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拉看到託尼沉默了,也覺得自己的話說的重了一些,不再故意找茬,沉默了一會兒,平靜了一下,才微蹙眉頭,輕聲道:“甄英雄在朗朗大酒店被襲擊的事情並沒有引起夫人的懷疑,因爲他好象只受了一點輕傷,又有警察在場,便只當他是真的遇到了偷車賊,出於小心原因纔不許西蒙娜離開醫院,但是……我們卻非常清楚,我那一刀不但刺的很深,而且刀子上還塗了強效麻藥,即便是受過抗體訓練的我也躺了整整半天,爲什麼與甄英雄在一起的那個警察對此卻毫無懷疑呢?難道先前的種種跡象都是假的,事實上,甄英雄早已經察覺到了夫人的計劃,並與警方聯手了?”
克拉拉撐‘顏冰’爲夫人,顯然是不再有背叛她的意思了,當然,這並不是出於對顏冰的尊重,而是屈服與鈴木優美和羅比等人的淫威,但她的擔憂,卻是顏冰等人並不知道的。
託尼望着窗外,心情爛到谷底的他早就懶得去理顏冰的計劃了,不能親自殺甄英雄泄憤,他對其他的事情已經漠不關心,聞言僅僅是微微一笑,難得深沉的說道:“誰知道呢,顏冰交給我的任務是監視漢宮,僅此而已,就像獵人的狗一樣,只負責獵食,卻不會去關心主人的性生活,不是嗎?”
克拉拉一怔,皺起的眉頭一展,“也對。”
車內再次沉默,好一會兒,才聽託尼好象自言自語一般的喃喃道:“甄英雄和警察之間的關係如何我沒有興趣,我更感興趣的,是那天甄英雄和西蒙娜在房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爲什麼西蒙娜找不到對甄英雄下手的機會呢?”
克拉拉聞言,愣了。
“哼,也許是我想太多了吧。”託尼自嘲的笑道:“畢竟,甄英雄是毫無防備的被我們偷襲了,很可惜,只差一點,我們就不必像現在這般成爲別人餵養的狗了。”
克拉拉不是傻瓜,託尼這句話,不但沒有否定什麼,反而還等於承認了他對西蒙娜有所懷疑。
不過,正如託尼所說,好象並沒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那一點吧?但是,無論是義字會現在的警備,還是甄英雄早上的機警,卻都透出一種古怪的氣息。
也許,真的是自己等人太敏感了,克拉拉表情釋懷,可後背卻透着絲絲涼意。
……
甄英雄雖不懂風雅,卻附庸風雅,就好象他一流氓,愣要去當個文鄒鄒的老師一般,人們常常以爲,觀察一個人,可以細緻入微,由小見大的來看,在一些不經意的小地方,最能體現一個人的真實,但是,這套觀人的方法,顯然並不適合用在甄英雄的身上。
顏冰不禁感慨,也許,是過去的自己太天真了,自以爲看人很有一套,無論是羅伯特,還是哈恩,亦或是羅比,自己都能看將其看透,但甄英雄的出現,終於讓她知道,原來,容易看透的那些人,僅僅是和自己有很多相似的,與自己相同類型的人,因爲了解自己,所以很容易瞭解與自己相似的人,但是,對於另一類的類似於甄英雄的怪胎,她徹底的茫然了,頗有點獅子吃刺蝟,不曉得怎麼下嘴的感覺。
乍一看,甄英雄是個怪人,然後,無論怎麼分析,得出來的結論依然是最初的結果,他是個怪人,至於怎麼怪,顏冰也說不清楚。
由小見大,這種觀人的方法套用在甄英雄的身上,是極爲矛盾的。
甄英雄是個不拘小節,或者說他不是一個會拘小節的流氓,粗俗,下賤,齷齪,痞性十足,爲達目的,可以不則手段,且,他的手段充斥着破壞性,無論是破壞別人,還是破壞他自己,皆毫無留情,他似乎是一個追求結果的男人,只要最終目的達到了,他的刀子插在敵人身上,和插在他自己身上,在他看來僅僅是一個過程,根本不需要任何顧慮與思考,很多時候,他都像個莽撞人。
可是,他的莽撞,似乎是爲了維護一個大環境不受到震盪而表現出來的手段,說他行事莽撞,但那個非常敏感的大環境,卻好象操縱在他的手上一般,凌駕於大環境俯視觀來,他的莽撞又成了一種巧妙的手段,他又像一個有大智慧的人。
除了‘扳豬吃虎’,顏冰實在想不出什麼其他的詞彙更適合甄英雄了。
披上豬皮,在森林中埋伏起來,當老虎欣喜一頭蠢豬將會成爲自己的午餐而靠過來的時候,這披着豬皮的傢伙輕鬆的扣動了扳機……
顏冰也看過《三十六計》,對這第二十七計也略有認知,以這‘扮豬吃虎’來講,並算不得深奧,它的難度並非捕捉老虎這個結果,而是你能否忍受扮豬的恥辱,你有沒有能力和勇氣把自己裝扮成一頭豬的這個過程。
一個有信仰,有自尊心的人,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一頭豬,所以,羅伯特,哈恩,羅比,很容易被人看透,而鈴木優美可以披上豬皮,所以,她在世家潛伏了十三年,直到她遇到了同樣披着豬皮的甄英雄,纔在她自己還不知曉的情況下,被甄英雄偷走了她身上的皮,暴露出了真身,從這方面看起來,甄英雄所以能看透鈴木優美,是因爲他和鈴木優美在某些方面是有很多相似的人。
但是,同樣是想吃掉老虎的‘豬’,顏冰發現鈴木優美與甄英雄不同,能扮豬吃虎的人,就是有勇氣忍受恥辱的人,這種人褪去豬皮之後,是比哈恩羅比等更有原則的人才對,這種原則也可以體現爲一種自尊心,如果說鈴木優美是一披着豬皮想要吃虎的人,顏冰開始懷疑,甄英雄會不會就是一頭不知天高地厚,真的想吃老虎的豬啊?
按理說,甄英雄已經沒有必要在自己面前披上那層豬皮了,可爲什麼就是無法從他身上看到一丁點作爲一個男人應該有的原則與尊嚴呢?
“幫我把這個丟掉。”只圍了一條枕巾的甄英雄凍的直打哆嗦,關上落地窗,拉上窗簾,伸手遞給顏冰一個塑料袋。
光着身子跑到陽臺去,顏冰絕對不認爲他是去欣賞雨景了,下意識的縮了下手,直覺告訴她,這不是什麼好東西,“這是什麼?”
“屎。”甄英雄臉不紅,心不跳,但說話有些含糊。
“什麼?!”顏冰以爲自己聽錯了。
“大便。”甄英雄以爲顏冰沒聽明白,於是體貼的換了個比較高雅,卻高雅不到哪裡去的另一個說法。
一個大老爺們,竟然能面不改色的遞過一個塑料袋,告訴面前的女士這裡面是他拉的大便,顏冰捏着鼻子連退兩步,只看着那個下垂成一坨的袋子,彷彿都能感覺到那噁心人的柔膩觸感似的,差點當場吐出來,“甄英雄,你他媽……你想耍我到什麼時候?!”一向高貴典雅,注重儀態的顏冰都噴出髒話來了,可見她心中的憤怒啊,她覺得,甄英雄這個玩笑開的太過了,再怎麼說自己也是個女人啊,任天下多不要臉的男人,也不能低俗到不要丁點尊嚴吧?
“我不是耍你,只是,人活着總得吃飯吧,吃到肚子裡的東西需要消化,而消化的過程中就難免會有不被吸收的食物殘渣,這些殘渣總要通過這樣一種形勢排出體外吧?”甄英雄這人但凡覺得自己有理,多尷尬的事情都能講的理直氣壯,雖說他心裡也覺得不好意思,但是,他卻知道,越是尷尬,表面上越不能體現出來,不然反而容易被人看低了,“冰兒,難道你不大便?”
儘管甄英雄已經儘量裝出一副聖潔的表情,可顏冰還是無法遏止大嘴巴抽他的衝動,有問女士這種問題的男人嗎?他當他是幼兒園那些對任何事物都感到無知與好奇的天真小孩子嗎?
“你……你有毛病啊?!”顏冰承認自己這輩子活的並不開心,但不開心和生氣是兩回事,可能今天生氣的次數,已經比活過的三十幾年加起來還要多了,這甄英雄絕對是一氣死人不償命的天才,“你氣我,耍我,好,我忍,但你至少要有個限度吧?!”
顏冰覺得,甄英雄是故意的,知道自己不能拿他怎樣,存心戲弄自己,而且他玩弄的手段越來越過分,越來越荒唐。
天做證,甄少爺絕對沒有那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