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大漠,玉華城。
這是一個高牆厚砌的府邸,府邸大院之中,揹負雙手短劍的青年微笑矚目一旁的女子,女子不可辨別其容貌,她的臉龐之上籠着一層淺薄卻是恰好可以隱匿其面容的輕紗,輕紗之下不知是何姿色,不過她的聲音卻是悅耳動聽宛若天籟之音。
“密歇爾家的人此刻抵達何處?”女子如此說道,她的目光平視面前的雙劍青年,目光之中若有淡淡劍芒一閃而過。
“回稟家主大人,毒術密歇爾家派遣之人此刻早已抵達那烈風城中,此刻的烈風城中匯聚了密歇爾家的人手、奧頓帝國金之王的人手,以及原本就隱匿暗處的安寧帝國派出的人手。”名爲傾瀾的青年只是微笑,他的手中捏着一張羊皮紙,羊皮紙上如實記錄着各大勢力在四合大漠的活動情況,“我們的人興許調查得尚且不盡完善,不過即便會有遺漏,也不會很多才是。”
“密歇爾家此番派出了多少人手?”女子面前覆蓋的輕紗略微晃動了一下,纖細秀美的脖頸於曼妙鎖骨處戛然而止,“這羣傢伙素爲陰毒兇險之輩,對他們的調查須得極盡謹慎嚴密,不容半點差池!”
“家主大人,密歇爾家此番派遣之人共有七人,此等七人乃是密歇爾家臭名遠揚的【鬼霧七人衆】,據我所知,他們七人曾經釋放大範圍毒霧毒殺沉河諸國整整一座城市一百萬人口,一百萬人中僅有數百人倖存,存活率僅有萬分之一二!”傾瀾臉上的微笑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如若這七人在那安息遺城之中投入這詭異毒霧,你猜進入遺城的各方勢力會怎麼樣呢?”
女子怔住了,她的腦海之中飛速閃過毒霧瀰漫整個地下城市的場景,紫黑色的濃霧劇烈侵蝕每個人的每一寸皮膚,等到那時,哪怕有千萬人進入遺城之中,怕是會盡數化作這死城之中的無數屍骨!
“傾瀾,如若派遣你去對付他們,你有幾成勝算?”女子的秀眉高高蹙起,“你的劍術在我傾家可入前五之列,劍道修爲精湛絕倫,這一點,大家有目共睹。”
“不到三成。”傾瀾甚至沒有思考片刻,四個字便是脫口而出,顯然對女子的問題早有預料,“【鬼霧七人衆】並不擅長正面衝突,不過他們可以在短短三分鐘之內將他們身處之地佈下無數陰毒陷阱,我去冒犯他們,那麼我便會處於被動狀態,密歇爾家的毒術也會影響我的劍術發揮。所以說,三成還是滿打滿算,現實一點估計,只有兩成。”
“勝算太小!”女子冷呼一聲踏前一步,她那細如青蔥一般的右手五指輕輕捻起傾瀾手中羊皮紙,細細閱覽一番紙上內容,繼而開口說道,“你且幫我估算估算,如果是我,對付他們七人有多少勝算?”
“家主大人,萬萬不可!”傾瀾單膝及地拜服於女子面前,昂首仰視女子的臉龐,“家主大人您可是千金之軀,斷然不可爲了幾個蟊賊以身犯險!再者說了,如今的各方勢力,誰都不知道您傾凰家主的的確確抵達四合大漠這玉華城中,原先傾瀾只是略施小計,先是放出家主大人您抵達四合大漠的消息,又故意不讓您出面,各方勢力認爲家主您只是放出虛言說自己要來,實則仍然留在我傾家主持大局。”
“正所謂夫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趨下,兵之形避實而擊虛;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敵而制勝。故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傾瀾收卻微笑神色,此刻的他卻是滿臉嚴肅,“我先是讓他們相信你來了,然而你卻沒來,所以現如今哪怕有您的風吹草動他們也不會相信,但是如果大人你親自出面,那傾瀾先前的計謀豈不是前功盡棄?”
“那你可有其他主意?”傾凰微微低下身子,鬢角長髮輕輕拂在傾瀾看似嚴肅、實則竊喜的臉龐上,“我想如果事情並無轉機,你也不會如此平靜淡然。”
“大人,明鏡之輪有一人即將抵達我玉華城中。”傾瀾依舊是恭敬地跪在地上,他輕輕捻起傾凰垂至身前的那一縷長髮,轉而緩緩將其湊在鼻尖閉目嗅之,臉上浮現出絲許陶醉神色,“大人您的芬芳依舊是這般令人迷醉!”
“你所說的,是誰?”傾凰絲毫不打算搭理眼前下屬的這種行爲,她更關心青年口中的破局之人,“原先在這四合大漠執行任務的只有那玉瑕君子夏語臣,怎麼,鏡都的那個傢伙現如今又派出了一員大將前來助力夏語臣對付我沉河諸國與那奧頓、安寧兩大帝國的勢力?”
“大將倒是談不上,此人乃是剛剛入駐明鏡之輪的新人,鏡都的影畫似乎對他十分賞識,因爲他的體內有着一個恐怖的東西。”傾瀾的嘴角懸起一絲詭譎的弧度,“人間道之力!”
“你所說的,便是前些日子在那西荒鬧得風生水起人盡皆知的靈族叛子——銀髮白魔蘇白?”傾凰輕輕從傾瀾手中取回自己那一縷長髮的控制權,她的目光之中閃爍着複雜莫名的神色,“此人的到來,與我們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大人您有所不知,這銀髮蘇白早已不再是那個靈之一族的天才死靈師,因爲鏡都那人的某種特殊改造,蘇白現在已經轉職爲靈鬥師,而且,還是一個用劍的靈鬥師。”傾瀾緩緩抽出背後一把短劍,攥在手中細細把玩,“您可知曉,此人的劍術師承何人?”
“願聞其詳。”傾凰也是來了興趣,她的臉龐向前俯了一些,面前輕紗微微搖擺。
“此人曾經將那安息前朝皇都十大將排名第七位的劍聖楓言收爲死靈供己使用,死靈楓言跟隨此人很久,所以這蘇白將那劍聖楓言的劍術早已全數習得,並無遺漏!”傾瀾嘴角的弧度更高了,“而那浣花劍聖楓言的劍聖之劍浣花劍,也成了他轉職靈鬥師之後的唯一武器!”
“傾言前輩?”傾凰的雙目之中閃過一絲驚惶之色,“傾言前輩三百年前離開我傾家之後便是投效安息帝國,從此改名楓言,只爲安息的皇帝拔出手中劍聖之劍!”
“據說曾經的劍聖傾言爲安息效力期間從未收過任何一個徒弟,儘管傾言前輩他甘願爲安息效力,然而他的骨子裡依舊堅持傾家劍道密不外傳的思想,故此,所有人都以爲傾言前輩的獨門絕技早已失傳。”傾瀾示意傾凰不必太過於失措,“不知是否該說神明眷顧我劍道傾家,沒想到傾言前輩的劍術居然未曾失傳,這銀髮白魔居然學會了本屬於我傾家劍聖一脈的無雙劍術!”
“銀髮蘇白此刻已經抵達何處?”傾凰幾乎有些迫不及待地盯着傾瀾的眼睛,她示意傾瀾站起身說話,眼前的面紗止不住地左右搖晃,“即刻帶我去見他!”
“大人,蘇白如今可是明鏡之輪的人,您恐怕不便輕易與其見面。”傾瀾打起一個響指,一柄飛劍從那遠天盡頭呼嘯而至,飛劍之上立着一個白衣男子。
“告訴我,蘇白此刻已經抵達何處?”傾瀾偏過頭去,望了望那白衣男子。
“回稟家主大人、總管大人,那銀髮蘇白此時已經抵達四合大漠最西面的漢冶村。”白衣男子輕聲作答,“而那漢冶村,距離此處僅僅只有,二百餘里。”
“家主大人,傾瀾斗膽願爲大人使者,前去一會那銀髮白魔,雖不知那鏡都影畫派遣蘇白前來此間究竟爲何具體任務,然而多半與那安息遺城脫不了干係,密歇爾家鬼霧七人衆如此嚴重的威脅,我想那蘇白不會就此放過。”傾瀾拂袖抱拳,滿面自信。
“你可知曉那明鏡之輪的夏語臣到哪裡了?”傾凰眉間再次蹙起,“那鏡都影畫既然派遣此二人一道前來,難道不令他二人一起執行任務?”
“大人有所不知,那銀髮白魔與玉瑕夏語臣之間有一些恩怨糾葛。”傾瀾的雙目之中凝聚着沉沉的漩渦,“大人可還記得夏語臣身邊那個小女娃?”
“奧頓那邊所述念力強勁堪比白魔第二的那個小丫頭?”傾凰聞言,立時想起了從奧頓帝國那邊得來的信息,“是叫蘇御沒錯吧?”
“這名爲蘇御的女娃,之所以姓蘇,乃是獲名於蘇白,前些日子這蘇白在那鏡都西面一個小城之中買下這女娃作爲自己徒兒,只是那鏡都事變之後,蘇御與蘇白無奈走散,而蘇御後來則是被那玉瑕夏語臣所救。”傾瀾的雙眼微微眯了起來,“夏語臣這般冷血人物卻是被那女娃折服,簡直就像,就像父親寵女兒一般寵着蘇御。”
“不,並不是父親寵女兒,夏語臣對蘇御的情感已經可以上升到愛情的境界,只是他閉鎖內心,全然不自知。”傾瀾再度勾起嘴角,他的心底,一個計謀突兀間油然而生,“那蘇白自從死去了姐姐蘇綺之後便是無比沉淪,前幾日難得見到自己這個徒兒,卻是發現自家徒兒的心早已跑到了別處,銀髮蘇白似乎十分悲傷,然而這恰恰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好機會!”
“我們可以許諾蘇白,只要他幫助我劍道傾家對付密歇爾家,作爲我傾家曾經的劍聖傾言唯一傳人的蘇白,我傾家定然不會虧待於他。”傾瀾不禁冷笑起來,他輕輕附在女子耳邊,口中之言狂蕩不羈,卻是依舊平靜,“我傾家願竭盡全力,助其對付那玉瑕夏語臣,原屬於靈族蘇白效忠於影畫多半有些什麼難言之隱,我等若是可以將其挖來我傾家,那我傾家的實力必然可以增色不少,而且有了他的加入,那麼安息遺城深埋地底的寶藏,我想我傾家不提勢在必得,至少也少不了我們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