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杜的最終下落

“我們將一起回來。”她微笑起來,白裙和長髮在夜風裡翻飛着,“事情總會有結束的一天,毫無疑問,我們將是最後的勝利者。”

帝豪酒店距離此地很近,我們還有一些時間,可以悠閒地走過去,並且藉機觀察四周情況,以免再發生什麼意外。方星的手始終放在我的掌心裡,沒有抽回,而且表情很自然,彷彿我們的關係早就應該如此親密了。

港島的夜景美不勝收,遠近的霓虹燈變幻出各種各樣的字幕和圖形,全部都是國際大品牌公司的廣告。

我們依然沒有方老太太和關伯的任何消息,內心的焦灼可見一斑,但兩個人都沒有說出來。老一代人的經驗比我們強很多,假如有某些難題是連他們都無法解決的,就一定是個無可救藥的死局,任何人陷進去都凶多吉少。

“我很喜歡關伯。”她忽然展顏一笑。

關伯幽默風趣,待人熱情,能得到年輕一代的愛戴是意料中的事。他跟方星一見如故,又能夠彼此欣賞,亦是一種難得的緣分。

“他也極其欣賞你,當時葉溪來訪,他恨不得幾句話把對方攆出去,只留下你單獨進餐,那種厚此而薄彼的做法讓我都覺得有些太過份了。事實證明,人和人之間是傾蓋如故還是白髮如新,完全由緣分決定。”我並非有意提及葉溪,但思想的運轉如白駒過隙、瞬息千里,無法控制。

很長時間沒有葉溪的消息了,她應該仍在那種莫名其妙的昏睡之中。幸好她的父親葉離漢也不是等閒之輩,照顧自己的寶貝女兒完全沒有問題,況且還有高手小北隨時陪在左右。

“錯,我要說的不僅僅是現在的感受,而是來源於記憶深處的某些奇特片段。每次看到他,我腦海裡總會浮現出一個陰暗的雨天深夜,他踩着滿地的泥水和草根驟然出現在我面前,袒露着血跡斑斑的上身,滿臉都是掩藏不住的彪悍與勇猛。當然,他的表情裡還夾雜着錯愕、不解、傷心、氣惱,我記得他大吼出來的第一句話是‘這嬰孩哪裡來的’——”

方星的話令我驟然愣住,因爲關伯追憶往事時曾說過這一段,他懷疑是方老太太與什麼人生下了那個突然出現的嬰兒,也即是今日的美女方星。

五歲前的孩子是沒有完整記憶的,更不用說能夠記錄下當時關伯的表情和憤怒語氣了。

我的愕然讓方星又一次頗有深意地微笑:“是不是感覺很不可思議?其實這只是一個片段,在我腦海裡留着很多類似的東西,東一段西一段的。如同打碎了的玉盤,永遠不能復原,但碎片卻無法消失。這種感受,你能想像得出嗎?”

說實話,我想像不出一個嬰兒的視覺感受,但據關伯所說,當時那嬰兒非常幼小,出現得又那麼突然,就像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如果她能有記憶,那將是一件又詭異又好玩的事情。

帝豪酒店已經在望,只隔一條街便到,二十二層樓頂那個金色棕櫚樹的霓虹燈廣告牌分外惹眼。這家酒店隸屬於美國洛杉磯的帝豪集團,屬於全球二十五家連鎖店之一,管理方全部都是美國總部空降而來的,在港島業界的口碑非常之好。

“結束了老杜這邊的事,我們秉燭夜遊慢慢長談好不好?”我收回思緒,環顧着酒店四面的店鋪和街道,並沒有發現可疑人物和車輛。

“好,不過假如接下來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請千萬不要懷疑我的誠意。無論我做什麼,都不會對你造成傷害,我發誓——”她的小指靈巧地勾住了我的小指,小孩子拉勾一樣的用力一拽。

“什麼?”我又一次感到了意外,因爲她的意思分明就是預感到了即將出現一些非正常情況,提前給我打預防針。

方星悵然笑着:“我說不清,但只要求你無條件地相信我。唯有如此,我們纔有贏下這場比賽的機會。要知道,何東雷擁有國際刑警組織成員和五角大樓特使的雙重身份,要控制局面,就得攫取比他多數倍的籌碼。沈南,答應我,用所有的真心接納我,不留一絲懷疑,能做到嗎?”

她的眼睛裡充滿了熱切的期許,容不得我藉故推脫。

稍稍思索了一會兒,我終於鄭重其事地點頭:“我能,但你得保證,只要何東雷沒有搶先發難,就不要——”

方星彈指一笑:“我只說控制局面,又沒說殺人放火的事,別把我想得太壞。有時候,殺人不一定成事,成事不一定非要殺人。跟你一樣,我也尊重地球上的每一條生命,己所不欲,絕不施於別人。”

我們在酒店對面的街燈暗影裡靜靜地立了十幾分種,看到一輛黑色的馬自達轎車緩緩地停在酒店右側的人行道旁邊,手搖摺扇的布昆跳出車子,焦灼地向四周張望着。他換了黑色的唐裝,鼻樑上架着一副寬邊墨鏡,看樣子是有意要掩飾身份。

“時間還沒到,布昆怎麼提前過來了?”方星看了看腕錶,皺着眉發出一聲冷笑。

離約定的見面時間的確還差幾分鐘,我目送布昆消失在通向地下車庫側門的鬱金香小徑上,心裡也劃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走吧。”我拉着方星的手,橫跨大街,走向酒店正門。

大堂裡一切正常,除了零零星星的客人外,所有的服務生衣着整潔、面帶笑容,都在忠實地履行着自己的職責。我們進了電梯,直奔地下二層,其間不動聲色地觀察了大廳裡的每一個人,確信這裡不會有隱藏的危險。

“假如布昆向大亨報告,是我們兩個在一起,他就不敢打什麼壞主意。所以說,真正的危險也許會發生在進入老杜的地盤之後。他那種醫道狂人下一秒鐘要做什麼,是沒人能夠猜到的。”方星藉着電梯間裡的鏡子輕輕整理着頭髮,有條不紊地分析着目前的形勢。

說到底,大亨是港島黑道上第一批將自己的生意“曲線洗白”的人,不再追求打打殺殺、刀頭上舔血的那種風光。正因如此,他不會輕易將自己置於風暴的中心,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我會盡量看好老杜。”交往數年,我對老杜有一定的瞭解,希望大家可以相安無事,我帶走達措,然後一拍兩散。

地下二層裡空蕩蕩的,大部分來酒店下榻的客人都會把車停在地下一層的車位,很少有人捨近求遠到這裡來。

第一眼,我便看到布昆孤伶伶地站在一輛白色廂式小貨車面前,一手握着電話,一手僵直地插在褲袋裡。

“他帶着武器,當心點。”方星輕輕吹了聲口哨,雖然是善意地提醒,卻實在沒把布昆放在眼裡,只是用眼角餘光掃視着大廳四周。

“小沈,在這裡。”布昆舉起手,如釋重負地喊了一聲。看得出,他的精神非常緊張。

小貨車的駕駛座上坐着一個同樣戴着巨大墨鏡的年輕人,車子沒有熄火,發動機一直在怠速運轉着。

“上車,他會帶你去目的地。不過,也僅僅是送你們到地頭而已,接下來做什麼就跟我沒關係了。小沈,忘了今天發生的一切事,就當我們從沒見過面,你也沒有直接打電話給大亨。假如明天太陽升起時你還活着,請務必踐約,把那秘方交給我。”布昆額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卻顧不得去擦,一邊說話,一邊警覺地觀察着四周的動靜。

“放心吧,我不會失約。”我知道此刻去拜訪老杜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但還沒到“獨闖龍潭虎穴”的要命地步,而且我是和方星在一起的,一定能逢凶化吉,平安歸來。

布昆轉到車後,替我們拉開車廂門,一股魚腥味立刻迎面撲來。

“氣味不太好聞,但都是爲了遮人耳目,請上車吧,少不得要忍耐一下了。”他站在門邊,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車廂地板上胡亂丟着七八個紅色塑料桶,到處可見閃閃發亮的魚鱗。我先上車,舉手把方星拉上去,再向布昆點點頭,示意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

車門重新關上,車廂頂上立刻亮起了一盞滿是油污的燈,昏黃的燈光無精打采地籠罩下來,總算能讓我們勉強看到彼此的表情。

“還好,布昆的表現沒什麼異樣,希望這車子能老老實實地帶我們去目的地——”方星站在車廂一角,雙臂撐着廂壁,穩穩地立着。我們其實並不百分之百相信布昆和大亨,甚至有可能在情勢突變的狀況下,被他們聯手出賣給什麼人,但卻沒有其它選擇。

車子緩緩地啓動了,我和方星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露出了苦笑,轉頭盯着那兩扇對開的鐵門。

“你們沈家真是厲害,連包生男女的秘方都有,全港島不知有多少人夢寐以求這樣的方子。看起來,做醫生比做小偷風光得多了,又有錢賺又有人緣,走到哪裡都那麼受歡迎。這一次,如果沒有方子做敲門磚,大亨肯定還是三緘其口,對吧?”

方星仍皺着眉,但心情似乎略微好了一些。

我仔細諦聽着車廂外的動靜,只是苦笑,不想作答。在華裔羣落裡,自古以來都奉行“無子絕後”的觀念,每個家庭都渴求有男孩來傳宗接代,這種畸形落後的社會價值觀已經嚴重改變了人口的男女比例。所以,這秘方存在了那麼久,我也只是秘而不宣,更不會隨便傳授給什麼人。

車廂外一直沒有其它車子的喇叭聲,應該表明我們所在的車子是在小路窄巷裡穿行,還沒匯入長街上的車河中去。

方星謹慎地走到車門旁邊,上下打量着門上的暗鎖。這種車子都是從外面開啓的,一旦鎖住,裡面的人毫無辦法,除非強行把門撞開。

“奇怪,車子開了這麼久,外面竟然那麼安靜。按說,就算沒有車聲,也得有兩邊店鋪的音樂聲、人聲吧?”她撫摸着廂壁,小心地屈指一彈,噹的一聲,鋼板發出冷冰冰的迴音。

“我信大亨,少安毋躁吧。”我只能如此安慰她。

沒拿到秘方之前,大亨不會推我下陷阱的,因爲那麼做對他毫無意義。他是個極其精明的人,對任何交易中的得失都算得一清二楚,從來不做損人不利己的事。

方星長嘆:“其實,我現在心裡很矛盾。如果老杜的醫學研究成功,能夠清楚地瞭解到達措靈童的思想,一定會揭開很多謎題。當所有的答案一一呈現的時候,就是我瞭解自己過去的一天。我渴望得到答案,但又害怕那是一個讓人慾哭無淚的結果。”

她把耳朵貼在車門上,表情複雜之極,但卻並沒有喪失應有的警惕性。

“你在擔心什麼?”很久以來,我就能感覺到她的隱憂。以她的個性,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會害怕某些事情的真相嗎?

她愣了幾秒鐘,咬着脣搖頭:“我不知道,但你該知道,任何人從噩夢中醒來時,都會感到由衷的後怕,害怕那些恐怖的經歷變成現實,對嗎?我曾做過很多夢,大部分都離奇古怪,無法用正常思維解釋,也許我就是在擔心它們成爲現實。”

我凝視着她的臉,記起鐵蘭說過的那些話。這個話題應該留給方老太太和關伯來解釋,畢竟他們兩個親眼見證了方星的出現。

“不必擔心,再壞的答案也不會比死亡更可怕。古人說‘千古艱難唯一死’,我們連鬼墓下那種駭然怪事都經歷過了,還有什麼不敢面對的——”太多的死結等我們去解,我不願意她在此刻分心他顧。

方星還沒來得及回話,車子猛然搖晃了一下,嘎的一聲停住了。

“到這邊來!”我低聲招呼她,兩個人同時蹲伏身子,凝神盯着車門。

有人從駕駛室裡跳下來,伴隨着一陣橐橐的腳步聲,一直走到車廂門口,稀里嘩啦地開鎖,然後拉開了車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個戴着巨大墨鏡的年輕人,他的背後則是另一間空蕩蕩的大廳,亮着昏暗的燈光。

年輕人面無表情地站在門邊,門外沒有任何動靜,只有極遙遠處隱約傳來水滴落地的滴嗒聲。

“到了?這是哪裡?”我冷靜地低聲詢問。

年輕人沒有回答,後撤了一步,在等我們下車。

方星猱身一躍,跨出車門的剎那,槍口已經抵住了對方的前心,另一柄槍倏的平舉,以應付可能爆發的危險伏擊。我跟在她身後急躍出去,半蹲着身子向四面觀察。

這似乎是另外一個地下停車場,林立的水泥方柱沉默地縱橫排列着,地面上的幾灘積水反射着粼粼的燈光。在我們的左側,是一間值班員的小屋和電梯間,右側五十步外,則停放着幾輛破爛不堪的舊車,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老杜在哪裡?”方星手臂一振,那年輕人被手槍頂得倒退了一大步,但仍舊保持沉默,一聲不出。

我摘下了他的墨鏡,驚駭地發現他的眼眶裡竟然沒有眼珠,只剩下兩塊扭曲凸起的恐怖傷疤。

方星也驟然愣住:“呀?一個雙眼全盲的殘廢?”她立刻放開年輕人,舉槍衝向駕駛室,陡然失聲低叫,“沒有其它人,沈南,布昆給我們派的是一個盲人司機!”

大廳裡沒有人,值班室裡也沒有人,連電梯間的液晶顯示屏也是毫無顯示的。顯而易見,這停車場是接近廢棄的,根本沒有人來。年輕人始終站在車子後面,茫然地立着,臉上那兩塊傷疤越看越是陰森詭異。

方星額上開始冒汗,咬着牙冷笑:“布昆在玩我們?”

我們走回那年輕人身邊,對方忽然舉起右手,嘴裡咿咿呀呀叫了幾聲。我伸出右手,放在他的喉結旁邊,再探探他的兩側耳鼓,忍不住連嘆三聲:“盲、啞、聾,他都佔全了,能開車送我們到這裡來,簡直是個奇蹟。”

剎那間,我突然有了新的想法,由這種人來負責傳遞消息、接人待物,豈不是天生無懈可擊的保密人員?他永遠不會泄露別人的秘密,即使遭受嚴刑逼供,對方也無法得到一點有用的線索。

方星的目光在我臉上一轉,兩個人心有靈犀,同時醒悟過來。

“老杜的匿藏地點就在此處,而且距離帝豪酒店非常近。”她如釋重負地抹了把汗,目光轉向步行梯那邊。

我在年輕人肩上拍了拍,低聲說了句:“朋友,謝謝你。”

每個人都有可能犯錯誤,但我和方星在一起的時候,至少能夠互相彌補,儘可能地少犯錯誤,即使犯錯,也會立刻扭轉過來,重新回到正確的軌道上。今晚,就是這樣一種情況。

步行梯可以向上,也可以向下,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以老杜的自閉個性,總喜歡把自己禁錮在某個封閉的地方,看他先前私人診所的構造格局就能明白這一點。

連續下降了兩層後,空氣並沒有變得污濁起來,而且我聽到了很明顯的大量換氣設備同時工作產生的噪音。同樣,每次去老杜那裡,都會聽到這種聲音,從不例外。他的衣着雖然邋遢,但內心深處卻有着小小的潔癖,對某些方面的要求近乎苛刻,譬如每一秒鐘都得生活在空氣新鮮的環境裡。

“就是這裡,無需開槍殺人。”我在方星腕子上輕輕一捏,微笑着告誡她。

老杜身邊的人都是有黑道背景的,隨便殺哪一個都可能激起黑社會的瘋狂報復。我們是來救人,絕不是在挑釁生事的,沒必要惹那麼大的麻煩。細算起來,連港島警方和政府高層對黑道人馬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何況是我們?

方星無言地低嘆,而後翹了翹嘴角,表示默認。

再下了半層樓梯,前面赫然出現了一扇厚重的灰色防盜門,把手的上、左、下三面,各裝着一個液晶密碼盤。

方星一笑:“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她連收槍的動作都省略了,用槍口在密碼盤上隨意點了十幾下,三道密碼鎖的綠燈次第亮起,門扇無聲地滑向側面,露出一條燈光明亮的甬道來。

甬道里鋪着白色的加厚吸音地毯,兩側牆上貼滿了各種各樣的圖表。我隨意瞥了幾眼,那些柱狀統計圖表示的應該是某項特大工程的分項進展程度,總共四十幾項,每一項都接近百分之百完成度。奇怪的是,標示在圖表上的文字五花八門,除了最常見的中文、英文之外,還有日文、韓文、俄文、德文、意大利文等等,不下十種以上。

方星走得很急,但步子卻輕飄如風,不帶出任何聲響。她對醫學不是太懂,所以才忽略了那些圖表上的文字。

“我懷疑,這裡並非老杜的私人試驗室,而是一個國際化生物學高手匯聚一堂的大型研究室。以他的水準和業界影響力,並不足以領導這種機構。看來,他也有自己的苦衷,擁有多重身份,怪不得會被何東雷裹挾。”我跟上方星的腳步,身子貼近甬道的右側,隨時準備應付突然閃出來的打手。

我此刻的心情非常矛盾,既希望老杜還沒有來得及傷害任我笑和達措,又在私底下希望老杜的研究已經完成,探索到達措腦子裡的潛意識秘密。無論如何,我都是要達措講出心底藏着的轉世秘密,然後詳細過濾,看看自己的父母有沒有出現在達措的前生記憶裡。

甬道盡頭,是一個空蕩蕩的白色大廳,四面分佈着大約十幾個房間,全部房門緊閉。

方星機警地探出頭去,迅速掃視了一眼,又立即縮回頭來,臉上的表情極其驚詫:“一個人都沒有,難道那些試驗正在進行當中?”

我走出甬道,正想左轉進入距離最近的那個房間,正對甬道的一扇門忽然滑開,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腳步虛浮地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捂着嘴不住地咳嗽着。他向甬道走來,對我和方星視而不見,目光一直望向牆上的圖表。

方星突然開口,與那兩鬢蒼白的老男人打招呼:“嗨,詹賓博士,好久不見?”

老男人漠然地點點頭,取下夾在耳朵上的一支紅藍鉛筆,在其中一張德語圖表上劃了個對號,又想了想,小心地在後面的備註欄目填寫了兩個德文單詞,翻譯成中文,竟然是“雪山、棺材”的意思。

我站在那扇門前,進退兩難,處境極其尷尬,幸好方星以一長串流利的德語開始了與那男人的對談,把我的窘態遮掩了過去。

此刻,假如有老杜的手下推門出來,一眼就能識別出我和方星的身份,引發一場騷亂。所以,我凝神觀察四周,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方星的左手伸在背後,做了個“少安毋躁”的手勢,我立即領會過來,假裝自己是她的同事,耐心地聽着詹賓博士說話。

“那個中國人腦子裡裝着大量的信息碎片,像一塊受到損傷的計算機硬盤。對,我們能夠拿到那些海量數據,但又有什麼用呢?除了他自己,沒人能把碎片復原。我早就說過,這是一個百分之百會失敗的手術計劃,因爲人的思維模式是毫無規律可循的,思考範圍可以從無窮小到無窮大,從地心直達宇宙,根本無法捕捉。老杜是瘋子,徹徹底底的瘋子,我真不該加入到這個瘋子計劃裡來。算了,我很快就會離開,回麻省理工學院去,讓這羣瘋子見鬼去吧!”

詹賓博士揮舞着瘦巴巴的胳膊,情緒越來越激動,唾沫星子亂飛,像剛剛經過一次長途跋涉的老馬。他那尖削的鼻子不停地發出“咻咻”的急促喘息聲,看上去又既可怕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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