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楊氏今天沒有在蓮宅等着他們三人,而是少師府後院的管家李德在等着他們。李德是封尚秀也就是封祁先父身邊的人。
封祁上京時,就帶了他在身邊。如今也五十有餘,大半生都在伺候封祁一家,忠心耿耿。
木蓮華問封祁,“難道是有什麼事了?”
封祁看向李德,“德叔,發生什麼事了?”
李德回道:“老夫人的腳扭了,特令老奴來跟老爺夫人說一聲。讓老爺夫人不要擔心。”
封瑾諾還跟在後面,一聽封楊氏出事了,就道:“我去看看奶奶。”話落就又跳上了馬車。
木蓮華也緊跟着兒子上了馬車,封祁朝李德點點頭,“德叔一起上來。”
馬車上封祁和木蓮華又詳細問了問情況。
李德告知……原因是那樑宏圖派了媒人向寧府提親去了。稱既然碰了寧大小姐的身子便要負責,所以特別着人來提親,以平妻的身份迎娶寧柳兒。
那寧家老爺聞之後,氣的就來抓寧柳兒。寧柳兒不從,寧老爺就要打她。老夫人看不過去就在一旁勸解。誰知推拉搡間,老夫人就摔倒在了地上,扭了腳。
到了少師府。
木蓮華看着燈火通明的大門口,好像猜着他們要來似得,所有的家丁丫鬟都等在門口,等着三人進門。
木蓮華揉了揉封瑾諾的腦袋,輕聲道:“這是請我們娘倆入甕啊。”
封瑾諾看了木蓮華一眼,“娘,你想多了。”
封祁衝兒子點了下頭。
封瑾諾其實比木蓮華來的多,因爲他時不常的會陪着封楊氏回來玩兒。而木蓮華自打那次被吃了後,就再也沒來過。
要說封楊氏,還真有拿這次的傷,把木蓮華留下的意思。只是她也拿不準,木蓮華會不會留下。
到封楊氏的住處,木蓮華就看到封楊氏正閉目休息着。就不自覺的放輕了腳步。
哪知封楊氏只是閉目休息,並未睡着,聽到腳步聲就睜開眼看。
看了好一會兒,確定是木蓮華和封祁等人,臉上露出笑容,“不是讓李德給你們捎信別過來了嗎?”
封瑾諾本來也以爲封楊氏睡着了,現在看她醒着,就一個乳燕歸巢直接朝着封楊氏撲了過去,“奶奶,您的腳沒事吧。還能給孫兒撿獵物嗎?”
封瑾諾有時候練習空射,會讓人把鴿子鵪鶉等放飛,他射中的就做了湯菜吃。而不中的就算放生了。
封楊氏就在封瑾諾射下來後,不讓別人撿獵物,自己跑過去撿。算是祖孫二人的一個小遊戲,且樂此不疲。
封楊氏聞言笑了出來,“奶奶很快就能好,到時候就給寶兒撿……”說到這兒突然臉拉了下來,看着封瑾諾臉上的那道小傷口,“誰弄得?”口氣相當惡劣,跟封楊氏的一比,木蓮華自覺,她的口吻簡直稱得上和顏悅色了。
封瑾諾忙安撫,“沒事的,奶奶。”
封楊氏拍拍他的小肩膀讓他不要說,然後看向封祁,“你說。”
封祁淡淡回道,“封瑾桓。”
“封瑾桓?細說。”封楊氏嚴肅喝道。
封祁回道,“是二伯的嫡孫。諾兒的名額在諾兒沒回來前,祖父曾經說過要讓封瑾桓頂了。如今諾兒回來了,他上不了天澤書院,一直心有不滿。今天中午他去了書院,看到諾兒就發了脾氣,那傷口是紙的邊緣所劃。”
“哼!老二家的從上到下都在謀算不屬於他們的東西。”封楊氏鄙夷道。
豪門水深啊……爵位就只有一個,盯着的人太多。木蓮華想着封小林氏年紀輕輕就守了寡,有些爲她覺得可惜。如果是普通人家,她必然還能改嫁。這入了豪門就得嚴禁恪守,特別是她的兒子有可能承爵,她就更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行差踏錯。
封楊氏低頭細細的看着封瑾諾臉上的小傷,語氣聽着平淡,卻能聽出平淡表象下的忿怒,“平時他們怎麼爭鬥我都不管,連知道也懶得知道。這次竟然敢動到我的寶兒頭上,我定要他們老二家的吃不了兜着走。”
封瑾諾忙安撫封楊氏,“奶奶,真沒事的。不用生氣啊,我以前也會摔了磕了,比這嚴重的多了去了。沒事的。”
聞言封楊氏整顆心就吊了起來,後想起有一次寶兒洗澡,她進去給他擦身子……雖然這小潑猴一下子就躲起來來,不過她仍瞧見他光溜溜的身體皮膚白皙幼嫩,那裡……也長得挺好,就稍稍放心。
然後道:“那是自己摔的。這可是別人傷的。他今天敢劃了你的臉,下次就敢動你的脖子。小不懲戒,大了就晚了。”
木蓮華搭腔道:“寶兒不用管。娘知道的心思,不想事情鬧大。不過,這事情背後的事,你總要查明白吧。如果真的是簡單的只是小孩兒撒脾氣誤傷,那咱們也大人不計小人過。如果後面還有別的事,可就要防患於未然。只是,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在明知你們兩個身份不凡,還有膽子向你們兩個叫囂,必然是有長輩的說了什麼讓他底氣十足。而這個長輩說了什麼便是娘和奶奶想要知道的。”
封瑾諾很聰慧,心裡明白,只是他不想太過麻煩了。所以纔會開始對木蓮華撒謊。小眉頭蹙起,看向封祁,“父親?”
封祁揉揉他軟細的頭髮,“好好讀書,其他自有爲父做主。”意思是會一追到底了。
寧柳兒知道封祁來了,就從她的院裡跑了過來。
梨花帶雨的嬌臉帶着滿滿的哀傷,讓人瞧着心疼。
“表哥~”聲音也是受了傷的鶯啼,不由令人心動憐憫。
木蓮華是個心軟的,當即就道:“哎呦,這是出了什麼事?表妹怎麼這幅模樣?瞧着可心疼啊。”
封楊氏也深深嘆息,也許該讓她回寧府了。再如此癡念下去怕是會出事。
封祁皺了眉,對寧柳兒道:“你勿要再生歪念。”
然後又看向封楊氏,“母親心目中可有合適的人選?”
這是在說寧柳兒的婚事?木蓮華眨眨眼。
封楊氏想了想道:“洪城的曹知府的二公子曹勇。曾在相國寺有過兩面之緣,長得一表人材,年齡適中。前段時間也着人打聽了。人品也是不錯,上面有能幹的大哥和賢惠的嫂子。下面有個小妹妹。家裡有不能納妾的規矩,所以柳兒嫁過去也不用擔心會受妾的氣。”
封祁點頭,“那就曹勇吧。”
這時寧柳兒總算清楚了,這是在說她的婚事。一時驚呆了,傻傻的看着封祁,“表哥?”
封祁淡淡的看她一眼,難得沒有那麼冷漠,卻道了一句,“好生做嫁妝。”
然後帶着封瑾諾給封楊氏行了一禮後,就離開了。
留下三個女人。
見寧柳兒一副不敢置信,打擊過度的傻愣模樣,就上前安撫,“柳兒表妹,聽着是不錯的人家。我和寶兒來上京時,路過洪城,那洪城着實富饒,民風也不錯,距離明城也不遠,想要回來看寶兒奶奶或回孃家只要半天就到。”
“不用你假好心!都是你,你爲什麼要回來。”寧柳兒驀地衝着木蓮華尖叫,叫完轉身就往外跑去。
木蓮華被突然尖厲的聲音衝的腦袋一懵,後回過神後,扭頭看封楊氏,委屈了一張臉,問封楊氏,“我沒說錯啥吧。”
封楊氏也是被突然發瘋一樣的寧柳兒嚇得一跳,然後見木蓮華一臉委屈的,心裡一急就要下牀,木蓮華忙竄過去扶住,“娘,您躺好了。人老了,傷筋動骨更要多注意,別落了根兒。我沒生柳兒表妹的氣。”
封楊氏見木蓮華無事,笑了笑,“沒那麼嚴重。”繼而拉過她的手,“小華,別生氣。柳兒啊……她一直喜歡祁兒,所以一時受不了。”
木蓮華搖頭,“我真沒生氣。只是她這狀態瞧着可不好。”
封楊氏也擔憂的朝着門外看去,“確實。”
婉言拒絕了封楊氏要她留下的話,說了兩三件封瑾諾的糗事後,才服侍着封楊氏睡着。
出了房間,寒氣迎面而來。木蓮華渾身打了個哆嗦後,伸手拍了拍有些冷困的臉,準備回蓮宅休息。只是她來時是坐的封祁的馬車,這回去自然也要他的馬車了。
就去找他。
他的書房她最是印象深刻……
走過去,不等敲門,門開了——
木蓮華打了個哈欠道:“送我回去吧。”
封祁雙手抓着門板,道:“不。不送。”
呃?木蓮華看向他。
“我帶你去你的房間。”封祁拉着她就朝書房外走去。
他走的很快,木蓮華都有些跟不上了。
“等等。走慢點兒。”木蓮華道。
封祁放慢腳步,看着她,“我在蓮宅有房間。同樣,你在少師府也有房間。”
說完,拉着她繼續走。
木蓮華皺了眉,這什麼意思?
等到了地方,木蓮華看着一點兒不陌生院子。
這不就是他的金屋嗎?
倒不是金子做的。只是裡面的擺設漸漸都是價值連城,稀世珍寶。木蓮華那一次和封祁做狠了,一時沒能起來,就睡在這裡。
木蓮華瞌睡勁兒沒了,“你說,這房間是我的?”
封祁點頭:“一直都是爲你準備的。”
木蓮華徹底不困了,“開玩笑的吧。這不是你用來藏嬌的地方嗎?”
封祁回道:“嗯,藏夫人的。”
木蓮華再伸出雙手搓了搓臉,“我回去了。”轉身朝外面走去。沒馬車她就邁腿兒,也能到家裡,就時間長點兒。
封祁忽的抱住她,就朝房間裡走,“裡面有我送給你的開業禮物。”
“什麼?你先放我下來。”木蓮華掙扎,卻掙不脫。
推門而入,一室溫暖如春。
封祁放木蓮華下來。
木蓮華擡腳先衝着他的小腿來了一下,“聽不懂話啊,讓你放下來。”
封祁回道,“放下來了。”
木蓮華一時氣結,就又要踢他。
‘啊——’一聲尖叫響起。
木蓮華嚇了一跳,就朝後看去。
這是?
她眼花了吧!
她絕壁是眼花了!
爲什麼它會在這裡?
圓圓胖胖的一個小東西,見到有來人就‘啊——’叫了一聲。
黑黑的小耳朵,圓圓的大白臉,黑黑的眼圈兒,胖的圓滾滾的黑身子,一圈白白的腰帶,走兩步就要滾一下,可愛萌爆。
木蓮華跑過去,確認似的把它抱起來翻看,確是國寶熊貓。
“怎麼?怎麼會在這裡?”木蓮華一臉難以置信的看着封祁。
封祁見木蓮華很喜歡,俊絕的臉上露出一抹淡笑,“諾兒畫給我看的。說你很喜歡這種動物。”
木蓮華點頭,“嗯,是很喜歡。以爲沒有呢……竟然有!你在哪兒找到的?”
封祁回道,“如果告訴夫人,夫人可否留下休息?”
木蓮華抱着小熊貓,糾結了一瞬,最後回道:“我還是回去吧。”
封祁看了她良久,才點頭,“我送夫人回去。”
回去的路上,封祁趕馬車,木蓮華在車廂裡逗着小熊貓。她曾經教封瑾諾畫畫,第一個畫的就是熊貓,圓圓滾滾很可愛,封瑾諾那時候才五歲直叫喚着要要。
沒想到他現在還惦記着。
“這小東西沒有給寶兒看嗎?”木蓮華問道。
封祁在馬車外回答:“嗯。”
小熊貓突然爬到了木蓮華的脖子上拱了拱,木蓮華咯咯笑出聲:“回頭告訴他就說是我找到的。嘿嘿~”
封祁應道,“嗯。”
好一會兒才問:“喜歡這個禮物嗎?”
木蓮華抱着小熊貓從馬車裡鑽出來,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當然喜歡。喜歡的不得了!”
封祁薄脣輕勾。
“它是公的還是母的,怎麼看啊?”木蓮華開始翻騰小熊貓,惹得小熊貓只往封祁懷裡爬……
等到了蓮宅,木蓮華敲門,很快就聽到連伯一輕一重的腳步聲傳來。
開了門,好像一點也不意外,“夫人回來了。”
木蓮華點頭,抱着懷裡的小熊貓,扭頭望向封祁,“你是要回去嗎?”
封祁搖頭,把馬車交給連伯,隨木蓮華進了院。
第二天木蓮華去了蓮記,店終於修繕完畢。且被林又安佈置的和原來的幾乎一模一樣,甚至連梅幽蘭第一次砍價買來的蝴蝶蘭都找到了一棵類似的。
木蓮華伸手撇了一朵蝴蝶蘭的花瓣,放到嘴邊輕咬着,淡淡的苦澀在舌尖蔓延開來……
不知道她們怎麼樣了。
把倉庫裡的貨在店面裡擺上,沒過多久,就絡繹不絕的有人進來看。有相中的,對方就會買走。
木蓮華拿起了筆墨算盤,開始賣貨。
一時忙忙碌碌的,倒也忘了那些讓她心裡沉重的事。
直到,一個小乞丐跑進店裡,對着木蓮華哀求道:“漂亮姐姐,我餓了,給我些吃的吧。”說着就把那有豁口還有顆白色石頭子的破瓷盆遞到了木蓮華的面前。
林又安忙從其他客人那裡過來,就要拉走小乞丐。
木蓮華卻笑道,“好,這一盤棗泥酥你全拿去吧。”話落,那一盤隔壁順昌酒樓老闆娘親自做的棗泥糕就倒進了小乞丐的盤子裡。
因爲一時手鬆,還把盤子也扔了進去。
“盤子可不能給你。”木蓮華忙把盤子從裡面取出來,“好了,你走吧。”
那小乞丐見得了好吃的糕點,樂的露出一口小白牙,然後衝着木蓮華深深的一彎腰,就跑了。
“你繼續去忙吧。”木蓮華對林又安道。
林又安點頭,去繼續招呼客人。
木蓮華已經讓林又安負責店裡的事。而蓮宅的事大部分都交給了麻婆子負責。加上多了玉茹和玉珠兩個姐妹丫鬟,宅子裡倒也無事。
曾經木蓮華也問過封祁要不要這對兒如花似玉的美貌丫鬟。結果被這廝瞪了一眼。
第二天這對兒如花似玉的丫頭就全賜給了劉德順。
一時,劉德順差點兒陷在溫柔鄉,沒能出來。
噼裡啪啦又算了一通帳後,木蓮華去方便。
到了茅廁,卻不解衣衫,而是隻見她打開了手心,一顆白色石頭子出現在她的手心裡。赫然就是那小乞丐破瓷盆裡的那一顆。
用力一捏,那石頭子就碎開了。
露出裡面一小塊白綢。
‘至邊城,安然。’
見到這五個字,木蓮華鬆了口氣。
邊城是大晉到燕國的邊界城。只要過了邊城,就到了燕國。到了燕國,也就等於到了梅姐姐的地盤。那君澤再厲害,怕也不敢在別的國家尋釁滋事吧。
而信從邊城到達京城怎麼也要兩天的時間,想來,他們已經過了邊城,到了燕國吧。
想着想着,木蓮華的脣邊盈現兩顆淺淺的梨渦。
重新回到店裡,走到店裡燒着無煙銀炭,烤着白薯的爐子邊。伸手就要取白薯,手帕卻不小心從袖子裡掉了出來……然後隨着一股輕煙,化爲無物。而那塊帕子裡包裹着那小塊白綢。
林又安忙跑過來,木蓮華笑着搖頭擺手,“是我不小心,無事的。白薯烤好了,要不要來一塊兒?”說着就抓起一塊朝着林又安丟過去。
林又安忙接住。只是剛出爐的白薯正是燙手,所以那白薯就在林又安手裡顛來顛去的。
木蓮華可不管那麼多,掰開了就吹着吃起來,一邊吃一邊讚道:“老林,今兒這白薯可好,乾麪又甜,比栗子還甜。趕緊嚐嚐。”
林又安笑了下,道:“今天生意是不錯,掌櫃的可算開了笑顏了。”
“嗯?難道我以前都愁眉苦臉的嗎?”木蓮華邊吃邊道,偶爾有白薯渣滓從口裡噴出來。
林又安把白薯重新放回爐子邊,然後給木蓮華倒了杯茶,道:“嗯,自打開業那天梅小姐和伊公子離開後,夫人就一直看着不開心。”
木蓮華皺了下眉……不行,那樣的話她要繼續愁眉苦臉的才行。
“唉,那兩個說走就走了,也不帶我,太不夠意思了。”木蓮華抱怨道,接着一張臉又苦瓜了。
林又安在說完後,就心道:壞菜了。
果然——
忙打岔:“夫人喝口茶,別噎到了。”
“嗯,謝謝老林。是有些幹口。”一口飲盡半杯茶,才又開始吃起來。
等到黃昏,木蓮華就讓林又安盤店,然後回去。
林又安忙活去了,木蓮華把手頭工作也捯飭完,這時店裡又來了一個人。
此人長得五大三粗,臉上有些橫肉,孫大生見林又安已經去了庫房,就出來招呼,“這位貴客,今兒我們打烊了。需要什麼您明天請早。”
“人還在,說什麼不賣貨。”來人粗聲喝道,渾身帶着濃濃的酒氣。
孫大生雖說是山裡出來的,可這些日子在店裡見識也頗多。加上以前跟着老安四處跑活兒,好的壞的什麼樣的人也算見識過。聽着此人的話,和這一身酒臭氣,就知道來了找茬的了。
當即臉上的笑容就沒有那麼自然,卻依然客氣,“這位貴客,真要明天清早了。貨都已經重新入庫,您瞧這貨架上都空了。”因着三番兩次的出事,木蓮華已經不讓貨在店裡過夜。天黑全部入庫,然後由振遠鏢局派高手把守。
“那就把貨重新擺出來。”來人邊說着,就坐了下來,一副大爺模樣。
孫大生還要說些什麼,木蓮華擡手製止,然後從手邊拿了一本冊子,走過去,“這位爺,您看看可有相中的。相中了,我讓人去庫裡取。”
來人接過,胡亂翻了翻,道:“你們店裡開業那天,那對能顯出女童的蓮瓶不錯,我就要那個。”
木蓮華本來臉上帶着笑,當即就冷了臉,“爺開玩笑的吧?”
‘啪’商品冊子就被摔倒了地上,“怕爺給不起錢?”當即就從袖子裡掏出幾張銀票。
木蓮華蹲身把冊子撿起來,拍了拍,然後遞給一臉怒氣攥拳就要上手的孫大生,“這位爺,不管給不給得起,咱卻是賣不了了。那東西當天夜裡就被劫走了。爺沒聽說過嗎?”
孫大生拿着冊子,站在木蓮華的一側,只要這大漢敢出手,就一準給他砸回去。
“哼,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爺。那東西必然是你們自己演的雙簧戲,掩人耳目的。不想爺給你們捅出去,就識相把蓮瓶拿出來。”那大漢威脅道。
木蓮華反而笑了笑,不甚在意:“爺儘管說去。還有爺要得東西本店沒有,請吧。”木蓮華下了逐客令。
大漢突然一個猛起……把椅子砸在了桌子上,瞬間椅散桌爛,“敢攆客?”
木蓮華微合了慄眸,整個人散發着濃濃的冷冽不悅,“那也要看什麼客。惡客,不光可攆之,嚴重者可除之。您想怎麼做,儘管吧。咱們都接着。”從來就不是怕事的主。
然後就見林又安帶着振遠鏢局的幾個高手來了,看着那大漢。
見如此陣仗,那大漢也有些怯了,酒勁兒也有些醒了。
擦了擦腦門上的酒汗,罵罵咧咧道:“騷娘們,給爺等着。爺一定給你傳出去。”
林又安朝振遠鏢局的高手拱了拱手,“麻煩幾位去給他漱漱口。”
那幾人早就一臉怒色,道:“客氣了。咱們該做的。”然後就跟着那大漢而去。
木蓮華看着破爛的桌椅,突然覺得,她就不該聽梅幽蘭的,就該按她說的,找個黃道吉日隨便吃個飯剪個彩,開業了事。
這按她選得那個黑道日盛大開業……店都被砸了幾回了?他們也被逼着遠走他方。
唉!
深深的嘆口氣,木蓮華招呼林又安,“回吧。明兒再說。”
林又安點頭稱是。
路上路過聚芳大戲院,木蓮華聽着裡面傳來的熟稔唱腔,就讓林又安停下。
二人進了戲院。
正好接待的人認識木蓮華。一臉驚喜道:“蓮夫人來了,快上樓。”
木蓮華笑笑,道:“小馮是吧?”
接待的人一聽木蓮華能叫出他的名字,越發激動了,“是是蓮夫人,我是小馮。”
“嗯,這是蓮記的林掌事,認識一下。”木蓮華介紹道,以後他來,就是自己人。
小馮點頭作揖:“是,林掌事的也請。”
等到了樓上,發現這雅間兒是全戲院最好的位置。
小馮道:“老闆說這雅間兒是蓮夫人專屬的。其他客人有很多出高價都不讓進。”
木蓮華聞言,笑罵:“真是糊塗。這麼好的位子,正是該高價賣出去。咱是做買賣的焉有有錢不賺的道理。等會兒他過來,我得好好說說他。”
“誒,等老闆一會兒下了臺,夫人就說。我先給您上好茶好點來。”說着就小跑着下去,身形靈活。
林又安打量着雖然是晚飯時間卻客滿的戲院,道:“夫人,您可真厲害。”不是馬屁,是由衷的讚歎。
木蓮華搖頭,“這可不是我一個人做的。我只是出了錢和戲本兒。其他都是別人在忙活。比如這店的擺設裝潢是梅姐姐做的。這店是斐末找的。戲是盧老闆排的。”
林又安不贊同,“這裡面,最重要就是那錢和戲本子。”
木蓮華依然搖頭。
“店裡要招人嗎?”木蓮華換了話題。
林又安想了想,“需要招幾個。還有您若是不在,少個記賬管錢的。”
木蓮華看了林又安一眼,道:“我如果不在,你就代理。”
林又安搖頭,“夫人,小的過些時候可能要向您請個長假。”
“哦?難道要娶媳婦?”木蓮華突然笑道。
林又安無奈的笑了笑,“夫人想哪兒去了。是……一些私事。”
木蓮華諦視他,見他毫不避諱,態度堅決,良久才點頭,“嗯。辦完事記得回來就好,不管什麼時候蓮宅永遠是你的家。就算不回來了,也要得空捎個信。”
林又安突然紅了眼圈兒,眉間的一粒硃砂紅痣,好似越發鮮活了些,重重點頭,“是,夫人。小的若能……一定回來。”
拍了拍他的上臂,“看戲吧。”
戲臺上熱火朝天的正上演着……
薛平貴因爲降服了紅鬃烈馬,被受封爲後軍都護。卻被王允參了一本,改爲了先行。隸於二女婿魏虎麾下,並遣其遠征西涼。薛平貴歸家,與王寶釧分別……
“這本戲的結局是個大團圓的結局。”木蓮華突然道。
林又安驚詫的看着木蓮華。他記得元公子和梅小姐兩個人逼着她問,最後怎麼了?她就是不說。
“呵呵,沒什麼,好好看戲吧。盧老闆的唱腔扮相都堪稱一絕。”
林又安點頭,“不愛看戲的,也會有興趣看兩眼。”
盧子芳模樣清秀,可上了妝後,絕對是一代絕色。讓那些喜歡柔軟男子的男人,心動不已。
這些日子,可是沒少有人騷擾盧子芳。
因此木蓮華也請了振遠鏢局的人來保護聚芳大戲院。
嚴歷在木蓮華的蓮記被砸了後,就開始嚴加訓練他的鏢師們。現在倒是沒有時間來看一看木蓮華,只是知道木蓮華需要人,就會派最好的鏢師過去。
這齣戲未聽完,劉德順找來了。
木蓮華只好跟小馮打了聲招呼,先跟着劉德順走了。
“出了什麼事?”木蓮華問道。
劉德順回道:“還是寧表小姐的事。表小姐的母親去世後,老夫人就接了表小姐過來。那寧老爺就又續娶了一位郭氏女。這位郭氏性子潑剌兇悍,說話口無遮攔。今兒來了咱們府裡。說要接走表小姐。老夫人不讓,郭氏就咒罵老夫人,還說老夫人和老太爺是……唉!老夫人當場就氣昏了過去。”
封楊氏和封尚秀是私奔。私奔在這個時代可是最讓人不恥的行爲。男的如果上了族譜,會被除名還要接受嚴重的體罰。往往體罰撐不過就死了。撐過了也是被丟出門外的下場。女的更慘,要接受各種羞辱,最後浸豬籠,或者關押到沒有人煙的地方。
封楊氏和封尚秀真可說是沾了封祁的大光了。封尚秀能上族譜,並還認可了封楊氏。這絕對不是說話那麼簡單的事。
快馬加鞭趕到了少師府,封楊氏已經醒了過來,精神頭不怎麼好看。
若說她這輩子,最覺得自豪的事就是能和封尚秀在一起,雖然時光短暫,可那是她最幸福的日子。
而最痛苦的莫過於私奔這個罪名。她無所謂,但她不能容忍別人對封尚秀說三道四。
封祁和封瑾諾都在一旁伺候着。
木蓮華匆匆進了少師府,然後小跑着到了封楊氏的住處,扯了嗓門:“娘,娘,閨女來了。說,是誰欺負您了。我非弄死她不可。”
大呼小叫的,引得封楊氏先是一驚,後‘噗哧’笑出了聲。
封瑾諾對他娘真是佩服。
他和父親兩個安慰了半天,都沒有讓奶奶能開懷。
她這一進門就咋呼,反而得了奶奶的歡心。
封祁也好笑的看着門口撲過來的一個女子。
他的夫人。
“小華,慢着點兒。別摔了。”封楊氏擔憂的看着進門過猛,瞧着快要摔倒的木蓮華。
封祁看出木蓮華雖然歪歪斜斜的,腳盤可是很穩,不過仍閃身過去,抱了一把。
木蓮華感覺到腰上的大手摩挲的動作,就斜了某人一眼,然後站直了,就朝封楊氏撲過去。
“娘,您沒事了吧?”關切的問道。
封楊氏點頭,“沒事了。小華一來,娘就沒事了。”
“嗯,孃的腳呢?”說着木蓮華就看過去,只見又腫了一圈兒,可見是下地了。
木蓮華狠狠道:“這兩天正好閒了,就拿他們郭、寧兩家好好耍耍。”
封瑾諾也點頭道:“我也要。”
木蓮華瞪他,“好好上你的學。你爲你事少啊,以後離那個虞國公府的人遠些。瞧這白白的小臉兒上來了這麼一道子,難看死了。”
封瑾諾不高興了,摸了摸臉上的小傷口,“我又不是小女娃。雲天說,有傷才顯得有男子氣概。他臉上天天帶傷。”
木蓮華噎了下,那孩子是挺皮實,動輒就上了臉。
封楊氏不高興道:“跟他比什麼。他還天天被他老子揍呢。你也想?”
封瑾諾聞言偷偷朝他爹看了眼,瑟縮了下,“不,不想。”
封祁道:“封瑾桓去書院鬧的事,被各位夫子所知,併爲之不滿。書院派人告知了二伯家,封瑾桓的名額已經被取消了。”
天澤書院的學生,倒是有一個特例。就是如果不是家族所推薦,那麼就要通過書院所有夫子的評定。有一個不同意,就不能進書院。因爲夫子們不可能都是一派的,所以此例幾乎被人遺忘。除非有了神鬼級別的大才,確實令衆夫子心服口服才行。而幾百年的大晉皇朝,也纔在二百年前有過一位。後來再沒有出現過。
封祁自己是夫子,他同意好說。然後通過明景帝向其他夫子下令,通過即可。
然,因爲封瑾桓自己沒事找事。本來要進書院都是名不正言不順,也無大才,純粹走關係來的,更該低調纔是。結果他這一鬧,讓衆位夫子就不滿意了。加上封祁亦鬆口說否,大家也都一直否認了。
可以說封瑾桓自己把自己的前途給鬧沒了。
封楊氏有些意外的看着封祁,“真沒了?”
封祁點頭,“以後也不會再有了。”
封楊氏笑出了聲,“那老二家的還不氣瘋了啊。”
——
虞國公府的西院是封尚武一大家子所住的地方。
封尚武看着跪在地上的瑟瑟發抖的封瑾桓,恨鐵不成鋼的道:“你知道你丟了什麼嗎?”可說他這大半生的心血都在爲了能奪得公爵的爵位。
如今老大家就一棵細苗子,他隨時能折斷了。不過爲了不引人詬病,還沒有到那一步。
本來,如果封瑾桓能進了書院,那麼他就和封瑾宇站在一個位置上了。將來虞國公要讓誰繼承爵位也會好好掂量掂量。畢竟家族旺盛也是要選擇的條件之一。
可以說,只要封瑾桓進了天澤書院,那麼他就能繼承爵位。 ωωω☢ Tтkā n☢ ¢ Ο
封瑾桓狡辯道:“我就是看那個封瑾諾不順眼。他就是我的冤家死對頭。平時瑾宇哥對我很好,現在理都不理我。”
封尚武擡腳就要踢這個嫡孫,可看他瘦的皮包骨頭的,就停了下來,“什麼你的名額。那名額是封祁的。是給他的子孫的。當初也是父親說他沒有孩子,所以纔要那名額給你。既然封祁的兒子回來了,自然沒你份。我舍了老臉求他,他才答應求向聖上另求一個名額。現在倒好,掀桌子掀的很痛快是不是?”
一旁的封世朝,一臉心痛的看着封瑾桓,他可就這一個嫡子。
封世朝的夫人封鄭氏‘噗通’就跪下了,“公公,桓兒不懂事。您再求求祁叔叔,肯定能再行的。”
封尚武冷笑的看着她,“婦人之見。”然後看向封世朝,“跟我過來。”
等封尚武父子走了,封鄭氏就把封瑾桓抱在了懷了,“兒啊。我可憐的桓兒。”
封瑾桓這時道:“娘,你說如果沒有封瑾諾,我是不是就能進書院了。”已成了執念。
封鄭氏點頭,“是啊。沒有他咱桓兒何至於被羞辱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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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國公府的東院
封林氏聽聞了西院的事,一時心花怒放。
封小林氏也是笑容滿面。
封瑾宇皺了眉,“母親,祖母,這可不怎麼好。”
封小林氏問道:“怎麼啦宇兒?”
封瑾宇想了下道:“如果他進書院了倒還好。大家一起競爭。可他沒進書院,這怕是要壞事了。”
封林氏微變了臉色,“你是說,老二會對咱們提前出手?”
封小林氏一聽也明白了過來,“天,那可怎麼辦?”
封瑾宇安撫道:“母親,不要擔心。最近是不會的。二爺爺是個謹慎的人。他想名正言順成爲爵位繼承人,那麼就不可能在這時候下手。如果這時候我出事了,任誰都會猜想,是不是二爺爺看瑾桓沒有了入學資格,所以想要除了我,給他的嫡孫讓位置。”
封小林氏不明白了,“那不還是跟以前一樣嗎?”
封林氏解釋道:“不是,宇兒的意思是,他會向虞國公出手。宇兒現在也只是在書院讀書。可即便在書院讀書,最後沒有繼承爵位的也大有人在。”
封小林氏驚詫,“那我們宇兒……”
封瑾宇道:“其實最後還是要看祁叔叔的態度。他屬於誰,誰就有更大的機會。畢竟要冊封世子要聖上親準。”
封小林氏稍稍安心,“所以你在書院那麼順從封瑾諾?”
封瑾宇蹙眉,好一會兒才道:“母親、祖母,可否給兒子一點兒自己的空間。老這麼被監視着,很不舒服。”
封林氏笑哄道:“這是爲了你的安全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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