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結束了,所有人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茫然,孤獨,無助,悲傷,一個個情緒涌上這裡每一個人的心頭,他們沒有一個人是局外人,他們都是江湖的一份子。
黃衫緩緩站起身來從黑匣子取出藏寶圖,失魂落魄的向着花中淚和陸離這邊走了過來,黃衫將自己懷中的藏寶圖和黑匣子裡的藏寶圖一併遞給了花中淚。
“花大哥,陸大哥,有了這兩份藏寶圖,你們就可很快找到藏寶圖了。”黃衫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低聲說道。
“追影無風這輩子能遇見你真是他最大的福氣,自己保重自己,他在天上也希望你能夠活的好好的。”花中淚勸說道。
“黃衫姑娘接下來有何打算?”陸離問道。
“先把他安葬了再作打算。”黃衫低語道。
說罷,乾涸的眼眶中又噙滿了眼淚,她努力忍着卻還是流了出來。
黃衫擡頭環顧着四周鬱鬱蔥蔥的山頭,她的目光之中流露着對這個陌生地域的一絲絲留戀感,也許她比追影無風還要可憐,至少追影無風在死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和故鄉,而她卻至始至終都是個無根的殺手。
“這裡曾是他的家,以後便也就是我的家,若是沒有種種紛擾,這裡當真也算是世外桃源不吵不鬧。”黃衫環顧着四周的山峰微笑着說道。
說罷,黃衫轉過身去,俯身抱起追影無風屍體向着最安靜的林蔭走去。
這一刻,這幅背影顯得多麼淒涼。
望着黃衫抱着追影無風蹣跚離去的背影,在場衆人之中有多少已經對江湖心生了厭倦之感,擇一城終老,攜一人白首,平平凡凡的生活總是要在歷經生死之後方纔恍然大悟。
“花盟主,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少林方丈來到花中淚身邊問道。
花中淚擡眼望了望偏西的日頭,眼神之中依然疲憊盡顯。
“時間也不早了,我們暫且回窮雲村休息一宿,明日一早再去尋寶。”花中淚說道。
說罷,六大門派衆人跟在花中淚和陸離身後向着窮雲村走去。
只有人散了,江湖纔有真正的寧靜。
微風徐來,空氣中還夾雜着煙塵和血腥;夕陽之下,刀劍留下的痕跡格外猙獰。殘破的街頭一片狼藉,不知又要多久才能恢復往日的生機?
夜幕悄然來臨,泰來集郊外林蔭之中躺着一個人,一個鶴髮遮面、血跡斑駁的老人,他靜靜的躺在那裡任由蛇鼠螞蟻對他身體虎視眈眈,他的胸口還有略微的起伏,看似尚有一口氣殘留人世。
“咯吱,咯吱”的聲音從林蔭那頭響起,這是地上枯枝被折斷所發出的獨有聲響,接着一陣紅暈的火光由遠及近。
不一會兒,三個人白衣男人舉着三隻火把已然出現在了百聞老人身旁。
火光之下,他們三人的衣服如崑崙遠山的白雪一般,他們的眸子似乎比那雪山之巔的清泉還要清澈。
這三人正是那日在無意集北山之上與花中淚會拳切磋的拳宗弟子,當日他們爲尋天眼龍葵與花中淚分道揚鑣,如今爲何尋到了這裡?
“大師兄,這人爲什麼躺在這裡?”一名拳宗弟子問道。
“江湖險惡,在沒有找到花中淚之前我們不能多生事端,長老吩咐過必須將此劍親手送到武林盟主花中淚的手中。”拳宗大師兄說道。
說罷,拳宗大師兄低頭望了望手中被黑布緊緊裹住的劍。
拳宗大師兄的眼神之中透露着謹慎和小心,想必這把劍一定關係重大。
這時,其他兩名拳宗弟子俯下身子撥開百聞老人的白髮,藉着火光清楚看見了這張煞白之中奄奄一息的臉龐。
“大師兄,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啊,更何況這還是個七旬老者。”兩名拳宗弟子心生善意勸說道。
“也罷,現在已是深夜也不差這一會兒功夫,還是先救人吧。”拳宗大師兄說道。
說罷,他將裹着黑布的劍放到一旁,三人扶起百聞老人的身體然後圍着其周圍盤膝而坐。
三個善良純粹的拳宗弟子,嫣然不知這一善舉正在釀成大錯。
在三人施以內息的全力營救之下,百聞老人氣色慢慢好轉過來,雖然重傷難以大愈,但至少從鬼門關上撿回一條命。
百聞老人半眯着眼,瞟了瞟身旁這三位正全力以內息爲自己續命的少年,皺紋橫生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
“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百聞老人在心頭暗自竊喜道。
說罷,他又閉上了眼睛吸收着三位拳宗弟子的內息。
又過了很久,三位拳宗弟子已然精疲力竭、內息耗盡,三人同時收掌蹲坐於原地,一隻手揉着胸口一隻手拄着地上。
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之後,百聞老人漸漸睜開了眼睛,目視三位救命恩人他目光之中的感激還是十分虔誠的。
“多謝三位全力相救,老朽感激不盡。”百聞老人說道。
“前輩內傷頗重,殊不知是誰如此狠心竟然對一位老者下此重手?”拳宗大師兄問道。
“江湖之事一言難盡啊,這世間諸多殘忍狂徒,老朽雖與世無爭怎奈還是逃不過江湖劫難?”百聞老人感嘆道。
“不知老人家可知六大門派和花盟主現在何處?”拳宗大師兄問道。
一聽對方問起花中淚,百聞老人立刻在心中打了個機靈。
“不知三位找花盟主有什麼事?”百聞老人問道。
“我們找花盟主確有要事,只是,只是......”拳宗大師兄支支吾吾的說道。
百聞老人聽出了對方言語之中確有不便相告之意,百聞老人一遍遍的打量着這三人的身形和打扮深知對方一定不是一般人,找花中淚一定也有要事,於是百聞老人決定試探一番。
“三位既然有難言之隱,老夫自然也不會勉強,只是老夫與花中淚小友乃是忘年之交,如今花中淚肩負着江湖的使命我實在不便輕易相告他的去向,還望三位小友體諒。”百聞老人說道。
這番話一出,倒也打消了三名拳宗弟子心頭的一些顧慮。
“倒也沒什麼不方便的,不知前輩尊姓大名?”拳宗大師兄問道。
拳宗大師兄的確是謹慎小心之人,即便是已經打消了顧慮,他仍然故意扯開了話題。
“五行十態,世間百聞,老夫無名無姓得江湖同道愛戴送以諢號百聞,你們就叫我百聞吧。”百聞老人說道。
此話一出,三名拳宗弟子頓時肅然起敬,雖然身居崑崙不諳江湖之事,但泰來閣百聞老人的名號卻也是聽過的。
“原來是百聞老人,請贖晚輩們有眼不識泰山。”拳宗大師兄說道。
“無礙,無礙,行走江湖小心使得萬年船。”百聞老人微笑着說道。
“實不相瞞,我等是崑崙拳宗弟子,這次奉宗主之命下山尋萬毒之花天眼龍葵卻不料竟然讓惡人先一步奪走,偶遇花中淚得知宗主已然遭人毒手不在人世,我等便回崑崙拳宗向長老們彙報。聽說花中淚做了武林盟主,還帶着中原武林六大門派組成了毀寶之師來到了泰來集,長老們便吩咐我等三人帶着此劍來找花中淚,臨行前叮囑務必要將此劍交由花中淚手中。”拳宗大師兄一五一十的說道。
百聞老人的目光立刻鎖定在那把被黑布包裹的劍身之上,百聞老人心想難道此劍與唐家寶藏有何關聯?
“殊不知這是什麼劍?爲何如此重要?”百聞老人問道。
“不知百聞老人是否聽說天狼劍?”拳宗大師兄問道。
“聽說的,這是由天狼十三殺從關外帶進中原的一把曠世神劍,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北孤青巖劍能夠與之匹敵。”百聞老人說道。
“不錯,這把劍正是天狼劍。”拳宗大師兄指着這把劍說道。
“啊,這把是天狼劍,它爲什麼會在崑崙拳宗手中?那麼花中淚那把天狼劍是什麼劍?”百聞老人在心頭暗自詫異道。
“當年京城溫楠大俠和葉淙大俠那驚世駭俗的一戰,最終以溫楠大俠捨生取義而告終,此戰之後天狼劍傳人三絕大俠便收下溫楠大俠的青巖劍,從此三絕大俠不僅發揚着自己的天狼劍還暗自發揚着青巖劍,爲了祭奠逝去的摯友溫楠,三絕大俠決定一心秉持青巖之道,最終他將自己的天狼劍傳授給了劍神劍中龍而將北孤青巖劍長留身旁。二十年前劍神劍中龍決定藏劍隱退江湖,於是將天狼劍送與崑崙拳宗保管。”拳宗大師兄慢慢講述着這段不爲人知的秘密。
“師傅啊師傅,原來你流傳下來的天狼劍竟是假的,這麼多年了,每每舞動着那把所謂的天狼劍時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劍法是好劍法,但沒有遇到對的劍,終究是虛有其表而已。”百聞老人暗暗自語道。
說罷,百聞老人緩緩站起身來,一點點走向那把被黑布包裹着的真正天狼劍。
百聞老人撿起天狼劍,一把扯掉上面的黑布。
望着烏黑、突兀、形狀怪異無比冰冷的劍鞘,百聞老人雙眼放着兇光,他的手握住劍柄,劍身被他從劍鞘之中一點點拖動出來。
“前輩,前輩,你這是......”拳宗大師兄望着百聞老人凶神惡煞的目光心生恐懼吞吞吐吐的說道。
“好劍,果然是好劍,寶劍出鞘是需要用血來祭的。”百聞老人惡狠狠的說道。
說罷,只見幽光一閃,劍花如靈蛇,劍光洞九霄。
嗖、嗖、嗖三聲之後,三位拳宗弟子人首分離,血如泉涌,飛出幾張外的人頭上那三雙還來不及閉上的眼睛之中還殘留着死前那絲詫異、恐懼、憤怒以及委屈。
哈、哈、哈......
一連竄詭異的笑聲在黑夜林蔭中驟然響起,百聞老人望了望手中的劍,又擡頭憤怒的望着浩瀚夜空。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百聞老人仰天長嘯道。
聲嘶力竭的吶喊聲如同九幽之下的鬼魅冤靈,餘音寥寥久久不散,血腥味一點點變濃又一點點變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