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斷

趙信鳴剛要打出真氣,只聽身後傳來嗖的一聲,他警覺地回頭一瞧,竟是趙長風所化的怪獸從枯樹中衝了出來。

儘管外貌發生了變化,但趙信鳴怎能感覺不出眼前的怪獸就是他的親生骨肉?

趙信鳴將信將疑時,那怪獸不顧眼前二人,徑自朝遠處奔去,趙信鳴眉頭一皺,立刻朝怪獸追了過去。

唐陵正驚訝怪獸爲何沒死時,忽然感受到一股勁風迎面吹來,原來趙信鳴在跑出一段後還不忘要殺唐陵,隨手摺斷了一根樹枝就朝唐陵擲出,這一擲力道驚人,被灌輸了真氣的樹枝如同一根鐵針直射唐陵眉心。

唐陵距劍尚有一段距離,已經來不及躲開,當樹枝飛到他眼前的一剎那,他無力地閉上了眼睛,等待死亡。

但他等了許久,卻一直未感覺到疼痛,他困惑地再次睜開雙眼,只見樹枝像凝固在了空中一般停在他眼前。

再仔細一看,原來樹枝正被一個人抓在手中,不過唐陵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手抓樹枝的人正是當初要置他於死地的顏齊,唐陵只道他和趙家是一夥的,不明白顏齊爲何要出手相救。

斷了一隻手臂的顏齊看出唐陵的疑問,露出玩味的笑容,用手輕掂着樹枝說道:“沒想到你這賤命還挺大,上次在擂臺中竟然沒有殺死你!”

唐陵死死盯着顏齊腰上的銅牌,這和他上回摸走的腰牌一模一樣,他不明白現在爲何又物歸原主了。

“不過你害我失去一條手臂,我現在也不打算讓你就這麼簡單的就死了!”

“折磨至死?這可是我的拿手好戲!”不知從哪裡冒出一個骨瘦如柴的老人,正是和顏齊同來的孔老頭,他表面上看上去顫顫巍巍的,但從他的眼神中便可發現他難以掩飾的興奮。

“等會等會!你們先讓到一邊去,我得先問問這小子,那天我在監視他的時候,爲何會突然睡了過去。絕對不是我貪睡,其中一定有問題,快點說,要不然我可要和他們一起折磨你!”聲音尖細的雲伍又從一旁走了出來。

雖然三人裝束並不統一,但每個人的腰間都掛着一個銅質腰牌,腰牌上清楚地刻着“娜羅”二字,此情此景恰似那日在踞龍林中被三個黑衣人襲擊的狀況。

唐陵沒料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對着三人喊道:“娜羅教到底是什麼門派?是你們聯合趙家殺了我爹的吧!”

孔老頭嘿嘿乾笑兩聲,像要斷了氣似的,回答道:“只有同等水準的雙方纔能說得上是聯合,我們與趙家的關係頂多算是利用,趙家現在已經沒有了價值,快了,快了。”

他說着和其餘兩人交換了眼色。

與此同時,趙信鳴正迅速地追逐着打開羽翼的怪獸。

其實,獸王本意是要和趙長風簽訂人與幻獸間的“反契約”。顧名思義,人和幻獸簽訂了契約後,人類便可隨時隨地召喚幻獸,反契約就是讓人類成爲幻獸的傀儡,幻獸可以鑽入人類的氣海中對其進行操控,操控時間隨幻獸的能力而定。

當然,這種事情向來被人類所禁止並且不齒,這在人類看來不僅是捨棄肉體,更是放下了尊嚴。

因此,趙長風在與獸王簽訂反契約的過程中萌生了悔意,在幻化過程中出現差錯,導致現在半人半獸的形態,他與獸王在精神上也同樣在做着鬥爭,不過在剛剛唐陵刺下那一劍時,趙長風的意識就已經死去,如今這怪獸已經完全被獸王的意識所操縱了。

怪獸此刻的實力也就停留在五階左右,趙信鳴加速趕上,繞道它面前。

怪獸見後並未停步,四肢在地面一撐,張開大口就朝趙信鳴咬去,趙信鳴皺眉,劍引其頭,回身一掌打在怪獸頸部,這一掌力道強勁,將怪獸重重地打到了地面之上。

雖然受到重擊,但怪獸的抵抗力卻也不弱,它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轉過身,繼續朝趙信鳴撲去。

趙信鳴用劍抵住怪獸獠牙,與其保持了一定距離,他觀察着怪獸的面目,又見它項上掛着的飾物,沉聲道:“長風,你醒醒!”

怪獸卻不理會他,仍是一點點用力向他逼近,趙信鳴見自己的呼喚沒有起到作用,也沒了主意,將劍一提,雙腳蹬住怪獸腰腹,怪獸也不知疼痛,立刻用手抓住趙信鳴的雙腳,想要將其雙腿像兩旁扯裂。

趙信鳴連忙甩劍,一道劍氣逼出,擊中怪獸頭部,並把它打出五丈來遠。

趙信鳴情急之下的一劍沒考慮到避開要害,心想這怪獸乃是自己的兒子所化,因此立即擔憂起來,連忙跑到倒地的怪獸身前,見其腦漿迸濺,血肉模糊,絕對是活不成了。

他心頭一緊,想他趙家曾經是何等的榮耀,如今因爲一部魔功,弄得不得不提心吊膽地舉家遷居,最後還淪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而且死的還是自己唯一的子嗣,他怎會想到有一日他會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

想到這裡,他不禁拔劍狂甩,瘋狂地在林中亂舞起來,方圓十丈的樹木盡數被他的劍氣砍折,無數落葉翻飛不止。

這時,一個清晰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事到如今,還不是你自作自受?”

這句話由遠及近,一字更清晰過一字,趙信鳴聽在耳中,驚異來者輕功不凡,暗歎此人修爲之高,擡頭一瞧,一個白影連閃帶晃,邁出一步就彷如跨出數丈,眨眼間便來到他的面前兩丈處。

趙信鳴這纔看清此人面貌,驚訝道:“劉少陵!”

劉少陵冷視着趙信鳴,眼角的刺青閃閃發亮,見他微微一笑道:“趙老爺,別來無恙啊。”

趙信鳴見來者不善,也不再假意賠笑,同樣冷冷地道:“不知劉兄弟來此所爲何事?”

事已至此,劉少陵也直入正題,說道:“近日閣主發現魔教在江湖上躁動不安,當年那些殘黨餘孽也不安穩,恐其有復辟的趨勢,因此閣主派我徹底調查此事,不過不巧的是,我卻發現魔教與你趙家有着不小的關聯,你說我當如何處理此事?”

雖然趙信鳴知道劉少陵的實力不弱,但看其年紀,推測他再強也不可能強過自己,他又感應四周,也未感應出其餘人的氣息及真氣波動,這才略微放心。

他明白這一戰在所難免,將手中的劍握緊了些,嘴上則道:“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我趙某苦心經營趙家至今,向來不同邪門歪道來往,又怎會和魔教有所牽扯?”

劉少陵輕輕吸了一口氣,望向左側,說道:“我討厭拐彎抹角,若是你現在交代出所有關於魔教的信息,我還會向閣主請求免你一死。”

趙信鳴瞄了瞄四周,說道:“你口口聲聲說我趙家與魔教勾結,卻不知證據在何處?難道只是聽信別人的三言兩語嗎?”

“我做事向來有根有據,這本書就是在你家發現的。”劉少陵從懷中掏出一本藍皮書,書上寫着四個墨字:化元大法。

趙信鳴一驚,他本已將此書藏在了隱蔽之處,卻不知劉少陵是如何發現的。

但他也夠老成持重,並未表現出慌忙的神色,依舊平靜地道:“這是什麼功法典籍?我可從未見過,現在它在你手中,又怎能說是我的呢?”

的確,單單拿出這部功法還不足以說明什麼,劉少陵也猜出趙信鳴會死不認賬,於是他又將功法收入懷中道:“看來只有這樣才能讓你無法抵賴了。”

說罷,身形一閃,立刻出現在了趙信鳴身前,二人僅有一尺之距。

劉少陵的速度超出了趙信鳴的想象,幸虧他一直處於戒備狀態,而且對戰的經驗又十分豐富,在這種危機時刻,他也不躲避,直接反攻過去。

他迅速地揮劍而出,爲了加快攻速,他在劍柄之後加了一道助推真氣,以反推之力使劍招更添迅捷。

劉少陵本要抓其面門,如今卻不得不收手躲閃,倒退兩步後笑道:“趙老爺果真好身手。”

趙信鳴忽感右臉一疼,一道細長的傷口出現在上面,隨即哼了一聲道:“我還道你爲何不使劍,沒想到你已將劍術練到了這樣出神入化的地步。”

“我這點微末功夫自然瞞不過趙老爺的眼睛,但若論速度的話,你可不一定及得上我。”說罷,他一個健步衝了過去。

這次還沒等他靠近,趙信鳴便早一刻向後退去,兩人之間保持着一丈來遠的距離。

趙信鳴一邊倒退一邊揮舞着長劍,錚錚之聲卻不絕於耳,卻不見他打到一物,彷彿空氣之中隱藏了無數鐵器。

劉少陵則一邊向前推進一邊舞動雙臂,形似耍劍,但卻不見劍的影子,全因他劍招一收一放,並且揮動得極快。

趙信鳴四周劍氣縱橫,如同一人對戰數人,不由漸感吃力,心中也對劉少陵的劍法造詣感到震驚,逼迫之下,他縱身上跳,默唸心法,雙手豎直架在腰前,抵住劍柄,大喝一聲:“流火破!”

長劍霎那間猶如離弦之箭,帶起罡風“噌”地向着劉少陵竄了出去。

劍尖尚有兩道由紅色真氣交叉構成的十字,其如鐮刀一般,所過之處皆被切斷斬碎。

長劍近在眼前,劉少陵感受到此招的凌厲,所以立即停止進擊。

只見他右腳踏在前方,右臂伸直,左手背在身後,單用右手迎上劍尖。

但這一劍氣勢洶涌,聽得“錚錚”連響,直頂得劉少陵向後滑出十丈來遠,猶可見地面上留下的兩道又深又長的溝壑。

不過最爲緊張的卻是趙信鳴,流火破乃是他的殺手鐗,他不會想到劉少陵竟敢用單手接下他的絕技,然而眼前的一切更讓他驚懼不已。

退後十餘丈的劉少陵身形穩定下來,渾身上下竟沒有絲毫損傷,趙信鳴的長劍倒是斷成了兩截。

劉少陵再次擡頭,目光凌厲,他很快衝到了趙信鳴身前,這次他邊跑邊舞動雙臂,動作更添迅捷。

趙信鳴的衣服不斷破開,好像正遭受來自四面八方的風刃的攻擊,他沒了武器,自然無力抵擋,轉眼間他已遍體鱗傷。

最終,他的腳筋被劉少陵砍斷,衣服上也是血跡斑斑,無力地坐倒在了地面。

劉少陵這才收手,只見四柄長度與形狀各不相同的利劍兀地憑空出現,隨後整齊地下落插入地面,將趙信鳴圍在垓心,而劉少陵手中還握有一把墨綠色的匕首,匕首上面刻着一條精緻的蛟龍。

他走近趙信鳴,手中匕首突然斷成了兩截,一半落到地面,完全插入了土中,他晃動着手中半截匕首,惋惜地道:“爲了得這‘青紋’匕首,我可花了不少力氣,今日爲了抵擋你的絕招,迫不得已才用它自保,少了一把刀倒不要緊,但又要上哪去尋這上等的匕首?”

方纔趙信鳴與劉少陵戰鬥時多是聽風辨器,知道它出招神速,此刻一見,方知他原來是在同時使用五把刀劍與他對決,恐是有三劍在手,其餘兩把劍在空中通靈。

這一心五用的本領非曠世奇才而不能成,想到此節,趙信鳴心中不免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劉少陵自語兩句便不再廢話,他一擡手,殺氣驟現。

他一掌劈去,手掌剛要觸到趙信鳴的腦袋,忽覺一股大力推來,他好似早有準備的向後躍去,凝目注視着趙信鳴的變化。

趙信鳴的眼白全部變黑,一股濁氣從其口中源源不斷地涌出,裹住了他整個身子。劉少陵一招手,五支劍同時消失,他眼露精光,面帶笑容道:“終於出現了。”

而另一邊,顏齊一行人也感受到了趙信鳴魔化的波動,雲伍嘆道:“那邊居然動手這麼快,我們這邊也得抓緊了。”

“看來是遇上勁敵了,不過魔化後的他是不可能輸的,玄龍閣這回也要搭上一條性命了。”顏齊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們也別再和他廢話了,想想到底要怎麼處置他?”

唐陵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講些什麼,現在他對這種陰謀似的對話極其反感。

他剛想說話,忽聽遠處風聲呼嘯,而且嘯聲正不斷靠近。

一條金芒蕩過,顏齊三人一齊向後閃身,一柄金色斧頭“鐺”地砸入了地面,正落在唐陵與三人之間,斧頭劃破空氣的聲音還在嗡嗡作響。

也就在這個時刻,唐陵身邊又閃出了三個人影,正是晴淵、小幽和李平騰,三人與顏齊一衆對視着。

只見小幽一伸手臂,“噌”地拔出深陷地面的玄龍斧,地面瞬間冒起了塵煙。

小幽將玄龍斧抗在了肩上,滿臉怒氣地向對面的三個人說道:“不準動我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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