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湯的香氣飄滿小樓的時候,夜色剛剛籠罩上來,我的心終於可以安安穩穩地度過這個黃昏了,不必懷着任何擔心和憂慮,只需坐在廚房的吧凳上,靜靜地守着一鍋好湯,等着自己心愛的女孩子遲遲醒來。
在此之前,我曾無數次看到關伯坐在這裡發呆,他大概是在半是苦澀半是甜蜜地回憶往事吧?至少,有些舊事和故人可以懷念,他的精神世界就是豐滿而充盈、幸福的。
有人大步踢開客廳裡的水晶碎片,大剌剌地走向廚房,帶着一股勢不可擋的澎湃殺氣。我的心情忽然亂了,馬上跳下吧凳,奔出廚房,與那人在走廊裡碰了個正着。
他穿着一身來自法國巴黎的當季最時尚、最昂貴的西裝,頭髮油光可鑑,腳下的皮鞋也閃閃地映着倒影,臉上似笑非笑,彷彿進入的不是別人的私家住宅,而是來去自由的無人之境。
“沈先生,又見面了?”他拖着長聲,昂然伸出手來。
我淡淡地笑着搖頭:“我在煮湯,手上有雞油,握手就不必了。”
他乾笑了一聲,高昂着頭,吸了吸鼻子:“哈,好香,難道沈先生預先知道有貴客到達,早就熬湯招待?中國人有句話,叫做‘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哈哈哈哈……”
我再度搖頭,跨上一步,封住了他繼續前進的通路:“戈蘭斯基先生,我們並非朋友,而且今晚我會很忙,沒有一點時間招待你,請回吧。”
何東雷之死有諸多疑點,我相信會跟“冰島降魔手”戈蘭斯基有莫大幹系,所以一看到他,心情就變得非常壓抑。脫離鬼墓的那天晚上發生了太多詭異故事,使我和方星一起認清了這位歐洲民衆偶像的某些真正面目。
“哦?沈先生,我好意登門拜訪,這麼不給面子?那好,我的人就在外面,需要對你的住宅進行全面細緻的搜索,以確定近期發生的多起命案跟你有沒有直接關係。在我的人生詞典裡,面對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朋友,另一種便是人人得而誅之的罪犯,不知沈先生願意選擇哪一種?”
他敞開西裝的扣子,嗖的抽出一張蓋着紅色大印的警方搜查令,慢慢地展示在我眼前。
我慢慢舉起雙手,忍住一切火氣,淡淡地一笑:“搜查,好,做爲港島的良好市民,我願意配合警方的工作。不過,你也許會很失望,永遠都不會搜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請便吧,讓你的手下動作輕一點,不要弄花了我樓上的地板。”
方星脫厄,讓我的心情一片大好,暫時可以最大限度地容忍戈蘭斯基的囂張。
他又是一聲乾笑,退到客廳裡向外招手,一隊看上去相當陌生的警員整齊地魚貫而入,共有三十名之多。
“仔細搜,查看一切與阿拉伯世界有關的東西,我相信在沈先生家裡一定藏着某些見不得人的……好玩意兒。”在警民身份的對比上,戈蘭斯基處於絕對上風,我不想看他那種志得意滿的嘴臉,索性退回樓上。
方星已經醒了,站在臥室門口,凝神諦聽着下面的動靜。
“是戈蘭斯基,他接替何東雷繼續處理與‘保龍計劃’有關的所有事務。新官上任三把火,直接燒到這裡來了。”我向她解釋,要她不必太過緊張。
方星一笑:“記得上次鬼見愁反水時,我在最後提過的問題嗎?這棟舊樓歷經殺伐,陰邪之氣太重,容易招致戈蘭斯基這類人的覬覦。也許我們下狠心毀掉舊日的一切,重建一棟新樓,運氣會好得多,你說呢?”
我微笑着不置一詞,並不想就這個問題表示自己的看法。
警員們開始了翻箱倒櫃的查找,我帶方星去了書房。這裡的陳設簡單一些,相信這羣蠢貨不會過多地來煩我們。
“雞湯的味道好香,深得方伯真傳。”她坐下來,用手指梳理着凌亂的頭髮,嘴裡說笑,眼神卻警覺地望着窗外。外面的夜色越來越濃重,但我們都察覺到院子裡還有其他警員在走動。
“多加小心吧,還記得我們偷聽過他的秘密電話嗎?這批警員沒有一個是熟面孔,對不對?”她藉着打哈欠的動作遮掩,低聲地警告我。
當時,戈蘭斯基曾接到白宮的大人物指示,可以隨意調用潛伏在亞洲的“深潛、深寒”兩支特種部隊,對紅龍的餘黨施以致命打擊,然後連根拔起,也許這批動作敏捷幹練的警員就是“深潛、深寒”的人馬假冒的。
我皺了皺眉,假如何東雷是死於戈蘭斯基的授意之下,可見冰島降魔手的權力已經無限膨脹,隨時都能做出一些極盡瘋狂的舉動來。不過,我確信對方在小樓裡查不到什麼非法證據,因爲這麼多年來,關伯和我一直奉公守法,與江湖上的非法勾當沒有什麼關聯。
搜查工作進行了大約四十分鐘,戈蘭斯基帶着一名臉色黝黑的警官走進了書房。
那警官向我立正敬禮,語氣冷冰冰地:“沈先生,我是港島西區二十分局四小隊隊長嚴亮,奉命搜查結束,沒有非法物品,謝謝你的配合,我們要告辭了。”
他是諸多警員中唯一的一個看起來眼熟的人,不過這種語氣令人聽起來極不舒服。我沒有起身,只是厭倦地揮手:“那好,不送了。”
嚴亮轉身,卻被戈蘭斯基伸手攔住,詭譎地笑着:“嚴隊長,我想你沒有跟沈先生把話說清楚,請稍稍留步。”
我冷眼旁觀,沉默不語,看看戈蘭斯基到底會玩出什麼花樣來。
他灑脫地回身對着我:“沈先生,嚴隊長是一名盡職盡責的好警察,接到今晚搜查貴府的命令後,一直力證你是一個守法公民,反覆查問那張搜查令是否有錯誤。這一點,令我很感動,一個好警察最大的功勞就是保護合法市民的安全,他是當之無愧的港島好警察中的一員,所以——”他探手抓住嚴亮腰間的槍柄,呼的一聲拔出槍,隨即指向對方的太陽穴。
方星倏的站起來,冷肅地喝問:“別亂來,你要幹什麼?”
書房門外的警員們都停下手,冷漠地看着戈蘭斯基,但沒有一個人採取任何行動。
“好警察是犯罪力量的剋星,很不巧,我代表的恰恰就是犯罪力量,兵和匪永遠不可能走在一起,就像我和嚴隊長不可能成爲一家人一樣。我先送他上路——”他扣下扳機,嚴亮的身子向右側無聲地傾倒,子彈貫穿了他的頭顱,在右側牆面上噴濺成一朵鮮豔的血花。
方星深吸了一口氣,但卻忍住沒有發作,只是從牙縫裡迸出一個低低的“好”字。
“沒辦法,二位,我是匪,是美國人眼中的匪,是橫行阿拉伯世界的紅龍後裔。想不到吧,我是紅龍的兒子,只不過他在海灣戰爭開始前便高瞻遠矚地將我送往冰島,由別人撫養長大,直到擁有今天的成就。美國人不是喜歡借力打力嗎?他們把潛伏在亞洲的兩支主力特遣部隊交給我控制,那好,我就悄悄地將這七百人全部幹掉,讓阿拉伯的聖戰勇士們取而代之。等到他再次啓用‘深潛、深寒’部隊時,突然反叛回攻,殺他個措手不及。當然,偉大的紅龍能夠想出更絕妙的反擊策略來,那個‘保龍計劃’永遠不會停止,無論中途死掉多少人,付出多大代價,一定會不間斷地延續下去,直到審判日來臨,黑死星的光芒降臨地球,讓紅龍的不屈靈魂在這個世界重生。”
他抽出一條手帕,擦了擦手指,然後輕輕丟下,覆蓋在屍體臉上。
“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接下來,我們去見黃金眼鏡蛇,讓沈先生的醫術得以最大的發揮,七十二小時內,迎接一個新生命的降臨。我可以告訴二位,接下來的七十二小時是最關鍵的,當龍子從母體內落地時,阿拉伯世界的新主人便宣告誕生了,這是一個值得信仰紅龍的聖戰勇士們振臂歡呼的偉大時刻,所以我不得不清理掉所有阻撓者,包括自作聰明的何東雷在內。他偷偷查我的底細,以爲可以循着非法路徑揭穿我的真實身份,這一切,實在是太可笑了。想想看,我是誰?我是名震歐洲、北美洲的異術大師‘冰島降魔手’戈蘭斯基,豈會連這種小把戲也看不出來?現在好了,一顆小小的子彈,送他早早下地獄去,也就再沒機會見證紅龍重生的偉大時刻了——”
我和方星對視了一眼,都爲這個結局而感到震驚。
美國人最先意識到“保龍計劃”的可怕性,千方百計搜索紅龍的秘密計劃,並且不惜啓用潛伏在港島多年的間諜網絡。結果,卻誤信戈蘭斯基,造成了“太阿倒持”的被動局面。
“這真的像一幕多轉折推理小說的橋段,恭喜你,戈蘭斯基先生,你終於打敗了所有的人。”方星冷冷地開口。窗外窗內,到處都是戈蘭斯基的人,已經有超過二十支以上的衝鋒槍對準了我們兩個。
“不客氣,希望在龍子降生的最後時刻,兩位能夠多多幫忙。紅龍留下了數以億計的財產,我會重重地酬謝沈先生,絕不食言。”戈蘭斯基得意地笑起來,揮手命令那些冒牌警員們把嚴亮的屍體拖出去。
“即將有電話打進來了——”戈蘭斯基突然轉身,凝視着書桌上的電話機。三秒鐘內,電話的液晶屏亮起,清脆的鈴聲也隨即打碎了室內凝重的空氣。
“是你的好朋友、好兄弟天衣有縫,這時候打來,一定有相當重要的事情要說給你聽,對不對?”他踱到書桌前,先看了看那個號碼,又死死地盯着我的臉,陰險惡毒地冷笑着,“接電話吧?”
我知道,無論接與不接,以他的行事個性,天衣有縫都會被扯上關係,遭到牽連。
“沈南,有個糟糕之極的消息告訴你,我通過零谷的超級刺探系統查到戈蘭斯基的秘密資料,他的基因配伍與紅龍的極爲接近,所以我判斷他很有可能是紅龍的子嗣,是個極端危險的人物。現在,他正在港島率領‘深潛、深寒’兩支特遣部隊追查‘保龍計劃’的事,你千萬小心防範他,以免受害——”
天衣有縫的聲音顯得惶急驚懼,但這消息來得實在太遲了。
我含混地迴應了一句:“知道了,再見。”剛剛準備丟下話筒,已經被戈蘭斯基搶先一步奪在手裡。
“天衣,這麼短時間內要搜索那麼多資料,還要進行基因配伍比對,真是辛苦你了。七十二小時之後,我會安排留守在零谷的聖戰勇士們送你去見上帝。像你那麼聰明的人物,本來可以有大好前程的,何必多管別人家的閒事?”他陰森森地笑着,彷彿隔着電話線也能一把攫住對方生吞活剝了一樣,態度囂張之極。
天衣有縫急促地掛了電話,聽筒裡只剩下“嘟嘟嘟嘟”的斷線音。
“二位,請吧?”戈蘭斯基昂然向外面走,卻又突然在廚房門口停步,“喂,你們幾個先送沈先生和方小姐去黃金眼鏡蛇的別墅,我隨後就到。大典即將拉開帷幕,我得先喝碗湯補一補,沈先生說呢?”
我挽着方星走過他的面前,把所有的憤怒壓在心裡,報之以淡然的微笑。
“稍後再見。”他自以爲有趣地擺擺手。
“再見,但我希望大家以後再不會見面。”方星的笑容意味深長。
門外、院外果然都是戈蘭斯基的人,我們上了一輛灰色的奔馳公務車,剛剛坐定,車子便向前開動了。除了我們兩個,車上還有六名全副武裝的警員,六支衝鋒槍穩穩地包圍着我們的座位,暫時令我失去了反擊的念頭。
“那鍋雞湯是爲你煮的——”我不無遺憾。
“活下去,有的是機會煮湯,而且還有更美好的日子等着我們。”方星迴頭看看,小樓已經在身後七八十米之外。
車子在小街盡頭拐彎,剛剛匯入車流,一輛摩托車已經高速追了過來,與奔馳車齊頭並進。摩托車騎手突然摘下頭盔,砸向車子的前擋風玻璃,大吃一驚的司機立刻扭轉方向盤,衝向路邊的花壇,並且狠狠地踩下剎車,車子緊急剎住。
那騎手靈猿般彈跳過來,拉開司機那一側的車門,手裡的軍刺霍的一閃,司機的咽喉已經被輕鬆刺穿。
六名警員被急剎車弄得坐立不穩,驚魂稍定,那支軍刺已經飛旋着殺到,在他們的衝鋒槍沒來得及發射前,鋒利地切斷了六條脖頸,連斬六人,迅猛之極地結束了戰鬥。
“沈先生,上我們的車。”他露出潔白的牙齒,順手在座墊上拭去軍刺上的血跡。
“小北,謝謝。”我從他飛車現身時已經預料到了結果,而且對他的身手有絕對的信心。
我們上了一早就跟在後面的另一輛黑色轎車,方星亮出腕錶,沉聲吩咐司機:“回小街去,在五十米到六十米之間停車,然後關閉汽車鑰匙和一切電子儀器開關。”
司機一怔,小北立刻在他肩上一拍:“聽方小姐吩咐,他們二位是葉先生的貴賓。”
車子轉進小街,在距離小樓大約六十米處停住。方星按了腕錶上的一個隱蔽開關,表蓋彈開,露出下面的一個紅色液晶窗口。
“這一次,我只能連小樓一起毀掉,讓戈蘭斯基的好夢就此埋葬在裡面。放心,將來我會賠你一座新樓,比現在的大十倍、豪華十倍。”她微笑着,用尾指的指甲輕點液晶窗口,啓動了一個十秒鐘倒計時。
我們的車子引起了守候在小院外的警員注意,有人向這邊指了指,接着飛奔進去報告。
方星冷笑:“給你機會逃都不走,真的是不可救藥了。”
隨着十秒鐘倒計時的“零”字出現,小樓底部陡然亮起一道璀璨的電光,隨即燃起了熊熊大火,大半個房子隨火焰一起騰空,然後在半空打了個滾,原地落下,斷磚碎瓦紛紛亂亂地坍塌下來,變成了一堆瓦礫。停在院外的車子都受了牽連,被大爆炸引起的氣浪直推到街對面去,撞在另一棟小樓的東牆上。
司機啓動車子後退,迅速匯入車流之中,把一切雜亂局面丟給警察去處理。
“當初麥義埋伏下的炸彈被我私藏了一顆,躲過警察的搜索後,重新安放於冰箱壓縮機附近的暗格裡,而且添加了遠距離遙控設備。我知道總有一天會用得上,讓自以爲掌控大局的強敵瞬間灰飛煙滅,只是……只是可惜了你的小樓。”她無意中提到“灰飛煙滅”一詞,肯定是油然想起方老太太殺傷鬼見愁的那顆霹靂堂“灰飛煙滅彈”,情緒忽然低沉下來,轉臉望着窗外。
“沈先生,是葉先生派我來迎接兩位的,他目前就在西郊別墅那邊。一小時前,我們已經跟戈蘭斯基的聖戰勇士發生過激戰,全殲敵人,正在清理戰場。這一次,葉先生把葉溪也帶過去了,情形有些古怪,我很是擔心。”小北坐在副駕駛座位上,不停地把玩着那柄軍刺,臉色陰晴不定,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葉溪仍在昏迷之中嗎?”方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立刻轉換話題。
小北嘆息着點頭:“對,但葉先生說,這一次是敵我之間的決戰,我們每一個人都沒有退路。假如能請到沈先生和方小姐相助,勝面最起碼能增加一些。”
車子加快速度,幾輛警車呼嘯着逆行而來,奔向起火爆炸的現場。可以斷定,戈蘭斯基爲了一碗美味的雞湯而死無葬身之地,懷着他的復國美夢煙消雲散。當然,天衣有縫的危險就這麼給解除了,免去了我的一份擔心。
我又一次偷偷握住了方星的指尖,但她的手指冰涼一片,彷彿萬年不化的堅冰。
“葉先生說得沒錯,這是最後的決戰,戰敗的一方必定沒有退路,所以我們必須全力以赴。”她清晰地告訴我和小北,然後閉上眼,蜷縮在後座的一角小憩,爲即將面對的戰鬥積蓄精力。
我們的車子駛近西郊葉家別墅時,葉離漢的電話打了進來,聽小北彙報說我跟方星到了,他的聲音很明顯地輕鬆下來:“好,這一次,我們不會再錯過時機了。”
再過了幾分鐘,車子停在別墅外的空地上,那裡已經停了十幾輛車子,大約有一百多個荷槍實彈的年輕人正在別墅四面的樹林裡逡巡警戒,大家的槍口全部指向別墅。
葉離漢快步走近我們,臉色凝重地告訴我:“沈先生,借一步說話可以嗎?”
方星知趣地藉故“我去看看葉溪”而離開,小北和司機馬上下車,車上只剩下我和葉離漢兩人。
“事情緊急,我必須把‘幻影神刀’傳給你,而且你只有一小時多的時間來掌握它。現在,貓妖藏身於雅蕾莎體內,幸虧我用鬼見愁盜來的四大神器重新布成‘青龍白虎龜蛇大陣’,死死地鎮壓住貓妖的異動,免得它向東逃逸。沈南,你的記憶之中,有沒有關於金字塔、貓妖、所羅門王和獅身人面像的一些獨特片段?如果有,請告訴我,最終所羅門王是不是決然揮刀斬殺了貓妖?”他急切地連續提問了幾個古怪的問題,盯着我的臉,期盼我的回答。
我略想了想,馬上點頭:“有,但那是一些怪誕的幻覺,所羅門王始終刀下留情,令貓妖藉機逃遁。”
在狄薇的小樓外面,我曾陷入了長時間的幻覺,親眼看到所羅門王與貓妖的戰鬥,但那幻覺中途消失,所以我並不清楚最後發生了什麼。
“這一次,假如你能再進入幻覺世界,一定敦促所羅門王痛下決心,爲世界除害,不能放貓妖逃走。沈南,真正的勝負關鍵都在你身上,記住,再美的女人也只是虛空幻夢,最終將隨時間的流逝而變成鶴髮雞皮的老嫗,不管她的聲音和外形有多妖嬈,一刀斬下去,決不要再留後患。”
他的手裡一直拎着那把銀鞘彎刀,緩緩地雙手捧給我,目光中充滿了期許。
“這柄刀,就是傳說中的‘所羅門王之刃’,具有神奇的魔力,專爲斬殺世間至妖至邪的怪物而來。你我都是最懂用刀的人,至高無上的刀法就是‘刀無定法、無常無法、無法可依、無跡可循’,然後你駕馭刀,成爲它的主人,驅使它破軍殺敵,成就不世之功。好了,一小時二十分鐘後,我們就要向貓妖發動最後總攻,大家的性命生死,就全系定在你身上了。”他不管我答不答應,便開門下車,回手砰的一聲關門。
我凝視着前方的三層小樓,回想着第一次隨葉溪過來會晤雅蕾莎,然後看到三樓上的奇門遁甲陣勢,領略了那種寒徹骨髓的陰冷邪氣。葉離漢的背影依舊挺拔,竟讓我聯想到幻覺裡看到的所羅門王。同樣的彎刀,同樣的傲岸神態,並且擁有同樣的斬妖除魔、普濟衆生的胸懷。
“十條脈搏的雅蕾莎、無辜而亡的樑舉、昏迷至今的葉溪……就讓這場戰鬥快些結束吧,免得無辜身死的人越來越多,港島世界再度陷入無邊無際的混亂黑暗裡。”
我緩緩地抽出長刀,一抹銀色的光影在刀身上盈盈流轉着,彷彿正在訴說着一個古老的壯士獵魔的神話故事。葉離漢那麼信任我,把這柄“幻影神刀”交給我,我是沒有理由讓對方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