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封塔
最初,唐陵還能看見素素追逐的身影,到現在,卻連她的聲音都聽不到了,“看來距離越拉越遠了,這惡狼到底要把我帶到什麼地方去?”
其實此刻唐陵的內心倒十分平靜,他知道憑他的能力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巨狼的追捕,索性舒舒服服地躺在它的背上,整理一下頭緒。
“周同可以化身巨狼,但是他自己對此卻完全不知,真是怪哉,那到底是什麼氣味令他變身的呢?這和素素有什麼關聯嗎?”
望着天空的皎月,唐陵翹着腿嘀咕着,驀地,他瞪大眼睛,坐了起來,“剛剛還是晴空萬里,現在怎麼又到星月高懸了?什麼情況?”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確定不是自己看錯,“這月亮看起來很眼熟啊!”
他在顛簸中爬到巨狼的頭頂,抓緊兩撮鬃毛向前望去,只見一座灰色高塔矗立在前方不遠處,照巨狼的奔跑速度,看來不要多久就能到達了。
“這不就是男孩兒消失的地方嗎?”
“我在塔頂等你!”
唐陵想起男孩兒的最後一句話,笑了起來,“不管這惡狼到底有什麼目的,它要是送我上了塔頂可是再好不過,這次我非要抓住那小子不可!”
盞茶的時間過後,巨狼終於奔至塔底,這段時間唐陵也一直注視着前方,等待着進塔的時機。
忽然,巨狼一躍而起,撲向高塔的正中央。
“這惡狼不會是要把高塔撞毀吧?”唐陵正尋思着,巨狼身形倏地變小,狼爪正好勾在塔壁上,唐陵則變成騎在了它的身上。
野狼貼着塔壁,垂直向上爬着,速度絲毫不亞於在平地奔跑。
唐陵用力夾垮,雙手緊緊環抱着野狼的脖頸,不過他心中還是一陣激動,念着:“天助我也!這回你小子是插翅難逃了。”
爬到塔尖,野狼從一道窄窗跳了進去,由於窗子的高度略矮,唐陵的腦袋恰好撞到了石壁上。
“啊!”
恍惚間,唐陵把住了兩側的窗沿,慢慢擠進了窗子。
他摸着酸酸的鼻子,試淨流出來的兩行鼻血,咒罵道:“真是倒黴!你這臭狼!”
擡起頭,正見男孩兒在他面前與他對視,唐陵這回反應挺快,也不顧流出的鼻血,飛也似地衝上去扣住了男孩兒的雙手。
男孩兒嚇了一跳,他顯然沒料到唐陵會突然出手,他大叫道:“放開我!快放開我!”
“別耍無賴!我現在逮到你了,你可要給我老實交代,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裡?你又在和我耍什麼把戲?”唐陵沒有鬆手的意思,逼問道。
“我纔不耍賴,絕對會告訴你所有事情的,不過你得先放開手!”男孩兒用力掙動着,但見唐陵並不卸力,於是便大哭大叫起來,好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
僵持了一陣子,唐陵終於受不了男孩兒的哭鬧,無奈鬆開了束縛男孩兒的雙手,說道:“好了!真是拿你沒轍,快說吧,別耍花樣。”
男孩兒恢復自由後轉過身道:“告訴你可以,不過你得先告訴我,它怎麼會幫你來到這裡的?”他一指趴在旁邊的野狼。
“它確實幫了我,但這卻不是我的命令。”唐陵見野狼安逸地閉着眼睛,像是完成了任務一樣,心底也有些迷惑,“信不信由你。”
男孩兒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故作老成地道:“好吧,姑且相信你,接下來就讓我告訴你我知道的事情。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在這裡,我的一切行動都是源自石壁上留下的指示。”
他一邊講解一邊走向牆壁。
原來唐陵所處之地,也就是中幽絕域,僅由七個三角形所組成。絕域的中心連接着“荒”、“月”、“花”三個區域,從這三個區域可以直接抵達絕域的最中心位置,也就是矗立在這裡的座高塔。
此地共居住着男孩兒、周同和素素三人,但他們三人各有其特點,男孩兒的特點就是足夠的信息量,他了解此處的地形地貌,知道素素和周同的一切事情,但他卻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這是石壁上記錄的“規則”——如有違背必當被誅。
正因如此,周同和素素一直不知道絕域內還有其他人存在。
周同的特點就是一旦聞到男孩兒或素素的氣味就會化身野狼,但他自己對此事毫無印象;而素素只有在白天可以出現,夜晚會消失。
由於三人各自不同的特點,相互之間牢牢地聯繫着,不過其中最重要的是,他們都有不能離開此地的理由,或者說,他們根本無法離開這裡。
“那我爲什麼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兒?”唐陵追問道。
“關於你的事也被記錄在了石壁之上,”男孩兒沿着環形的牆壁走着,“上面記錄,有一天,會有一個青年闖入絕域,若是他到達了塔頂,就讓他揭開封印的密語,一切自然就會知曉。”
男孩兒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牆壁上的字跡也斷在了這裡,他接着道:“你把手按在這面牆上,答案自然就會出現了。”
“居然有人料到我會來到這裡?”唐陵不由想到一事,惡狠狠地衝男孩兒道:“既然你早收到了這個提示,爲何又要故意爲難我?不帶我直接上來?”
男孩兒後退兩步,嘻嘻一笑道:“我哪知道你就是石壁上所說的人,你還得誇我做事謹慎呢!”
“是啊,多虧了你!”唐陵無奈地把頭轉向面前的牆壁,他也很想揭開謎團,於是沒再多想,直接將右手按在了牆壁上面。
一層層波動沿着牆壁於唐陵手心蕩漾開來,“果真有反應!”
很快,一行刻印顯現在了石壁之上:天宏貳陸年,啓唐陵第二記憶,於此創立絕域,興百封塔,以鎮邪魔。
“什麼?!”唐陵一下子變得更加糊塗了,“天宏貳陸年不是我的生年嗎?這麼說我在一歲的時候就被開啓了第二記憶區,而且……現在我正在自己的第二記憶空間內嗎?”
還好唐陵曾聽小幽講過第二記憶的事情,要不然現在一定更加迷茫,“是誰開啓了我的第二記憶?是爹嗎?他爲什麼又要在這裡建起一座……百封塔?以鎮邪魔?”
這一段文字只有唐陵自己可以見到,不過聽唐陵自顧嘀咕着,男孩兒解釋道:“其實,在百封塔的最底層鎮壓着一個人。”
唐陵急切地想要知道更多的線索,他聽了男孩兒的話,立刻朝四周看去,卻沒有發現去往下一層的通道。
“只有我可以帶你下去,百封塔共有一百層,從第一層到第九十九層,每層都有一道封印結界,憑你現在的實力,下到第九十層都十分困難,不過我可以讓你在這裡直接與底層的那個人聯繫。”
“需要怎麼做?”唐陵望向男孩兒。
“你只要把頭低下,閉上眼睛。”男孩兒走到唐陵身前,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前胸,淡淡的金光包裹着唐陵,唐陵彷彿見到自己在急速地下墜,很快,他的意識便來到了百封塔的底層。
他的意識於上方俯視下去,看見一個面容俊俏的少年神態平靜地倒在地面。
少年身着黑色披風,留着長長的紫發,他兩腳併攏,雙手疊放在胸前,一副熟睡的模樣。
“我的體內怎麼會封印着一個人?”唐陵從未見過這個少年,他用意識與男孩兒溝通道:“我想再離近一些。”
“這已經是極限了,最後一層封印太強,就算是意識也無法潛入。”男孩兒回道。
兀地,紫發少年睜開了雙眼,露出滿是邪氣的紅色瞳仁,唐陵觸到他的雙眼的一剎那,身體彷彿墜入了千年的冰窖,連意識也有些戰慄了。
“這是何等的氣勢?!”唐陵倔強地繼續朝紫發少年看去,用意識對少年說道:“你是何人?爲何會跑入我的體內?”
紫發少年狐媚地揚起嘴角,從口中發出成年男子的聲音:“我被困在你的空間中,你倒反過來問我爲何?可笑之人。”
這麼一說,唐陵也覺得有理,但又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問下去。
紫發少年輕笑兩聲,接着道:“你難道不記得你用劍穿透我身體的那一刻了嗎?在踞龍林。”
經他一說,唐陵終於回想起來他尋找幻獸時的遭遇,他精神一震道:“原來當日就是你在作怪,雖說是誤打誤撞,但能夠除去你這邪魔也不必在乎許多了。”
紫發少年輕蔑地哼了一聲道:“魔又怎樣?仙又如何?你小小年紀,有什麼資格談論正邪?若不是當日我正值凝神的最後階段,又有西方那幫老頭的干預,我又怎肯屈尊於你的體內?”
唐陵同樣哼了一聲,回道:“你的口氣也不小,竟敢說屈尊,若是你有能耐,爲何不現在出去?爲何被困在這百封塔底?”
紫發少年並不生氣,仍是帶着深深地微笑道:“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撿到寶還不賣個乖,你可知趙長風的三階真氣全是我給你的?”
“原來是你……”
雖說吸人真氣不是唐陵本意,但現在他明白趙長風失去三階真氣確實是拜他所賜,心底不禁升起絲絲內疚,同時也對自己感到恥辱,罵道:“妖人!誰要你給我那三階真氣!”
“你連封印都破除不了,還在這裡逞能?我再讓你明白一點,你應該會疑問,以你四階的真氣,爲何會感知出比你高階的人的實力?我告訴你,那是因爲你擁有了我傳給你的‘通感秘術’,只要你催動意念,就算對方是戰神級別,你也感應得出來。”
“誰稀罕?!妖術只會禍害人間,我遲早要徹底殺了你!”
紫發少年輕哼一聲道:“殺我?用說的嗎?以你目前的心智,還妄想要報殺父之仇?做夢,你看不清這個世界的本質,也根本沒有成爲強者的覺悟!
“圍繞着你的謎團越來越多,爲什麼?因爲你一直都是被別人利用的一顆棋子!若是你仍不能褪去可憐的天真,你遲早會成爲一顆廢子!”
“住口!我纔不會聽你的惑衆妖言。”
“棋局早就已經布好了,你沒得選擇,除非跟我合作,我會讓你逆轉局面,操攬全盤!”
“住口!再說我殺了你!”
“你最好有這個能耐,要知道,即使是被封印的狀態,我也可以輕而易舉的置你於死地。”
紫發少年剛說完這句話,唐陵的意識立刻一震,他的肉身突然如受到了巨大的創傷一般,從嘴裡噴出了一口鮮血。
“怎麼回事?”一旁的男孩兒也焦急起來,連忙將唐陵的意識拉了回來。
唐陵恢復意識後,半跪在了地上,用袖子擦拭着嘴角的鮮血。
“可惡!”
他擡頭一看,男孩兒不知跑到了哪裡,四周充斥着森森的綠光,陣陣難聞的氣味鋪面而來。
這時,紫發少年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了過來,“暫時送你回到現世,小子,你把我說的話考慮清楚!”
他輕笑幾聲,隨後便沒有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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