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春三月雁流芳,不是英雄不斷魂。
江湖中充滿着七彩波瀾,當然商人們掙取銀兩的方式也是千奇百怪,這其中又以美色爲暴利之最。
男人在女人面前通常都不會講價,反而會故意擡高價格以展示自己的豪邁,這種事情在江湖已經見怪不怪了。
繞春堂位於洛陽城北洛河旁,正是煙柳綻放之地,據說多年以前一位風流才子到此尋歡作樂,即興而來賦詩一首:“繞春男人魄、堂前燕無聲”,從此以後當年那位風流才子去過的那家青樓正式更名爲“繞春堂”。
每隔三年的臘月初三,這裡總是會吸引一大批的江湖豪客駐足留戀,他們之中不乏少年俠客、威望英雄以及四面八方而來的權貴紳士,來到這裡他們只爲一件事、爲了女人,所以他們的目光裡充滿了貪婪。
今日正好的臘月初三,怎奈天公不作美,紛紛揚揚的雪花時驟時疏,儘管如此依然不減大家的熱情。
繞春堂並不算大,根本無法安放這麼多貪婪的目光,所以只好在雪花紛揚的空地裡安放一些桌凳,當然座位也很快被搶劫一空。
雪越來越大,空氣也越來越冷,在座的人難免會有一些顫抖,儘管如此這裡似乎沒有人想過要離開。
白綢大傘,銀貂裹身,最遠的位置,最好的視野,唐妝靜坐在那裡手捧一杯茶,茶是好茶卻不是用來喝的。
一陣唏噓的喧譁聲後,饒春堂閣樓上走出來一個四五十歲的老婦,她便是繞春堂的主人李媽媽,八字眉、國字臉、寬嘴脣、線縫眼,她一走出來就在笑,看到這個架勢她的確應該笑,因爲她又可以狠狠的賺一筆,賺一筆又夠她揮霍三年的。
“歡迎****遠道而來的朋友,今日天氣不佳,有怠慢之處還請各位見諒。”李媽媽喜笑顏開的說道,像這種年齡的女人,她們總是可以將假話說成真話、將客套話說得讓人不會生厭。
“李媽媽廢話少說,趕緊讓姑娘們出來吧。”一個身高八尺、橫眉大眼的猥瑣漢子站出來說道。
“喲,李二狗,你又跑來湊熱鬧了。”李媽媽譏諷的說道。
“今年我是有備而來。”李二狗從懷中取出沉甸甸的包裹自豪的說道。
“好好好,老婆子也不掃大家雅興了,姑娘們都出來吧!”李媽媽朝着後堂的方向大聲喊着。
說罷,一個個濃妝豔抹的女子紛至沓來,白色的長裙、白色的圍脖、白色的臉,似乎與這漫天的雪花一個顏色。她們站在閣樓上最顯眼的位置,讓樓下的男人去觀賞、去挑選。
長得不醜的女人,化上一點妝通常就會變成美人。
好戲永遠都是壓軸的,所以第一批上來的女子並不算絕色佳人,但儘管如此臺下的男人們還是爭相出價,很快他們也就如願以償抱得美人歸,因爲他們知道越到後面將會越來越貴,這是比拼財力的盛會總有人得先出局,畢竟能夠來到這裡的女子應該都是各地召集而來的出衆女子,所以能帶走一個就帶走一個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着閣樓上,只有唐妝靜靜的低着頭,既然是來這裡賞花的,他又爲何不擡頭一看?
“唐賢弟,似乎並不是來賞花的。”一旁的追影無風好奇地問道。
“來此賞花不錯,但不是來看這些殘花敗柳的,我不想玷污了我的眼睛。”唐妝撥弄着指甲輕聲低語道。
追影無風也不再問什麼,追影無風應該很清楚能夠入唐妝法眼的女人應該不多,但既然唐妝願意來到這裡他就一定想等到一些什麼。
雪花紛紛揚揚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閣樓上的女人不知道已經換了幾批了,而唐妝始終都沒有擡起頭。
這幾日,夕月一直關上小屋裡,看不見天也看不見光,絲絲涼意傳來,夕月不禁的打了個哆嗦。
“外面又變天了。”夕月望着窗戶的方向喃喃自語道。
索性站起身來來到窗戶前推開一看,院裡的小樹上已經裹了一層厚厚的銀裝,它彎着腰似乎在向漫天的大雪求饒,可雪花卻不理不睬繼續堆積着。
“好美的雪,四季風景各有不同,每一樣都有每一樣的美麗。”望着普天蓋地的雪花,夕月欣然說道。
咯吱一聲,對面小屋裡的人也打開了窗戶。
“但並不是每一樣美景都可留住一個人。”陸離站在窗戶前望着夕月這邊說道。
“並不是風景不美麗,而是人心太小隻能裝下一樣,否則我也不願如此苦苦掙扎。”夕月望着陸離輕聲說道。
看來今天夕月的心情還算不錯,或許也只有在夕月心情不錯的時候,陸離纔有機會和她插上話。
“待在這裡久了,都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陸離喃喃自語道。
“臘月初三,很平常的日子,記不得也不爲怪。”夕月說道。
“臘月初三,今天是臘月初三,這倒是一個不平凡的日子。”陸離驚訝的說道,這份驚訝之中又帶着些許的故意爲之。
“臘月初三怎麼了?”夕月問道。
“聽唐妝說起每隔三年的臘月初三,城北繞春堂都會出現來自江湖各地的絕色佳人供男人賞閱和享受。”陸離漫不經心的說道。
然而這番漫不經心的話卻讓夕月心中一緊,她似乎有些緊張和不安。
看到夕月這份緊張和不安,陸離有些後悔了,但有些說出來就收不回。
“繞春堂是什麼地方?”夕月問道。
“男人和女人之間進行某種交易的地方。”陸離毫不隱晦的說道。
“唐妝也去了?”夕月問道。
“應該是的,幾天前他就去了。”陸離回答道。
“砰”的一聲窗戶被關上,夕月躲進了屋子裡。
此時此刻夕月的心情,陸離應該可以理解,這或許也正是他想要的結果,從他選擇對夕月說起這番話的時候,他的心便已經狹隘起來,不過在愛情裡面或許狹隘是對的。
“咯吱”一聲門開了,夕月穿上厚厚的大衣向着唐來樓外走去。
“你要去哪裡?”陸離趕緊問道。
“繞春堂。”夕月回答道。
“我陪你去吧!”陸離說道。
“不用,我想自己去證實這一切,你最好不要跟着我。”夕月冷冷的說道。
說罷,夕月大步向着外面走去。
望着夕月離開的背影,陸離紅潤了眼眶,眼淚在掉落之前又被陸離很快擦掉,看來這次他是下定了決心。
當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之後,心底最陰暗的一面將會暴露於日光之下,陸離沒有追上去,所以他已經認定或許只有夕月傷到傷害他纔可能有機會。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繞春堂上面的女人不知已經換了多少批了,臺下貪婪的目光依然默默的守望着,最新一批的女人已經高達五千兩一夜,但似乎越是貴感興趣的人越多。
突然,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悠揚的琴音?
旋律起起伏伏、跌跌蕩蕩,隨着紛紛揚揚的雪花降臨這裡。
琴音的源頭是繞春堂旁邊的西廂,雖然琴音很美,但卻很少有人會去注意,或許只有懂它的人才會去欣賞它。
唐妝終於擡起了頭,目光四處遊離像是在尋找什麼,他有些着急、有些緊張、有些不安,這一切突如其來的情緒都源於這陣突如其來的琴音。
“唐賢弟在找什麼?”追影無風問道。
“你聽這琴音是從什麼地方傳來的?”唐妝問道,他很着急似乎迫切想要尋找到琴音的源頭。
“在那裡。”追影無風指着繞春堂旁邊的西廂說道。
唐妝順着追影無風指的方向望去,雪花紛揚之中略顯孤寂的西廂沉默佇立,琴音的確是從那裡傳來的。
珠簾鎖,伊人挽身弄琴,似乎是距離太遠,琴音雖明朗,人影卻模糊,唐妝只好起身走近。
“姑娘,在下唐妝。”唐妝來到西廂下恭敬的說道。
琴音突然停了,所有人的目光也朝着唐妝這邊投來,他們都想看看能令唐妝卑躬屈膝的人到底是何模樣?
“你不用自報家門,天下能不認識你的人還真不多。”珠簾裡面的撫琴女喃喃低語道。
“可否賞臉出來一見?”唐妝說道,在女人面前他永遠是那麼的自信,長得俊又有錢的男人的確很少有女人能夠抗拒。
“能夠結識唐三公子實屬小女子的福氣,可惜小女子只撫琴不賣臉。”裡面的撫琴女子冷冷的說道。
“我從不買女人的臉,但我願花重金買一個相見,你應該不會拒絕吧。”唐妝微笑着說道。
唐妝說話了,自然也沒有人敢和他爭搶。
這時,李媽媽也瞅準唐妝這個大財主趕緊走到西廂樓頭,這裡都是她的地盤自然也是她說了算。
“唐三公子準備出多少錢?”李媽媽問道。
“你能開得出的價,我都能給得起。”唐妝自豪的說道。
“待我前去給她做做功課。”李媽媽笑了笑說道。
說罷,便轉身走進西廂。
唐妝等在樓下,所有人都等在樓下,他們都期待能夠見上此女一眼。
不一會兒,李媽媽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面露微笑,看來事情已經給辦妥了。
“唐公子樓上請,她只與你一個人相見。”李媽媽笑了笑說道。
“多謝姑娘賞臉。”唐妝興奮的說道,說罷便朝着西廂閣樓走去。
這時不遠處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靜靜的注視着西廂、注視着唐妝的背影,紅潤的眼眶蓄滿了淚水。
夕月出現在了這裡,她出現了不遲也不早,剛好看到這一幕,雖然這一幕像是有人在安排,但這一切對於她來說應該不算一件壞事,她應該去認清這個男人。
夕月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沒有上前質問的勇氣也不忍離開,就那樣傻傻的站在大雪之中。
“你終於還是來了!”追影無風望着夕月這邊輕聲低語道。
說罷,這個像謎一樣的男人再次露出詭異的微笑,然而他的笑卻掩埋在大雪之中,無人能夠窺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