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婉婉雖無血緣關係,但自小親如姐妹,即便沈鄭兩家已經沒了姻親關係,也不妨礙我們之間的情誼。”
她說得極寬敞大度,可那話細細琢磨起來又不是那個味道。長璋終歸還是能聽出來幾分意思的,這下子他有些明白,侯爺爲什麼執意要與鄭家退婚了。
“鄭小姐如此善解人意,與鄭大學士父女連心,想必正是因爲如此,鄭大人才能理解您一顆要陪伴姐妹的心罷。”
長璋笑了笑,在一處屋前的階下停了下來,他指了指燭火搖曳的房間,伸手請道,“表小姐就在裡頭,屬下就不打擾了。”
“那好,麻煩你了,長侍衛。”鄭雪瓊向他點了點頭,轉身往那屋子裡走去。
奇怪,這房間裡點了燈卻不見人,鄭雪瓊眉頭微蹙,伸手抓了抓跟在身後的禾兒,“禾兒,你去找找此處怎麼沒人啊,是不是婉婉貪玩跑去了其它地方。”
“禾兒?”
她忽覺身旁無人,轉身看去卻見鄭家的燈籠掉在了地上,禾兒被兩名侍衛駕了起來,長璋就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小姐,唔唔,救我啊,小姐。”
“長璋,你們這是再做什麼!”
鄭雪瓊臉色霎時一變,擡腳就要往外跑,可還沒等她那句質問的話喊完,房門就“砰”地一聲被人關上。
外頭,響起上鎖的聲音。
“你們在幹什麼,這是要把我關在這嗎?”鄭雪瓊“砰砰”地敲着房門,可門外的人卻是紋絲不動,“私自關押重臣嫡女,你們知道這是什麼罪過嗎!”
“放我出去,長璋!你憑什麼私自關押我,你叫侯爺來放我出去,長璋!”
“鄭小姐還是省些力氣吧,”長璋讓人將禾兒帶走,他站在門前,正聲向裡頭道,“您就算將門敲爛了,喉嚨喊啞了,沒有侯爺的吩咐,誰都走不出侯府。”
“侯爺?”鄭雪瓊敲擊門的手忽然停下,“是侯爺讓你們把我關起來的,他怎麼敢這樣與鄭家撕破臉皮,怎麼會。”
她呢喃着,眼裡是震驚和不可置信。
“侯爺讓我給您轉述一句話,今日在王府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情,特別是和即姑娘之間,還請您仔仔細細回憶清楚了,明天好告訴他。”
“若是落了什麼一星半點的枝節,恐怕您就要在侯府多陪表小姐一陣日子了。”
將話撂下,長璋便轉身離開。
鄭雪瓊不信,他沈硯安能爲一個青樓女子做到這個地步,還當真將自己關押在這裡不成。他肯定就是裝裝樣子嚇唬人的,只要明天天一亮父親發現自己還沒回去,一定會派人來尋,到時候小事化了的他定會放了自己。
只要自己不將事情說出來,他就永遠也找不到即一一,永遠。
……
襲爵次日,永寧王府。
“轟隆——”
對面窄小的過道閃出一道光又落下,女子的腳步聲快而平穩的傳來,“你醒了?”她站在門外,略帶訝異的看向屋裡頭那正裹着袍子散步的人。
“阿軟姑娘?”即一一看見她也有些奇怪,怎麼來得不是阿無反而是這位一身黑衣的姑娘呢。
阿軟不說話,反而是盯着她身上的袍子看,若有所思的樣子。
即一一拽了拽身上的袍子,解釋道,“哦,這密室裡太冷,燭火都快要滅光了,我就拿了件袍子披上。”
“它本來就是在那榻上的,不是我亂拿的。”
“姑娘不必向我解釋這些,”阿軟輕聲道,“左不過是件衣服,姑娘若是覺得合身那穿着就是。”她語氣比之昨日緩和了許多,如果即一一沒看錯的話,她好像還笑了一下。
真是個怪人,和阿無一樣。
阿軟邊將手上的托盤放到牀上,邊說道,“到了夜裡這地方是有些冷的,現在天已經亮了,你且先忍忍,一會兒就有人來換燈盞。”
“這些,是主人讓我拿給你的新衣裳。一會兒你挑一身換上,我帶你出去用膳。”她將那托盤上的黑布取開,上頭足足摞了三件紅色的衣衫,那張揚熱烈的顏色讓即一一看得微微愣住。
他這是把自己當芭比娃娃了。
“來,快試試。”阿軟招呼她過來,將三身衣服給她一一擺開來,繡花鋪面精緻,緞面厚重華貴,即一一看了看,拿起了最後一個。
“這個?”
阿軟看着她手裡的一襲紅衣,反問了一句,她手中這個可是連個繡花都沒有,雖說是上等的料子,可到底是比前兩個差了些。
即一一點了點頭,“嗯,這個。”她笑了笑,拿着衣服進去屏風裡面換。
倒不是因爲自己對這件衣服究竟有什麼偏愛,實在是前頭那兩個穿起來太複雜,沒有阿無和櫻桃在身旁幫忙,她是學不會穿這些繁雜的衣服了。幸好還有這一身簡單的對襟大袖,好穿一些。
她換完衣服從屏風後出來,嫋嫋娉婷的坐在了銅鏡前,墨黑的長髮傾瀉而下,光滑亮麗如絲緞一般,即一一扯出鬢邊的頭髮,鬆鬆散散的給自己挽了一個髮髻。
“咱們走吧。”即一一起身,笑盈盈地衝着阿軟道。
阿軟看着她露出了一分疑惑,怎麼會有人連發髻也不會給自己梳,她衝着即一一搖了搖頭,指着一側的凳子,“你坐。”
“怎麼了,還有哪裡不妥嗎?”即一一上下摸了摸自己,忽覺腦後的髮髻被人散開,“哎?”
“你不是,不是從江陵來的嗎,都說江南女子溫柔似水,芙蓉不及美人妝,你怎麼連個髮髻也不會梳。”
阿軟將人按着坐下,低眉搗弄起那一頭秀髮來,雖說她的手藝比不上櫻桃她們,但好歹是比即一一要強的。就這麼說話的一兩會兒功夫,她就替即一一挽了一個嫺靜的半髻。
“我打小就手笨,”她摸着自己平整的頭髮,仰頭向着鏡中的阿軟問道,“不過,你看着也想個習武之人,沒想到你還會梳這樣精緻的髮式。”
阿軟仔細將方纔拔下的髮簪在插回她頭上,休整着碎髮,說道,“小時候替阿無她們梳的多了,自然是熟能生巧,平日裡這些簡單的髮髻也就會梳了。”
“她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