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唐陵與趙長風約定比試的日子,日上三竿,趙長風前來唐府拜訪,說是應與唐陵定下的七日之約,特來相邀,不過唐陵此刻並不在府內,唐穹便出門迎客,聽趙長風一番敘述,唐穹心念:“好像聽說過此事。”
唐穹禮貌地回道:“即便真如你所言,舍弟此刻確實不在家中,我已派人前去尋找,至於七日之約,我看就算了吧。”
唐穹心中思量,如若真讓唐陵與一名三階武者對壘,倒和自殺並無太大區別,何況對方還有一隻五階幻獸,就算是唐穹也沒有多大的把握能贏得了這對組合,所以才儘可能地幫唐陵推託下來。
“僅憑這種藉口我就肯善罷甘休?”趙長風暗想,口中卻道:“既然這樣,那也好辦了,我要提醒一點,我與唐陵可是簽了生死狀的,而且當日有官府爲我們作證,是唐陵親口答應下的這場比試,再過半個時辰,唐陵如果因害怕而不按時前來,那他的性命……”
趙長風眉毛一挑,輕笑兩聲道:“恐怕唐家也不好看吧。”
唐穹壓制住心中怒火,並沒說什麼。
“既然唐陵不在,那我便先一步去擂臺等他,告辭!”趙長風雙手一拱便轉身離去。
少頃,唐穹轉身進屋,似是取了一件物品出來,而後緊鎖着眉頭朝父親下葬的樹林走去。
昨日傍晚,唐陵聽到父親去世的消息後仿若魂不附體般,內心期望這個消息僅僅是騙人的玩笑,但無論問及任何一名下人,他們都是黯然地點點頭。
顯然,唐老爺的死也同樣令這些忠實的僕人傷心難過,然而唐陵心魔作祟,始終不願接受這一事實,至少,“不久前我們還有說有笑!”
他本想出去問問其他人,但唐夫人堅決反對,說是少給唐家丟人,最後還將唐陵反鎖在那個既破舊又偏僻的小屋內,屋外只有一個下人守候着。
夜幕攜帶星辰悄悄來臨,可憐的小屋被一片絳藍色瓦片籠罩,屋外只聽得下人清掃落葉的沙沙聲。
下人剛將掃把擱置在一邊欲稍做休息,卻聽得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傳來,尋着聲源,下人急忙跑到門前輕喚:“少爺,您沒事吧?”
無人做聲,回答他的仍是陣陣抽泣。
下人擔心少爺出現什麼狀況,立刻開了門鎖,只見唐陵正對大門跪在地上,頭深低着,向下瞧去,一灘不知已被風乾了幾次的晶瑩**被月光照得發亮。
這個場景令下人始料未及,他本以爲少爺真的不會在乎老爺的死活,因此都做好了防止少爺耍奸逃跑的準備。
“少爺,你這又是何苦呢?老夫人這樣做也是爲了你好,雖說這裡的環境不比從前,但只要少爺肯改過,老夫人也會既往不咎的。”
下人仍是沒辦法認爲唐陵是因爲父親的過世才得以致此,只道是唐陵不堪忍受這樣低劣的環境。
唐陵慢慢擡頭,無神的雙目被淚水充盈,他甚至露出乞求的表情道:“告訴我,是不是真的?”
下人不知所措,他從未見過這種狀態的少爺,恍惚間覺得眼前的人並不是過去他所認識的驕縱蠻橫的唐家少爺,說道:“少爺,你是指……?”
唐陵深吸口氣,說道:“我爹……是不是真的……?”他沒敢說出“死”字。
在潛意識中,唐陵早已承認父親過世這一事實,他只是在逃避現實,但這又怪不得他,當他還在襁褓中依依呀呀的時候,母親就離他而去,唐穹多數時間都在習武,很少時間陪他。
他從沒有一個交心的夥伴,雖然富有,卻討厭與其他紈絝爲伍,至於平民家的孩子,他更是連接觸的機會都沒有,因此待他甚好的父親成了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對父親的話他向來也是言聽計從。
如今他已無依無靠,甚至認爲這座豪華的唐家大院都不再是家了。
下人見此情形,頓生憐憫之意,將唐陵過去任性的所作所爲都拋在腦後,幫助唐陵逃出了唐府,並告訴他老爺的下葬所在。
如此一來,唐陵整夜未眠,面容憔悴地跪在父親墓前,直至現在,仍未起身。
唐陵跪在父親墳前,大風不斷吹打着他飄搖的身軀,忽然似有一陣陰風拂過,唐陵雙目微睜,只見原本被打掃得十分乾淨的墓地上落了一層枯葉,淡紅淺黃鋪了滿地。
隱約間,唐陵彷彿看見落葉斑駁的顏色組成了不尋常圖案,但那更像是文字,“戰靈?”
唐陵默唸,不由激動起來,朝四周喊着:“爹!是你嗎?”
風停了,身後傳出一個人的聲音:“你必須面對這個現實。”
唐陵轉過頭,望見唐穹正從不遠處走來。
“爹的確過世了,你何必自欺欺人,折磨自己?”唐穹走近,他雖也痛苦難過,但不得不比唐陵表現得堅強。
唐陵剛想起身,卻發先雙腿已跪得發軟,似乎失去了知覺,一時重心不穩,身子前傾,唐穹急忙上前將其扶住。
“哥,你知不知道爹是怎麼去世的?”唐陵扶住唐穹手臂直接問道,此刻他的心情已經平靜了許多。
唐穹嘆氣道:“其實我也並不知情,那日我還如往常一樣在門派中習武,突然就有人向我報信說家中發生了變故,我請示掌門後便火速趕回家中,誰知見到的卻是爹的屍首。”
他停了停又道:“娘說爹或許是在被派遣到某地執行任務的途中遇難的,因爲可能是聖上親傳的密令,所以娘也知曉不多,我見娘神色黯然,便也不好多問,不過我相信爹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死掉的人,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查個明白。”
唐陵眼睛一亮,又燃起了希望,道:“沒錯,我也有這種感覺。我唐陵對天發誓,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找出兇手,爲父親報仇,而且爹的魂魄可能還在這裡。”
唐陵回望地面,卻見枯葉雜亂,哪裡有“戰靈”二字的一點蹤跡。
“我只聽說過人死後若是留戀前生或是怨氣太重,纔會不得輪迴變成陰靈遊蕩在人世,爹一生光明磊落,這種事絕對不可能發生在爹身上。”
唐穹拍拍唐陵肩膀道:“咱們先不提這個,我還有事要問你。”
唐陵將頭轉回來,問道:“什麼事?”
“關於你與趙長風的比試……”
一聽唐穹提醒,唐陵連忙掐了掐手指,急道:“啊!今天就是比試的日子。”
雖然唐陵此刻焦急萬分,但他剛剛甩開一個沉重的包袱,有了活下去的目的,心情也不再那麼沉重,想着:“若要查明真相,我怎麼能就這樣死在這裡?”
他又擡頭望了望,馬上就是正午了,反而平靜道:“我知道我一點勝算都沒有,但已經簽了生死狀,也只好背水一戰了。”
唐穹見唐陵說出這樣一番話,不由詫異他的坦然,但也不多想。
旋即道:“你能有這份覺悟固然是好,那麼我就直說了,我前幾日剛突破了三階,已達四階初期,趙長風來時我便看出此人並不簡單,雖然擁有三階武者的實力,但恐怕還擁有一些後招,他肯定會藉此機會加害於你,拿好這個。”
唐穹從袖內掏出一塊嬰兒拳頭般大小的鐘乳白玉石,其內有細微的如同血脈的紋路,唐穹將玉塞進唐陵手中,唐陵霎時間覺得神清氣爽,筋骨舒展,睏乏之意一掃而光。
“這玉真有奇效,是什麼寶物?”唐陵盯着手中玉石。
“此玉名爲‘過心’,提神醒腦倒不是它的主要作用,此玉在緊要關頭可以保你一命,既無性命之憂咱們就不怕那趙長風下殺手,或許還能爭取一些時間讓我好出手相救。”唐穹解釋着。
唐陵擡頭,將手中幽心玉攥緊,眼神中充滿希望,道:“哥,謝謝你!”
唐穹笑道:“好了,時間不多了,我們走吧!”
城北擂臺
這個時間前來圍觀的人正不斷增多,其內有相當一部分富家子弟是來看唐陵出糗的,擂臺上站着兩個人,一位是趙長風從官府請來的評判,另一位自是早早就來此等候的趙長風。
他站在擂臺之上數着時刻,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料定唐陵一定不敢出現。
正午將至,果真連唐陵的人影都不見,圍觀者已開始大罵掃興,白白跑來一趟,趙長風倒是神情悠哉,朝評判望了一眼,評判點頭,把手高舉,剛要宣佈趙長風不戰而勝,就在這時,忽聽唐陵的聲音從遠處悠悠傳來:“且慢!時間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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