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源不要着急,走到正面了嗎?看到人臉了嗎?”白彥用看喜劇的聲音詢問,當下還差點繃不住哈哈大笑。捂住細腰“肖源,你該不會收了陳相的錢吧,人都不看,直接指認。”
和肖源曾有過打鬥,即使在月黑風高的晚上,也很難忘記讓自己差點送命的仇敵。肖源看到大殿中的少年,那一刻一定心懷忌憚,身體會幫他想起那夜的痛苦,理智瞬間灰飛煙滅,這是躲避不了的衝擊。
這樣的人情緒激動,心中憋不住事情,縱然他真的認定那是秦月明,白彥也能把活生生涮進滾燙的開水中。
更何況白彥清楚秦月明的爲人,他是那個本能全身而退,但爲了搭救無辜之人,被元吉砍碎肩膀踉蹌入獄的義氣之人。手持利劍,可從不殘忍,也絕不惹是生非。渴求平靜是他奉行的原則。這樣的秦月明,不會無辜砍肖源一劍。
想必肖源是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鬼事。把握住這個關鍵,白彥有信心擋住這個證人。
陳相爲肖源開脫“你不妨把事情從頭說起,到底發生了什麼,能不能確定這個人就是秦月明。”
“那日我被派遣去邊境軍隊,連夜趕路,就是在金沙山遇到了這個人。他似乎在和狼煙人說話,發現我們之後,二話不說,上來就要殺人滅口。我不僅中了一劍,還落得如今癱瘓的地步。”
“狼子野心,其心可誅,他幫狼煙人覬覦燕國疆土,本就該死。”肖源底氣十足,氣息成股從鼻孔衝出,用力指責帶來災禍的那人。
秦月明真的是服了這個肖源,居然還學會惡人先告狀。他要是不對年紀那麼小的姑娘做出此等混賬事,今天也不會癱瘓在這裡。對於這種人,只有瞧不起,別說頂天立地,他五體投地都不配被稱做人。
“你和秦月明的恩怨不關我的事,我叫齊桓。既沒有去過什麼金沙山,今日也是第一次見你。”他轉頭看向肖源,分明看到肖源唯一能動的腦袋一抖,面色刷拉變得慘白。這人恐怕擔心自己不開心,又一劍要了他小命。那樣作爲爲國捐軀的功勳待遇都全沒有了。
“肖源,你當初被調去哪裡?”白彥沒有積極否認肖源的話,她要以理服人,讓在場所有人心服口服。
“前唐山。”
“去前唐山你應該走大路,爲何有事沒事,去金沙山走一圈。”
白彥站起身,一步步走到肖源面前,伸手推開伺候他的小廝,讓一定範圍內只有兩人對立。她是攝政王,地位高,又因爲站着,所以角度高。居高臨下自會帶來不可反抗的壓迫感,容易讓對手慌神。
她用強大氣場給肖源泰山壓頂的壓力,此刻,即使是平和的聲音也像利刃,懸在肖源心頭。做賊心虛的人最怕和人對視。
“第一次去胡明,不熟悉路,走錯了。”
“好”左手指尖拍擊右手手掌,不隆重的鼓掌聲“那我問你,秦月明的劍法天下一流,一個武林高手,見血封喉。縱然是大將都對他的武功褒獎有加,若真的想殺人滅口爲何不直接要你性命?”
陳相此刻跳出來反駁“攝政王這就說得不對了,高手也有失誤的時候。今日肖源身體狀況已經非常惡劣,難道要更慘,才能說明他說的是實話嗎?”
白彥不看他,反而彎下腰,將自己傾城美顏貼近肖源鼻尖。嘴角勾起一絲笑容,聲音魅惑“天下刺客那麼多,當年秦月明也個無名小卒。你也必定最近才聽說他的名字,但又如何把這麼長時間之前見過的一張人臉,篤定得和這個剛剛名聲大作的男孩對應起來的。”
“你是和他爭鬥的時候就未卜先知明白他是秦月明,還是如今有人讓你給當年那個刺客套上秦月明的名字,順便再與我府上公子聯繫在一起。”
這個問題不需要肖源回答,事到如今,他的話早就失去了說服力。就是皇上都懶得在聽下去,擺擺手“行了行了,八百年前的事情拿出來說。你遇到的到底是不是秦月明都說不上,更何況只有一面之緣,如何記清楚他的長相。”
肖源伸長脖子,越過白彥阻攔住的視線。“皇上,我領教過他的劍法,也見過他的佩劍。江湖上有個規矩,見劍如面,那些高手終生都只有一把絕世寶劍。後來我一直都在調查那天見到的劍,劍身清澈如水,無法沾染血跡。那把名劍確實就是秦月明的佩劍。”
“如果這位齊公子的寶劍和我那日見到的不同,我就承認他絕對不是秦月明。”
白彥喉頭一緊,肖源還是有點本事的。知道從唯一能肯定的特徵上入手。清源劍確實是絕世名劍,但凡見過的人都會對它過目不忘。
劍身只有三指寬,雖然輕薄卻可削髮如泥。正如它的名字,清水無情,明淨輕柔。無論沾染多少世間塵雜,都會沉澱下去,最終留下最上層的清水,繼續流淌。高山巨石阻攔不了清泉,污穢侵染不了清泉,世界萬物也無任何能完全禁錮住清泉。
“把齊公子的佩劍拿上來。”當初抓秦月明的時候,順道一併沒收他的武器。本是爲了安全,如今卻能派上大用場。這是陳相未曾想到的。
“皇上,既然要鑑定寶劍,就不能憑着幾個連劍都拿不穩的人一派胡言。應該請專業的鑑定師。”白彥轉身看向皇上,帶着自信笑容。分明已穩拿手中,只欠今日風起。
“論武器製造,當屬陳家最有名氣。世間若有一萬把寶劍,少說也有九千九百把是陳家鍛造的。來人,幫我把陳家的家主請來。”
陳家家主可是白彥的親奶奶,隔代親最寵人。如今白彥需要幫忙,陳瑜環怎會坐視不管。況且,她是喜歡秦月明的,這個小子溫文爾雅是個翩翩公子。卻歷經萬重磨難,性子在挫折中一次次被打磨乾淨,如今的他,就是同星辰一樣閃耀的鑽石。潤而不銳,能脫穎而出,亦能收斂鋒芒。
他雖然已經走向油盡燈枯的落寞時刻,但只要存在於世一天,就是如今天下格局中不可缺失的大人物。
誰說一定要被後人歌頌,流芳千古,纔是偉大?
陳瑜環不僅應邀前來大殿,還順道帶了十二馬車的卷宗。
“皇上,這是我陳家鍛造過的所有寶劍記載,今日定會查個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