵王府的權利把你們趕出京城,就已經是極給面子的事情。”
“五姐倒是篤定。”明雲彩的眼裡滿是嫉恨地道:“就不怕我們壞她的名聲?”
“哦?怎麼,過了這麼久,到了京城,你們還想要對付她?”明雲裳冷笑道:“你們可真看得起你們自己啊!”
明雲彩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她擡眸看了明雲裳一眼道:“我們哪裡敢,只是想從她那裡討些吃喝罷了,她如今過着富貴的生活,卻是把我們全給忘了。”
“你應該應幸她把你們全忘了,而不是記得着那些仇恨。”明雲裳不緊不慢地道。
明雲彩輕輕嘆了一口氣,張了張嘴,終究沒有說話。
明雲彩見她的一雙眼睛睜大了些,這般近距離看着倒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只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裡分明透着仇恨和嫉妒,她的心裡便多了一分寒氣。
她微微一笑道:“你很聰明。”
明雲彩咬了咬脣後開始解起衣結來,明雲裳明白她的意思,當下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夫人是我讓莫揚支出去的,很快就會回來,這事若是不能盡幸,也實在是無趣。”
明雲彩的手停下來道:“那風哥哥是什麼意思?”
“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我對你也是有感情的,不想做露水夫妻。”明雲裳的手輕輕撫過明雲彩的脖子,引得她的身體一陣輕顫。
明雲裳靠在明雲彩的耳畔吹了口氣道:“這謹府你是萬萬不能住的,先委屈你到外面住一段時間,夫人發起狠來是極可怕的,公主那麼嬌蠻的人都不是她的對手,更何況是你。”
明雲彩聞言輕輕鬆了一口氣,明雲裳又湊到她的身邊,伸手輕輕點了一下她的脣道:“我已讓莫揚在外面尋了一個僻靜處,你先住着,我得空就去看你。”
明雲彩的眼裡滿是欣喜道:“那我就在外面等風哥哥了。”
明雲裳輕輕點了一下頭,莫揚走進來道:“相爺,夫人已到前面的街上了。”
明雲裳的手輕輕一揮,莫揚便對明雲彩道:“姨奶奶,這邊請。”
明雲彩顯然有些不太適應這個身份,她扭頭看了明雲裳一眼,明雲裳只淡淡一笑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大姨太。”
明雲彩微微一笑,那張臉上雖然還是得體的笑容,但是眼睛裡無論如何也藏不住得意的笑容。
明雲裳看着莫揚將她送了出去,紅依剛好回來,走進屋子後道:“滿屋子的狐騷味,也就相公受得住。”
明雲裳雙手環抱在胸前道:“沒辦法,爲了後面的戲更好唱,我也只有犧牲色相了。”
紅依看到她那副樣子,撇了撇嘴,滿臉不以爲然。
明雲裳又輕聲喚道:“解語。”
秦解語從房樑上飄了下來,明雲裳看着他道:“容景遇瞭解你,想來你也是極了解他,你被他利用你的缺點整治了那麼多次,這一次你要想法子報回來。”
秦解語看了她一眼道:“我沒有他那麼多的鬼心思,也沒有你那麼多的壞點子,法子你想,事情我做。”
明雲裳定定地看着他道:“我雖然有法子能把他引來,但是容景遇太瞭解我了,再加上那天發生的事情,他的心裡鐵定是起了疑,必然會早有防範,他很難上當。但是你就不一樣了,你在他的心裡永遠是最簡單單純的,他是猜不到你會有那樣的心思。”
秦解語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我討厭你們那些算計來算計去的把戲,累死人。”
“那你有本事一刀劈死他嗎?”明雲裳反問道。
秦解語搖了搖頭道:“我和他師出同門,雖然學的武功路數不太一樣,我的武功要略高一籌,但是想要殺他也不是易事。”
“那就對了。”明雲裳看着他道:“你殺不了他,我也殺不了他,而他又一心給我們下套,你覺得我們要坐在這裡等死嗎?”
秦解語想了想後搖了搖頭,明雲裳又道:“你被他戲耍了那麼多次,你就不恨他?”
“恨。”秦解語咬牙切齒地道。
“你就不想報回來?”明雲裳半歪着頭道。
秦解語咬了咬脣道:“上次他竟用那麼卑鄙無恥的毒對付我,我和他早已沒有情誼。”
明雲裳緩緩地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很開心,我一直認爲自己的仇都要自己想法子報了,等別人去報,這算哪門子的事情。”
秦解語的眼裡有了一抹殺氣,明雲裳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道:“如今這個機會就在你的眼前,也許殺不了他,但是也能讓他噁心死。”
“我做。”秦解語大聲道:“對付他的法子我自己去想。”
明雲裳的嘴角微微一勾道:“我會在旁協助你。”
秦解語重重地點了一下頭,眸子裡滿是狠厲之色。
明雲裳和容景遇交手數次,以前她一直處於被動的角色,如今這個局面也該換換了。
這日下午,明雲裳進宮面聖,她和天順帝就眼前的局勢聊了許多,而此時距她的新法的執行已經有一年多了,新法的利敝此時也能看出端倪來了。
天順帝看翻看了明雲裳帶來的新法衙門的資料,再把執行新法後節約的銀錢一一例了出來,很快就要到收秋稅的日子了,明雲裳告訴天順帝若是稅收順利的話,國庫裡今年就能有餘錢。
天順帝輕輕地點了點頭,對於明雲裳說的這些很是滿意,明雲裳卻又輕聲道:“只是京城裡有了去年的啞軍之事和今年的難民鬧城之事,城中的百姓如今的生活遠不如以前。”
天順帝不以爲然地道:“不過是幾個賤民罷了,不打緊。”
明雲裳整了整衣襟跪在天順帝面前道:“皇上,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若不能得到民心,恐生茲亂。”
天順帝不太喜歡明雲裳的這番話,當下悶聲悶氣地道:“沒有謹相說的那麼嚴重。”
明雲裳輕輕嘆了一口氣道:“皇上居於皇宮之內,不知天下百姓之苦,國之安定,對於尋常老百姓而言就是最大的福氣。沒有人願意看着自己的國家內部生出動盪,若是他們出來反抗,也必是因爲他們的日子沒法過了。”
天順帝實在是不太喜歡聽她的這一番話,卻也知道她說的也是有幾分道理的,卻又不認爲京中百姓的生活會是明雲裳說的那般,他淡淡地道:“謹相一心爲民,朕很高興,今日既然說到這件事情,你就隨朕到京城裡走走。若是真的有謹相說的那麼誇張的話,朕就再減免百姓一些賦稅,若是謹相說的話太過誇張的話,就罰你一年的薪餉。”
明雲裳有些爲難地道:“就今日嗎?”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天順帝站起身來道:“你在這裡等一下朕,朕去換身便衣便和你一起到京城裡四處走走。”
明雲裳只得道:“微臣遵詣。”
天順帝很快就走進了裡間,張公公伺候他換了一身寶藍色錦緞外袍,腰間繫了一塊玉佩,滿頭墨發用金環縛着,他原本就生得還算俊朗,此時換下龍袍少了一分威儀卻多了一分俗世佳公子的模樣,只是他做皇帝久了,臉上依舊滿是威儀之氣。
明雲裳不是第一次看到天順帝穿便裝,此時瞧見他這副樣子,倒覺得他實在是對不起他的長相,她的面上卻滿是堆笑,看着天順帝道:“皇上穿上便裝的樣子當真是好看得緊,這般出門,只怕京城裡的女子但凡見到皇上的,心都得被勾走了。”
天順帝的手裡拿了一把摺扇,聽到明雲裳的這句話後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道:“你有時候說起話來像是一個大大的忠臣,但是有時候說出來的話又像是大大的奸臣。”
明雲裳伸手摸了一下頭後笑道:“平日是鐵定不敢在皇上的面前胡說八道的,只是皇上今日的樣子實在是英偉非凡,卻又讓微臣覺得親近了不少。”
天順帝笑了笑道:“到外面你就喚朕公子便好。”
“是,皇上。”明雲裳爽快地答應。
張公公見天順帝要微臣出宮,忙調集了一批大內侍衛隨身保護,天順帝卻從中點了六個武藝高強的隨侍,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天順帝便讓宇文乾加強了京中治安的管理,如今的京城四處都是京幾衛的蹤影,天順帝倒也不太擔心會出事,一旦出了什麼事情,立馬可以召喚京幾衛。
一行人出宮之後,明雲裳看似隨意地帶着天順帝在京城裡走着,天順帝原來出來的時候心情不錯,可是在走了兩條街道之後他的臉色就有些不太好好看了。
這兩條街道兩年前他也曾來過,當時一片生機勃勃的樣子,幾乎家家戶戶的門都開着,有人隔着牆說着笑話,也有人在樹蔭下下着棋。而今下棋的人早已不見,而那些開着的門也早已閉了起來,此時正值秋日,道路兩旁的樹已開始落葉,原本乾淨的街道上已經累積了厚厚一層落葉,看起來一片紛亂。
天順帝的心情頓時便壞了不少,站在那條街上暗暗出神,明雲裳也不摧他,只站在他的身邊不動。
容景遇是太傅之職,可以不用每日都到殿前去上朝,他今日便坐在院子裡想事情,他身邊的桌子上還放着一碗藥,琴奴一大早就出門了,整個容府也沒有人能勸他把桌子上的藥喝完。
醫奴在一旁看着,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卻沒有說話。
正在此時,秦解語落在了院子裡,他來的時候沒有一點聲息,可是容景遇還是在他落地的那一刻就發現了他,容景遇皺眉道:“你今日得空來看我呢?”
“你還沒死啊!”秦解語冷着聲道。
容景遇笑了笑道:“一時半會是死不了,怎麼,今天沒跟在明雲裳的身邊,捨得出來溜達呢?”
秦解語雙手環在胸前道:“來殺你的。”
“爲何不動手?”秦解語不以爲然地道:“她告訴我殺人從來都不是最高明的法子,誅心纔是殺人的最高境界。”
“你有那本事嗎?”容景遇冷冷地道。
秦解語的下巴微微擡起,朝容景遇走近幾步,然後附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容景遇聽到那幾句話後臉色頓時大變,秦解語卻在說完那幾句話後轉身就走,他的武功極高,一扭頭走的時候幾個起落便出了容景遇的院子。
容景遇很快就回過神來,匆忙追了出去。
當容景遇追秦解語追出五六條街道時,容景遇覺得有些不對勁,今日的秦解語有些發常,他的腳步停了下來,而當他才一停下的時候,便覺得四周充滿了殺氣,他頓時大驚,身子極快地衝天而起,只是已經晚了,利箭如同飛蝗一般朝他飛了過來。
容景遇冷笑一聲,什麼時候秦解語也懂得耍心機呢?只是這樣的機關是斷斷殺不了他的,他是容景遇,從來只有他殺人的容景遇!
他的大手輕輕一抄,那些利箭便全部被他抄在手中,他的袖袍微微一鼓,欲將那些箭全部甩出去,一隻是那些箭在被他抄到手裡的那一刻,便全部粘在一起,他微微一驚,才發現那些箭的重量比尋常的箭要重一些,那些箭全部都是鐵做的,而且箭身上明顯帶有磁性,所以那些箭纔會粘在一起。
容景遇暗叫不好,他的手一蕩,便將那箭捆扔了出去,他這一扔力道極大,將一堵牆給的撞了個大洞,而牆的後面卻是一個人都沒有,他方纔明明感覺到那裡有殺手埋伏在後面,能這麼快就離開的,輕功極好。
正在此時,四周蕩起一抹白色的劍光,容景遇的眼睛一眯,反手拔劍,他的軟劍便出了鞘,劍光蕩起,直直的迎向身後的殺機。
而當他手中的軟劍對準那把長劍的時候,他陡然覺得對方的殺機陡增了好幾倍,他定睛一看,那使劍之人竟是秦解語。
容景遇心裡微驚,頓時明白秦解語上次殺任修的時候渾身殺氣的襲來,誘他一掌殺了任修,而今日卻是先將殺氣摒起,以打消容景遇的殺念,而後陡然將殺氣釋放出來。
容景遇暗咐秦解語自從跟在明雲裳的身邊之後變聰明瞭不少,而秦解語的武功他再清楚不過,知道絕不能和他在硬碰硬,他手中的劍在碰到秦解語的劍之後便藉着那一蕩之力朝後飛去,他身後是的牆已破了一個大洞,他的身體便順着牆洞飛了進去,撞破了裡面的窗戶,他的身子落在一間房間裡,那間房間有暗香襲來,他剛好換氣之時,不得不吸了一口氣,卻聞到了淡淡地甜香,然後他的身體也起了變化,他暗叫不好,卻覺得陡然間便失了力氣,他的腿一軟,便坐倒在榻上。
容景遇的手一伸,觸手所到處竟是一片綿軟,他頓時微驚,卻覺得一雙柔若無骨的手輕輕纏上了他的腰,緊接着便聽到了女子溫柔甜軟的聲音:“我等你許久了,你怎麼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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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農曆五月二十,我的生日,感謝我老媽把我生在這個表達愛意的日子裡,520我愛你,我愛所有陪在我身邊的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