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幾度草原,盡是棄屍累累。
連續三日鏖戰後,科爾科部兩萬鐵騎現在已經只剩一萬五千餘騎,與王庭已不足四萬的鐵騎遙遙相望。
至於修士方面,道宗修士損失較大隻剩百餘人,劍宗和摩輪寺方面則大概還有一百五十餘人左右。
這個時候,一千騎兵來到科爾科部。領頭的正是蕭煜和秋月。
而蕭煜到達科爾科部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持秋葉手令正式接手道宗一百修士指揮權。
至於軍權,蕭煜沒有染指的意思,一則他沒有相應的經驗。二則,這是個很敏感的話題,現在的時機還不成熟。
公主和王妃雙方大戰,盡是出動精銳騎兵,各大宗門中以道宗劍宗摩輪寺爲首盡出自家年輕一代的修行者前來聽命,如今蕭煜掌控了修行者,卻不要軍權,臺吉仍保留軍權,雙方自然要商議一番日後行事。
簡短的客套後,蕭煜和秋月被科爾科部臺吉一起請進了中軍大帳。
資歷人望俱是不足的蕭煜顯得有些單薄,只是他既然代替了秋葉執掌道宗大權,就再沒有誰敢在臺面上與蕭煜較勁,否則就是生生打秋葉的臉了,至於暗地裡的手段,肯定不會少,關鍵還得看蕭煜這次能否穩住局面。
大帳極爲闊大,方圓數十丈,主位居於正中正對帳門,旁邊是兩排側位,中間留出一塊寬闊空地,可召美人羣舞。
進來大帳,又是一番推讓後,科爾科部臺吉申東贊坐了主位,蕭煜坐在他左手第一個位置,而申東贊右手邊的位置卻是空缺。
在蕭煜幾人落座後,科爾科部大小將領,道宗弟子中幾位年長素有威望者,還有此次隨蕭煜前來的諸葛鋼鐵依次按順序坐下。
秋月坐在蕭煜下首,本來按照秋月的地位應該坐在左邊第一位,只是蕭煜爲此次主事人,以免主次不清,秋月特意如此。
秋月落座後,牧白和一位白髮蒼蒼,手持骨杖的老人並肩走進大帳。
申東贊爲蕭煜介紹道:“這位是牧白先生,駙馬想必認識,而這位是我們科爾科部大巫師。”
蕭煜屹然不動,只是坐在原位微微朝兩人點頭示意。按照現在明面上的身份,不管是總領道宗諸事也好,還是公主駙馬也罷,蕭煜都要比兩人地位高出稍許,此舉雖有無禮之嫌,卻也不能說蕭煜做得不對。
蕭煜未到之前,就是這兩人統領修行者,這次晚一步進來,大巫師不用多說,八成打得是強龍難壓地頭蛇的主意,至於牧白,蕭煜則是多了一絲自身的怒意,若不是他喝酒誤事,也不會讓林銀屏差點喪命。
帳內氣氛驟然一肅,原本各自寒暄的聲音漸漸平靜下來。
牧白苦笑一聲,徑直走到蕭煜對面的位置坐下,而大巫師卻是冷冷看了蕭煜一眼,看着這個不過二十許歲就已經晉升履霜的年輕人,再加上他剛纔的無禮舉動,心中驟升無名火,拂袖在牧白下首坐下後,看着蕭煜語氣陰森道:“秋月禪師久仰大名,不知這位是?”
蕭煜平靜道:“不才蕭煜,大巫師可曾聽過?”
大巫師眼窩深陷的雙眼裡毫不掩飾的映出森然寒光,冷聲說道:“恕我孤陋寡聞,委實沒有聽說過有哪位年輕才俊叫做蕭煜的,不過倒是聽說公主殿下有一面首叫做蕭煜的,不會就是閣下吧?”
聽大巫師這直接嘲笑蕭煜吃軟飯的話,場中一片沉默,申東贊眼神閃爍不定,秋月閉目數珠,牧白低頭飲酒,剩下的人把目光望向仍舊不溫不火的蕭煜。
蕭煜低頭看劍,然後擡頭望向大巫師,看不出一絲一毫惱怒,淡笑道:“大巫師倒也所言不錯,能尚公主殿下說到底還是蕭某之幸,只不過面首二字卻是妄言,若是傳出去污了公主殿下的清譽,可不是大巫師一顆腦袋就能賠得起的。”
場間諸人面面相覷,就是申東贊也深深看了蕭煜一眼,沒有人想到蕭煜竟是比大巫師還要不留情面,直接把大巫師往絕路上逼。
現在大巫師有兩條路可選,一是與低頭認錯,就此揭過。二是死不認錯,與蕭煜死扛到底。
不管哪個選擇,大巫師都已經不可能全身而退,只是損失面子還是裡子的問題。
大巫師死死盯着蕭煜,眼中寒光大盛,似是一條擇人慾噬的巨蟒。
蕭煜嘴角勾起一抹淡嘲笑意。
雙方的爭執其實很簡單,蕭煜有意拿人立威,所以故意無禮對待兩人。大巫師也不知道是不是修煉時間長了把自己的腦子修壞了,這麼大年紀的人竟真的想不開,湊上臉去讓蕭煜打,這等便宜的事情,蕭煜哪有放過的道理,即便打不死,也要讓他脫下一層皮來。
攘外必先安內,這不是一句空話。蕭煜現在要做的就是把修行者的勢力一絲不少的掌握在自己手裡。
申東贊沉默片刻,覺得若是繼續放任事態發展下去,就要有些不受控制了,剛想要開口圓場。大巫師已經一聲冷哼,豁然站起,雙眼中幽幽冥火肆意燃燒。履霜境界的威勢瞬間覆蓋整個大帳。
蕭煜笑道:“若是上個月,大巫師的履霜境界倒是還能壓得了我,現在卻是有些不夠了。”
他輕輕閉上眼睛,復而睜開,一雙眼眸已經變成兩個深不見底的黑色漩渦。死寂和貪婪的氣息毫不收斂的從中肆虐而出。
帳內諸人大驚失色,誰也沒有想到,短短三言兩語,兩人已經發展到刀兵相向的地步。
蕭煜輕聲笑道:“曾與秋葉真人說起,修行者的世界真的很簡單,沒有俗世那麼多彎彎繞繞,誰的拳頭大誰就是對的,若是諸事皆是如此,那麼這個世界對我來說真的簡單很多。”
大巫師冷冷的看着這個修行半年就頂得上自己一輩子的年輕人,手中骨杖緩緩舉起,在骨杖的頂端的骷髏眼窩中同樣兩騎兩點森森冥火。
申東贊從主位上的站起,勸解道:“兩位何必爲了這點小事動氣,眼下大敵當前,我們應當攜手對敵纔是,萬不可因此生了間隙。”
對於申東贊和稀泥的說法,蕭煜一笑置之,說道:“沒什麼動氣不動氣,只不過大巫師年紀大了,火氣也有點大,臺吉還是好好勸下大巫師罷。”
申東贊面上不顯,心中亦是惱怒,惱怒大巫師的不識趣,也惱怒蕭煜的咄咄逼人。本以爲這小子是個上道的,沒想到也是棘手貨色。
大巫師更是怒極反笑,將手中骨杖在地面上重重一頓,“好,好,好,中原人有句話叫做青河後浪推前浪,我倒要看看你初入履霜,能有幾分本事?”
蕭煜橫劍胸前,平靜道:“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