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當魏斯和洛林的工業者遭遇前所未有的資金危機時,尼古拉不請自來,主動幫助他們解決了一些麻煩。雖說不是決定性的,但也是真真正正的雪中送炭的行爲。而今,危機已經初步度過,引擎動力車輛競賽也給洛林的汽車產業也帶來了一波新訂單。這其中,克倫伯-海森家族和勞倫斯爲主要股東的車輛製造廠獲益頗多,以點帶面,使得洛林工業發展的形勢得到了改觀,至少在資金這一方面,魏斯已經不像前幾個月那樣捉襟見肘了。所以,有關加強飛機工廠安保工作的事情,錢已經不是首要的問題,而是如何來佈局。如果只是消極被動的防守,那麼再嚴密的警戒體系也會被敵人擊破,必須引入戰場的思維,積極化被動爲主動,這場守衛工廠的防防禦纔有獲勝的希望!
這大道理說起來很直觀,做起來卻是千頭萬緒。魏斯和尼古拉合計了一會兒,覺得諾曼人要不了多久就會把注意力放到這裡——有可能已經盯着這裡了,所以行動一定要快,而且在初步達成預想的條件後,要像打疫苗一樣主動爲之,引誘敵人探察情報,從而摸清敵人的線路,拔除敵人埋設的暗哨,來一波預清理,干擾敵人的行動,爲繼續增強安保爭取到儘可能多的時間,最終使這裡成爲敵人的“情報禁區”。
這半天時間裡,魏斯和尼古拉的話題從技術轉到了戰術。圍繞這飛機合作工廠的安防,他們繪製了類似戰爭時期的作戰方案圖。乍看起來,附近的軍營以及駐軍部隊是他們最大的依仗,但這僅僅是預期手段,因爲駐軍部隊不可能派遣兵力來給合作工廠提供直接的安全保護。他們的存在,其一是精神層面能夠讓敵人有所顧忌,而己方人員感到心安,在戰術層面,他們可以經常來爲安保人員提供軍事訓練,洛林的預備役部隊也有理由在這附近集結部署和展開戰備訓練。另一方面,他們可以對周邊的山林展開常態化的巡邏,增強中遠程的警戒力量,而真正的工廠安保,必然依靠軍隊之外的力量。
出於對聯邦安全體系的瞭解,尼古拉建議向聯邦安全監察部門遞交申請,以研發生產涉及高級技術機密爲由,將這片區域申請列爲聯邦安全警戒區,如果獲得通過,可以得到聯邦安全監察部的直接支持,包括派出技術力量加強廠區安保,以及提供一定的安保經費和必要裝備——雖然數量不會太多,而且提供的裝備也就是現役部隊水平,對於以工廠爲主的安防體系來說仍是極爲有益的補充。
軍方和官方的力量,在合作工廠的安保體系中具有引領性的和補充性的意義,真正的主力是靠星空集團、克倫伯-海森家族還有洛林州政府組織的安保隊伍。說起安保隊伍,給人的感覺是一羣烏合之衆,遠不如正規軍隊那樣訓練有素,然而依託克倫伯-海森工廠所生產的武器裝備,加上駐軍部隊的訓練,完全可以讓他們接近或達到正規部隊的戰鬥水準。此外,洛林農林機械廠製造的農用飛機可以爲工廠的安保體系構建立體模式,並在必要時投入戰鬥。克倫伯-海森家族與勞倫斯合作建立的車輛工廠能夠生產和改裝輕裝甲輪式戰車,再加上農林機械廠的履帶車輛,籌建一支擁有幾十上百輛輪式裝甲車和履帶戰車的機動力量根本不是什麼難事。至於武器方面,由於聯邦對輕型武器實行批准制,無論是以個人名義還是以安保公司的名義,都可以獲得相應的輕型武器。這樣算來,在不受資金限制的情況下,他們完全可以迅速拉起一支實力可觀的安防隊伍。
綜合考慮現實意義和性價比,魏斯和尼古拉決定將安防力量的規模從現有的200人擴充到600人,相當於一個常規步兵營;機動車輛從現有的20輛增加到80輛,新增數量以輪式裝甲車和履帶裝甲車爲主。除配備相應的武器之外,無線電設備是技戰術層面的關鍵支持,他們不僅要採購相應的電臺,還準備利用現有的人力建立起一套單獨的商用密碼體系,以防範敵人的情報滲透。
這兩位都是雷厲風行的性格,說幹馬上就幹了起來,同時,他們又是粗中帶細的謹慎思維。魏斯這邊沒有走警察和預備役力量,而是從自由洛林運河工業區的聯合安保力量裡挑選出土生土長的索姆索納斯人,結合自願原則,迅速組建了第一批開赴合作工廠的增援力量。這些年輕人在加入到合作工廠的安保隊伍之前,在駐軍部隊兵營接受了爲期三個星期的嚴格軍事訓練,這有助於將他們在預備役水平上再提高一個檔次,不僅能夠熟練掌握各種現役的武器,還能夠初步掌握作戰的基礎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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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魏斯和尼古拉都給老戰友老上司們寫信,希望他們從那些已經退出軍界、能力和品質都很優秀的同僚裡面推薦合適的人選來領導合作工廠的安保工作。在各方的幫助下,他們很快確定了三名曾在聯邦軍隊擔任軍官的候選對象,經過面談溝通等方式確定其中兩人擔當合作工廠安保隊伍的高級指揮官。尼古拉那邊也順利招募的一些退役的飛行員,一開始讓他們加入到洛林農林航空隊,以農業和林業生產的名義對合作工廠附近區域進行空中巡邏。在這一方面,他們與駐軍部隊已經進行了充分的溝通和合作。早期,出於安全方面的考慮,駐軍部隊派了軍官以觀察員的身份在洛林農林航空隊輪班,以確保他們正常的飛行活動不會危及駐軍部隊的軍事安全,而在合作深入之後,他們也意識到僅靠禁止飛行是無法防範潛在的危險,於是也開始積極藉助洛林農林航空隊的力量來加強駐軍部隊營地以及偏遠地區的安全警戒工作。
在立體式的安防體系初步構建之後,魏斯帶上昔日洛林遊擊作戰的得力夥伴,在合作工廠附近的山林中進行了實地勘測。以游擊戰思維逆向操作,選擇多處隱蔽地點建立移動和定點警戒哨,設立了三層警戒線,並親自帶領日漸兵強馬壯的合作工廠安防人員進行了實地演練,用對抗操練的方式讓他們對自己肩上責任以及未來潛在的危險有了直觀的認知。在魏斯的協調下,駐軍部隊也跟合作工廠的安保力量結成了定期操練的協作關係,通過這種滲透與反滲透追獵與反追獵的形式,不斷加強合作工廠的“物理防禦”。
冬季來臨,人們的生活節奏一下子又緩慢下來,戶外的活動大幅度減少,但在遙遠的北方,對所謂太空飛船遺蹟的發掘已經進入了開採階段,每個月都能夠提煉出足夠建造數艘大型飛行艦艇的星源石,並根據各國之前協定的比例進行分配。僅僅按照這個速度。每個國家每一年都可以新增一支規模可觀的飛行艦隊,不過按照聯合協定,他們必須將星源石相當一部分用於非軍事用途的飛行艦船。
見到了真正的星源石資源,人們對於北方事件的質疑態度減弱了許多。雖然有識之士不斷通過各種渠道提醒或責任北方事件的負責機構,太空飛船遺蹟的文明信息遠比星源石資源更具價值,但無論威賽克斯政府還是聯合勘探開採委員會始終是一個理由:北方冰層太厚,只能以開採鑽探的手段提取到一部分資源,要想更爲深入的接近那些遺蹟,可能還需要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
夏秋以來,巴拉斯和古妮薇爾那對活寶基本上每兩個月就會在貝拉卡瑟見一次面,有時甚至一個月一次。雖然魏斯他們一直很擔心古妮薇爾入戲太深,但至少從她的狀況來看,一切都還處在可控的範圍之內。入冬之後,兩人繼續在貝拉克瑟約會,而在合作工廠安保體系初步構建之後,魏斯和尼古拉按計劃前去“約戰”。
在貝拉卡瑟航空港,他們如期見到了巴拉斯王子。諾曼帝國那位體弱多病的新皇儲依然健在,諾曼帝國的政務似乎還掌握在他手裡,而巴拉斯繼續以軍事力量總參謀長的身份執掌軍事大權。至於兩人的關係處於一種什麼樣的程度,諾曼帝國內部的權力結構是否已經穩固下來,這些從各方獲知消息既不詳盡,相互之間還存在矛盾,讓人感到撲朔迷離。透過古妮薇爾這條路線,雖然能夠側面瞭解到巴拉斯王子不同時期的心態和觀念,但這些同樣是不能夠盡信的。
見到尼古拉,巴拉斯臉上浮現出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魏斯和尼古拉都曾是他的階下囚,而且尼古拉被諾曼人囚禁的時間更長,她甚至在諾曼帝國呆了幾個月的時間。那段經歷,魏斯沒有多問,尼古拉也未主動提及,就這樣保持着一種默契的狀態。
“許久不見,你還是單身一人?”這是巴拉斯對尼古拉所說的第一句話,彷彿老朋友在關心和問候。
對於巴拉斯,尼古拉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敵意,否則的話,她不會願意來貝拉卡瑟與之會面。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自在,兩個人有兩個人的牽掛,各有所願,各有所得,有什麼不好嗎?”尼古拉淡淡地回答道。
這段對話讓魏斯覺得有些詫異,彷彿當時巴拉斯曾經追求過尼古拉,從這一點來推測,他或許不只是對古妮薇爾情有獨鍾,而是對聯邦有影響力的異性都感興趣,這或許是他對自己未來佔領和統治聯邦所下的一步很大的棋?
巴拉斯訕訕地笑了笑,看着魏斯說:“其實,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你們倆很般配。如今,萊博爾德總統已經卸任,還有什麼能阻止你們在一起?”
對於這個問題,魏斯覺得沒必要回答。他主動轉移話題說:“今天我們前來拜會,其實是想跟王子殿下談合作。”
“我到這兒來的身份只是一個路過者,既不談正事,也不談交易。我只是來看看我的心上人,看完就走。”巴拉斯王子以一種魏斯感到意外的方式拒絕了他的提議,甚至不問問他想要談合作的內容是什麼。
“可是,您之前通過古妮薇爾試圖收購我們的工廠,這難道不是一種交易的姿態?”魏斯找了一個很有利的切入點進行反駁。
巴拉斯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微微地皺了皺眉頭,等着魏斯的後話。
“我想說的交易,是我們不以任何方式阻撓你和古妮薇爾會面,也希望你不要再向洛林境內派遣情報人員,更不要在我們的土地上搞破壞,這對我們雙方沒有任何好處。畢竟在當前的局勢下,全世界都意識到了和平共存、聯手協作的積極意義。戰爭的陰雲應該已經從我們頭頂離開了。”魏斯道。
“我從未發出這類指令。事實上,我只管軍隊的組織和訓練,而在和平時期,我們的軍隊是不可能越境進入聯邦境內的。當然了,除了極少數特殊情況,就如同你當年遇到過的那樣。”巴拉斯說這話時,帶着從容自若的姿態和掌控一切的傲慢。
魏斯駁斥道:“可是,這一年來發生在洛林的惡性情報事件行爲多達15次,其中11次是針對軍事目標,另外4次是針對技術目標,甚至連我們新建的自由洛林大學也不能倖免,這讓我感到非常的惱火。在這些事件中,我們一共發現了29名可疑人員,其中一部分已經確認了是疑似諾曼帝國情報人員。”
“什麼叫做確認了是疑似諾曼帝國情報人員?”巴拉斯毫不客氣地指出了爲是這句話中的“語病”——既然確認,何爲疑似?他之所以如此肆無忌憚,是因爲那些人都已經是冰冷的屍體,再也無法供述任何信息。
魏斯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反問,而是繼續說道:“,還有部分洛林本土居民,根據他們的供述,他們的所作所爲都是受到了諾曼帝國軍事部門的脅迫和誘惑,他們所獲的資金、所獲得的技術支持、獲得的指令都是來自於諾曼軍隊,這些是確鑿無疑的。”
巴拉斯看起來一點也不驚訝也不惱火,就那樣淡淡的“哦”了一聲,然後輕飄飄地說了一句:“這事不在我的權限範圍之內,等我回去之後,也許會找軍隊情報部門的人員問問。你之前說的我覺得也有道理,在當前這種形勢下我們沒必要繼續搞對抗,而是應該更多地開展合作,但這些事不是我說了算。”
“我知道你們在陰謀的籌劃者什麼,而且籌劃了很長的時間。”魏斯故作惱火狀拋出這句話。
按照之前商議的表演方式,尼古拉用鞋踢踢魏斯的腳,示意他不要再繼續往下說了。對於他們的這個小動作,巴拉斯自然是收在眼中的,但他沒有任何表示,裝作沒有看到。
“我們都還年輕,我們還有很長的人生路要走。在未來漫長的幾十年歲月裡,我希望我們都能夠以這樣平靜的姿態面對彼此,可以自在地坐在一張桌子旁喝茶,而不是站在戰場的對立面爭個你死我活。”尼古拉這般說道。
巴拉斯給了她一個微笑:“我也希望是這樣的結果,但很多事情我們決定不了。這個世界不是由我們來主宰的,至少目前不是。”
短暫會面的後半部分,雙方品茶言茶,不再說其他,但在臨走之前,巴拉斯又給了魏斯一句有如重磅炸彈的話:“對了,上次我提起過你那位哥哥。最近,我得到一個不確鑿的消息,他人還在洛林。如果他們所說屬實,目前他並不在我們的控制之下,用你們的話來說,是個自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