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出,跟在秦聶周圍的侍衛,突然上前,讓馬車緩行。然後十數個人把秦聶圍了起來。
木蓮華輕‘咦’了聲。
有侍衛上前,低首對木蓮華道:“大人身體有些不適,還請長公主殿下恕罪。”
木蓮華打量他,覺得眼熟……是了,他就是在秦府門口曾經給過她一錠銀子,喚名阿雲的侍衛。
“秦大哥怎麼不舒服了。”木蓮華出了馬車,扶着馬車站起來,眺着人圈裡的秦聶。
只見秦聶渾身冒着淡淡黑氣,胯下的馬,觸碰到黑氣,變成了一把灰塵消散。銀灰色的眼睛變成了赤紅,整個人痛苦不堪的萎靡在了地上。
“這是……”吃驚的掩口道。
侍衛阻攔不及,見木蓮華看到了,眼底閃過一絲殺機。可思及木蓮華的身份,雙拳握了又握,騎馬靜肅一側。
木蓮華心驚不已……秦聶是人吧,怎麼會散發出魔氣?
難道是妖蝕的印記發生什麼異變?
“什麼時候的事?”木蓮華問道。
阿雲沒有回答,反而道:“還請殿下勿要再提起呈先生。”
“爲什麼?他是我的朋友。”
“爲了殿下的安全。起碼這段時間別再提及。”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不然我可管不住自己一顆關愛朋友的心,說錯了什麼可能大家就不好了。”
阿雲皺了眉,躊躇了一會兒,打馬上前換了正在駕駛馬車的車伕,對周圍人道:“都退後。”
馬車很快就駛過了被侍衛圍繞的秦聶。
木蓮華扭頭後看,秦聶仍蜷縮在地上,身上的黑氣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在馬死後好像變深了些。
阿雲回道:“一個月前,府裡來了一位叫素?女的姑娘。說是呈先生的外甥女,她來了以後,沒一會兒功夫就帶呈先生出去了。當時大人不在府中,加上呈先生和素?女看着相熟,所以我等也沒有阻攔,誰知這一去不歸……大人知道後,開始頻頻出城尋找呈先生,每次都要和妖物纏鬥,最後被妖物追殺回燕城纔會停上一會兒……直到白城發生妖物襲城之事,大人也去了。在白城大人見到了素?女姑娘,知道了呈先生也在被襲擊的客棧裡,且不幸遇害……
在此噩耗之下,大人突然就得了怪病,變成了現在這樣。發病期間,大人不能觸碰活物,否則就會像那匹馬一樣,化成渣粉。而且……大人像是忘記了呈先生的事,回到府中也不再去呈先生的住處,宛如不認識這個人。可又不能提起,一提起來,就會發病。”
也忘記了?不可能吧。木蓮華扭頭繼續朝秦聶看去,只是她的馬車已經駛遠,還有人牆擋着,已經看不到秦聶。
“發病時,不能觸碰活物?”
“是。殿下若是不小心提了呈先生,還請躲遠些的好。”
木蓮華沉吟片刻,問道:“他什麼時候能恢復正常?”
阿雲搖頭,“不確定,但從這幾次看,多是一刻鐘左右。”
木蓮華算了算時間,她和這侍衛說話的功夫,差不多時間也到了。
像是印證——
‘得得得’的馬蹄聲傳來。
阿雲囑咐道:“殿下還請慎言。”
木蓮華黛眉挑了下,拍拍他頭上的銀色金屬頭盔,“放心,我還是很怕死的。”
然後朝秦聶招呼,“秦大哥可好些了?”
秦聶驅馬上前,抱拳道:“最近不知怎的染了個惡疾,沒嚇到蓮妹子吧?”
木蓮華眼睛眯彎了起來,看似笑,實則在打量他,“秦大哥也太小看妹子了吧。還有這位阿雲小哥兒已經告訴我了。除妖固然重要,身體是本錢。秦大哥還要多休息,身體壞了可是補不回來的。”
“謝謝蓮妹子關心。說起妖物,不知道蓮妹子身後跟着的妖物去了哪兒?”秦聶眼睛向馬車後看。
木蓮華想起那白蜈蚣和皇甫任的劍都被封祁給暫時收了起來,說等她什麼時候去邊城尋皇甫老伯,他再給她……
“姐夫被暗衛帶走後,它突然不跟着我了,不知道去了哪兒。”
秦聶不疑有他。
到了皇宮東門,木蓮華遠遠的看到了一個明黃?色的龍輦,停在宮門口。
是梅幽蘭。
等木蓮華走近,梅幽蘭在女官的攙扶下,一身帝王明黃袍裙,自龍輦上漫步而下。
如火花玫瑰的姣顏,細緻描畫的妝容,高挑的身材,淡然的帝王尊威,令人不禁心滯神懾。
木蓮華也是一頓,但看着那熟悉的模樣,眼圈陡然微熱,快步而去。
而梅幽蘭也越走越快,到女官拉着她注意腹中胎兒,才緩了下來。
終於近在咫尺——
“梅姐姐可想死你了。”木蓮華喜極眼睛都帶着霧花。
梅幽蘭也抱住她,但因爲兩個人腹中都有胎兒,木蓮華的還是鼓鼓囊囊的那種,腆得老高,只好側抱着她,道:“真是,怎麼這一身的邋遢樣兒,快跟我回宮。”
“嗯,聽梅姐姐的。”木蓮華笑得眼睛都快看不到了。
……
好好的泡了個澡,木蓮華一身白紗輕綢的寬鬆長裙,散着滴着水珠的溼發出來了。
任由宮女給自己擦發穿衣。
她剛纔在浴池中已經想好了。梅姐姐還是梅姐姐,那暗衛說的話,即便是真的,梅姐姐也肯定是有苦衷的。否則怎麼會讓秦炙陪着她一起出城。秦炙可是梅姐姐的命。
而且那消息是不是真的也待覈實。
明天她準備去一趟燕城的地宮分殿,瞭解一下這裡的情況。
木蓮華思量着……
待梳妝好後,雕花鏡子中出現了一個清秀佳人,嬌膚嫩的如初開的蓓蕾,白裡透着粉,即便五官普通了些,憑着這好皮膚生生添了三分姿色。
香臣給她配的黑粉果如他所說,有美膚的功效。
拿起眉筆,木蓮華在眼角處斜斜地向上勾了兩筆,不大的眼睛瞬即狹長些,亦多了兩分媚豔。
給她梳妝的宮女驚色不已,嘆道:“殿下這着實神來之筆。”
木蓮華紅脣淺勾,露出一對完美的梨渦,“三分模樣七分妝,若非必要,咱們女人啊每天都要讓自己美美的,別說是爲了勾引男人,就是美給自己看,心裡高興。”
一羣圍着她的宮女顯然頭一次聽到這個,愣怔了一瞬後,都齊齊笑了出聲。
“殿下好生風趣。”有膽大的宮女道。
“也看對誰。對着妹妹這般水靈佳人,我還能更風趣。”木蓮華朝她拋了個媚眼。
那宮女的臉上當即飛出兩朵紅霞。
……
“蓮妹妹怎麼調戲起姐姐的宮女了?”梅幽蘭緩步進來,身後跟着一個端着錦盒的女官。
“叩見陛下。”剛還在和木蓮華嘻嘻哈哈的一羣宮女跪了下去,恭敬的叩首。
“下去吧。”梅幽蘭道,然後轉身從女官手中接過錦盒,“你也下去吧。”
“是。”
等所有人都離開後。
“真是累死姑奶奶了,這皇帝真不是人乾的。”梅幽蘭把錦盒甩給木蓮華,長出了口氣,走到軟榻前,四肢毫無形象的癱在上面。
木蓮華見她終於丟了那規矩禮儀,一副小梅幽蘭的無賴模樣時,滿眼笑意,憐憫道:“才知道啊。”
梅幽蘭蔑視,“哼~得意個什麼勁兒。回頭給姐姐批閱奏摺去。”
木蓮華忙變臉,一副狗腿模樣,“別介,這個真幹不了。”
“幹不了也要幹。”
“唔,我把商會和蓮記都負責了,你和夜……”說到這兒,一陣輕酣聲響起。
輕嘆一聲,拿起薄被給她蓋上,在軟榻旁的繡凳上坐下,細細地看着梅幽蘭。眼底下深深的烏青是胭脂粉也遮不住的濃重,臉頰清瘦,下巴尖得光看就覺得硌手。
心疼的在她的旁邊躺下,抱着她道:“梅姐姐如果累,就放了吧。這世界沒了誰,都照樣轉。”
熟睡中的梅幽蘭,眼角有晶瑩的淚水凝出……
……
秦炙聞訊而來。
見宮女都在門外,以爲發生了什麼,便直接進了房間。
入目的便是那不算多麼寬大的軟榻上,躺着兩個神色安詳,熟睡中的美人。
薄被已經被睡在外面的美人給踢了下來。不由失笑的搖了搖頭,撿起薄被,輕若無聲的再給他們蓋好,轉身離去。
只是在走到門口時,又回頭看了一眼。
如此安詳的梅幽蘭,他多久沒有見到過了……
再醒來,便是一個人。
木蓮華揉着眼睛,梅幽蘭已經離開。
守候着的宮女見她醒了,忙上前來,道:“殿下醒了?”
木蓮華睡眼惺忪,“現在什麼時候?”
“快申時了。”
“哦,梅姐姐呢?”
“陛下去處理朝務了。說您要是醒了,可以直接過去。”
“她正忙我就不過去。”木蓮華伸了個懶腰,看到放置在梳妝檯前的錦盒。
拿起來打開——
一朵冰晶透明的淡藍色蓮花髮飾,靜靜的躺在盒子裡。
“呵呵,真漂亮。”
把髮飾遞給宮女,“幫我戴上吧。”
這時有宮女進來,抱了一個精緻的紅木盒。
“這是什麼?”
宮女回道:“是殿下在洗浴時取下的東西。”
“給我吧。”
些許碎銀,幾瓶丹藥,還有一個黑色的面具。那面具是封祁臨走時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