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
劉楓緊緊地捏着手中的紙條,眼色沉痛,幾乎捏碎在他的手中,微微的指甲刺進了肉裡也沒有知覺。
該死的!
俊逸的臉好比寒冬,冰冷一片,狠厲和心疼同時掠過,眯起眼眸。一旁的裴良看着他陰沉的臉色,急了,“宮裡又傳來什麼消息?”
劉楓忽而大吼一聲,眼光微紅,一拳重重地搬開在桌面上,桃木桌瞬間支離破碎,手上的紙條也如破碎的雪花,飄飄落地。
裴良心驚膽戰地看着他震怒愧恨的眼,慢慢地撿起地上的紙條,才掃了一眼,就瞪大了眼眸,“天啊!三小姐她……”
“該死的韓貴妃!竟然這樣折磨芙兒。”劉楓狠狠地咬牙,幾乎磨碎牙齦,一股怒火在胸中越燒越旺,匆匆地往外走。
“少爺,你要幹什麼?”裴良趕緊一把拉住他,震驚慢慢地退去,沉靜地說:“不能去!”
“放開!我妹妹正在宮裡受苦,叫我不能去,芙兒在宮裡一天,我就提心吊膽一天。她聰明又怎樣?那裡是什麼地方,是皇宮,她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反抗,越是反抗,就越遭罪,這樣忍下去,她怎麼受得了?我們家芙兒,從小就不讓人欺負,這一次,要是她出個什麼事,我怎麼去面對我死去的爹孃,我連妹妹都保護不好,還眼睜睜地看着她被推進火坑!”劉楓幾乎是大吼着,紅了一雙眼眸。
“現在動手,你們以什麼名義去?名不正言不順的,只會給天下人落下把柄,少爺,楚王能忍了那麼久,就再等幾天,邊境的消息快傳到京城了。”裴良緊緊地拉着他。
“裴良你給我放開,我現在就去找楚景沐,我不相信他無動於衷!”
正在拉扯間,庭院一陣騷動,側門那邊,飛身掠過兩道人影,裴良鬆了抓着劉楓的手,淡淡的驚訝着,大白天的……
是楚景沐和肖樂。
楚景沐的臉陰得可以滴出水來,匆匆進了大廳,示意裴良出去,如海的眸子晦澀極了。
裴良出了大廳,和肖樂在庭院裡靜靜地站着,頂着烈日的他們,臉色都不是很好。
“收到消息了?”看他的臉色,劉楓慢慢地定下心來,明知故問。
“好好部署一下,逼晉王自己先動手!”
“怎麼逼?晉王本就是想等着邊境的軍報確定後再動手,你看看現在的形勢,例行守軍在你手中,那是京城附近唯一的正規軍,可是沒有名義,不能隨便進城,皇宮是晉王的地盤,我的在南方的軍隊要是北上,名目呢?該死的名正言順!”劉楓怒道,因憤怒,聲音有點高亢,“我不管了,你進宮向晉王索人,我就不相信,他敢在這個敏感的時刻強硬地扣住芙兒,明目張膽地和你作對。”
“你以爲芙兒自己出不了宮嗎?”楚景沐沉着臉。
“你什麼意思?”劉楓凝眸。
“我連消息還沒收到時,冰月無名面無表情地仍給我一句警告,讓我進宮要人,芙兒的情報網,比起我來,有過之而無不及。無名冰月瞞着我進宮和她聯繫過,她要是想出來,早就出來了!”楚景沐急火攻心,卻依然保持着冷靜,若是誰都失去了理智,穩不住腳步的,最終也會在這場宮變中失敗!
“芙兒她不是一個普通的商人嗎?”
“勢力大的我們無法想象,忍氣吞聲一向不是她的作風,要不是因爲我曾經承諾她,會幫她報仇,要不是爲了幫我,要不我說過讓她好好在怡寧宮等着,她也不至於在宮裡受這樣的折磨。”楚景沐說着,臉色更是沉重了,他開始後悔曾經的承諾,不然以她的勢力,也不至於在那裡活生生地受折磨。
不管是在蘇家還是在王府,誰都捨不得她一絲委屈呀!陰沉着臉,心沉進無底深淵,似乎能想象到她跪針時緊咬牙關的模樣。
他的芙兒,不管多疼,從來都只是咬緊牙關的!
“她竟然相信你!”劉楓眯着眼,芙蓉自小防心就重,除了家人從來不會相信任何人的,竟然相信楚景沐?
“宮裡同時也傳來消息,韓貴妃和晉王因芙兒一事徹底決裂……”楚景沐並沒講完,只是深深地看着劉楓。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擰着眉,劉楓狠狠地道,“這個女人,我一定會讓她付出慘痛的代價!”
“韓貴妃這種人,失去權力對她而言,已經是不如死的打擊,芙兒玩這種遊戲,從來不到最後關頭,不會讓人死去的!”楚景沐陰冷地說着。
午後的陽光射入大殿,帶來一陣暖意,劉楓眯着奶,“楚景沐,你要保的人到底是誰,到底能不能還天下一個安寧?”
要不是因爲着腐朽的朝廷,他們用得着忍了又忍,明明楚景沐的承受能力已經快超出極限了,不然也不會忍不到晚上,光天化日之下就來了將軍府,可是爲了天下,他還得忍着,不管多痛苦,也要改變朝中這種腐朽的現況,他不禁有點佩服他,除了他爹以外唯一可以稱得上讓他側目的人。
可同時也氣他,若不是他,芙兒也不會在宮裡受苦,而他保的人是誰,他都不知道。
“晉王登位多半是暴君,若是選擇相信榮王,我寧願相信他!”
Wωω ¤тт kān ¤c○ “他不會對楚家不利吧?”劉楓有點擔心地問,自古都是狡兔死走狗烹,登位的君主通常都會拿功臣開刀。
“絕對不會!”楚景沐淡淡地說着,轉而看了看庭外,眯着眼,“我們再討論下詳細的部署,越快越好!”
劉楓點點頭,陰狠掠過眼底,“韓貴妃,無論如何,一定要讓她鬆口!”
皇宮——百花齊放,爭春奪豔,擁擁簇簇,點點殷紅,香飄半個宮闈。
怡寧宮院,春風拂面,溫暖和煦。院落中陣陣清香,內堂流光漫溢。
綠芙斜靠在牀頭,一頭如墨的長髮柔順地披在身後,有幾絲髮絲還繞在臉頰邊,爲她蒼白如紙的臉上增添了少許病態美。半身蓋在絳紅的錦被下,只露出更顯瘦弱的上半身。
眼瞼微垂,雙手捧着一本厚厚的史書,悠閒地翻閱,一頁一頁地翻着。
一股微風吹了進來時,她心一動,微微擰眉擡頭,看了一眼,算是打過招呼了,垂頭又繼續看書,可墨色卻沒有進入眼中。
如此忽視,對一個天之驕子是一種直接的挑釁,可晉王卻沒有發怒……
“挺悠閒的嘛?”淡淡瞥了她一眼,晉王面無表情地坐到牀邊,放輕了聲音,“腿好點了嗎?”
“可以走路了。”不冷不熱地回了句,又翻了一頁書。不知道爲何,她特別喜歡挑釁他,潛意識中不想看見他那雙偶爾純淨的眼,他的溫柔也不屬於她。
她兩次落難,生命垂危之際,都是被他所救。不可不說,心底很複雜,複雜到她要拼命壓抑。
膝蓋的傷,綠芙不得不慶幸,她是在皇宮受的傷,要不是這麼多靈丹妙藥,她興許從此不能再走路。
這深宮,她已然厭倦。
楚景沐說,等……
可是,越等,她心底就越發沒了耐心。
在牀上躺了幾天,明珠說,是晉王趕回來救下了她。剩下的,她什麼都不知道了。或許,他不想她知道,也或許,她不必知道。
仇恨!
“好了就行!不然這羣庸醫也別想活命!”冷狠出口,殘酷的臉掠過陰鷙。
“罪魁禍首在這裡喊捉賊,王爺不覺得可笑麼?”淡淡地諷刺,手上又翻過一頁,沉醉地看着史家翻雲覆雨的權謀之爭。
“非得惹到本王生氣你纔開心是嗎?”狠狠地瞪着她,晉王狹長的眼眸眯起。
“王爺,我很奇怪呢。貴妃娘娘對人有恨,心裡變態到對物也有恨麼?這麼一座怡寧宮惹到她哪了?”害得她受無妄之災!這韓家人,果真是變態到了極點。
直至如今,韓貴妃殘酷的笑,陰寒的眼,跟她還真有幾分相像,綠芙冷笑着,她自小就不讓人欺負,希望她在這場宮變中能活下來,也讓她嚐嚐什麼叫貓抓老鼠。
似是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腳,晉王眼中寒芒掠過,倏然站起身,陰鷙地看着她。
“你不必知道!”冷哼之聲,他轉身出了內室。
綠芙手上的書又翻了一頁,淡淡地勾起一抹笑,“原來你也有傷啊?”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晉王進屋,她一個字都沒有入眼。
片刻之後,放下書,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眸。
楚景沐,你再不動手,我就自己來!
沒有人在傷了我之後,我還會讓她逍遙自在享受陽光。
對不起和等待有時候顯得很蒼白,也很愚蠢!
綠芙的眸色陰鷙,迅速地閃過一絲寒芒,轉而慢慢地淺逝在檀香的香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