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鬱夢離就要被砍成重傷,他卻已嚇得趴在地上不敢動,正在此時,他的一個貼身侍衛拼了命的朝鬱夢離撲了過去,殺手被撲倒在地,大刀就落在他的腿上,鮮血頓時就流了出來,他痛的慘叫一聲,只大聲叫道:“救命啊!”
天順帝想着他若是會武功的話,遇到這樣的生死關頭,怎麼樣也會有所行動,可是在這樣的生死關頭,他卻已經嚇破了膽,全身上下沒有一點會武功的苗頭。
天順帝的心裡一安,在這一刻又起了很多的猜測,譚正的話只怕是胡編亂造的,鬱夢離那一日若是真的在大街上一掌拍死駿馬,肯定還有其它的蹊蹺。
張公公在一旁輕聲道:“皇上,若是再不出手世子只怕就要被殺手殺死了。”
天順帝雖然對他一直存有懷疑,可是卻知道他如今還不能死,若是死了的話,宿州的兵權他就需要全部還給蘭陵王。
天順帝當下厲聲道:“去救世子!”
他身邊的那些侍衛一得到他的訊息,一半在那裡護着他,另一半衝上去救鬱夢離。
御前的侍衛個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這番一衝上去相助,那些殺手再厲害也被殺得節節敗退,只是縱然如此,那些人卻沒有一個出聲,就算被人殺了,也沒有一人喊痛。
這樣的情景實在有些詭異,不知怎的天順帝又想到了譚正的話:“微臣在山谷裡見到數萬的軍隊守在那裡,整個山谷卻一片空寂,除了操練的聲音之外,再聽不到一點人聲。”
天順帝的眸光又寒了些,對於這所有的事情更多了一分疑問。
鬱夢離很快就被救了出來,那些殺手也只餘一個,被逼到了死角,殺手的眼裡已經有了恐懼。
天順帝皺着眉道:“給朕抓活的,朕倒想看看是何人有這樣的本事和膽識,竟敢在京城的行兇!”
活着的殺手一咬脣,然後從懷裡掏出一把小刀就要自盡,卻被侍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然後用力一扭,便將他的手給折斷,如此劇痛之下,那個殺手竟還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天順帝緩緩從龍攆上走了下來,鬱夢離身邊的侍衛只餘下一個,他顫微微走到鬱夢離的身邊將他扶了起來。
鬱夢離渾身上下沾滿了鮮血,腿上也被砍成了重傷,他緩緩地走到天順帝的身邊道:“微臣參見皇上!”
天順帝見他面色一片蒼白,手和腳都在劇烈的發抖,聲音也一片顫抖,天順帝的心裡倒一安,這樣極致的恐懼是無論如何也裝不出來的,更何況鬱夢離的身上還有那麼重的傷。
他輕輕點了點頭後道:“發生什麼事情?”
“微……微臣也不知道。”鬱夢離顫抖着道:“微臣今日一早起來上朝,經過這裡時突然被人圍擊,若非上天佑我,皇上今日也在這裡,微臣只怕是活不成了。”
天順帝見他的大腿血流不止,身子搖搖晃晃,眼見得就要暈過去了,當下便道:“來人啦,將世子送進太醫院!”
他的話音一落,早有人將鬱離扶住上了馬車。
鬱夢離免強施了一個禮便上了後面的馬車。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皇宮,早有人將鬱夢離送進了太醫院。
天順帝卻又覺得今日的事情實在太巧,宇文乾下獄,鬱夢離就被人刺殺,而且又剛好被他撞見,他總覺得今日的事情透着詭異的巧合。只是他昨夜半夜出宮的事情,除了那些近侍之外無人得知,而那些近侍昨夜一直和他呆在天牢裡,中間並沒有人離開過,不可能有人將消息放出來。
天順帝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這件事情也許真的只是巧合吧!
他折騰了一夜,也有些乏了,便在寢宮裡休息,只是心裡有事,睡不到兩個時辰便已醒了,張公公侍候他穿好衣服之後刑部尚書求見。
天順帝正要找刑部尚書,便讓張公公讓他進來,他給天順帝王行了個禮後道:“皇上今日一早抓到的那個刺殺世子的殺手,微臣已經查察,可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說話,微臣便讓太醫爲那人檢查過,卻發現那殺手竟是個啞巴。”
天順帝聞言皺眉道:“啞巴?怎麼可能?”
刑部尚書答道:“的確是個啞巴,但不是天生的啞巴,而是被人毒啞的,而且已經被毒啞了很長時間了。”
天順帝的眸光幽深,刑部尚書看了他一眼後又道:“皇上,上次在京中劫持公主的那個殺手,仵作檢查完他的屍體後發現他只怕也是個啞巴。”
天順帝微驚道:“這件事情朕以前怎麼沒有聽你說起過?”
“原本像那個殺手的身份,是不需要檢查他的屍體的,但是新來的忤作極爲負責,所以將那具屍體解剖了。”刑部尚書輕聲道:“而老忤作覺得他是沒事找事,所以不讓他通報,今日裡微臣剛好撞見了他,他跟微臣說起了這件事情。微臣一聽到這件事情,便覺得和世子的刺殺案有些關聯,所以就來回稟皇上。”
“飯桶!”天順帝一掌拍在了龍案之上道:“把那個老忤作給朕砍了!”
“是!”刑部尚書忙應了一聲後又道:“皇上,微臣還有件事情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說!”天順帝皺着眉道。
刑部尚書輕聲道:“公主被劫持的那一日,那匹死馬新忤作也做過檢查,發現那匹馬並不是死於頭部擊打,而是肋骨斷裂。只是當時情況混亂,馬的肋骨斷了,也沒有人放在心上,而忤作檢查的結果是,馬的頭部並沒有任何傷痕,頭骨也沒有裂開。”
天順帝的眸子裡滿是寒意,刑部尚書又道:“所以微臣覺得上次世子在鬧市裡出手傷馬只怕是有人刻竟安排,不過是想轉移皇上的視線。”
天順帝不置可否,刑部尚書又小心翼翼地道:“那件事情原本就極不同尋常,兩件案子微臣看來都是針對世子。只是世子入朝的時間並不長,平日裡待人也算寬厚,和朝中的大臣關係都算和睦,再加上他的和身體原本就不好,朝中他的仇家並不多。”
天順帝冷冷地道:“朕知道了,下去吧!”
刑部尚書行了個禮便大步便退了下去。
天順帝心情卻更加複雜了,他還沒有處理完宇文乾的事情,鬱夢離的事情卻又似變得複雜了,而這幾件事情都和一個人有脫不了的干係。
天順帝的手緩緩握成了拳頭,很多事情看似複雜,若是找到關鍵處就會變得極爲簡單。
鬱夢離若是死了,誰受益最大?
這個答案是呼之欲出的。
只要鬱夢離一死,宿州的兵權天順帝就還得歸還給蘭陵王,因爲他的手裡並沒有蘭陵王犯錯的證據,在朝堂之上,蘭陵王扮演的不過是一個忠君愛國的忠臣的形象,他若是就這樣奪了蘭陵王的兵權,再尋藉口殺了蘭陵王,只怕會有引起朝野的動盪。而他這個皇帝也必將被百姓和大臣指責,那樣他的明君的形象必定會受到置疑。
天順帝的手重重地拍上了桌子,他當皇帝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被人如此牽着鼻子走過,這樣的事情,對他而言無疑是個極大的恥辱!
天順帝對整件事情到此時已經有了答案,便已命人將譚正喚來,譚正行過禮後,天順帝問道:“再給朕說一遍那一日你在西郊看到了什麼?”
譚正因爲這一件事情已經被天順帝猜疑了多次,此時聽到天順帝的話後心裡一時間也不知道天順帝到底想要什麼答案,當下只得緩緩地道:“那一日微臣被毒蟲咬了,也許是出現了幻覺。”
天順帝的眸光陡然凌厲了不少,如果譚正還是堅持以前的想法,他便會覺得譚正是有些道理的,那些啞軍也許是真的存在的。可是譚正到此時閃爍其詞,這中間必定會有其它的問題。
天順帝怒道:“出現了幻覺?譚正,你可知道你的那一個幻覺給整個京城造成了多大的影響嗎?”
譚正嚇得立即跪在地上道:“那天微臣是真真切切看到了那些人馬,只是又中了毒,如今真的分不清楚是事實還是幻覺了,請皇上絮罪!”
“絮罪?”天順帝冷冷地道:“你也知道你有罪嗎?”
譚正嚇得臉一色大變,天順帝的眸子裡俱是寒茫道:“你的那些個小心思,不要以爲朕不知道!之前那樣的信誓旦旦,如今就想全部拖脫掉不成?”
譚正見到天順帝發如此大的火,早嚇得魂都要飛了,只是跪在地上求饒。
天順帝冷冷地道:“譚正,你太讓朕失望了,因爲你弄不清是真是假的一件事情,朕調動了整個京幾衛去查!而且因爲這件事情,更生了一堆的麻煩,朕還將宇文乾下了獄!”
譚正的面色灰敗,天順帝的眼睛微微起來道:“侍衛的首領你也不用做了,自己去刑房裡領三十大板,然後去南疆吧!”
譚正知道天順帝所謂的去南疆是要將他流放到那裡,他的心裡一時間滿是恐懼,南疆山險水惡,流放到那裡的人沒有人能活得過一年。
譚正忙求饒道:“皇上饒命啊,微臣一時糊塗,但是罪不至死啊!”
天順帝怒道:“何止罪不至死!你早就該死了,來人啦,把譚正給朕拉下去!”
他的話音一落,早有侍衛上前將譚正拉了下去,譚正猶自大喊冤枉。
譚正被拖走之後,天順帝才鬆了一口氣,接下來該處理宇文乾的事情了,他交待了一番後道:“將朝中的文武大臣齊聚到嘉和殿,然後把宇文乾拉上來提審,朕倒想要看看到底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在朕的眼前玩花樣!”
張公公在門外應了一聲,便去安排一應事宜。
張公公才一離開,一個小太監走進來道:“皇上,世子已經醒了,他有事求見皇上!”
天順帝的眸子微微一眯,他淡淡地道:“帶他進來!”
約莫半刻鐘後,鬱夢離被幾個太監扶了進來,他的身上裹了厚重的雪色狐襲,一張臉蒼白的沒有半點血色,他原本就有傾城傾國之貌,此時又多了一分病氣,在雪白狐襲的映襯下,更加顯得無比的蒼白和瘦弱。
天順帝看了他一眼後問道:“你的身子弱,又受了傷,此時就不要到處亂跑了。”
“微臣原本不該來打擾皇上,今日裡微臣的命是皇上救的,自然要來向皇上謝恩。”鬱夢離輕聲道:“只皇上這一次既然救了微臣,那麼還請皇上救微臣救得更徹底一些,否則微臣還是隻死路一條。”
他的聲音比早上時已經沉穩了不少,可是卻還顯得無比的虛弱,彷彿隨時可能會斷氣一般。
天順帝的眸光幽深了些,他看着鬱夢離的道:“胡說八道,你是王府的世子,又豈有人敢傷害於你?”
鬱夢離含淚道:“皇上說的是極有道理,可是這世上的事情卻不是如此,微臣縱然是王府裡的世子,可是微臣這些年來在王府裡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想來皇上也有所耳聞。”
天順帝的眸光深了些,鬱夢離又道:“微臣的命原本就薄,從來都不敢奢望任何東西,可是被親生父親謀殺,卻是苦中之苦,人言虎毒不食子,可是微臣的父王卻比虎還毒!”
天順帝看着他道:“你的意思是這一次刺殺你的人是你父王派來的?”
鬱夢離輕聲道:“微臣的父王是一代戰神,王府裡高手如雲一,那些人個個都是極爲厲害的。微臣早前知道父王曾培養了一隊啞軍,微臣因爲不知道他們到底有多少人,又在哪裡,所以一直不敢告訴皇上。而今日裡父王竟是連這樣的事情也做的出來,蘭陵王府,微臣是無論如何也不願再回去了!”
“你說的這些可有證據?”天順帝問道。
鬱夢離搖了搖頭道:“微臣沒有證據,只是微臣有一次無意中聽到我父王和六弟的對話,說是王府裡的那些啞軍,右邊的胳膊上都會有一個鉻印。”
天順帝當即大聲道:“張德全,宣刑部尚書!”
張公公應了一聲,很快弄部尚書就進來了,天順帝問道:“今日裡刺殺世子的那些殺手的身上可有什麼印痕?”
刑部尚書答道:“回皇上的話,那些人的右邊胳膊上都有一個大刀的鉻印。”
天順帝的眸光頓時無比幽深,然後擺了擺手,刑部尚書便又退了下去。
鬱夢離輕聲道:“皇上如今也聽到了,微臣請皇上爲微臣做主!”他說罷顫微微地就要跪了下去,天順帝卻命侍衛扶着他。
天順帝從龍椅上走下來道:“朕自是知道阿離的難處,只是你今日可以替朕指認王叔嗎?”
“微臣願意指認。”鬱夢離忙答道:“只是父王他素來聰明,微臣的那些指認畢竟只是一面之辭,朝中的大臣,都知道微臣和父王素來是不和的。”
天順帝的眸子微微一眯,鬱夢離又道:“而且那些人微臣也沒有法子確認他們就是父王的人,到時候父王來個拒不承認,皇上也不好問他的罪。”
天順帝聞言緩緩踱了幾步,鬱夢離的眸光幽深,又輕聲道:“雖然微臣知道一些關於父王的心思,但是終究是沒有十足的證據,若是此時微臣就這樣出面指證,只怕反而會打草驚蛇。”
天順帝輕輕點了點頭道:“阿離顧慮的極是。”
鬱夢離的眼睛卻又紅了些道:“只是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微臣和父王之間就再也沒有一點父子之情了!微工懇請皇上給微臣一條生路!”
“你父王真真可惡!”天順帝的眸子裡滿是寒意道:“他那樣的人朕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留,只是他在京中的勢力實在太大,又是朕的王叔,朕對他也有些忌憚啊!”
“如此說來,微臣如今是死路一條呢?”鬱夢離的聲音裡已有幾分哭腔。
天順帝見他只是經歷了一次刺殺,竟就嚇成了這副樣子,暗暗覺得他是個極好拿捏的,若是鬱夢離做上了蘭陵王,事情一定會不一樣。
而若是蘭陵王府裡有鬱夢離這個內應,日後行事也要方便得多。
天順帝這般一想,心裡已經有了計較,他緩緩地道:“阿離也莫要驚慌,這個主朕是爲你做定了,你只需好好的休息養傷,往後你父王有什麼異動來告訴朕便好,朕自當保你一世平安。”
鬱夢離聽天順帝這麼一說便知道他的心裡也有他自己的算盤,鬱夢離輕聲道:“若是父王還要殺我,我可怎麼辦?”
天順帝的眸光幽深,淡淡地道:“不用擔心,他這一次沒有殺了你,這一段時間必定不敢輕舉妄動,你可以在他下次有行動之前找到證據,那樣就再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鬱夢離輕聲道:“皇上聖明!”他知道經過這一件事情,天順帝就會把他和蘭陵王完全區分對待,往後天順帝是要把他當成對付蘭凌王的利劍了。
他也知道,往後天順帝若是要奪蘭陵王的後權,必定會以他爲藉口,並且還會輔以極爲狠厲的手法,而他也能全權接管蘭陵王的兵權。
天順帝輕輕嘆了一口氣,似對他無比同情。
鬱夢離卻又道:“微臣和信皇上一定會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的極爲公正,但是還請皇上答應微臣一件事情,否則的話,微臣寧願就此死去。”
“傻子,別把事情說的那麼嚴重。”天順帝極爲溫和地道:“你想說什麼便說吧,但凡朕能答應的就一定會答應你。”
“微臣想請皇上做個證人,從今日開始,微臣與蘭陵王徹底斷了父子關係!”鬱夢離含着淚道,他本就是極美的,此時眼裡含了三分淚,便有幾分楚楚動人的風采。
天順帝看到他這副樣子不由得收裡一軟,天順帝輕聲道:“素來斷絕父子關係,都需要父子兩人都在場……”
鬱夢離明白他的意思,當即便又道:“微臣今日只請皇上爲微臣做這個見證,從今日起,在微臣的心裡,他就不再晃微臣的父親,日後蘭陵王府發生的任何事情都和微臣沒有關係!”
天順帝見他看起來軟弱不堪,可是這一句話卻說的極爲狠絕,天順帝不由得想,蘭陵王做了什麼事情纔會把一個如此軟弱的人逼到這個份上?
鬱夢離半跪在地道:“還請皇上一定要答應微臣,否則日後微臣就算是找出父王不軌的證據,也必不敢告訴皇上。畢竟微臣也是蘭陵王府的人,若是還有那一分父子的關係在,我父王有罪,我也要連坐的。”
天順帝聞言笑道:“阿離,你也是個精明的!”
鬱夢離卻輕泣道:“皇上謬讚,微臣哪裡是個聰明的,而是微臣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賤內有孕在身,微臣還想嚐嚐做父親的滋味,實在是不想死!”
天順帝輕輕點了點頭後道:“你的想法甚好,朕答應你了!”
“口說無憑。”鬱夢離輕聲道:“還請皇上爲微臣立個字據。”
天順帝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的眼角眉梢間滿是驚懼,就如同受了驚的兔子。
天順帝笑道:“君無戲言,不過若是能讓你安心一些,朕便給立個字據,做個見證人。”
鬱夢離忙疊聲稱謝,張公公取來文房四寶,讓候在殿外的一個書記下來記下這件事情,天順帝蓋上印鑑,鬱夢離如收到寶貝一般捧在手心裡。
天順帝看到他的樣子覺得好笑,卻也沒有多說什麼,由得他將東西放好。
正在此時,張公公走進來道:“皇上,大臣們全部到齊了。”
天順帝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扭頭對鬱夢離道:“你的身子不適,就先回去休息吧!你放心好了,有朕在,誰也傷害不了你。”
鬱夢離忙又道了謝,這才由人扶着走了出去。
鬱夢離走出去時,眸光一片幽深,嘴角邊有了一抹冷笑。對他而言,今日的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就再也沒有他的事情了,蘭陵王要如何折騰也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而天順帝信了他的話,又重懲了譚正,宇文乾就再不會出事。
宇文乾想在天順帝的面前演什麼戲,他就不用再去看了,從今往後蘭陵王府和他就沒有關係了,天順帝想殺要剁蘭陵王更是和他沒有一點干係。
他又想起他們孃親去世時的樣子,他的心裡就有了萬千的感觸,孃親對蘭陵王感情再深,說到底和他是沒有關係的,在他的記憶中,蘭陵王給他的只有傷害。若只有傷害,那麼他又何必留情?
朝堂中的風雲,從來都是你死就活,就算是親父子也都滿是算計,更何況他與蘭陵王並非親生父子,若沒有孃親臨死前的確交待,他只怕早已殺了蘭陵王。
天順帝緩緩地走了進來,大殿裡的文武百官齊齊跪了下去,山呼萬歲。
天順帝的手微微一擡後道:“今日裡請衆卿家前來聽審這算是開國以來的第一回,宇文乾的案子可以說這一段日子引起整個京城的震動,朕雖然下詣將他下了獄,可是卻還是覺得這件案子裡極多的疑點,所以今日裡讓刑部尚書前來審案,朕今日裡和衆位卿家一樣,只是在這裡旁聽,所以衆位卿家不必拘謹。”
衆大臣忙又伏低稱謝。
天順帝在一旁的人雕龍大要椅上坐下來之後,衆大臣纔敢坐下。
刑部尚書給天順帝行過禮之後就在主位上坐了下來,然後大聲道:“帶人犯宇文乾!”
他的話音一落便有人將宇文乾給帶了過來,宇文乾行了一個大禮後然後跪倒在地。
刑部尚書道:“宇文乾,有人告你結黨營私,欲行不軌之事,你可認罪?”
“我不認罪。”宇文乾大聲道:“什麼人告我,還請尚書大人指示!”
蘭陵王是這件案子的主要證人,今日自也被請了過來。他原本早已交出了權利,早就不過問朝堂中的事情,今日到這裡來,頓時引得所有人的側目。而他自己的心裡也極爲奇怪,尋常情況下審理案子放在刑部的大堂便好,像這樣放到皇宮裡來,實在是有些不合法度。而每次不合法度的言外之意,就表示天順帝對這件事情有其它的想法。
蘭陵王的心思幽深,坐在那裡緩緩喝茶。
刑部尚書厲聲道:“刑部收到線報,說十一月初五那一日,你私自放任叛黨離京,可有這等事?”
宇文乾冷笑道:“我朝在皇上英明神武的治整下,舉國上下一片太平,就算偶有亂事,可是哪個叛黨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在京中作亂?最可笑的是,若有三萬叛黨在京中,只怕京中早就亂成了一團,只怕早已失了安寧,可是如今卻一片昇平之態?又哪裡有半點叛黨的跡象?我想請問大人,若有這麼多的叛黨的話,他們又是如今進京的?就算他們能順利進京,又豈會一點事不生,就直接逃走?”
他連着幾句話問下來,句句都問在了點子上。
天順帝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這些他也曾想過,當下便問道:“王叔,你怎麼看這件事情?”
蘭陵王緩緩地道:“回皇上的話,微臣最近不問京中之事,實不知情。”
“那一日王叔在朕的御書房裡不是暗示朕宇文乾有謀反之心嗎?”天順帝淡笑着問道,眸子裡卻已滿是寒茫。
蘭陵王不緊不慢地道:“微臣何是如此暗示過皇上?”
“王叔那一日與朕對弈時不是說三萬大軍離京,京中有危嗎?”天順帝正色道。
蘭陵王也笑道:“皇上也說那是微臣與皇上對弈時說的話,當時皇上吃了微臣許多棋子,對微臣而言,那便如三萬大軍壓境一般,而後皇上卻又讓了微臣几子,微臣才得已喘息,便如同三萬人馬離開微臣棋盤上的京城一般。”
天順帝愣了一下,想到那日說話的情景,還真如蘭陵王說那般,而剛好那一日,刑部收到了線報,說十一月初五那一日有三萬人馬離開了京城,當時蘭陵王剛好進宮給太皇太后請安,於是他便拉着蘭陵王下了一局棋。
因爲蘭陵王的那一番話,他一直認爲那些線報是蘭陵王的手筆,如今蘭陵王來一個矢口否認,他一時間倒也反駁不得。
他旋即笑道:“如此說來,倒是朕誤會王叔的意思了。”
蘭陵王忙行了個禮後道:“是微臣表敘不周,讓皇上生了誤會!”
“王叔下棋的時候比喻甚妙,朕喜歡得緊。”天順帝笑着道:“只是王叔的比喻終是有些怪,無端端地怎麼剛好說的是三萬的兵馬,而不是五萬,或者十萬呢?”
蘭陵王微笑道:“皇上問得極有道理,微臣只是縱觀京中的格局,雖然京幾衛有數萬之衆,離京不遠處還有極大的軍營,可是在微臣看來,若要破京,只需要有三萬虎狼之兵,足可以攔下京幾衛。”
天順帝的眸光一寒,卻依舊笑道:“敢問王叔,何爲虎狼之兵?”
“自然是梟勇善戰的。”蘭陵王淺笑道。
天順帝見他答非所問,心裡倒更加惱火,卻輕輕點頭道:“王叔最善長帶兵,若由王叔親自調教的人馬想來極易做到吧!”
“皇上高看微臣了。”蘭陵王淡淡地道:“若論帶兵練兵之道,天下間無人能勝萬戶侯戰天南,微臣甘拜下風,萬戶侯的烏風鐵騎,可以說是天下無敵,若有三萬烏風鐵騎那樣的兵馬,要掃平京城實不是難事。”
天順帝皺眉道:“王叔依舊寶刀未老,爲何如此自謙?”
“老了。”蘭陵王長嘆一口氣道:“自古後浪推前浪,微臣如今只想安享晚年,再沒有雄心去訓兵練兵了,又有什麼能和萬戶候比的?皇上有萬戶侯那員虎將,平定叛亂只是彈指間的事情罷了。”
天順帝的眸子一片森冷,卻只是淡淡一笑,朝中其它的官員倒開始拍起戰天南的馬屁來了,天順帝的心裡就更加不悅了,只是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有滿滿的帝王之威。
刑部尚書看了天順帝一眼,見他點了點頭,刑部尚書便又問道:“若一切如你所言,那麼那三萬人馬是不存在的呢?”
宇文乾緩緩地道:“不是我自誇,自從我掌管京幾衛之後,京中一片太平,不要說三萬人馬不可能從京中消失,就算是三個叛黨我也能查得出來。我只是不明白,爲何朝中莫名其妙會有這樣的傳言,在我看來,那個散佈留言的人必定不懷好意!不過是見我將京中治理的還算太平,他們沒有機會向京城下手,所以才造這個謠來取我的性命,然後行不軌之事!”
“這些也不過是你的猜測罷了。”刑部尚書冷着聲道:“那份告密書寫的繪聲繪色,若是假的不可能如此精彩!”
“敢問尚書大人,是現實的故事精彩,還是虛構的故事精彩?”宇文乾問道。
刑部尚書沒有答話,宇文乾卻又道:“不過若是硬說我有主謀做這砍頭的罪的話,倒還真有一個。”
他這句話一出,頓時滿座皆驚,刑部尚書問道:“是何人?”
“蘭陵王世子鬱夢離。”宇文乾淺淺地道。
刑部尚書大驚道:“怎麼可能會是蘭陵王世子,他素來體弱,又如何能做那樣的事情?”
坐上的大臣們頓時竊竊私語,天順帝的眸光卻深了些,若不是他今日裡看到鬱夢離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他只怕都會生疑。
“是啊,那樣一個病弱的人又怎麼可能做得了那樣的事情,在這我聽來也是極好笑的。”宇文乾微微眯着眼道:“可是就在我前日初關進牢房的時候,就有人扮成公公到牢房裡用還我自由以及他得到天下後給我天下大將軍的利益下誘,讓我在被人問訊的時候說出我的幕後主使就是鬱夢離!”
天順帝的眼裡已有了一分殺機,宇文乾的話一說完,很多答案就呼之欲出了,天順帝的十指扣在了一起,鼻子裡逸出了一聲輕哼聲。
刑部尚書問道:“何人如此大膽?”
宇文乾緩緩地道:“尚書大人若是不信我的話,可以將看管我的牢頭傳來問一下,當天下午是否有公公到牢裡來看我。”
張公公在天順帝的耳畔道:“皇上,那一日除了外出採買的幾個公公外,再沒有太監出宮。”
天順帝的眼睛微微一合,卻沒有說話。
刑部尚書立即牢頭傳了過來,那牢頭答道:“的確有一位公公前來,只是那位公公眼生的很,卻有皇宮裡腰牌,奴才以爲是宮裡派來的,所以沒有細問。”
天順帝怒道:“朕曾說過,宇文乾被關期間,任何人不得探望查視,你個奴才擅離職守,給朕拖下去砍了!”
牢頭大喊冤枉,卻沒有人理會,早有侍衛將他拖下去砍了。
宇文乾卻又道:“皇上和衆位大人想來很好奇何人有如此大的膽子,竟敢在那個時候來找我,而且還要污陷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那個人就是……”
他的手緩緩擡了起來,然後在朝中大臣中遙指了一圈,最後落在蘭陵王的身上道:“那人就是蘭陵王府的六公子!”
此言一出,頓時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蘭陵王的身上。
蘭陵王聽到宇文乾說那句話的時候,便已經知道今日裡宇文乾必定會將那一日的事情供出來,他本想對尋個機會殺了宇文乾,可是整間大牢卻加緊了防衛,天順帝時不時的前來審問,更是讓他沒有下手的機會。他來之前,也將這件事情全部想了一遍。
蘭陵王勃然大怒道:“那個蓄生,好大的膽子!竟連這樣的事情也做得出來!皇上,請給微臣一點時間,微臣這便將他擒上大殿,任憑皇上處置!”
天順帝卻不緊不慢地道:“那些話不知道是王叔的意思還是鬱夢心的意思?”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蘭陵王頓時大怒道:“微臣這些年來一直對皇上忠心耿耿,沒料到卻引來了皇上如此的猜疑!也罷,皇上若是認準微臣有謀反之心的話,皇上這般下詣殺了微臣吧!”
蘭陵王的話一落,倒有多數朝臣跪下去爲他求情,參議郎道:“皇上,蘭陵王戰功赫赫,更是對皇上忠心耿耿,從來沒有違逆過皇上的任何意思,又豈會有謀反之心?”
戶部尚書也道:“微臣敢以項上人頭擔保,蘭陵王斷然不會有這樣的心思!”
他的話一出,文武大臣倒有多數跪在地上願以人頭擔保。
天順帝一看到這情景,頓時心裡滿是怒氣,正在此時,門外有太監大聲道:“太皇太后駕到!”
天順帝眉頭微皺,卻也只能起身相迎,太皇太后走進來後道:“哀家本不想管朝中的任何事情,可是皇帝,蘭陵王他是你的叔叔啊!又怎麼可能有那樣的心思!這件事情一定還有其它和隱情!”
天順帝剛想說話反駁,太皇太后卻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宮女畫眉忙給她順氣,她卻一口氣上不來,眼睛一翻,竟暈了過去,剎那間,場面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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