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頭人有些等不及了,畢竟籌碼在他這邊。
“陸離,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我只數五聲。你要知道即便沒有人質,殺了你們之後將這裡翻個底朝天也一樣可以拿到另一份地圖。”帶頭人大聲說道。
這是他最後一次給對方機會,這裡沒有人會相信他說的話,但也沒有人能夠不去相信他說的話,野姿的命和藏寶圖陸離必須要做一個選擇。
五、四、三......
生命的倒計時從帶頭人口中響起,野姿靜靜的閉上了眼睛,夕月和野城都望向陸離,他們都把希望寄託在陸離身上。
陸離低着頭望了望夕月手中的烈焰劍,他曾發誓此生再也不會拔劍出鞘,但他如今望着這把劍眼神中充滿了無奈,看來他是準備失信於自己了。
“嗖”的一聲過後,烈焰劍在陸離手中出了鞘。
寒芒驚豔九天上,嘶鳴震破五洲洋。
聽到這般聲音,野姿趕緊睜開眼睛,她看見陸離一人一劍衝了過來,她也看見那些弩陣蓄勢待發。
二、一,帶頭人終於輸完了。
陸離再快,終究快不過那些弩手手中的箭簇,很快他的身體將會千瘡百孔與這裡躺着的人一樣倒在血泊之中。
野姿望着陸離,眼眶中落下一滴眼淚,眼淚打落在刀刃上叮鈴作響。
“陸大哥,永別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野姿含着淚微笑着說道。
待到野姿說完這句話後,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一幕發生了,野姿緊握着刀柄上的那隻手,橫刀一抹血濺當場。
這一舉動將這裡所有的人都嚇傻了,就連挾持野姿的男子和死亡弩陣帶頭人皆是一驚,但當他們反應過來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野姿姑娘。”夕月不捨的喊道。
“不,妹妹。”野城痛苦的大喊道。
貌似,此時此刻只有陸離一人最鎮定,他的劍慢了下來,他的人也慢了下來,他一步步靠近野姿的屍體,他目視那張濺有血花卻依然無比純真美豔的臉龐。
十步之遙,何其漫長。
陸離故意走的很慢,他似乎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這一切?
再長的路也有盡頭,陸離終於還是走到野姿屍體旁,他俯下身子抹去野姿臉上的血跡,捋了捋凌亂的髮梢。
野姿躺在血泊之中,紅色的衣裝和紅色的鮮血混在一切難以分辨,她永遠的躺下了再也站不起來,但她臉上依然掛滿了微笑,她似乎找到了她想要的幸福,那便是爲愛而死不牽絆、不打擾的幸福。
“野姿,一切都過去了,你可以不用爲任何事擔憂了,陸大哥永遠是你陸大哥、是你的陸郎,沒有人可以搶走。”陸離哽咽的說道。
話音剛落,眼淚便嘩嘩落地,有的打在野姿臉上,衝去了染在野姿臉上的那些江湖的污濁和血腥的陰謀。
陸離弓下身子抱起野姿,轉身朝着他們剛纔拜天地的那個地方走去。
此時此刻抱着野姿,陸離只覺心裡有了一絲從未有過的踏實,那些他們曾經一起共度過的畫面一一浮現,有笑容也有淚水。
陸離徑直走去,完全不顧身後那些劍拔弩張索命的人,也許此時此刻他也想就此死去吧,這又何嘗不是解脫。
“陸離,藏寶圖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嗎?”帶頭人問道。
陸離站直身子,緩緩的轉過身來。
“它不見有多麼重要,但你看滿地的屍體都是爲了保護它,我有什麼理由將它拱手送你。”陸離望着滿地的屍體冷冷道來。
“也許你說的很對,但如今你拿什麼與我抗衡?”帶頭人狂妄的問道。
“我還活着,我就會站在這裡。”陸離肯定的說道。
“那如果你死了呢?”帶頭人問道。
“人去樓空,我也顧不上那麼多。”陸離回答道。
“那讓我送你一程,從此世上再無陸離、再無烈焰劍。”帶頭人說道。
哈、哈、哈,邪惡且醜陋的笑容驟然響起,帶頭人揚手一揮,弩陣人冷血的扣動扳機,箭鏃如雨點般灑向陸離。
也許,陸離想要全身而脫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他從來就沒有想過全身而退,所以他閉上了眼睛。
“陸離,小心。”夕月突然大喊道。
陸離始終還是死不去,他忘了這裡還有一個比野姿更愛他的女人,夕月又怎麼會眼睜睜看着路離去死,她又甘心她對陸離的愛輸給野姿。
話音剛落,夕月縱身躍起又落在陸離身前。
她爲他擋下了所有要命的箭,眼看着這些箭就要洞穿夕月的身體。
“不,不要啊!”陸離睜開眼睛大喊道。
但已經晚了,似乎已經沒有人能阻止接下來血腥一幕的上演,陸離眼神如死灰一般絕望和痛苦。
忽然,大風驟然,蒼穹昏暗。
又聞,如雷之聲,轟隆而來。
發生了什麼?即將發生什麼?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想知道,這裡的人都關心着夕月的生死。
風中夾着沙粒吹打在所有人臉上,就在閉眼再睜眼的一剎那間,一切又風平浪靜。
風駐,聲止,塵埃落地。
陸離着急着望向夕月這邊,這才發現那些要命的利箭已經摺斷在地上,它們就落在夕月身旁。
是誰?是誰救了夕月?帶頭人臉上充滿了驚恐,他從來沒有想過死亡弩陣也有被打破的一天。
“是誰?到底是誰?”帶頭人朝着四下無人的院落大喊道。
但始終都沒有人應答,這讓他心頭的恐懼又增添了一分。
若這世間有鬼神,那麼這一刻這裡的人寧願相信剛纔那一切是鬼神所爲,但是這世上終究沒有鬼神之說。
噠、噠、噠的腳步聲,從大院門外緩緩駛來。
一個面容青澀、眉宇之間英氣凸顯的男子面帶笑容緩緩走來,直到他走近,所有人方纔看清這張陌生的臉龐。
夕月緩緩轉過身來望着來人,望着這個生死一線的救命恩人,她笑了,來人也跟着笑了,這份笑容之中帶着闊別重逢的欣喜。
“李男,真沒想到竟然是你!”夕月微笑着說道。
不錯,來人正是李男,他從西羅回來了,他不僅學會返老還童之術,還學會了一身驚世駭俗的功夫。
“我回來了。”李男高興的說道。
說罷,李男衝上前來一把摟住夕月,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
他終於抱上了他愛的女人,可是在她眼中他只是她的朋友。
“我愛你。”李男在夕月耳邊輕聲說道。
然而這句話出口之後,夕月卻收起笑容推開李男。
“但我已經有了我愛的人,對不起。”夕月無情的拒絕道。
“我想你誤會了,我不是來表白的,我只是想對你說這三個字,至於你愛誰?你想和誰白頭偕老?這都是你的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證你好好活着。”李男微笑着說道。
李男已經不是當初的李王八,夕月也不是當初的流燕,人生只會越來越好,越來越知道自己心甘情願的是什麼。
“李王八。”夕月望着李男傻笑着說道。
“燕兒。”李男也傻笑着回答道。
“你這段時間經歷了什麼?怎麼學來了這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夕月不禁好奇的問道。
“你離開無意集後,我也離開了那裡,我去一趟西羅。”李男回答道。
當李男這句話出口後,陸離和帶頭人皆是一驚。
“啊,西羅。”帶頭人更加驚恐的說道,聽到西羅兩個字就像是聽到死神的咒語一樣恐懼。
“西羅,想不到世間真有這個地方,想不到還真有人能夠到那個地方。”陸離望着李男深感佩服道。
想必這世上知道西羅的人並不在少數,或許他們對那個地方的理解只是世外秘境,然而他們都不知道那個地方只有不怕死、不怕苦、始終爲愛的人才能到達。
“燕兒,我在那裡遇到了一個師傅,他教會了我一套功夫,你願不願意陪我練一次?”李男帶着祈求的目光說道。
誰也不知道李男突然提出這個要求是何用意?但陸離和夕月都相信他並無惡意。
“反正我們今日都要死在這裡,我不會讓你有遺憾。”夕月笑了笑說道。
“謝謝你,謝謝你可以讓爲你......”李男聲音低沉的說道。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低到沒有人可以聽清楚他最後說了些什麼,或許他本來就不想有人聽見吧。
李男閉上了口,他身形恍然一動,眨眼間便來到了夕月身後。
只見他雙手搭在夕月肩上,在他內息的帶動下二人原地旋轉着。
夕月直覺胸中千萬股滾熱的氣流在流淌,雖然有些不適但也並無什麼痛苦,她只是好奇這到底是在練什麼功?
“我們這練的什麼功?”夕月好奇的問道。
“別說話,好好陪我練功,這是你答應我的!”李男微笑着說道。
也許夕月並不知道她的身體已經開始有了變化,而她的變化旁人應該更清楚、更明瞭。
陸離睜大眼睛,帶頭人也睜大眼睛,這裡還活着的人望着夕月和李男的變化皆是驚訝萬分。
只見,夕月滿頭白髮漸漸變黑,面容漸漸變得嬌豔;而方纔還滿頭青絲的李男眨眼間便鶴髮飄飄,面容乾枯、皺紋橫生。
“這是什麼功夫?”野城在陸離耳旁問道。
“當日洛陽郊外破廟之中曾見劍神劍老前輩爲女閻羅以命續命,那已經是我見過的最爲稱奇之術,而今這位少俠爲夕月返老還童更是讓我大開眼界,不管是以命續命還是返老還童,都是用自身做嫁衣,若不是愛到深處絕難如此。”陸離高興卻又替李男深感遺憾的說道。
說話之間,夕月已經完全恢復了當初唐來樓上那般傾世面容,然而她背後的李男已經日近了垂暮。
李男輕輕的微笑着,一切已經大功告成,他卻還不甘心鬆手,或許他只是想雙手在夕月身上多停留一會兒,只有這一刻夕月才只是屬於他,這是他用生命換來的唯一一點兒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