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暗修夢苑

第二日朝會散時, 衆王公大臣紛紛退散,棄疾也打算離去,析父卻跑來叫住了他, 以及公子子皙。

“兩位大人, 陛下偏殿有請二位。”

熊子皙問:“可知陛下傳我二人是爲何事?”

析父笑答:“小臣也不知。”

說罷, 析父領着兩位公子朝偏殿而去。來到偏殿, 熊虔已坐着喝了幾口米酒, 見兩個弟弟來了,忙招呼:“坐!”

棄疾與熊子皙坐下。子皙問道:“不知陛下召見我與棄疾,所謂何事?”

熊虔屏退左右, 等殿內只剩他們三人了,他才道:“前些時日, 寡人丟了只碧玉鐲子, 就是當年父王送我們五兄弟人手一對的那鐲子。”

子皙訝然:“陛下的鐲子丟了?”

熊虔嘆一口氣道, “是啊,寡人私下找了多日都未曾找到, 如今,就只剩了這麼一個。”說着,擼起左手衣袖,露出腕上的碧玉鐲,“想當年, 父王自西王山上得了一塊上好的碧玉, 堪比和氏璧, 又特地讓當世名匠餘牙子打磨成了五對玉鐲, 給我們五個兄弟一人一對。寡人還依稀記得, 那時棄疾還小,大約兩三歲光景。父王給我們五個人戴玉鐲時, 你的手啊,太小,根本戴不住,說先替你收着,日後等你大些了給你,結果你啊,抱着那玉鐲就不放,好多侍從來搶,你卻哭了起來,還當場淋了父王一手童.子.尿!”說着,還十分溫暖地笑着,像是在回味昔日的美好時光。像是!

棄疾被提小時候的糗事,尷尬笑道:“陛下快別說了,可羞死臣弟了。”

熊虔哈哈笑了兩聲:“好好好,寡人不說你不說你,子皙啊,寡人還記得你當時一拿着就摔碎了,後來還是父王請餘牙子用金給你鑲好的。”

子皙也擼起衣袖,將腕上的鐲子轉了一轉,特意將鑲金的地方轉到熊虔能看得見。

熊虔瞅着那玉鐲,眼神帶着幾不可查的深沉。棄疾正巧無意看見他這樣的眼神,微訝然。

只聽熊虔又道:“父王的東西寡人沒保管好,他日歸天與父王相聚,父王必定會責備寡人。”

子皙笑道:“不會的,父王生前最疼陛下。”

“最疼寡人?”熊虔看向棄疾:“你說錯了,寡人認爲父王最疼棄疾。”

棄疾連忙道:“只要是父王的孩兒,父王沒有一個不疼的,哪裡最疼棄疾了?”

熊虔也不接這茬,又道:“自從寡人丟了這玉鐲,心裡對父王甚是愧疚,所以便想看看你們手中的可還安好?”

子皙道:“摔碎這隻子皙一直戴着,另一隻給了子皙的夫人。”

熊虔點點頭,又問向棄疾:“那……你的呢?”

棄疾笑道:“棄疾戴了一隻,還有一隻……一直放着,沒戴過。”

“哦?”熊虔道,“你不是娶了新婦,怎不給她戴?”

棄疾道:“若不是今日陛下提醒,棄疾都忘了,等回去就找出來給夫人。”

“誒!別忙給,你們明日將另一隻也拿來寡人瞧瞧,寡人要將這幾隻玉鐲聚集起來,好懷念一下父王。”

棄疾與子皙對望一眼,各有心思。子皙答:“唯。”

棄疾猶豫片刻也只得道:“唯。”

等再寒暄好些時候,棄疾和子皙總算自偏殿出了來。

走在甬道內,見四下無人,子皙這才問道:“你說陛下他爲何看了我們手上的,又要看家中的另一隻?”

棄疾道:“這一點我也甚爲奇怪。”

子皙長嘆一聲道:“如今我們兄弟五人,大哥已仙逝,三哥又不知去處,這郢都裡就只剩下我們三個,哎!想必陛下也只是找個由頭私下聚一聚,陛下自登基以來,我們幾個只要是見面,多半因公。”

棄疾點頭道:“說得甚有道理。”而他內心其實總覺得此事蹊蹺,並沒有表面的那麼簡單。但從目前來看,他當務之急最應該擔心的是明日他怎麼拿出兩隻碧玉鐲。

次日,朝會結束後,棄疾與子皙依舊被叫到了偏殿。子皙拿出了兩隻碧玉鐲,熊虔看後,滿意點了頭。而棄疾卻仍舊只拿了一隻出來。

“陛下,恕臣弟平日太過粗心,昨日回去找了一夜都沒能找到,等哪日找到了,臣弟必然第一時間拿到陛下面前。”棄疾一邊說着話,一邊下意識觀察着熊虔的神情。

十分明顯地,熊虔面有慍色,目光沉冷。可等他把話說完,熊虔的臉上一下子又露出了笑來:“哈哈,不礙事,只要不像寡人這般丟了就好。寡人還在想,若是寡人丟的那隻碧玉鐲落到了不義之人手中,他日給寡人惹下什麼禍端就麻煩了。”他說這翻話時一直看着棄疾,其間的語氣重音變化,聽得直教人一陣惡寒。

—*—

杜荔陽閒來無聊,在司馬府園中瞎轉悠。自從回了郢都,棄疾白天很少在府上,導致她相當沒趣。這會子走到花園處,竟發現棄疾在那裡,正和蔡從說着什麼。她頓時玩心大起,輕手輕腳地在大樹的掩映下就走到了他們附近,他們的對話清晰地傳入了耳中……

“那公子的那隻鐲子在何處?”蔡從詫異問道。

棄疾看着滿園的花色,悵然一嘆:“給了相憶。”

蔡從訝然:“給了相憶姑娘?”

棄疾道:“蔡卿,據你分析,陛下他忽然稱自己鐲子不見了來調查我們的鐲子,末了還說出那樣的話,是什麼意思?”

蔡從沉吟片刻,道:“依從之見,重點不在鐲子上,而在陛下最後的那翻話,惹下禍端就麻煩了,很明顯,陛下那翻話應當是對公子說的。”

棄疾問道:“陛下此番動作的確不合常理,他的鐲子不見了,也不用看我們的還在不在,這隻能讓本公子如是聯想:他的鐲子根本就在,他只是想看我們的在不在。”

“從也這麼認爲。”

……

相憶?

杜荔陽有些凌亂,相憶是誰?他把鐲子給了相憶?

那二人正說着話,棄疾忽然瞥見樹後的人。

“夫人?”

杜荔陽見被發現,便從樹後走了出來。棄疾也走過來:“夫人。”

杜荔陽問道:“你們說的相憶是誰?”

“這……相憶是一個故友,不過已經過世了。”

杜荔陽詫異:“過世了?”

“嗯。”

杜荔陽也不好再說什麼,雖說一聽就曉得是個女子的名字,但這醋總不能吃到一個已經死掉的人身上。只又問另一個話題:“你們方纔說的鐲子,怎麼了?”

棄疾笑道:“沒什麼,只是陛下丟了鐲子,正四處找着。”

“這樣啊……”杜荔陽半信半疑,觀察棄疾的神色,見他並無異色,也不想再問。他的性格她還是瞭解的,他願意說的你不必問;他不願說的你也不必問了!

—*—

雖然這段時日熊虔來放鷹臺的次數少了許多,但相秋仍是半刻也不敢離開。她是知道的,她住的這間茅舍四周終日都潛伏着暗衛,也不知是對她的保護還是對她的監視。不管是什麼,她都不能擅自離開。雖說在熊虔不在的日子裡她也想飛馬回乾溪看看喬魚。

時間所剩不多了,自從上次籌劃的謀殺計劃賠了夫人又折兵後,她又開始另行謀劃。可左思右想,還是沒能思考出既能刺殺成功,又能全身而退的辦法。難道,真的要同歸於盡嗎?

她如今無國無家,死對於她來說或許是更好的解脫,從此不必爲仇恨活着。可是,人生總是這麼峰迴路轉的,無生之慾望時,不管怎麼折騰卻都可以保住一條小命,等有生的慾望了,卻發現活下來真的很難。

當年,全家死在自己眼前,阿姐在自殺時勸自己好好活着,還把一直寶貝着戴在手腕上的一枚碧玉鐲子摘下來給自己。可阿姐的手卻在舉起鐲子的一瞬沒有了生的力氣,鐲子摔得四分五裂,而阿姐也斷了氣。她聽了阿姐的話活着,卻怎麼都不是好好的。她在每一次刺殺行動中,都會抱着必死的決心,而每一次卻都能全身而退。原本這一次也不該例外的,她應該以同樣的必死決心去刺殺楚王,可總有那麼一個人,她還想再見一次,只要確定他還活着便好。這,算不算一個求生的動機?

她再次測聽從茅屋外的山林中四面八方傳來的微弱動靜,估算着暗衛的人數以及方位。測聽了許久,竟沒發現那些暗衛的具體藏匿位置。

這一天她揹着揹簍正準備出去採野菜。要讓別人相信你扮演的角色,必須演得連自己都信以爲真,所以她終日過着山村小家碧玉的生活。

她還沒走出院子,熊虔就來了。

“虔!”相秋一副喜出望外的樣子,特意跑過去一把抱住熊虔。她覺得自己就快要吐了,但仍舊強忍着擠出微笑,“這幾日你去了何處?”

熊虔輕柔地撫摸她的背:“近日家中出了急事,可忙得不行了!”

相秋擔憂地望着他:“那你是不是很累,要不要進屋休息一下。”

熊虔溫和笑道,“不累。”看向她身後的揹簍,“怎麼,要出去?”

相秋道:“嗯,去山裡採些野菜。”

熊虔卻道:“放下揹簍,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相秋雖覺得意外,但還是放下了揹簍:“你要帶我去何處?”

熊虔神秘一笑:“一個你保證喜歡的地方。”說着,已拉起相秋的手,朝院子外奔去。院外拴着他方纔騎來的一匹棕色馬,他一把抱起相秋,將相秋放到馬上,自己也翻身上馬,催馬而去。

馬兒沒跑多久,便停了下來。相秋四下看了看,這儼然是那日她第一次“救”熊虔的地方。

“看看這是何地?”熊虔興奮問道。

相秋道:“這……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熊虔下得馬來,將相秋抱下馬,拉起她就奔向那樹林深處。

二人在林間的一座莊園前停下,那莊園看上去似乎是新建的,門上的朱漆彷彿都還沒幹,油亮亮的。擡頭一看門上的牌匾,寫着:長秋莊。

相秋心下一哂,看來她這美人計真是挺成功!

“怎麼樣,可還喜歡?”熊虔看着她,眼裡盡是得意。

“虔,記得從前這裡沒有房子啊?”相秋一副詫異神情。

熊虔莞爾一笑,拉起她的手進入莊內。相秋內心其實滿是不屑,表面上卻還是一副如臨仙境的新奇。他當是用了心的,莊內園藝十分雅緻,海棠鎖香徑,垂柳罩湖心,廊廡有百轉,樓閣聚千回。可是這些,於相秋而言,只不過是笑話而已。

“來,我帶你去你的住處。”熊虔走在前面,拉着她穿過海棠徑繞過長廊,向莊子深處走去。

相秋四下張望着,仿若在欣賞着這莊內美景,實則是在探查四周。周圍竟無暗衛?是暗衛們都藏得太好?還是這座新建的莊園沒有來得及佈置暗衛?若是這偌大的莊園裡的確只有他們二人,那……也不失爲一個下手的好地方!身上沒帶任何武器,不過頭上的銀簪也足以讓他斃命。

一邊走着,相秋便緩緩擡起手來,打算去取銀簪。可手剛剛觸碰到銀簪的那一刻,走在前面的熊虔忽然停了下來。相秋的手指也隨之僵在了銀簪上。她瞥見前方的一處海棠花園簇擁的房屋門口,畢恭畢敬地立了四名衣着統一的女子,看其打扮,當是侍女。而一旁竟還站着一個黑衣男子,懷裡抱着把長劍。

相秋注意到了那把劍,擁有着很重的殺氣,那男子武功一定不弱。

正在相秋愣神之際,熊虔轉過頭來,見她手舉到頭頂的動作頗爲奇怪:“怎麼了?”

相秋旋即放下手:“哦,簪子歪了,扶一扶。”

熊虔看看那簪子,搖頭一笑:“還是歪的。”說着,已伸手到她頭頂上扶簪子。

相秋一愣,低下頭去。

簪子扶好,熊虔指着跟前的房屋道:“看,這裡以後便是你的住處了!”

相秋看過去,只見那房屋的門口上竟也懸了塊匾額,上抒:“夢苑”。

夢苑?相秋心頭冷笑一聲,於他而言,這個小家碧玉的美人,的確是一場不真實的夢,而且還會是帶血的噩夢!

熊虔一個字一個字地念道:“夢-苑,怎樣,可好聽?日後我們就住在夢苑,你看,有四個侍女照顧我們,你也不必再去山裡採野菜了。”

相秋卻指着那個抱劍男子,問道:“那他是誰?”露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樣,假裝見了那人害怕。

熊虔微頓,才道:“噢,他呀,日後我們住在這郊野,他負責保護我們的安全。”

相秋默了默又道:“你日後要住這裡?”她想到那一夜,她幾乎沒有任何印象的那一夜,渾身一抖。

“怎麼?我住這裡你不高興?”

她連忙陪笑:“哦不,我高興高興!”她怎麼不高興了?他若要在這裡住下,那麼她下手的機會一定更多。

34.半山小築68.殘玉禍端22.母國來人64.暗修夢苑90.政變(下)49.誘殺蔡侯25.秀個恩愛76.姐妹相認60.魚形鈴鐺35.二美共舞73.第三枚玉60.魚形鈴鐺24.第一武士97.星命天命26.她要私奔49.誘殺蔡侯64.暗修夢苑57.夫人失蹤69.黃泉再見87.誰是公主21.意外相擁1.雲夢澤畔92.雪原血海10.農婦進城90.政變(下)101.新王登基16.大木箱子48.執意攻蔡63.碧綠玉鐲82.臨別贈玉37.國祭日食31.猶記往昔42.喬魚救美34.半山小築102.天才寶貝47.父女相見81.鄧邑密謀16.大木箱子49.誘殺蔡侯19.水天之間45.另行和親60.魚形鈴鐺63.碧綠玉鐲17.逃出郢都76.姐妹相認69.黃泉再見34.半山小築27.再見表白3.吹葉成歌56.泥人心碎34.半山小築98.地府鬼兵38.玉言成讖34.半山小築41.忘川崖上43.記憶重啓63.碧綠玉鐲82.臨別贈玉71.駐留乾溪61.隱瞞身份58.食骨之毒78.一壺佳釀86.棄疾負傷40.相秋相憶26.她要私奔88.楚王駕崩13.心愛之人102.天才寶貝90.政變(下)7.花海問意56.泥人心碎64.暗修夢苑92.雪原血海92.雪原血海64.暗修夢苑46.婚禮告吹98.地府鬼兵61.隱瞞身份35.二美共舞48.執意攻蔡32.滿塘荷香21.意外相擁82.臨別贈玉11.桃之夭夭34.半山小築97.星命天命36.夜半遭襲26.她要私奔10.農婦進城74.喜歡義父26.她要私奔88.楚王駕崩36.夜半遭襲19.水天之間24.第一武士71.駐留乾溪102.天才寶貝71.駐留乾溪26.她要私奔
34.半山小築68.殘玉禍端22.母國來人64.暗修夢苑90.政變(下)49.誘殺蔡侯25.秀個恩愛76.姐妹相認60.魚形鈴鐺35.二美共舞73.第三枚玉60.魚形鈴鐺24.第一武士97.星命天命26.她要私奔49.誘殺蔡侯64.暗修夢苑57.夫人失蹤69.黃泉再見87.誰是公主21.意外相擁1.雲夢澤畔92.雪原血海10.農婦進城90.政變(下)101.新王登基16.大木箱子48.執意攻蔡63.碧綠玉鐲82.臨別贈玉37.國祭日食31.猶記往昔42.喬魚救美34.半山小築102.天才寶貝47.父女相見81.鄧邑密謀16.大木箱子49.誘殺蔡侯19.水天之間45.另行和親60.魚形鈴鐺63.碧綠玉鐲17.逃出郢都76.姐妹相認69.黃泉再見34.半山小築27.再見表白3.吹葉成歌56.泥人心碎34.半山小築98.地府鬼兵38.玉言成讖34.半山小築41.忘川崖上43.記憶重啓63.碧綠玉鐲82.臨別贈玉71.駐留乾溪61.隱瞞身份58.食骨之毒78.一壺佳釀86.棄疾負傷40.相秋相憶26.她要私奔88.楚王駕崩13.心愛之人102.天才寶貝90.政變(下)7.花海問意56.泥人心碎64.暗修夢苑92.雪原血海92.雪原血海64.暗修夢苑46.婚禮告吹98.地府鬼兵61.隱瞞身份35.二美共舞48.執意攻蔡32.滿塘荷香21.意外相擁82.臨別贈玉11.桃之夭夭34.半山小築97.星命天命36.夜半遭襲26.她要私奔10.農婦進城74.喜歡義父26.她要私奔88.楚王駕崩36.夜半遭襲19.水天之間24.第一武士71.駐留乾溪102.天才寶貝71.駐留乾溪26.她要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