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歷13年,4月9日,1700時。
西太平洋龍之故地,大陸船海域。
碧海波平如鏡,鐵甲龍舟無聲滑行水鏡中。
水鏡倒映青龍船首像,青龍騰軀探爪,似出海,似入雲。船首一面戰旗,獵獵迎風招展。旗中黃龍雲中探爪,見首不見尾。
鏡中一人抱臂,腳踏船首。他腳蹬魚皮靴,身穿仿古魚鱗鎧甲,那些熠熠生輝的魚鱗甲片,每一片都激盪着神秘的能量光華,七彩斑斕。腰畔垂一口連鞘古劍,肩頭斜挎一張無弦的長弓,後背一箭壺,空空蕩蕩,竟沒有一根羽箭。只在水面波光一閃間,根根流光閃現。
風吹他額前短髮,身後披風飄揚,英姿颯爽。披風上書一個大大的“雷”字。
另一艘鐵甲戰龍飛快從他身邊破浪而過,波浪模糊了他的水面倒影。那二十四隻長長的鋼鐵槳葉猶如一隻巨型蜈蚣,在機械的帶動下,有條不紊地起落、起落。每一次起落,鐵甲飛龍都利箭般貼着水面射出。
又一艘鐵甲飛龍突出陣型,它一馬當先衝在二十四艘鐵甲飛龍陣型的最前方。
船首,火紅披風,一個大大的“霞”字,招人眼目。
“好極,龍族兒郎們,讓我們——向前!”意氣風發,身着魚鱗鎧甲的修行者——雷向前猛一揮手,船首浪花涌起,鐵甲飛龍明顯加快了進攻速度,“光復軍!向前!向前!”
二十四艘鐵甲飛龍劍指之處,遙遠水面的大陸船的玄武區壁壘點點光芒閃爍。
那些閃光,既有己方轟擊的炮火,也有對方反擊炮火製造的閃光——龍族光復軍的艦隊與大陸船黃泉軍的戰鬥已經進入最白熱化的僵持階段。一切都還那麼遙遠,聲音聽起來僅僅是起伏在天邊的隱隱雷聲。
這是龍族光復軍的一支王牌軍,直插大陸船心臟的復活利劍。
“鋒矢陣!保持住!”霞的聲音在通訊器裡傳來,“前方接敵,滅掉他們!”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雷左手貼在耳邊,大聲吼着迴應,“迅雷不及掩耳,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
“真要命!”屬於霞的抱怨聲傳來,“我們耳朵不聾,你最好把勁頭全發泄在怪獸軍身上,還有,千萬不要背詩——注意,能量箭準備!”
二十四艘鐵甲飛龍,每一艘龍舟之上,都有二十四張光華流轉不定的能量弓彎弓搭箭,鋒鏑斜指晚霞燃燒的天空!
“發射!”一聲斷喝。
隨着一聲令下,漫天流光閃爍,大蓬大蓬的能量箭雨爬上天空。當箭雨到達最高處,箭鋒緩緩改爲朝下。在這漫天亂蓬蓬的箭雨陰影籠罩之下,一艘鸚鵡螺級潛水艦正緩緩上浮水面,防護罩打開的同時,三聯裝的電磁炮正鎖定了遠方交戰中的龍族光復軍的艦隊旗艦——精衛號。
嗖嗖嗖嗖嗖嗖……!無數支能量光華從天而降,有的插在潛水艦的艦體裝甲片上,有的插在甲板上,有的則貫穿了艦體薄弱之處,鑽進了下層。三聯裝電磁炮臺的炮口深藍色電磁隆起……突然電光四溢,遍體插着光華閃閃的能量箭的炮臺遭到了分裂、解體,劇烈的爆炸將炮臺的片片碎片拋灑上了半空。
這時候,位於潛水艦不同位置的爆炸,紛紛出現。一團團火焰包裹了它,繼而船體傾斜,不可避免地下沉。
沉舟側畔千帆過。
一字排開的二十四艘鐵甲飛龍一刻不停,保持着隊列中部異軍突起的鋒矢陣型,劈波斬浪,頭也不回地馳騁而去。
“看來,我們的形跡暴露了,”突擊隊的指揮者——霞的聲音再次在六百個突擊隊員的耳邊響起,“接下來,自由活動時間!”
自由活動,不過是一個靈活機動的代名詞。
作戰方針固不能變,隨機應變的是陣型。
帶着尖厲的破空聲,高空一顆深紅色能量彈墜落。在這顆能量炮彈的附近,又有三四顆能量擊落水面。
水面,一根根參天浪柱聳起。
大戰的隆隆炮火聲,終於清晰在耳了!
“雷字號,鐵甲飛龍第一峰!”巨浪掀起的水花瀑布般潑濺在身上,雷穩穩立在船首不避。胸膛奔騰不已的熱血,早被這漫天而落的炮火漫海而起的水柱給刺激得無以復加。“凌煙閣上我稱雄!”
“夠了!雷!早說了不要吟詩!”霞的聲音很苦惱。
“有嗎?我只是抒發一下情懷!”雷大聲喊道,“雷字號,向前!向前!向前!”
“好吧,”霞的聲音稍微停頓了一下,只爲深吸一口氣,“男兒何不帶吳鉤!”
“收取關山五十州!”
有人扯着嗓門在應。
“請君暫上凌煙閣!”更多的豪邁參與進來。
“若個書生萬戶侯!”萬口一聲,豪氣干雲。
炮彈落下的一剎那,雷字號鐵甲飛龍二十四根鋼鐵槳葉重重刺進海面,帶着奔流飛濺的水花重新回到空中——整個鐵甲飛龍果真就如出水蛟龍,在浪尖高高聳起,遠遠飛去!重炮落進水下,掀起滔天巨浪。巨浪滔天,水牆聳起,反而助長了雷字號的萬丈豪氣。
早在雷字號之前,霞字號更衝在萬馬之前。
碧海揚波,鐵甲龍舟乘風破浪。
二十四艘鐵甲飛龍恍如千舟競發,在劃過天空的深紅能量彈中,在柱柱滔天白浪中,一往無前。有的在波峰,有的在波谷,有的在海面,有的飛翔在天空。那窄窄的流線體,淺淺的吃水線,承載的是風,是浪,是雷,是目空生死丹青留名的萬丈豪情!
光復大陸船,重振龍族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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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燃燒的天空,幾顆閃亮的流星緩緩劃過天際。
這幾顆明亮的流星越來越亮,越來越快,一大羣流星出現在龍族光復軍艦隊與大陸船激烈交火的上空——黎明軍的天空運兵梭!
精衛號旗艦艦橋上的霽——龍族光復軍的總大將,露出了心領神會的笑容。
他一隻手背在背後,另一隻手把玩着手裡的黃銅節杖,驀然一揮,黃銅節杖直指大陸船,發出他的總攻指令:“全軍聽命!目標大陸船,進——攻!”
力量不需要保留,勝敗已在弦上,只需生死一搏!
精衛號側舷甲板艙門打開,一架架空戰型小蜂鳥單兵裝甲一躍而出,在跌進激涌的浪濤之前,背部引擎噴射,一飛沖天!
與此同時,刑天號、共工號、祝融號、夜叉號全部放出了它們艦載裝甲集羣。
一臺臺大海怪、一架架氣墊橇在海面製造出一道道白色的衝刺軌跡!
大陸船玄武區的守護壁壘的能量光罩,在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之下,出現了光彩紊亂的不穩定——守護壁壘即將崩潰的前兆!
而那些處於守護壁壘之外的岸防陣地,則有着不同的潰敗際遇。
他們有的毀滅於從天而降的炮火之中,有的則在空戰型小蜂鳥此起彼伏的攻擊中抱頭鼠竄,還有的,被強行登陸的擁有着變態厚皮的大海怪製造的鋼鐵洪流,給強行吞沒。
在這些一個個相繼被攻陷的碼頭、岸防陣地中,處處燃燒的篝火與滾滾濃煙中,有幾處還夾雜着龍族光復軍的鐵甲飛龍殘骸。戰火無眼,這二十四條衝鋒在第一線的龍族古武士或許有人陣亡於衝鋒陷陣的流彈中,但此刻,他們中的絕大部分正拼殺在大陸船玄武區的街道樓羣中。與他們相映成輝、彼此呼應的是,黎明軍的援軍——鋼鐵犀牛變形鬥士!
一臺臺鋼鐵犀牛或者以第一原始形態縱橫交錯在街區,或者以第二變形形態四蹄奔跑跳躍在鐵蜘蛛自行重炮與魔鬼蠍子的裝甲表面,或者以最終鬥士形態一手持車輪盾,一手持光棱突擊槍的戰鬥姿態,暴戾無情地懲戒這些膽敢盤踞大陸船之上的怪獸軍團!
“這些鐵犀牛鬥士幹得真不錯!”對於這些鋼鐵怪物,龍族修行者——雷表現出了他的大度。他對他們的赫赫戰績讚不絕口,“再加把勁,他們的水平就快趕上我了!”
“哈!”一個女人的怪笑毫不留情地回敬了雷的厚顏無恥,“鐵犀牛你也能把它吹上天!”
沒別人,只有修行資質更深厚的霞纔有這個本事與資格,儘管雷是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第一猛漢,不過,那通常都是小師妹霞不在場的情況下。
彎弓搭箭,能量箭與弓弦發生着激烈的能量火花碰撞。
魚皮手套一送,霞手中的能量箭凌空飛去,沒入裝甲片中。這臺機械足林立繼續爬行的鐵蜘蛛在能量重炮發射之際,像是喝醉了酒一樣,一個馬失前蹄跌進此前它製造出來的深深彈坑裡。隨即一個劇烈的震動在深坑下被製造出來——也不知道是霞的能量箭的威力,還是鐵蜘蛛自身能量炮的威力,反正它變成了一堆廢鐵,飛上了半空。
這些急雨般迸濺的碎鐵片打落在敵軍陣地上,一個個閃爍着嗜血獸眼的生化獸兵出現在硝煙後面。
腰間刀抽出,修行力注入,仿古唐樣大刀瞬間綻放七彩光華!
冰冷的鋒刃之上,纏繞着忽隱忽現的雷光。
“臨!”邁步前衝,身向前傾,雷將這個勇武的衝刺姿態在瓦礫堆上保持了足足一秒。下一秒,“兵!”魚鱗甲衣上的斑斑光華閃爍在硝煙瀰漫的空中,雷塑造了一個風中疾走的凌空姿態。“
鬥!”雷字披風下襬高高飄揚在上,雷雙手持刀,刀鋒斜劈而下。“者!”刀鋒切豆腐,十步殺一人,刀鋒在後,雙腳在前,鬼魅般出沒的雷從一頭尚未完成獸化武裝的熊型獸身邊一閃而過。“皆!”馬不停蹄的雷腳在前,身體在後,幾乎與地面一平,從另一頭上身完成獸化的狼型獸胯下滑過去。“陣!”左手在滾燙的地面一撐,身體繃如弓,一個跟頭翻起,人在豹型獸頭上。“列!”刀似風車,人似陀螺,泛着雷光的元素之秘力,將雷化作了千百個真真假假。“在!”刀鋒斜指,雷光從天而降,雷的幻像一腿屈膝,一推繃直,靜止在重重敵陣中。“前!”雙腳並立,挺身敵陣。雷雙手持刀豎立胸前,刀鋒一轉,往下一沉,完成了他的雷之秘法殺陣的最後一式。
就像是一塊麥田,遭受到了天雷的雷殛,以雷爲中心,向四周紛紛倒伏,整齊劃一。
身體猶自帶着陣陣若隱若現的雷光,這些剛剛冒頭的生化獸兵,在他們身體還沒有完全獸化的剎那,就遭到了龍族修行者的秘法殺陣的超渡!
利爪閃過黑幕,咆哮的熊型獸突然暴起。
一支能量箭瞬發已至,正中眉心!
帶着不甘,這個死而復活的熊型獸接受了真正的死亡洗禮。他的巨爪只差那麼一點點就可以拍爛這個極度狂妄瘋狂的龍族古武士的腦袋。但,他沒做到,就差了那麼一點點。他的爪尖划着魚鱗甲衣,泛着點點光華,栽倒雷的腳下。
“雷!你就是一頭豬!”外表迷死人的霞在暴跳,她的脾氣本來就不怎麼好。
“我投降,我投降……”雷知道他犯了一點點小錯,“我只是錯誤的低估了這些該死的小怪獸的生命力……”
“你是豬!”霞的嘴巴幾乎是貼着雷的耳朵咆哮的,她的唾沫星子一點也沒浪費,都噴在雷的耳朵眼裡,還有他的厚臉皮上,“你是高估了你自己的修行力!你差一點就完蛋了!”
“這不是還有你嗎?小師妹?”雷想做一個笑臉,卻在怒目而視下做了一半,他採取了更聰明的行動——他直接不理睬暴跳的霞,而選擇指揮其他龍族修行者,“龍族兒郎們,我們衝!向前!向前!向前!”
他向前衝去,向着戰火最旺的地方逃去。
“你完了!”咬牙切齒在雷耳邊惡狠狠低語,“等着回去接受師傅的回爐重煉吧!”
“不要!”幾乎是哀慟地大呼,雷一邊衝進敵陣,一邊申辯,“上次敗在黎明軍那個木頭疙瘩手裡頭,我就一刻也沒停止過修行……”
“還不夠!”霞在喊,“龍族的修行者是這個星球的最強武者!你不能敗給任何一個人!不論是鋼鐵,還是怪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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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一個好消息,大魔神閣下。”徹淡淡地笑着,向着英姿勃發的大魔神閣下舉杯遙慶,“也許我也可以讓賢了。不過,這個冰王子還真是寧做衝鋒陷陣的武將,也不肯老老實實坐在中軍帳指揮全局。”
照片上的大魔神微笑不語,他有遺憾,但是他相信,他的遺憾終有一日會了卻。
他的後輩們越來越棒,那些妄圖以野蠻和武力統治這個星球的野心家們,所作所爲終究不過黃粱一夢。
大陸船已經光復了,或者說是獨立了。
現在,龍族的後裔們重新拿回了他們的故土居住權。現在,又一個黎明軍的同盟者在這個傷痕累累的星球上站立起來。
作爲這一切獨立風潮的策劃者——黎明軍的元首徹來說,他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很多。
那些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的硝煙最前線,不再屬於他。
他掌握的是舵,是方向。
他的生命的另一半,冰魔女閣下,掌握的是這艘戰艦前進的驅動力。目前爲止,前無古人的冰魔女後繼無人,是時候發掘冰魔女的後繼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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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晚霞滿天的硝煙後面。
霞與號稱戰場之狐的冰王子,完成了第一次人生相遇。
不聞不顧,不移不動,霞說:“我找到了,就是你!”
在她眼裡,從鋼鐵犀牛上下來的聖堂武士,偉岸異常,儼然矗立在這個戰場之上的戰神鵰塑。因爲她已經知道,就是這個只比她大了兩三歲的年輕男人,就是這場戰爭的黎明軍前線總策劃!
他叫零,又叫冰王子。
毫無疑問,無需置疑,他就是她的王子殿下!
這隻長相迷人舉止優雅的小狐狸!
也許有人不這麼認爲,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條,霞的冰封了二十五年的春心,百鳥朝鳳般化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